郑古山是个身材标准的年青人,看起来很热情。在一桌子的酒菜前与李柷认识后,多数时间都是他在说话:
“帝星沉寂,妖星大涨,我大唐将会迎来至暗时代。回头我就去给家父说,辞去官职,到处游历一番。写写诗文,自娱自乐于江湖。”
这次哥舒欣雨兄妹没来。整个包厢就只有李柷三人。
李柷没想到郑古山的酒量如此差,几杯过后就开始说杀头的话。这种人虽可爱,却不是个干大事的人。
这些话有时是一种表白,别人说你要是不说,这话就说不下去了。这些李柷知道,无奈他只好顺着说:
“郑大人年青有为,岂可说这些丧气之言?只要皇上还在,大唐就不会灭亡。那些奸臣,迟早要遭报应。”
郑古山点点头,凑上脑袋,降低声音:
“大家都是些志同道合之人,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万不可说出去。”
“在下发誓,绝不会出去乱说。”
得到李柷口头发誓,郑古山说:
“我们成立了一个大唐诗文社,以诗文之影响,号召大家爱国救国,与奸臣争斗。”
“大唐诗文社?”李柷很受感动。有郑古山这样的人,很替诗文社的同道担心:
“这个好,我大唐本就是文化鼎盛的国度,以诗文之影响,更能感染到许多有志之士。参加的都是些官员吗?”
顺着说话也是一门艺术,郑古山很认可:
“并非都是官员,许多人都是才学之士。如谢钰、裴敬文等。他们四处在寻找志同道合之人,我加入这么久,还没拉个人进来。向前兄不说,杜先生也是个饱学之士,你们也加入进来吧!”
“裴敬文?”李柷一下子想到那个曾经感动过他的年青人。没想到大唐的文人,并非一个个都在明哲保身。
“郑大人,这个诗文社加入后要做些什么?有多少人?大家什么时候可以聚在一起?”
李柷可能将诗文社想成了传销,郑古山说:
“不用做什么,只是凭自己的能力,多拉些人进来,多宣传救国方面的事。不用聚在一起,那样太危险。老实说,我也不知诗文社有多少人。”
李柷小松一口气,但担心仍未消除。朱温对文人十分残酷,要是被他知道,这些人绝对人头落地。有郑古山这样的社友,暴露的机率非常大。
“郑大人能不能多打听,看诗文社都有些谁?我想将大家召集到一块,搞一个盛大的诗友会。”
郑古山带着几分疑色看向李柷。韦向前说:
“古山兄,杜先生绝对值得相信。你可以不相信我,一定得相信他。”
这话说得比较有水平,郑古山点点头:
“我尽量一试。”
这些人都是忠于大唐的精英,李柷不能不管:
“这事必须要保密,郑大人,你给诗社那些同道说,让他们暂时不要招人了,也不要到处宣传。国要救,必须得有命才行。
……
太初宫那张龙椅,依然反射出耀眼金光。仍空着,仿佛在等待着李柷到来。
朱温仍坐在他那张紫金椅上,拿起案桌上的一堆奏折,用力扔出。
“都过去这么久,仍没有消息,要你们何用?”
下面站的仍是那个老太监,老太监叫白敬升,内侍省之首,也是宫中太监之首,掌管着李柷的玉玺。朱温的怒火喷出,只有他弯着腰捡地上的奏折,其他人一时没敢开口。
朱温更火,扫了一圈:“是不是都想成为哑巴?”
“王爷息怒,”大臣李谠站出来:
“如今我们已传令各地,并已将四周边界封锁。皇上带着那么一大家人,不可能走得远。他们应该躲藏在某处,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受不了出来,一定能找到他们。”
这些话并不能让朱温满意,葛从周站出来就跪下:
“国不可一日无主,现在全天下都已知道皇上失踪,王爷可名正言顺成为九五之尊。臣请王爷登基,以安民心。”
“臣请王爷登基,以安民心。”
这话总算让朱温脸色好不少,将跪地请愿的众人挥起:
“皇上不仁,我们不可不义,一切待找到他后再说。”
朱温是不甘心,只差五天就得禅位,花了他一万两银子,宝马和红珠,居然毛都没捞到。李振说:
“此事想必已传到其它势力,那些人不会甘于寂寞。我们还得抓紧,不能让皇上落入他人之手。”
李振发言,朱温的兴趣大增:
“兴绪有何良策?”
……
洛阳现在成了大唐的中心,并没因谁不在而改变大家的生活。但有些事,还是有所改变。
一辆马车缓缓朝洛阳城行去,坐在马车中的哥舒欣雨,透过车帘,看着赶马车的男子,轻声对哥舒欣荣说:
“哥哥,皇帝给我们赶车,这谁得享受过?”
兄妹俩都有变化,哥舒欣荣的变化最大,变成一个毛胡子大汉。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的伤已好,可以出去赶车了。”
哥舒欣雨脸色一红,要是哥舒欣荣赶车,她就得和李柷同车。和哥哥同车没什么,和别的男人同车?
不由哥舒欣雨多想,马车被迫停下。车帘被掀开,一个男子的头探进来。
“有没有见到过这些人。”
“没有,”哥舒欣雨有些紧张,只看到李柷的像,就一口说出来。赶忙再翻几张,边翻边亡羊补牢:
“我们在路上,已见过这些画像。要是有线索,一定上报官府老爷。”
进城后,兄妹俩没再将车帘闭上。看着两边的风景,哥舒欣雨感慨道:
“洛阳城好大,比凤翔府还大得多。杜先生,你对这里一定很熟悉吧!”
李柷看着两旁的建筑,想到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日子,重重出了口气:
“熟悉,但并不很熟。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再带你们出来逛逛。”
马车来到一座背街的篱笆墙小院停下,小厅中,袁万申看了两个跟进来的兄妹一眼:
“杜先生,我得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哥舒欣雨指了指哥舒欣荣和她:
“你是袁万申袁大哥吧!我们已经知道杜先生的身份了,已是一家人,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
哥舒欣雨看袁万申要顺眼得多,最起码袁万申透露了两句。得到李柷的同意,袁万申说:
“我们打听到一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听说朱温已下令各地,找和皇上公主相像的人,将他们带到京城来。”
哥舒欣荣兄妹俩一脸懵,李柷叹声说:
“好高明之计,他们定是想找相像的人代替我。到时让那人当着天下人的面,禅位于朱温。以后就没我什么事了,找不找得到我,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就算我在其它势力手中,他们也可以不承认。”
“啊!”哥舒欣雨惊呼一声:
“好毒之计,杜先生,我们如何应付?”
李柷暂时没回答,听袁万申说:
“我们监视朱温府上,发现他几乎天天回来,很少留宿宫里。那个老太监我们从未见到,我们没办法打听到。”
“朱温要是在府上,我们不可能有机会。”李柷叹声说:
“你们监视一下他那几个大臣,实在弄不到他,也要斩他一只胳膊。宫里的消息,有没有谁能打听到?”
袁万申点点头:“京城乞丐不少,打听东西,他们最在行。他们的头叫权九公,可让他打听,但要给些银子作为报酬。”
……
回到京城,李柷要做的事情很多。他知道这时候查案的手段并不弱,小院是袁万申的家。为了不查到对方头上,他们没住在那里,来到一个地方。
“铁人张?”哥舒欣雨念了句:
“不是说他是个了不起的铁匠吗?怎么还住在这种破屋里面?”
这里的确很破,虽是石头砌成的房子,总有些木板搭配。连木门也破烂不堪,李柷说:
“有些人虽不缺钱,并不好享受,可能这铁人张就是这种人吧!”
破房里面还有个院子,两个打铁炉灶,将院子占了大半,正有四个男子在忙活。
他们进来,几人仅盯了一眼,谁也没招呼。哥舒欣雨问:
“谁是铁人张?我们打造些东西?”
一个四十多岁、脸如火炭的中年男子再次看向他们:
“我是,打造什么说?”
李柷那把铁枪取自刘刚勇,怕人认出,不便时时带在身上。听袁万申说,铁人张是京城最好的铁匠,来这里看看。
“我们要打造的东西很特殊,难度不算少,可进屋一叙?”
来到里面小厅,李柷拿出两张图纸递给铁人张,对方看一眼就被吸引住。
一张是一把枪,三米长,分三截。两截为枪杆,一截为枪头。枪头有六棱,拳头粗,血槽直到枪颈。
另一把刀有二米六长,两截,同样纯铁打造。刀锋有近半,左右开锋。
“你们的意思,是要打造可拼可分的武器?”
得到证实,铁人张指着枪杆一端:
“这些圆圈是何物?”
李柷并非搞设计的,画得再好,也难百分之百将图纸画出来。
“这东西叫螺纹,另一头里面也有螺纹。可以转动,将它们拼接在一起,更为牢固方便。只是要求的精确度很高,稍有差错便无法接上。你能不能做出来?”
“你做的刀枪杆是空心?”
李柷点点头,他没必要做实的刀枪杆。用上好的钢铁做,就算空的相信也没人能砍断。
哥舒欣雨很兴奋,她虽没有,刀是为哥舒欣荣打造的。她们已经知道原理,见铁人张还有些不解:
“你拿笔墨来,我们边画边给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