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涂上长长一条的屁股脊背印和脚印,前者属于万里,后者属于千里。孩子们稀稀拉拉跟着,有的已经落跑,有的在望呆,有的在哭。
猢狲王万里四仰八叉地被千里抓一条腿拖着。装死耍赖也是一种对抗。
所过之处是错落的由缆绳、木桩和木板构成的土码头,参差的各色木船甚至筏子构成长江边最穷的聚居之地。疍民,在岸上无立锥之地只好常居于船上的人,上千年来甚至没资格入籍。
人们惊诧地看。有人惊诧地跑开,有人惊诧地跑来。万里安之若素,甚至觉得有点露脸,千里觉得丢人。
千里:“咱家到底在哪?!”
万里:“咱没家啦。咱家被你败啦!”
“有爸妈在就是家,还有你个水猴子——”千里扔了那条腿,冲屁股就是一脚:“到底哪?!”
泊在最近那条最破的篷船上,伍十里和妈正撩帘子出来,也是听到伍万里的声音了。
伍十里:“又被人揍回来了?这位兄弟……”
伍千里连忙把帽子摘了,一切碍着看清他头脸的全都摘了:这个可真不是您兄弟。
爸爸在发木,妈妈有点晕。
伍十里木木地问:“……还有一个呢?”
千里先跪了,抓住还装死的那位,拖成一个平行,再解下背负的包裹,解开,油纸条子对着爸妈——哥仨算齐全了。
千里怔了一会,不知道往下该做啥。但迅速就知道了,对爸妈,怎么也不为过的,于是双手一撑,以额触地,磕大头。他这辈子没磕过这种大头。
爸爸继续木着,妈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