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神色淡然,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这一生坎坷而感觉到心中有波动。
他的声音也很寻常,就如同诉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一生一样。
但他的声音落在直播间众人的耳朵中,却是如同雷震。
【唉】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文先生的一生竟然如此的坎坷】
【可不是么?】
【虽然少年得意,但是中年失意,甚至最后家破人亡】
【这样子的一生,如何让人能够不感慨呢?】
直播间中的众人一个个的都是在感慨着,诉说着自己心里的一切,脸上带着些许的难过之色。
刘武坐在电脑前,看着直播间中的那个老人,低低的垂着头,整个人身上都是带着些许抑郁顿挫的气息。
“这就是文先生么?”
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冷静,但是他颤抖着的手却是表现出来了他的心情。
直播间内
陈珂面对文天祥的问话,脸上也是带着些许的难过之色,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见到华夏历史上这些人的时候,心情并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可是此时看到文天祥他才是明白。
他的心,一直都在华夏。
哪怕是来到了这个世界,华夏的过往也是一直在他的心中,不曾忘却。
“并无了”
陈珂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才是开口说道:“先生所说的十分详细了”
“若是想要了解先生的人,通过先生所说,已经是能够塑造出一个先生的模样了”
文天祥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事情表示心情舒畅一样。
在他的心中,华夏历史如何能够被掩埋?
若是被掩埋了,便是挖掘出来也就是了。
没有什么能够将华夏的文明给掩埋,哪怕是时间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身为华夏人的自信。
文天祥说完话之后慢慢的在这河边走着,突然感慨的叹了一声气。
“哎”
“这山河岁月如梭,没曾想到,我竟然能有这个造化,接触到来自几千年之后的人啊”
陈珂微笑着点头,但是他对于文天祥其实心里是有点困惑的。
这种困惑在于什么?
在于文天祥似乎只是问了一下自己是从何处而来,又是想要做什么。
但对于他自己,对于大宋未来的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要问的。
他关心的似乎只是这样子的一个族群未来是否还存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他似乎就已经是相信了,华夏这个族群依旧是还存在的。
这不禁让陈珂心里觉着有点奇怪,这不应该,至少是不正常的。
或许是文天祥看到了陈珂的神色,又通过陈珂的神色知道了他心里所想象的东西,脸上挂着了一抹笑容。
一路走,一路望。
“陈小友,我看你似乎对老夫有所疑惑的样子”
“能否说出来,让老夫看一看,是不是能给你一个答案?”
陈珂沉默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竟然是被文天祥看到了些许。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
即便是得到了系统,也不算是人类社会上最顶尖的人才——至少跟文天祥这种人是没有办法比的。
文天祥是什么人呢?
说他是人类史上智慧的巅峰或许有点夸张,但是说他是人类史上少有的智慧,是可以的。
他是可以在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朝代即将崩溃的末年站出来,试图力挽狂澜的人。
哪怕文天祥最后没有成功,他也是这样子顶尖的人。
这是谁也没有办法去否认的。
他在政治上,军事上,甚至文学上都是一个天才。
最后没有能够挽救成功大宋朝,不是因为文天祥个人的原因,而是因为大宋积压了这几百年的弊端。
重文轻武到了这个地步,大宋其实已经救无可救了。
这一点文天祥知道,甚至在南宋末年试图拯救大宋的所有人都知道。
陆秀夫知道,张世杰同样是知道。
那飘摇在海浪之上的十万百姓,十万军民同样是知道这个事情。
就如同是那飞蛾一样,哪怕是知道自己同伴前去了火焰之中就会丧生,但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依旧会前仆后继的上前一样。
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民族。
他们必须为之奋斗,哪怕死亡也不能够终结。
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是难得的。
文天祥正是有这种勇气的人。
想到这里,陈珂的心情放松了,以一种轻松的态度看向了站在江边的文天祥。
此时的两个人已经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长江水滚滚而去,携带着令人敬畏的天威,让人心中动然。
夕阳西下,无数的橙色光芒落在文天祥的身上,此时的文天祥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神灵一样。
一时之间,直播间的众人,甚至是包括那些正在黑着典藏华夏,黑着陈珂,黑着华夏的人都是沉默了,他们也受到了心灵上的震撼。
“先生”
在这种环境下,陈珂缓缓地开口了。
他是以一种后辈的身份开口的,脸上带着点点的尊敬与憧憬。
“您不是晚辈第一个对话的人了,同样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是您是这三个人里面最奇怪的一个”
陈珂沉默了一瞬间,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去解释一样。
他干脆的将前面的始皇帝以及霍去病的对话说了出来。
“晚辈第一个对话的,是当年封狼居胥的冠军侯,霍去病将军”
“霍将军问了晚辈几个问题,其一是大汉,其二是自己”
“之后,第二位则是始皇帝”
“始皇帝问了晚辈三个问题。”
“其一是天下百姓,其二是后世华夏,其三则是盛世”
陈珂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感慨。
“霍将军的问话在常理之中,晚辈并没有感觉到讶异”
“始皇帝的问题让晚辈觉着讶异,他没有询问大秦,没有询问自身,而是询问后世华夏,眼光之高,心胸之宽广,大抵上已经无人可以超越”
“可是您让晚辈奇怪”
“您似乎对大宋,对您自己,对后世,对所有的一切,都毫不关心一样”
文天祥听了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指着那远处的长江水:“你看着长江水,滚滚到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