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南的长篇纪实文学《寻找祖先——“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失踪记》即将和读者见面了。作为一个92岁的老人,能在有生之年读到这部书的样稿,我很高兴,也很感动。此书的出版问世,是件好事、喜事,也是一件值得注意的大事!
我22岁就到了周口店,一晃70年过去了。1929年12月2日下午4时,裴文中先生发现了第一个“北京人”头盖骨化石,让世界大吃一惊。我在1936年11月15日至26日的11天之中又发现了三个“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再次让世界大吃一惊。“北京人”的发现在科学上是件大事,在世界科学领域是中国获得的第一块金牌,给我们中国人长了脸面。但从个人来说,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过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令我痛心的是,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人占领了北平协和医学院,“北京人”头盖骨化石莫名其妙地在美国人手中下落不明,半个多世纪以来我一直惦记在心。
今天,让我欣慰的是,我们终于有了岳南的《寻找祖先——“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失踪记》这部书。为了写好这作品,作者大约在1990年冬就到家里找过我,后来他又和我进行了无数次交谈。他不辞辛苦,跑了很多地方,花了不少经费,找了许多国内外的当事人和知情者调查采访。写完后,又将书稿送给我和胡承志以及裴文中先生的亲属等人审阅,听取修改意见。经过多年努力,才有了这部书。这种实事求是、严肃认真、对历史负责的写作态度,这种为了维护人类文化遗产、寻找人类失落的文明而甘愿自觉付出的精神,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作为一个长期从事古人类学研究的科学家,我对文学作品是门外汉。但读罢此书,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可靠、可信、可思。
作者讲述了近一百年来关于周口店发掘和“北京人”头盖骨化石从发现到丢失、从丢失到再寻找的历史,故事很吸引人,一拿起就放不下,许多被历史尘土掩埋了的人物也得以重新复活,栩栩如生。而且,书中的事儿不是随意想象、胡编乱造,而始终是摆事实、讲道理,把历史的真实情况和各种客观线索提供给读者,让大家一起来分析、判断、思考、查找,从而为后人检索和认识这段历史提供了依据,也为解开“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失踪之谜提供了可能。作品字里行间所折射出来的对历史文化的关怀与眷恋,对人类文明的至亲至爱,都让我的心灵受到感染和震撼。
这是迄今为止我读到的描写周口店和“北京人”最全面、最系统、最真实的一部书。因此,它不仅具有文学、史学价值,还具有传播科学知识的意义;不仅专家、学者和科学界人士应该读一读,其他各界文化人士、社会青年以及大学生、中学生也该读一读,甚至五、六年级的小学生也可以读一读。这既是一部好读、耐读的文学作品,又是一部生动、形象的历史教科书。我们这么大一个民族,应该有这么一部书。特别是新的千年到来了,无论大人小孩,都应该回过头去看看祖先留下的脚印,因为这脚印连着昨天、今天和明天。
最后我要说的是,随着《寻找祖先——“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失踪记》这部作品的问世,相信会有更多热爱人类文化事业的人投身到寻找“北京人”化石的行列中来。但愿这部书稿出版后,能带动起全中国甚至国外众多有识之士寻找“北京人”化石的热情,从而引起人们对周口店“北京人”遗址的关注和重视。
我已是92岁的老人了,若是在我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我们的祖先——“北京人”回归,那将是我一生中最高兴、最幸福的事情!
大家行动起来,共同寻找“北京人”!
是为序。
贾兰坡
2000年元月
贾兰坡简介:
贾兰坡,1908年生,河北省玉田县人。1929年毕业于北平市汇文中学,1931年考取中国地质调查所,被派往周口店进行发掘工作,表现优异,在1936年11月陆续发现三个“北京人”头盖骨,震惊国际学术界,是中国较早的古人类学家和第四纪地质学家。此后历任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员、国家文物委员会委员、中国科学院院士,1994年被推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研究成果丰硕,发表专著数百篇(册)。除了“北京人”的发现和研究外,其他诸如丁村遗址、匼河遗址的发掘;西侯度文化、峙峪文化、许家窯人遗址的研究,皆用力甚勤,对于中国史前文化的建构,具有划时代的贡献和意义。2001年7月8日病逝于北京,终年93岁。
第一次见到岳南先生,是在1999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主办的“国际古人类学学术研讨会暨北京猿人第一个头盖骨发现70周年会议”上。岳南先生为创作《寻找“北京人”》(华夏出版社2000年出版)一书,现场采访了相关的中外学者(其中也包括我)。当时我深为他的敬业精神所感动,也为能结识这位仰慕已久的考古纪实文学作家而感到高兴(之前我已收藏了他的《风雪定陵》等五部考古纪实文学作品)。如今,商务印书馆再版的岳南先生的这部作品,由作者在原稿上做了大幅度的修订和扩增,内容更加丰富,事实也更加准确。承蒙岳南先生厚爱,邀作一序,实不敢当,只就近年来参与北京人遗址考古工作的经历,谈一点“寻找”之外寻找的体会。
这本书是岳南先生经过多年研究和实地调查写成,洋洋洒洒近三十万字,另有多幅珍贵的历史照片,为我们全景展现了“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发现、遗失、搜寻的近一个世纪的故事,也披露了中外科学家对“北京人”化石研究的艰辛历程以及对其神秘失踪的无奈。“北京人”在西方的科学课堂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从笔者在海外学习、讲授、研究史前考古的经历来看,几乎所有讲旧石器考古的洋教授们都会在课堂里提到“北京人”,西方大学史前考古学的教科书中几乎都有介绍“北京人”的发现及其在人类起源中的意义,而学习史前考古的学生对“北京人”化石遗失的故事也都有耳闻。“北京人”的命运,不仅牵挂了几代中国人的心,而且也是让西方学者魂牵梦绕、挥之不去的心结。那么,岳南先生笔下的“北京人”究竟是谁?“北京人”为什么如此重要,值得几代人的寻找?“北京人”与现在的北京人,或是中国人有什么关系?
“北京人”又称北京猿人,是在北京市西南房山区周口店龙骨山发现的一组大约为四十余个个体的古人类化石所代表的猿人的总称。因为是猿人,他们在体质人类学特征上还不是进化了的现代人种。“北京人”学名为Homo erectus pekinensis,即“北京直立人”。Homo是人属(Genus),“北京人”是人属中的直立人种(Homo erectus),而我们现代人是智人种(Homo sapiens),因此,“北京人”与我们同属而不同种,他们是大约70-30万年前生活在中国北方的、现已绝灭了的猿人(直立人种),是人类进化中的一支,是研究人类起源极为重要的科学证据。
现代人类的起源问题是当前学术界研究的热点,也是大众、媒体等关注的焦点。物种起源问题不仅是古人类学、地质学、古生物学、考古学以及分子生物学等多学科的共同命题,更是当前人类社会共同关心的哲学问题,如生命从哪儿来?我们是谁?
那么,北京猿人是现代北京人或我们现代中国人的祖先吗?
八十多年前在北京周口店发现的猿人化石,是世界上最早辨认出并得到认可的、有别于我们现代人种的古人类化石,为当时证实达尔文进化论提出的由猿到人的主要进化环节填补了空白。从那时起,中国的科学家对世界文化遗产周口店开展了持续研究,他们认为北京猿人可以使用火,能够控制火,会制作石器工具进行狩猎捕鱼活动,周口店是北京人的家园,而北京人是我们现代中国人的直接祖先。
然而,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西方学术界对这一认识做出了颠覆性的结论。首先是随着分子生物学、遗传学在古人类演化研究当中的运用,也就是古代DNA的研究,不少中外生物学家提出,北京猿人应该是在五万到四万年前被来自非洲的现代人种所灭绝,并取而代之,我们中国人是生活在20万年前来自非洲的一个“夏娃”女人的后裔。
这也叫做人类起源的“走出非洲说”(Out-of-Africa)理论。虽然在20世纪70年代西方学术界就有人提出,但这一理论的正式提出并产生广泛影响则始于1987年美国三位分子生物学家发表的一篇论文。他们选择祖先来自五个不同地区,即非洲、亚洲、高加索地区、澳大利亚和新几内亚的女性共147人,分析其胎盘内的线粒体DNA(mtDNA),得出的认识是现代非洲人群比其他几个地区人群具有更丰富的遗传多样性,也就是说比其他地区人群拥有更长的积累线粒体遗传变异的时期,说明现代非洲人是一个相对古老的群体。同时他们认为,依据线粒体DNA序列构建的系统发育树,非洲人位于进化系列的根部,所分析的人群形成两大分支——一支仅包括非洲人群,另一支则由非洲人和其他人群共同组成,这就进一步说明世界其他地区的现代人起源于非洲。当然,多年后许多科学家质疑他们用现代DNA推测演化的方法,因为古代DNA的突变率至今还无法计算出来。
这一现代科学的理论是在生物进化学基础上提出的,在欧洲和西亚旧石器时代的考古材料中也得到部分印证。但是,在东亚,特别是在中国,还没有充分的考古发现来证实。中国已经发现七十余处出土人类化石的地点,这些化石所具有的许多特征不见于非洲近现代人,却可在东亚近现代人中找到近似之处。这进一步说明东亚现代人群演化自本地的远古人类,而与非洲人群亲缘关系更远。尤其是,中国乃至东亚旧石器文化自成体系,呈现缓慢、连续发展的趋势。从古人类石器技术角度来看,其主流文化一直局限在一种特定的模式,而没有像西方旧石器文化那样发生阶段性特点明显的系统性的演替。总体上,中国旧石器文化遗存中没有发生过外来的、新的文化体系的大幅度改造和整体替代现象——来自西方的早期现代人群对东亚本土人群的取代找不到考古学证据!
所以,现阶段我们发现和认识的中国的古人类化石和考古学材料能够支持吴新智先生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就提出的理论——“连续进化附带杂交”。吴先生认为中国古人类在本土基本上是连续演化,因为环境变化和生存适应要求,古老型人群在体质形态特性和认知行为两方面逐渐演变成现代人群。与此同时,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虽然他们与来自西方、南方的其他现代人群有过融合与基因交流,但本土人类一直居于主体地位,外来人群起到一定程度的改造作用,没有发生整体的替代。
中国现代人种起源的“连续进化附带杂交”理论提出后,一直得不到西方学术界的承认。因为这里最为关键的科学证据尚没有得到确认,即直立人和智人(现代人)人种之间有没有可能出现基因交流?
2010年,《自然》杂志发表的一篇论文让这一科学难关终于有了关键性的突破。一个国际研究团队在克罗地亚的一个山洞里发现21块尼安德特人化石。通过对其进行古代DNA实验室测试,结果发现生活在欧亚大陆的人群(例如法国人、俄罗斯人等)比生活在非洲的人群(例如南非人、约鲁巴人)在基因组序列上离尼安德特人更近。这些结果表明,欧亚大陆的古老型智人种很可能和尼安德特人有过杂交。研究人员还通过对欧亚大陆人群的分析,找出了多个可能来自尼安德特人群的基因片段。这项研究意义重大。如此一来,以北京猿人为代表的亚洲直立人种与来自源于非洲经欧亚大陆或南印度沿海到中国来的现代人种的杂交是极具可能性的,也就是说,北京猿人与其他种属的基因交流是中国现代人种起源和演化的主要契因。
所以,北京人不是我们百分之一百的祖先,但我们还是继承了北京人的基因!
北京人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化石失踪的秘密,神秘的北京人还留给科学家更多谜团。比如,随着现代科学研究手段的提高和进步,学术界,特别是西方学术界,开始提出了不同看法。他们认为周口店不是北京人的家园,而是鬣狗的洞穴;北京人不会狩猎,而是鬣狗觅食的对象,所以,周口店山洞中的北京猿人是鬣狗扑食的战利品。他们还认为北京人不会用火,周口店的灰烬应该是洞外自然山火残迹……
北京人会真的像西方学者描述的那样弱智无能吗?答案可能还留在周口店的土堆中。
当你还沉浸在岳南先生这本饶有趣味的北京人失踪故事的书中时,我们中国的科学家正冒着酷暑,在周口店高达四十米的遗址堆积上进行考古发掘,一层层地剥离历史的风尘,一点点追寻北京人的真迹。如果你有机会,别忘了去周口店看看他们——北京人和正在寻找北京人的人!
沈辰
沈辰简介:
沈辰(Chen Shen),1964年生于湖北省武汉市,祖籍上海,加籍华裔考古学家。1987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后留学美国和加拿大。1997年获多伦多大学人类考古学博士学位,同年入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任职至今。现任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世界文化部主任、东亚考古研究员,兼任多伦多大学人类学系、东亚学系教授。中国科学院海外评审专家,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客座研究员,山东大学东方考古研究中心立青学术讲座教授。沈辰教授从事旧石器考古研究,为我国石器功能研究微痕分析的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目前正在参与周口店北京人的发掘和研究工作。著有《石器微痕分析的考古学实验研究》(2008),Current Research in Chinese Pleistocene Archaeology(2006)和Anyang and Sanxingdui: Unveiling the Mysterious of Ancient Chinese Civilizations(2003),并发表多篇中英文学术论文。
朔风凛冽,旷野凄凄,我以悲愤的心情再次来到人类祖先的故乡——周口店。
这是2009年那个雪花飞扬的隆冬,在幽暗阴森的猿人洞里,我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怕惊动安详沉睡了几十万年的祖先。耳朵贴在黑黄岩石交错的洞壁上,静心倾听大地深处那来自远古的声音,缝隙中冰冷滑润的清水不断滴落到我的发梢,似是上帝在叩响自己的额头,一种触及心灵的授意与呼唤如波涛般汹涌而来——“北京人”,你在哪里?
早在88年前,一位叫安特生的瑞典人就曾来到过这里并大胆预言:“总有一天,这个地点将成为考察人类历史最神圣的朝圣地之一”。
当时,似乎没有人对这梦呓般的预言感兴趣。五年后,周口店发掘的事实被安特生言中。
1926年10月22日,在北京协和医学院礼堂,安特生宣读了惊世骇俗的论文——《亚洲的第三纪人类——周口店的发现》。文中说道:
周口店与龙骨山
“周口店发掘和考察的成果,除了从遗址中发现了一批哺乳类化石以外,还有鉴定为狒狒和短尾猴的化石以及两件具有特别意义的标本,即一颗前臼齿和一颗臼齿……根据研究,这个遗址的层位可能是早更新世的。不管它属于第三纪晚期还是第四纪早期,有一个明显的事实不会改变,那就是具有完整而确实的地质资料的古老的人类化石,已经在亚洲大陆的喜马拉雅山以北首次发现。因此,早期人类曾在亚洲东部存在,这一点现在已经不再是一种凭空猜测了。”
惊愕!猜疑!轰动!一切都在安特生的意料之中。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如同旱天雷轰然炸开,世界的目光骤然投向古老神秘的东方大地。因为在远东以至整个亚洲大陆上,从未发现过年代如此久远和古老的人类化石。是安特生叩开了沉睡50万年的“北京人”的大门。
三年后的1929年12月28日,敏感的中外新闻界又爆出一条新闻:“主持周口店野外发掘工作的裴文中博士,于12月26日在山顶洞的堆积层中发现了一个保存完好的中国猿人的头盖骨。他在现场就把它认出来并亲自细心地挖出……”
仿佛从地震的余波中再度听到海啸的呼叫,“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发现,再度给人类以巨大冲击并被誉为“整个地球人类的震撼”。
12年后的1942年,同样是雪漫京城、枯枝在风中打着哆嗦不住呼号、呻吟的严冬,世界各大报刊又纷纷编发了来自远东地区耸人听闻的消息:“中华社2月21日电,保存在北京协和医学院地下室的北京人化石和灵长类化石神秘失踪……这些化石原于(1941年)11月初分装在两个木箱内,准备运往美国。12月5日,载有北京人化石的专用列车离开北京驰往秦皇岛,打算在那里送上一艘美国航轮哈立逊总统号。这艘轮船预定于12月8日抵达秦皇岛,由于太平洋战争爆发,专用列车在秦皇岛被截,哈立逊总统号也没有驶到秦皇岛。从此,北京人下落不明。”
“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失踪同它的发现一样再度震惊了世界。
从1926年到1942年的16年间,由周口店考古大发现引爆的消息,如同一只急速旋转的万花筒。整个世界几经哗然和骚动之后,终于接受了这样一个不再变更的事实——“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发现,无疑地证明在第三纪末或第四纪初,亚洲东部确实存在人类或与人类关系十分密切的类人猿。这和此前在德国茅尔厄发现的海德堡人具有相同的时代性。周口店的发现使《物种起源》作者达尔文创立的人类发祥地在非洲的理论发生了动摇。同时,周口店猿人洞中石器、骨器以及用火遗迹的发现,又使“北京人”遗址在人类起源科学研究上的地位达到了划时代的顶峰,这一系列空前并具有突破性历史意义的伟大发现,直接推动了建立人类早期理论的革命。
但是,如此珍贵并具有重大科学价值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标本,在岁月的尘烟雾雨中匿藏了50万年之久,仅面世十几个春秋,便神秘地消失了。
“北京人”化石的失踪,是被盗,还是被毁?是沉入海底,还是早已化作了尘烟?这个谜团久久地在人们心中困扰、翻腾着……
就在太平洋战争爆发的当天,精明狡诈的驻北平日军便开始奉天皇诏令搜寻“北京人”化石。其后的半个多世纪,几乎全世界的科学情报部门都开动了迅速旋转的机器,苦心孤诣地全方位探寻“北京人”化石下落,并由此展开了一场侦察与反侦察、指控与反指控的世界性争夺、争论战。“北京人”也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搜寻和论战中,名声大噪又神秘莫测,呈神龙见首不见尾、天马行空莫知所匿之势。
1972年8月5日,美国《纽约时报》以显著位置刊登了芝加哥股票经纪人兼商人克里斯托弗·贾纳斯发布的消息:“悬赏5000美元奖给通风报信因而使我能找到失落的‘北京人’化石的任何人……”
消息传出,贾纳斯立即收到了几百封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和无数个电话。接下来,一场又一场欺骗与反欺骗的闹剧与丑剧在世界范围内上演。
1980年9月,一个被控涉及“北京人”化石事件名叫夏皮罗的美国人,根据探寻的线索来到中国,企图在天津市区一座旧兵营的地下室挖出这一稀世珍宝,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1996年年初的一个夜晚,原侵华日军臭名昭著的731细菌部队的一位上尉军医,在气息奄奄,即将撒手归天的弥留之际,向自己的好友吐露了埋藏在心中半个多世纪的秘密——“北京人”化石就埋在北京协和医学院东约两公里一个有很多古树的地方,埋藏者就是这位上尉军医本人。为便于日后寻找,他在埋藏地点做了不为人知的记号。
1998年10月,原日本关东军专门负责搜集情报、名叫中田光男的老特工向中国政府透露,“北京人”化石被秘密地埋在了日本某地一个小孩的墓穴内。
中国政府根据两位日本老兵提供的最新线索,分别进行了缜密分析与搜寻,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眼看20世纪在人类悲喜交织的情愫与泪水飞溅中匆匆掠过。江河东流去,逝者如斯夫。当21世纪的曙光降临大地之时,“北京人”化石失踪之谜,仍是中国乃至世界一切进步人士的心中之痛。“北京人”化石的丢失与寻找像一部没有结尾的侦探小说,令人魂牵梦绕,难以释怀。
然而——
这一切,并不意味着小说永远没有结尾,人们对“北京人”的敬仰与热情仍未休止,对它的探寻还在继续。而这种强烈表现的人类热情和世界瞩目的关照,绝不是一种单纯情绪的流露和好奇的窥探。即使在人类进化到登上月球的今天,远古祖先创世的艰难历程与沉重足迹,依然成为昭示后人前行的精神与意志的纪念碑群。
作为“北京人”栖息之地的远东大陆,以及在这块大陆上继续生存并延续祖先血脉的中国人,当然知道“北京人”。只是大多数人是从历史课本中知道的,而且仅仅知道它是华夏民族的祖先,进一步说,是距今50万年左右的祖先。对其真正的科学价值以及对人类历史进程中所发挥的作用却知之甚少。
悠忽五十多年过去,时空浩渺,斗转星移,许多历史事件已随风飘散,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但“北京人”化石的丢失与寻找的过程,却郁结为一枚情感的化石,在华夏子孙的心中生根与膨胀,并在新的历史转折时刻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冲动和神奇的力量,从不同方向和角度喷射而出,从而加速了人们搜寻“北京人”化石的步伐,一个全球寻找“北京人”化石的行动业已开始,有关“北京人”的前世今生再度纳入现代人类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