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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团坡风水之谜

历史的契机于漫不经心中突然降临。

如同世界上许多重大考古发现都肇始于野外修路造房、挖坑筑坝一样,曾侯乙墓的面世,正是源于当地驻军的一次偶然性施工。

1977年春,随县城郊武汉空军雷达修理所官兵,正在一个名叫东团坡的小山冈上扩建厂房。之所以选中东团坡施工,与擂鼓墩周边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相关。擂鼓墩位于随县城西郊 水河畔,相传春秋时期楚国令尹杜越椒叛乱奔随,楚庄王率师追击,至此筑百尺高台擂鼓进军,因此得名。

曾侯乙墓地理位置示意图

在部队进驻擂鼓墩之前,此处是一片荒山野岭、草树丛生之地,方圆十几里没有人烟。一代霸主楚庄王在此筑台追敌,后来的历史情形已不可考,据近代以来的当地老人回忆,自大清朝垮台断气,民国建立之后,各路军阀兴起,此处便成为游兵散勇、土匪、盗贼经常出没的场所,许多绑票、撕票、砸孤丁等杀人越货的血案多发生于此。1938年10月,侵华日军陷华中重镇武汉,兵锋直指宜昌和国民政府陪都重庆,大队人马沿长江和汉水流域向西推进。1939年初,日军占领随县,兵营驻扎在地形高耸、易守难攻的擂鼓墩,并在这一地区挖战壕,筑碉堡,建造军事设施,擂鼓墩一度成为戒备森严的军事禁区。抗战胜利后,日军溃退,此处复为一片荒山野地,山岗上遍布刺槐、松树、野草和乱坟堆。远远望去,一片鬼气迷蒙,惊悚萧杀景象,每到夜里,经常有鬼火飘荡,冤魂出没。若无丧葬迁坟等特殊事宜,当地百姓极少到擂鼓墩一带来往走动。有放牛娃因打盹儿走神,一不小心让牛溜上了山岗,便立即邀约几个伙伴,手拿棍棒石头等防身之物,面带惊恐之色,一溜小跑蹿上岗地,迅速把牛带下,以免遭到传说中鬼魂怪兽的暗害。到了1965年,由于一批军人的到来,此处的面貌才有所改变。

这年秋,武汉军区空军司令部雷达兵部欲筹建一个军械雷达修理所,此前曾在湖北境内的武昌、咸宁、孝感、应山等地选了几处所址,均不甚满意。军区空军副司令员刘丰得知此情,便找到自己的老友、时任湖北省省长的张体学问计求援。张省长当时在随县大洪山蹲点搞“四清运动”,对随县的山山水水颇多了解,很干脆地推荐了擂鼓墩这块地盘儿。未久,负责营建工程选址、勘察设计的雷修所副所长王家贵奉命率领几名助手先行来到随县勘察。当一行人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北出随县城,约行一公里抵达 水河畔时,一股清新湿润气息迎面扑来,众人顿感精神大振,烦劳祛失。过 水继续前行,但见前方山岗起伏,雾气茫茫,以高大的擂鼓墩土台为坐标,向东约一公里,有 水自北向南流过;往南约2.5公里,有涢水自西往东而来,与 水相汇。两条大河交汇处,堤高床宽,地势开阔,水卷浪急,颇具浩浩荡荡的威势。与擂鼓墩相距约一公里处有东团坡、西团坡两个突起的山岗,高出河床一百余米。山坡依山傍水,群松林立,草木茂盛。登之弥望,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满眼丛绿。蓝天碧野,云卷云舒,秋风徐来,郁香满袖。此处确是一块天造地设的风水宝地。

擂鼓墩(谭维四提供)

面对如此静谧、空灵、优美的自然环境,曾在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学过三年建筑学的王家贵大喜过望,当即表达了不再他去,且留此地安营扎寨的愿望。陪同的地方官员出于对解放军的信任和尊敬,实话实说,概言此处乃一处平时没人敢踏进的荒山野岭和乱坟岗,当地百姓视为不吉之地,不祥之所,奉劝不明就里的王副所长三思。深通建筑之道兼懂几分风水与丧葬之学的王家贵听罢,微笑着摇头道:“古书上曾有山环水抱必有大发者,我想就是指类似的山川景物,勘察地形地物不能只看表面,像这样的山势水流,正合古代风水宝地的标准,是建陵修墓的好地方,说不定这乱坟岗下就埋葬着帝王将相的陵墓和大批珍宝呢!”

此时的王家贵还没有读过晋代著名学者郭璞所著的不朽名著《葬书》,以及这部大著中所说的“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之不易,同样不知“穴者,山水相交,阴阳融凝,情之所钟处也”等等古老神秘的点穴作法之道。他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感觉顺便一说而已,这时的王家贵没有意识到,12年后,他的这几句话竟验证了一段历史真相——一个神秘国家的王侯将相们延续长达二十几个世纪的埋葬之所与无数奇珍异宝就埋藏在这片山岗之中。

王家贵回武昌将勘察情况向各级首长汇报后,又陪同雷修所所长、政委与空军雷达兵部首长一起,再度来到随县擂鼓墩勘察。众人看罢,眼前一亮,此处不仅环境优美,更为难得的是这一带山岗连绵起伏,草木茂盛,便于隐蔽,比较符合军事后勤基地和战备的要求,一旦战争打响,可就地伪装隐蔽,或在山岗中挖掘防空洞,转移战略物资。当然,除了顾及战争因素,也要考虑正常的工作和生活,雷修所既定为担负整个武汉军区空军全部雷达修理重任的后勤保障基地,就要特别注意考虑道路畅通,假如路况太差,外面的雷达进不来,修理后的雷达不能及时运出,敌机与导弹呼啸天空,而整个中南战区的雷达却窝在随县郊外的山坳里趴着动弹不得,后果自是不堪设想。令人喜出望外的是,此处距汉丹铁路和316国道仅几公里路程,而且随县城郊就有一个设备条件较好的火车站,雷达甚至火炮等重型器械皆可自此站转运,真可谓天造地设,地利人和皆聚于擂鼓墩。于是,众位军官当场拍板,眼前的这片山岗,就是雷修所安营扎寨的地方。经报请上级批准和当地政府同意,雷达修理所有价征地三百余亩,于1966年11月,全体官兵携带帐篷锅灶,正式迁入随县郊外擂鼓墩,开始在东、西两个团坡四周圈墙建房。经过两年多的努力,雷修所房舍及配套厂房等设施全部完工,并开始执行兵器修理等任务,部队番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九四五六九部队。

空军雷达修理所大门(作者摄)

十年浩劫过后的1977年,“文革”风浪退去,为适应军队新的战备需要,武汉空军雷达兵部决定在雷修所扩建两个兵器大修车间,除修理雷达等器械外,还要加修高射炮、榴弹炮等项目。根据上级指示,雷修所党委决定由学过建筑学,并一直负责营区基建工程的副所长王家贵主持这一工作。受命后的王副所长立即与所内工程师梁立信赶赴广州、上海等地的兄弟单位做实际考察。二人回到驻地,根据擂鼓墩周边自然条件,选定在东团坡一个最大的山堡兴建厂房,经报请武汉军区空军司令部与后勤部批准,于1977年9月正式破土动工。

早在1967年初建营房时,王家贵就曾指挥人员在东团坡修建过一座水塔,为此把山堡削去四米多。此次修建厂房,按原定计划还需削去约六米,也就是在原有山岗上深入地下十米多,方能达到稳固和隐蔽的双重要求。于是,雷修所从附近农村召集了几十名社员,挥锨弄锄地挖掘起来。所挖位置表面为一层含沙黄褐泥土,挖下去不久,则有红色砂岩出现,此种地层十分坚硬,挖掘起来极其困难。于是,雷修所几位领导决定从随县雇用重型推土机进行施工,几十名当地社员分散到四周不同的方位,做一些清理工作。想不到推土机推进几米后,岩石越来越坚硬,无法继续推进,万般无奈中,只好改用TNT炸药先行爆破,再动用推土机和人力加以清理。由于施工难度加大,雷修所又从附近农村招收部分社员参加,施工队伍由最初的几十人,一下扩充到一百多人。一时间,隆隆的机器声与炸药的爆破声响彻山谷,整个工地人来人往,异常繁忙热闹。

空军雷达修理所副所长王家贵(王家贵提供)

东团坡工地施工情形

就在这样的场景中,一直在工地监工的王家贵突然发现中间一个地方土质有些异样,此处由褐色泥土构成,不像红砂岩那样坚硬。这一现象引发了王家贵的好奇之心,待蹲下身详细观察,感到像是人工挖填的地层。带着这个疑问,王家贵很快把雷修所所长、政委和几位副所长叫到现场,指着翻起的褐色泥土让众人观看。几位所领导看罢,不置可否,但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便向周围正在清理石渣的当地社员询问,是否以前有人在此处挖过什么防空洞或盖过什么建筑之类的东西。年轻人纷纷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只有一位人送外号“万事通”的白发老者,煞有介事地说此处在很久以前是一座小庙,庙里住着一个和尚,这位和尚比梁山泊上的花和尚鲁智深还要花一百倍,经常下山勾引女人,后来和一位前来进香的年轻寡妇勾搭成奸。一年后,和尚与寡妇“暖被窝”之事东窗事发,寡妇的族人前来兴师问罪,这位花和尚一看事情不妙,索性串通那个寡妇在月黑风高之际弃庙而逃。常言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寡妇的族人一看花和尚竟胆大包天,挟寡妇溜之乎也,一气之下,把小庙捣了个底朝天,又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算是出了一口窝囊气。许多年之后,此处已长满了荒草野树,日本鬼子占领随县进驻擂鼓墩时,又在这一带挖战壕,修碉堡,好一阵折腾,说不定下面就是日本鬼子投降后废弃的战壕或地道。

白发老者一席话令众人半信半疑,在一旁的王家贵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对所长郑国贤说:“我看不像小庙,也不像战壕和地道,以我的知识和经验,要真是坍塌的小庙,或小庙的地基,总该有些碎砖烂瓦和石块;若是废弃的战壕或地道,土质就应该是松软的,日本鬼子投降不过二十年多一点的事,塌陷的土层绝不可能这样结实严密,我有一种预感,下面怕是一座古墓。”

郑国贤听罢,略微一惊,随后又神态自如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是看考古的电影和杂志看多了,有点走火入魔,想在这里也挖出个女尸来呵?不过……”郑国贤停顿了片刻,又说:“我刚才也有这个念头,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再挖挖看,你密切注意下面的情况,若有了其他变化再想办法。”

郑国贤等一行离去,施工照常进行,没有人再去关注地下是一座小庙地基,还是日本鬼子挖掘的战壕陷坑,而王家贵的心就此与这片异样褐土紧紧拴在了一起。 UvIITHOMQEg9CDhRX8+YlSTc0n3rZa/fDOXXtbbY4b4sNF9EIpR5uUiZ3iJ9QS8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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