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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乐府钟

既然建馆的计划已得到国务院的批准,根据国家文物局和陕西省委的指示精神,在时任陕西省文化局及局内文化组负责人延文舟、陈孟东等人的主持下,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筹建处成立,文化局干部杨正卿、朱仲安、刘最长3人组成领导小组,由杨正卿任组长。与此同时,秦俑坑考古队的工作方向也做了相应的调整,由原来的单方面发掘转为进一步弄清一号俑坑的四周边界和内部陶俑的分布情况,为博物馆即将动工的基建工程提供确切的资料。

按照新的工作计划,考古队兵分两路在秦始皇陵园周围展开了新的调查。由程学华等率领的一路组成钻探分队,钻探人员是从农村招收的考古训练班学员,程学华等考古专家负责领导和教学。根据中国古代建筑往往讲究对称布局的规律,这支钻探小分队在秦始皇陵西面开始了勘察钻探。而由屈鸿钧、王玉清率领的另一支钻探分队,在一号坑的南侧进行钻探。但这支小分队一开始就遇上了厚厚的沙石层,连续更换了几个地方同样是沙石层,洛阳铲根本无法打入地下。鉴于这样复杂的地质情况,只好移师一号坑正南约500米处的王硷村南进行钻探。想不到这里的地质情况同样复杂,无奈之中,屈鸿钧等考古人员只好从王硷村找来几个民工以挖井的方法进行探查。当直径1米许的探井下挖到三四米时,均为沙石层,再下边是较纯净的黄色冲积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为防止遗漏,屈鸿钧又安排民工在这口井的左右前后分别打了几口探井,发现地层跟以前所见基本相似,于是考古人员推断,一号俑坑的南侧不会有新的兵马俑坑存在。之后,屈鸿钧和程学华的两支队伍,分别于一号坑的东侧、西侧延伸钻探,结果依然未发现其他的俑坑。由袁仲一率领的部分考古人员,通过对一号坑的复探,所得结果与原来钻探情况一致。

此时,天气已到了严寒季节,寒冷的北风从塬上刮过,又裹挟着尘土在骊山四周呼啸奔腾,整个秦始皇陵区灰蒙蒙的一片,天空时有细小的雨点和雪花飘落下来。眼看1976年的春节即将来临,秦俑坑考古队经请示上级领导,决定收工放假。由于整个一号坑的文物都暴露在外,考古队决定由袁仲一留在工地值班,以防文物遭到破坏和丢失。

1976年春节过后的第二天下午,留在工地值班的袁仲一围着一号俑坑转了一圈,未发现异常情况,便独自一人向秦始皇陵园走去。他和他的同伴经过一年多的辛劳,终于使这支地下大军走向了人间。在以考古为职业的袁仲一看来,这无疑是最辉煌的业绩。在他的考古生涯中,尽管曾不止一次地失去了春节同家人团聚的机会,但心中依然感到惬意和快活。

在陵园无目的地走着,考古职业的习惯使他对周围的一切分外专注。太阳就要落山了,空旷的陵区被夕阳的余辉染成一片橘黄。在距秦陵封土约一百多米的断崖上,他停住脚步向远处的骊山望去。骊山在晚霞的映照中,越发显得壮丽与秀美,当他转身返回时,眼前闪过一个灿烂的亮点。他一惊,“这是什么?”随着脑际闪过的问号,他俯下身仔细观察着断崖土层中那个指甲盖大小放光的东西,职业的敏感,使他立即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件器物。于是,他用手将这件器物四周的泥土慢慢剔除,发现是件碗大的青铜钟。袁仲一将钟拿起来,记住了出土的位置,兴冲冲地向回走去。这天,程学华从西安来到工地取材料,正好遇到袁抱着青铜钟回来。两人将青铜钟上的泥土剔除、去污、去锈之后,不禁为之大惊,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贵文物——秦代乐府钟。该钟为青铜所铸,凸出地表的那个闪光亮点便是钟的鼻钮 。它通高13.3厘米,两铣间7.2厘米,鼓间5.8厘米,舞广为6×4.8厘米。钟的钲部和鼓部为错金蟠螭纹,篆间及钟带为错金流云纹,花纹细密而清晰,豪华典雅,虽在地下埋藏了两千多年,出土后金银花纹依然清晰完整,充分体现了当时冶金工艺发展的高度。更为重要的是,在钟钮的一侧发现刻有小篆 字体“乐府”两字。这两个字的发现,意义远远大于实物本身,它使后人透过欣赏其冶金工艺的表层,解开了千百年来史学家和音乐家争论不休的历史之谜。

乐府是皇家庆典和祭祀时管音乐的官署,无论是庆典还是祭祀,饮酒与奏乐往往一起进行。公元前279年,秦赵渑池相会,意在讲好修和。酒宴开始后,秦昭王向身旁的侍卫魏冉使了个眼色,魏冉心领神会,立即捧上一张瑟来。秦昭王对赵惠文王说:“听说赵王通晓音律,这里有宝瑟一张,请您弹奏一曲,敬希勿辞。”赵王明知这是秦王故意羞辱自己,但又找不到理由推辞。正在为难之际,随赵王来的蔺相如在一旁劝道:“秦王既不嫌弃,大王您就弹奏一曲,这有何妨?”

赵王白了蔺相如一眼,只得怏怏不乐地接过瑟来,勉强地弹奏一曲。

秦王见赵王受辱而羞红了脸,越发得意地说:“赵国始祖列侯就很会弹琴,今日听了赵王演奏,果然是得祖辈家传。”随后转身对魏冉说道:“可告御史,将今日之事,记入史册。”

秦国御史前来,执笔取简,边写边高声朗诵:“秦昭王二十八年秋月吉日,秦王与赵王会于渑池,秦王命赵王鼓瑟……”秦国群臣开怀大笑。可这时谁也没有料到,赵国的蔺相如极其自然地顺手拿起一只瓦盆,从容地走到秦王面前说:“我国大王听说秦王善于演奏秦国的乐器,就请大王击缶以同乐。”

秦昭王一惊,望了蔺相如一眼,继而傲慢地说:“我乃堂堂秦国君主,怎可击缶?尔出此言,分明是取笑本王。”蔺相如手持瓦盆,厉声道:“大王依仗秦国强大,想耍威风以强欺弱不成?今日乃两国相会,若是大王不肯击缶,相如舍弃头颅也要溅你一脸血污。”

面对蔺相如咄咄逼人的气势,秦王无可奈何地笑笑:“先生何必如此动怒,大家欢乐,就击一下有何不可?”于是接过瓦盆,用筷子轻轻地击了一下。

蔺相如大声宣布:“今日盛会秦王击缶,也应记入史册!”他把手一招,赵国御史走来,拿出竹简和书写工具,写道:“赵惠文王二十年秋月吉日,赵王与秦王会于渑池,赵王命秦王击缶。”记完,御史高声朗诵了一遍。面对蔺相如的智勇,秦昭王无可奈何,起身给赵王敬了一杯酒,赵王也回敬一杯作为答礼。从此,两国签订了互不侵犯、友好相助的条约。

秦赵渑池相会的故事,给研究者的启示是:处于西北地区的秦国,早期的乐器并不发达,且极为简陋,不过是击筑、扣缶而已。又由于后来有秦始皇爱听高渐离击筑,后人便以《汉书·礼乐志》记载的汉武帝时“乃立乐府,采诗夜诵”为依据,认为乐府最早产生于汉代。秦陵乐府钟的出土,从实物上首次证明了乐府的最早建立是在秦代,这无疑是一个重要发现。而更为重要的是,考古人员后来在乐府钟出土的地方发现了专门设置的乐府遗址。这里曾仿秦咸阳都城的设置,建有乐府官署,有各种祭祀用的礼乐,同时还有一批乐人在此常驻,每逢祭祀之日,乐人便奏起礼乐,钟磬齐鸣,百官同祭。可惜这个乐府仅存两年余,就被项羽大军一把火烧为尘土瓦砾,珍贵的乐府钟也在劫难中掩埋入滚滚黄尘,直到两千多年后才重现人世。

经过音乐家测试,这口乐府钟的内壁有调音带四条,其音为C调,造型工艺和音质都是秦代乐器所罕见的精品。这口乐府钟的出土,立刻引起了学术界的高度重视,它为研究秦代宫廷礼乐的制度以及音乐器械的演变发展,提供了珍贵而形象的实物资料。乐府钟后来被陕西省博物馆作为一级文物收藏。

遗憾的是,在这件珍贵文物出土10年后的1986年10月,一只罪恶的黑手将它盗走,至今下落不明。音乐家曾叩响了它沉默了两千多年后的第一声,却再也难以听到它以后的声响了。这无疑是中国文化的一大损失。 POFqQFq6xagJBa3/y4B1bAsTZFlT1GJPs5kCvu1IiaJnq2Hr14wDuXfnv6Qi4Yk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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