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元时期的商贸港口,主要有潮州港、凤岭港、南澳港、浦港、揭阳港、辟望港等。
    上期已经涉及潮州港和晚唐初兴的凤岭港。由于地理变化,古潮州港入宋之后渐渐淤积湮废,凤岭港则成为此期潮汕地区大港。如前所述,凤岭港始于唐代,至今仍保留着“永兴街”石匾,其上署“兴国丁丑”四字,可知永兴街辟建于北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这可看出港口在北宋时期的兴盛。据乾隆《潮州府志·山川》载,凤岭港“距城十五里,南洋大洲港之北,自韩江发源而来,凡来往之客舟多泊于此”
    
    。又据《澄海县志》载,20世纪30年代以来,该区域发现的宋代文物数量繁多,约略如下: 1932年,凤岭港出土一批船板;1934年,在“永兴街”成记巷头“梅园”挖井时,发掘到一批成叠宋碗; 1936年,在“梅轩”建屋清基中,又发现成叠宋碗; 1948年,东洲堤崩塌,乡民在港湾(傍程洋岗乡处)挑运几百担夹杂大量宋瓷片瓦砾的沙土填垒东洲堤; 1950年,在古港东面管陇村打索埔发现缆绳工场,遗址规模达五六千平方米,并出土大量巨缆,目击者称有“拳头大,碗口粗”,因腐朽无法收集标本; 1946年冬、1958年冬、1975年冬,三次在港湾发现大船桅,已腐蛀; 1955年,港湾东面管陇村前出土大船桅,桅尾直径有40~50厘米; 1960年,在离港湾不远的建炎大道一侧发掘到大锚一个,质地为生铁,重一吨多; 1958年至1960年,又在港湾外沿的莲上内底村外发现大批宋瓷片、船板、铜镜等物; 1982年文物普查中,在该港收集宋瓷片多件。现该港西面的冠山乡中,仍有古船压在房屋下面未出土。从文物发现地点看,该港规模相当大,也相当繁荣。
    
   
    此外,宋代本地的主要外贸港口还有南澳港、浦港、揭阳港、辟望港等,
    
    这些港口自然也可停靠远洋船舶。
   
    如南澳港,据陈天资《东里志·祠庙》“天后宫”条载: “(天后宫)一在深澳,宋时番舶建。”
    
    表明南澳岛上的深澳港宋代便有海船停泊,船主们不惜钱财专门兴建了奉祀妈祖的宫庙,显然并非供零星海船偶一停泊而已。并且,值得注意的是“番舶建”,即往来外洋的商船主所建,因此可见此时的南澳港与外洋的联系颇为频繁。
   
    如浦港,在宋代是小江盐场的重要生产基地之一,而小江盐场至迟在南宋初年便是潮州三所盐场之首,“居当时广东各盐场的第四位”
    
    。正是由于盐业的兴旺而带动港口的建设,至元代,浦港的地位进一步得到提高,是进入辟望港的必经之处,往来外洋船舶,应该也有停靠。
   
宋代,中央政府对民间发展海外贸易和造船业采取鼓励政策,造船业得到充分发展。潮汕地区在此时已然具备造大型船能力,而成为官方指定造船基地的时间,则不迟于南宋乾道年间(1165—1173),甚至可以前溯至唐宋时期。
    据考古资料记载,1950年起,在澄海管陇村打索埔陆续发现宋代缆绳工场遗址,并出土了大量巨缆,之后韩江三角洲中部澄海境内南峙山、冠山前后的古凤岭港遗址出土有大量宋代海船残骸,残留部件包括船板、船桅、船锚等,而这些遗址或遗存物品的大概年代有的为北宋,有的是唐宋。
    
   
如果说,唐时潮汕的木兰舟尚算民间制造的、规模不大或者数量不多的话,那么,至迟在南宋,潮汕地区便成为官方战船生产基地之一,能够大量制造较具规模的海舶。
已知与此相关的最早一条文献,来自刘克庄为潮阳知县林埏撰写的《林沅州墓志铭》,称: “潮阳时,有旨造战舰。”由于是第一条涉及潮汕地区成为官方造船基地情况的文献,意味着潮汕地区造船能力已有一定水平,自然具有历史意义。因此,做些简单解读。
首先,本次“有旨造战舰”的时间是在林沅州任职潮阳知县的期间,但考诸各文献,尚未发现林沅州任职的具体时间。因此,只能推导《林沅州墓志铭》撰写时间为南宋嘉定癸未(1223),也就是林沅州卒后的第28个年头,这从“公殁二十有八年,嘉定癸未,克庄始志其墓而为铭”句可知;《林沅州墓志铭》又有“元丙辰八月十日卒,年六十九”句,即卒于庆元丙辰(1196),生于建炎戊申(1128) ; 在潮阳任后,林沅州还任沅州(治所在今湖南芷江侗族自治县一带)知府等,说见“知潮阳县,除提领户部犒赏所,知沅州,秩满乞闲,主管云台观,改冲佑观”句。依照时间推算,其在南宋乾道年间任潮阳知县最为合理。也就是说,大约在南宋乾道年间,潮阳受命造战舰。
    其次,潮汕地区成为官方造船基地的时间,必然在此条记载之前。因为对于这个事关军机的兵部任务,潮州府居然是“州不出一钱,符县白科”,即要潮阳县民白出科役造船,而不付酬劳,并且在林埏提出困难时,潮州府方面是大为震怒,见“公为书条其不便,守怒,呵责愈峻”句。这可见潮州府对于造船任务已成习惯——起码并非首次,或不止潮阳一县接此任务,州官才会不特别加以重视。则潮汕地区首次接受官方造船任务的时间,实际上完全可以再向前推。
    
   
最后,能成为官方造船基地意味着潮汕地区已熟练掌握造船技术,并具有工具和专门场所等。同样,时间也应前推,即在南宋乾道年间林埏任潮阳知县之前。
    至于宋时广东海船的规模,据《广东省志·船舶工业志》记载,宋时广南路的造船工场和造船作坊分布于广州、南恩州、琼州、端州、惠州和潮州等沿海、沿江地区。此时海船的建造趋于大型化,吴自牧《梦粱录》有载: “海商之舰,大小不等,大者五千料,可载五六百人,中等二千料至一千料,亦可载二三百人。”
    
   
    到了元代,造船技术继续发展,此时广东海船更具规模。至元二十一年(1284),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在《马可·波罗行纪》中记述: “海船之往来波斯湾、中国海间者,华船最大,多广州、泉州所造。”
    
    至正六年(1346),摩洛哥人伊本·白图泰来华,后著《伊本白图泰游记》云: 从广州出海的船舶共分三等,“大者曰(Junk),中者曰艚(Zao),第三等曰喀舸姆(Kakam)。大船有三帆至十二帆,每船水夫共载一千人,此类商船皆造于刺桐(泉州)及兴克兰(广州)”
    
    。
   
潮州是广东官方造船基地之一,同为广东官方造船基地广州出产的船,已可载人以千计,潮州船只的规模可以广州船为参考,想必也相差不多。
潮汕地区在宋元时已经有大量的海舶,正史中首次有关大规模潮汕船队的记载来自元代。
    《元史·世祖六》“至元十六年(1279)”条载: “(二月)庚寅,张弘范以降臣陈懿兄弟破贼有功,且出战船百艘从征宋二王,请授懿招讨使兼潮州路军民总管,及其弟忠、义、勇为管军总管。”
    
   
    《元史·世祖九》“至元二十年(1283)”条载: “(十一月)癸丑,总管陈义愿自备海船三十艘,以备征进。诏授义万户,佩虎符。义初名五虎,起自海盗。内附后,其兄为招讨,义为总管。”
    
   
以上两则大概说的是: 宋元更迭之际,潮汕地区海盗出身的陈懿兄弟因助元攻宋,之后又献船有功等,得授官衔。
    应该注意的是,当时陈懿兄弟已拥有100艘战船,并且陈义还献出30艘海船给元兵作征战之用。这样的船队规模有多大? 要知道,在宋元旷日持久的“襄樊战役”之水战中,宋军不过2 000艘战船增援,还是内河船只,最后一次大型水战——崖山水战,虽号称战船数千,其中大部分却是渔船、舢板救急充数。
    
    陈懿兄弟在粤东的“战船百艘”“海船三十艘”无疑数量可观,而古代战船普遍也可装货商用,非战时,陈懿兄弟的船队必然也是一支远洋海运贸易的“集团军”。
   
    事实上,不仅豪强拥有众多船只,潮汕地区民间的船只数量也不在少数。如元代翰林修撰周伯琦路过潮州时写的《行部潮阳》便有所体现,其中“卤田宿麦翻秋浪,楼舶飞帆障暮云”
    
    句,可见当时潮汕地区楼船数量之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