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价值是商品的自然属性

20世纪80年代，我国学术界有些学者开始对使用价值是商品的自然属性这一观点提出质疑，认为作为商品的使用价值，不仅仅是自然属性，同时还具有社会属性，这种看法，我认为并不正确。

我们从马克思的许多论述中可以看到，商品的使用价值是商品的自然属性，不表现任何社会关系。

第一，马克思指出，使用价值“是商品的物质的方面” ，“不论财富的社会的形式如何，使用价值总是构成财富的物质的内容。在我们所要考察的社会形式中，使用价值同时又是交换价值的物质承担者” 。马克思以小麦为例说：“我们从小麦的滋味中尝不出种植小麦的人是谁，是俄国的农奴，法国的小农，还是英国的资本家。” 我们不能用商品的使用价值是交换价值的物质承担者这一观点去证明使用价值具有和交换价值一样的社会属性，正如同我们不能由此去证明交换价值具有和使用价值一样的自然属性。在商品经济中，使用价值“直接是表现一定的经济关系即交换价值的物质基础” ，只有交换价值才是经济关系，使用价值则是这一经济关系的物质基础，这里区分得十分清楚。

第二，商品的价值是在交换过程中实现的，因而体现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使用价值却与此不同，“物的使用价值对于人来说没有交换就能实现，就是说，在物和人的直接关系中就能实现” ；“使用价值只是在使用或消费中得到实现” ，因而体现着人与物之间的关系。有的学者认为使用价值是经过交换过程实现的，以此证明使用价值是商品的社会属性，显然，这是把使用价值和价值混淆了，在交换中，使用价值只是得到了证明。

第三，我们不能从商品的使用价值是社会的使用价值论断中得出商品的使用价值是商品的社会属性的结论。所谓社会的使用价值，是指提供给他人的使用价值，这点并不是商品的使用价值所专有，不作为商品的使用价值既有直接供自己使用，也有提供给他人使用（缴租、馈赠），我们不能依此区分使用价值的社会属性与自然属性。马克思以作为商品的使用价值的钻石为例，指出“使用价值虽然是社会需要的对象，因而处在社会联系之中，但是并不反映任何社会生产关系” 。

第四，英国资产阶级经济学家赛·贝利提出：“价值（交换价值）是物的属性，财富（使用价值）是人的属性。”这是颠倒了二者之间的关系，马克思引用了莎士比亚剧本中的台词加以讥讽：“一个人长得漂亮是环境造成的，会写字念书才是天生的本领。”

第五，商品的价值实体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它只有在交换中，通过另一商品的使用价值形式才能表现出来，使商品价值披上一件使人看得见摸得着的外衣，由此而产生等价形式之谜。在20码麻布=1件上衣中，误认为上衣所以能表现麻布的价值，是由于上衣这一商品的使用价值，不懂得这是由于上衣在这里是作为价值的物的承担者，它和麻布一样包含着同质的劳动，从而表现为在质上相同，在量上可以比较。一个商品的使用价值成为另一商品价值的表现形式，只能说明商品的社会关系被物的外衣掩盖，不能说明一个商品的使用价值因此而成为社会关系，否则一切社会关系都简单明了地直接表现出来，作为政治经济学的任务也就无须再通过物与物的关系，揭露被它所掩盖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等价形式之谜也就不会产生了。一个商品的使用价值成为另一商品价值的表现形式，绝不会由于价值是商品的社会属性，使用价值表现了这一社会属性而使本身也具有社会属性，如同不会由于使用价值是商品的自然属性，却因为它表现了商品的价值而使商品的价值具有自然属性一样。商品麻布的价值无论是用上衣来表现，或用牛、羊来表现，作为使用价值，只是一种物体，不具有社会属性。

认为商品的使用价值不仅具有自然属性，同时具有社会属性的学者援引了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或以后修订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第1分册中的一段话作为依据。马克思在正式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第1分册中是这样说的：“作为使用价值的使用价值，不属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围，只有当使用价值本身是形式规定的时候，它才属于后者的研究范围，它直接是表现一定的经济关系即交换价值的物质基础。”

这里我们要注意的是：第一，商品的使用价值进入了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围和进入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不是一回事，研究范围比研究对象外延要广，研究对象必属于研究范围，进入研究范围未必是研究对象。而且当《政治经济学批判》第1分册收入《资本论》第1卷时，商品的使用价值进入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围这句话也被删去了。第二，马克思认为商品的使用价值是用来表现经济关系，说明使用价值本身并不是经济关系，马克思在这里明确指出交换价值才是经济关系，而使用价值只是这一经济关系的物质基础。

（《〈资本论〉研读》，暨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j5z12JESfVVWRimbu+k4EL9CwaYl4vlOpJel2otCvxb4mNvwda+2EQcO7qNqPR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