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知道。”
齐嘉走后,家里又闲了起来,很快,大家没了其他心思,因为又一年春耕来了。因为缺水,土地被晒得皲裂,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许多人家连粮种都没有。
二爷爷以前很喜欢去村子闲逛,现在却不敢去了,村子里一直在少人口,谁家的姑娘,谁家的小子。齐小菊是个开头,后面越来越多。
三爷爷家人口多,早就缺粮食了,好在家中兄弟几个十分团结,又肯干活,日子虽难,却也勉强能过。
县里的酒楼仍然要豆腐和红白菜,可二房三房已经不敢多做了。这年都粮食比银子可值钱多了。
顾敏抽空又从城里搬回来几袋粮食,分了一袋子给三房当种子。两家人离得近,其他人不说,三房是一定要帮的。
三月间的时候,张春花不知从哪里听的齐家二房日子好过,带着后头的儿子过来闹事,要借粮食,不然就把李云带走。
“云哥儿是我孙子,自然要跟我走!”张春花看着被养的越来越壮的李云,心头很是满意,寻思着带走李云,不仅能让齐家二房给些口粮,还能让这半大小子帮着干活,十分合算。
顾敏可不管其他,拿着扁担冲着张春花就一顿好打,边打边道,“我说张大婶子,你怕是老眼昏花胡涂起来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赶快给我滚,否则我顾敏是什么人?你去甜水村打听打听,不打的你缺胳膊断腿,算我怂!”
张春花本就是浑人,一见还有比自己更浑的,自个儿气势也弱了起来。再加上扁担在身上痛的直抽抽,只好带着儿子落荒而逃。
到了村子口,和其他人一打听,才听说那顾敏之前把张狗子齐二路打得缺胳膊断腿的光荣事迹,心头更是害怕,只能怂怂的离开。
张春花离开之后,顾敏却和二奶奶商量了起来,“云哥儿的丁册还在她手上,终究不是个事,不如我杠一包粮食去李家村,若是能换回丁册便罢了,换不回再想办法。”
二奶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赵氏叹息道,“你就是个操心的命,你虽然厉害,可进了人家村子你也当心些,别被人欺负了!”
二爷爷却忙道,“阿遗你等等,我去三房让来旺来丰和你一起去一趟,你个姑娘家,不顶事儿。”
来旺来丰已经很高了,虽然这年头吃不饱,人瘦了,可个头在那,带出去很能吓人,顾敏欣然接受了。
李家村日子还不如甜水村好过,顾敏不过给了两斤粮食,村长便忙不迭的同意了,而张春花早被一袋粮食给晃花了眼,无有不从的。
三人很快办好了事情,拿回了李云的丁册。
李老娘知道以后,松了口气,嘱咐李云道,“云哥儿,你是咱们李家唯一的根儿了,可你吃的是齐家的饭,我不能让你改了姓,让咱家断了根,可你这辈子都不能忘了齐家的恩情,知道不。”
李云郑重的点点头。“祖奶,我一定好好孝顺姑奶姑爷还有婶子。”
李老娘身子不好,最后这些日子不过是拖着罢了,如今李云的事情了了,她也松了口气,拉着二奶奶嘱咐,“大妞,娘对不起你,可云哥儿是咱们李家唯一的根儿了,娘只能托付给你,给他一碗粥,养大他,让他孝顺你们。大妞,你这辈子命虽然苦,却有孝顺的晚辈,你会比娘过的好……听娘的,当长辈的,稀里糊涂些好,孩子们都比你厉害,你多听着他们些,别倔。”
二奶奶哭得稀里哗啦,五月间,二奶奶还是走了。李云送走了祖爷,又送走了祖奶,他在世间,再没有亲人。只是这次,李云已经是个倔强的小男子汉,跟着齐嘉读了些书,他不再像个孩子无助,只低头耸动着肩膀。
李老娘葬在了李老爹身边。
悲伤的气氛弥漫到了六月,虽然很难,好在这一季的稻子长势不错,虽不至于丰收,却也不会饿肚子了。
这个时候,顾敏踏上了陪考之路,她先到了县城和齐嘉汇合,再一起跟着商队的车到了府城。
出门前,顾敏给自己做了身男人的衣服,把头发捆了起来,伪装成书童的模样。齐嘉个子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顾敏只有一米六,女孩子长得秀气,打扮下来,顾敏倒显得比齐嘉更小了。
顾敏眉开眼笑的站在齐嘉身边,叫着,“少爷少爷~”
齐嘉无奈的摇摇头,“姐~”
顾敏立马捂着他的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姐,叫我来福~”
“为什么要叫来福?”齐嘉揉着太阳穴抬眼。
顾敏不知想着什么,笑得贼眉鼠眼的,“你不觉得来福,就很像书童的名字吗?”
齐嘉哼了一声,“隔壁三爷爷家的狗,就叫来福……”
顾敏翻了个白眼,把东西规整好。这时候,府城已经全是全省赶来考试的学子们,他们投宿的,是府城最有名的状元楼,顾敏大方的挑了一间上房。
这是店里剩下的最后一个间上房,顾敏想去住下人间,齐嘉不准。顾敏只好在房里打了个地铺,好在房间大,不碍事。
“来福,你消停些,别再和人家打架了。”齐嘉见顾敏要出门,忙嘱咐道。前几天顾敏和隔壁刘童生的书童吵了一架,把人家摁在地上打了一通。
顾敏憋着嘴应下,欢快的出门了,“嘉哥儿,你自个好生读书,我去去就回。”
看着离开甜水村之后越发欢脱的顾敏,齐嘉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嘴角却微微上扬。
读书读的意兴阑珊,齐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便翻着顾敏放在桌上的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些她的日用品。有一个梳子,一面镜子,还有好几个木头簪子,角落里还用帕子仔细包着之前齐嘉送的手霜。
手霜已经用了一半了,齐嘉在仔细回忆了一下,姐的手很软,也很白。
继续查看,看到了一对小小的耳坠子,耳坠子就是乡下集市上买的,十分普通。齐嘉想着,这耳坠子根本不衬姐,姐的耳朵也是小巧白洁,像是春天村头开的小白花,惹人怜爱的模样。
放下耳坠子,齐嘉兴趣索然的坐在书桌前。
“齐嘉,齐嘉……”徐知秋拍着们叫道,徐知秋也住在状元楼,被他父亲派来的管家死死看着读书,并不让他四处游荡。
齐嘉打开门,便看见徐知秋亮晶晶的眼神,“徐师兄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