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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和人祸，导致粮价不停上涨，还算富裕的枫林县陷入了缺粮的恐慌之中。
镇上的酒楼已经暂停了豆腐和白菜的生意，县里也减少了的四分之三的需求。二房三房的收入陡然减少了一大半。
只是此时，他们已经无心生意了。镇上的米埔子早已关门，粮价从五文翻翻到十文，到最后二十文都买不到一斤粮食。要知道年前收粮，不过三文四文一斤，短短大半年，粮价翻了四五倍不止。
赵氏抿着嘴，抓了一把糙米煮粥，家里老人多，粥要煮的久才行，幸好顾敏力气大，又灵活，总会在晴朗的时候去捡柴，家里不缺柴火。
门又响了，张寡妇拉着小孙子来借粮，二奶奶狠心的没开门。
看着顾敏疑惑的模样，二奶奶自嘲的一笑，“看目前的光景，怕是接下来一年都得缺粮食，这才什么时候，就拖家带口的来借粮，今日若是借了，怕是日后……”
“我明白了。”顾敏严肃道。
吃饭的时候，赵氏吩咐顾敏把粮食带到县城给齐嘉，如今书院已经不收银钱，只收米粮了。赵氏怕齐嘉在县城挨饿，因此每过一旬便让顾敏带粮食去县城。
“好的，娘。”顾敏有些心虚的答应着，她自然知道齐嘉不会饿肚子，县城的小院子，早已经塞满了物资。不过县里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自然也不能让爷奶和赵氏知道。
李老爹喝了半碗粥，便不动了，眼巴巴的看着吃的正香的李云，李云正在长身体，胃口好，喝粥要喝两大碗才行。
赵氏微微叹息一声，柔声道，“外公外婆，你们放心，家里还有粮，不会饿着大家的。”
李老爹愣了愣，才端起糙米粥喝了起来。
许是心境的原因，顾敏觉得如今县城里人也似乎少了许多。
顾敏没有直接去书院，先是去了隔壁的院子，刚打开门，便看见齐嘉从屋里走了出来。
“姐，你怎么来了？”齐嘉见了顾敏，眼睛一亮。
“娘担心你挨饿，让我来送粮食。”顾敏抿嘴笑道，“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姐~”齐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敏。
顾敏放下粮食，打量了一圈，扯了扯齐嘉的衣服，叹气道，“又长高了，衣服袖口又短了一截，待我回去再给你做件长衫。”
齐嘉抿嘴，“姐，不用麻烦，将就将就也能穿。”说完，又拉着顾敏走到一旁，问顾敏家里的人的状况。
简单说了家里的事情，又说到了如今村子里已经有人家开始缺粮了，“听说大爷爷家倒是有存粮，私底下也卖给村里人，不过卖的贵了些，三十文一斤。村里人都背地里骂他们呢。”
齐嘉听了，冷笑一声，“他们为了钱，什么事儿做不出来？乡里乡亲的，这般行事，也不怕将来被人戳脊梁骨？”话里话外，竟是是大房一家愤恨不已。
顾敏深以为然，脸上略微担忧道，“如今这光景，怕是过几个月日子更难熬，咱家虽有粮，却也怕，咱们老老小小的，容易被人欺负。”
齐嘉冷静了片刻，道，“若是村子里呆着不安生，便带着他们来县里住吧，县尊大人尚在，县城不至于太乱。”
顾敏点了点头，又买了些油盐酱醋带回去。
八月间，天气渐凉，雨倒是停了，可已经误了农时。眼瞅着庄稼颗粒无收，家家户户透着几分绝望的气息。家里的牲畜只剩下一头牛，其他的早就没了。
顾敏无意间问二爷爷，才知道当朝水稻一年只种一季，并不能成长两季。倒不是土壤不肥沃，只是如今的稻种并不优良，亦无人尝试。
“这庄稼长得好，要靠肥料足，勤打理，还缺不得就是太阳。过个两个月天气凉了，怕是庄稼都被冻坏了。”二爷爷一脸严肃道。
可顾敏依旧劝二爷爷种些晚稻，“那地荒在那里也可惜，爷不如种些粮食，试试呢，也许就行了。”
二爷爷迟疑了好几天。隔壁的三爷爷从镇上淘换回一些小麦的种子，打算种一季麦子，说是打听到北方人都种这个。其他人家，心底也都有了成算。
这个秋收与去年相比，格外寂寥。顾敏坐在窗前绣着衣服，感慨到自己到这里，已经一年有余，她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这里，习惯了齐家。
摸着怀里的银票，顾敏叹了口气，如果要走，这一大家子可怎么让人放心的下？
齐大燕是摸着黑走进甜水村的。一进屋，这个一向强势的姑奶奶就哭了起来，心疼得二爷爷二奶奶不行。
如今的齐大燕瘦得像一阵风，和年初的模样可差得远了。
“爹呀，娘呀，我命苦啊……”齐大燕拉着二奶奶就开始吐苦水，“杨家不是人，那死老婆子偏心大的小的，就我男人不是她亲生的，念头上要征兵，死老婆子差点就让我家男人去了，还是我公爹说了句公道话，买了两亩地才交了丁银。就因为这事，她没少在家作贱我……”
二爷爷听了，立马急了，“你公公就不管管？”
齐大燕冷笑道，“一家子烂糟事怎么管？娘，你可得帮我。”齐大燕眼睛灼灼的看着二奶奶，“娘，家里没粮食了，我婆婆让我回家借粮食，我本不好意思开口，可，可看到延哥儿的模样，我不忍心呀，娘，我就延哥儿一个儿子，他可是你们唯一的孙子……”
齐大燕趴在二奶奶的膝盖上，哭的稀里哗啦。
二奶奶也跟着哭，二爷爷这个大男人也红了眼。齐大燕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姑娘，他们怎么能不疼？
赵氏立在一旁，半响不说话，顾敏认识她久了，自然发现赵氏的脸色不好。顾敏心里头也不舒服，借粮食也就罢了，这齐大燕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二奶奶搂着姑娘也哭了起来。
二爷爷一咬牙，就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扛了一包粮食出来，看样子百来十斤。齐大燕的眼睛都亮了，嘴里念叨，“家里果真还有这般富裕？”
“这个时候谁家还能富裕？不过是从咱们的口粮里挤出一些罢了。”赵氏声音不冷不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