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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加塔克将军退场

贝塔尼,4月13日

如果你在火车离开东伦敦的时候睡着了,那如果一路上顺利,等你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已身在昆斯敦。

昆斯敦位于战争水位线以上。斯托姆伯格之战后,潮水涨得很厉害,看来昆斯敦至少会被淹没一阵子。但是命运和加塔克将军成了它的保护神。斯特克斯特卢姆坚守城池,为每天的攻击做准备。摩尔蒂诺遭到了炮轰。因此,昆斯敦没有经历任何战争的恐怖,虽然不高兴,却还是耐心地施行戒严令。

城里没有什么东西能给旅客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在火车站的餐室里,有一个12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以惊人的速度和优雅的气质,在短暂的就餐时间里接待了很多旅客。

5个月前,我走过这条路线,希望能在封城之前进入莱迪史密斯,当时我就对这个忙碌的孩子印象深刻,他没有一点儿非洲人的样子,倒像个美国人。那时候惨烈的战斗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但现在他还在这儿,战争并没有妨碍他,昆斯敦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在斯特克斯特卢姆,可以看到一排空荡荡的战壕,一家医院上方挂着的红十字会会旗,延伸出来的墓地里布满了棕色的土丘,坟地上尚未长出草来,这一切都表明我们已经越过了和平与战争的界线。火车经过英雄德·蒙莫朗西最后的安息地摩尔蒂诺,到达了斯托姆伯格。几乎看不到布尔人占领了哪个地方,但可以看到他们曾在山脊后扎营的痕迹,那里满地都是肉罐头、稻草和废纸,还可以看到司令官斯瓦内普尔的坟墓和一些无名的坟堆,一块巨石(火车站站长的墓碑)上刻着一行字:“纪念德兰士瓦突击队,斯托姆伯格,1899年12月。”敌军构成的洪水已经消退,如今只剩下这些废弃物。

在斯托姆伯格,我改变了主意,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是想出了一个主意,其实都是同一件事,只是听起来好一些。

我听说两周内不可能有军队从布隆方丹向别处挺进。因此,我要去开普敦,在“奴隶的安息之所”住上一个星期。毕竟,我的工作就是到处奔走,如果我不能到处奔走,那我的工作又有什么用?

于是我去了开普敦,在环境恶劣的火车上颠簸了48个小时,走过了700英里,而有些地方的铁路线才刚刚重新开通。但是我不打算把读者带到开普敦去。的确,我强烈建议读者只关注战争,把注意力放在前线上,因为此时此刻,开普敦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不过,由于读者很可能想知道我为何提出这种建议,所以,我来解释一下吧。

正如一些作家所说,开普敦坐落在桌山之麓,以前一直是做生意和疗养的好地方,到了和平时期,或许它还将如此;但现在,它只是阴谋、丑闻、谎言和谣言的中心。

游客一般都住在纳尔逊山旅馆,前提是他们有幸能得到一个房间。在这家旅馆里,游客能找到欧洲一流旅馆中的各种奢侈品,却得不到舒适的体验。这里的食物非常美味,但还没送上来,就已经冷了;餐厅是很宽敞,但过于拥挤;这里有清爽干净的欧洲服务员,但人数并不多。

各色人等住在旅馆、旅馆花园或镇上的其他地方,男人们的妻子尤为如此。

在纳塔尔省的军队中,我们曾经认为罗伯茨勋爵在自由邦的战斗是军事技能和知识的典范;而且,我们认为弗伦奇是这个时代最早的骑兵之一。

这样的看法在开普敦得到了纠正,我痛苦地醒悟过来:“战斗”从头到尾都是一团可耻的乱麻;这位陆军元帅一会儿做这个,一会儿做那个,“没有一个理智之人”的情况再一次出现,弗伦奇真是……至于基奇纳勋爵,开普敦作为一个进口贸易兴盛和社交之风盛行的地方,对他有些过于严厉了。

这非常令人费解。此外,似乎这些人应该知道很多事,因为他们在24小时内所制造出的新闻比前线所有记者的总和还要多。全镇到处都是业余战略家和爱说闲话的女人。除了美国国内,只有这个一英亩土地上的上校人数最多,如果说这里的社交没有吸引力,那么政治方面就更没什么能叫人津津乐道的了。

各种各样的人情绪高涨。某些英国人、伟大的爱国者(他们只管高谈阔论,从不战斗,无论如何也没有志愿军团的人高尚)、小酒馆英雄以及其他类似的人,都在大街上痛批施赖纳先生来彰显他们的与众不同。

一些荷兰人不损耗自己的半点利益就逼得共和国走向灭亡,得知英国人反败为胜,所有荷兰人笑着搓手。现在,荷兰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公开场合,但一直密切关注轮船驶来接走国会成员和其他更有影响力更有诡计的人。他们低声地信誓旦旦地保证对帝国忠诚,提出各种各样解决这片殖民地问题的建议,而他们用的是一个很普遍的办法:正面我赢,反面你输。

英国报纸主张冷淡叛乱者,“现在他们倒下了,就过去狠狠踩上一脚”“那些肮脏的荷兰人,这次给他们点教训吧”。荷兰报纸用这样的语气记录了战况:“在战斗结束时,英国人像往常一样匆忙逃走,留下了2000亡魂,我方的伤亡是……”事实并非完全如此,但也很接近,只有“我方”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一人死亡,两人受轻伤。”

现在谁都不要在开普敦待得太久,不然准会看到一个真实的南非。目前那里真的一团乱。

只有在政府大楼里,我才找到了一个不抱幻想的人,这个人就是焦急而又不知疲倦的总督,他了解双方的缺点和优点,权衡是非曲直,而且意志坚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用他的知识和力量加强与帝国的联系,而这难道不是南非未来的唯一希望吗?

在此之前,读者都被留在瑙普特的一条旁轨上。他们是否抱怨没有被带到开普敦?我们将一起加速回到更健康的战争气氛中。

事实上,在乘火车前往布隆方丹的路上,还没走出去很远,自由邦即将展开的大型行动的力量就开始影响我了。每个车站或每条旁轨上都停着满载部队的火车。人、马和火炮源源不断地向北转移,一直持续了两个星期;而且,在我启程的那一天,基奇纳勋爵命令所有部队行军到斯普林方丹以北,从而保持通道畅通,运送补给。因此,除了旁轨上的火车,列车都在不断地开向前线。

当天的一列客运列车在伯大尼停了下来。我下了车。要是继续赶路,到达布隆方丹时也得三更半夜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睡一觉,天亮再上路。

“这里有很多军队吗?”我问。他们回答说:“第3师都在这里。”“指挥官是谁?”“加塔克将军。”闻言,我便下定了决心。

我和这位将军还算有些交情,我们是在尼罗河畔认识的,当时相处融洽,他不允许任何人在通过他的军用食堂之后依然没吃饱或口渴。我急切地想见到他,想听听有关斯托姆伯格的所有情况,以及铁路东线进行的其他惨烈战斗。我在车站附近的一间铁皮房子里找到了他。他亲切地接待了我,我们长谈了一番。将军向我解释了许多我以前不明白的事,我们聊完了从前的军情,便把希望的目光转向了未来。他终于也是第一次可以指挥最初受命指挥的师团了。

“你知道,我在斯特克斯特卢姆只有两个半营的兵力和几匹殖民地的马,但现在我有两个整编旅。”

我在尼罗河畔认识他的时候,他冲劲十足、精力充沛,我还听说他在边境或在瘟疫肆虐的孟买战功赫赫,但此时的他完全不同。四个月的殚精竭虑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资源不足,却还要维持部队的正常运转,他已经疲惫不堪。在一个遍布无数丘陵的国家里,对抗机敏和强大的敌人,而且布尔人可以说占尽了所有优势,如此一来,他纵使铁骨铮铮,也被压弯了腰;纵使他充满活力,也会筋疲力尽,曾经拥有一副铁骨和无尽精力的他在士兵当中是那么显眼。但当他想到未来,他的脸上露出了喜色。黑暗的日子过去了。破碎的岩石荒野已被甩在后面,四周是自由邦的草原。他终于掌握了整个师团的兵力。此外,他可能会立即采取行动。天色已晚,我该上路了,于是我向他告辞。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解职,并被勒令返回英国,从此身败名裂,名誉扫地。

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他被免职这事背后的智慧和正义。在暴风雨的天气里,我们必须相信掌舵人,而如果他是罗伯茨勋爵那样的人,那这就不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定。但是,由于加塔克将军在英国遭到了一些人的残酷迫害,而这些人完全不知道战争的困难,也不清楚这个国家的情况,因此,写几句不同调子的话,也许算不上不合时宜。

加塔克在军队里出类拔萃,他本可以靠关系顺风顺水,但他一路苦干,服役期间表现优异。无论他在哪里服役,都能取得十分出色的成绩。在印度边境,他赢得了像宾登·布拉德爵士这样优秀士兵的信任,他后来的进步在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他在奇特拉尔远征中赢得的声誉。1897年,在孟买,他奉命抗击瘟疫,率先控制住了瘟疫伸向这座城市的致命手指。任何一个了解这场瘟疫的人,都不需要别人告诉他们他的工作有多么出色。苏丹战役结束后,我和一位拜火教绅士从孟买旅行到浦那,他是瘟疫肆虐的小镇上的一位富商,我清楚地记得他一直对加塔克的功绩赞不绝口。

“他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那个黑人说,“现在他走了,这病永远也不能根除了。”

加塔克在苏丹战役中的作用在其他地方已经被详细描述过了。他的勇气从未受到质疑,野蛮的批评家不愿用明显站不住脚的荒谬言论来破坏他们的理据。如果我要在这里讨论他在布尔战争中的战术,我应该很快就会说到我禁止自己说的话。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士兵仍然对加塔克保有信心和喜爱,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在斯托姆伯格灾难性的一天过后,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挣扎着回到营地,他们很清楚一点:“除了他,没人能把我们救出来。”在他被解职的两天前,卡梅伦高地步兵经过伯大尼,他们认出了这位阿特巴拉冲锋队的冲动指挥官;在得知他在艰难岁月中的失意时,他们便以普通人的侠义精神为他欢呼。可怜的将军被这种自发的问候深深感动了,而这种情况在我们冷漠有序的英军中是很少见的。让我们希望这声音会在他的耳畔久久回响,就像在寒冷沉闷的晚年点亮一盏记忆的明灯。

加塔克退场了。“现在,”拜火教商人说,“他走了。”我想,到处都有胜利的音符。但我还是要提出一个警告。如果陆军部打击将军的理由不是因为他们无能,而是因为他们打不了胜仗,那么他们就找不到人去领导旅团和师团,去为他们打仗了。每个知道战争危险的人都不会有安全感。缺乏同情心的纪律已经扼杀了年轻军官的主动性,而在他们的上级那里,这种主动性将会枯萎并消亡。将军还是会有的,但他们不会心甘情愿地拿多年来军旅生涯的成绩冒险,毕竟那都是他们在各个国家冒着各种危险换来的。他们将察看敌人的阵地。他们将努力分散责任。他们会请求命令或指示。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不会战斗,而且只能依据有限责任原则,也就是说,浪费太多生命,却毫无结果。此外,正如一个玩世不恭的中尉对我说的那样:“如果你以加塔克为起点,那该以谁为结束?以可怜的老……?”

但我不敢进一步探讨这个问题。 OSlRnYUpMsdvZoNXmyAY9A/EfTB8R5xDn7hIpknYNcEyI1JcctdCmfF4S/JvwB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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