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有高高的杨树,马车在柏油路上清脆地跑着。坐了六七个站,我住进了一家铁路系统的家属招待所,这里距大雁塔很近。
贾平凹,将是我此行拍的最后一个人,可我去哪儿找他呀?
文联那个值班的人说他不在,并且没有耐心地放下了电话,我看着这部粗糙的电话机,想扔下它,可西安我不认识一个人。我对自己讲,别急,动动脑筋,会有办法的。一一四台的小姐,一定能帮我。果然,就是这部破电话机,告诉了我贾平凹的电话。
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低沉的、近乎沙哑的陕西口音的男同志的声音。
——我是贾平凹,对,我知道你,肖全,我接到过你的信。我这几天重感冒,躺在床上呢,你在西安住几天?明天下午三点再见面行吗?
放下电话,我一人去了大雁塔玩,我爬上了最顶端,俯瞰西安城。
到了贾平凹家,我们一开始的话题自然也是谈三毛。三毛与贾平凹之间曾有神交一说,三毛曾想来这里和他骑脚踏车,逛黄土地。三毛走了,贾平凹的《哭三毛》和《再哭三毛》像雪片一般覆盖了中国。那煽情的语言,也令我为之所动。
两个人在一起,谈论起另一个好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人的语言都很小心,彼此只说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
毕竟,当一个男人去面对一个女人时,这是一件非常私密性的事。这个问题是不必展开的。
平凹让我喝水,我怎么也不敢动他家的茶杯。我在北京听他的同行说,平凹刚刚患了肝炎在家休息。我手里的矿泉水瓶始终没离开过。
照惯例,平凹也送给我他的书,他一边给我签名盖章,还一边哼着小曲儿,显得心情舒坦。
离开了平凹的家,我突然有一种成功的小感觉:1991年盛夏的七个城市的拍摄工作终告一段落了。
在出租车上,我问一个小司机:知不知道,你们西安有个了不起的大作家?他肯定地回答:你在说俺们贾平凹吧!
之后,我去西安给他打过电话。他爱人说他不在,去一个地方写长篇了。
两年后,《废都》出现在每一家书店和每一个地摊上。
贾平凹(作家)——1991年8月——西安
两个人在一起,
谈论起另一个好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两人的语言都很小心,
彼此只说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