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二级上将蒋纬国将军,一九一六年十月六日,生于日本东京,生父戴季陶,母金子 。稍后由蒋中正收养,并移上海交姚冶诚夫人照顾教育。初住陈果夫家三楼阁楼上,后移溪口,因与毛福梅夫人不合,一九二二年迁居奉化,不到一年再迁宁波。一九二六年北伐后,移居上海。与居正、吴忠信夫人等过往甚密。一九二七年蒋中正与宋美龄正式结婚,乃定居苏州南城,吴忠信家隔壁一个小巷内,自己盖的房子——南园。
纬国先生小学是从上海开始,初入万竹小学,后移上海资源小学。搬到苏州后,进东吴(苏州)大学附属中学,并学少林拳与太极拳。一九三四年,参加全国会考,国家承认高中毕业,旋考入东吴大学物理系,主修物理,副修数学。在学校曾组织数人之小乐队,暇时演奏夏威夷吉他、斑鸠琴、小喇叭及手风琴等,颇得校中欢迎。纬国先生一心一意要做军人,并向父亲蒋中正提出要求。一九三六年德国莱谢劳将军(General Von Reichenan)到中国协助训练陆军,即将纬国介绍给莱将军,希望莱帮纬国到德国学军事。
一九三六年十月底,纬国在上海登船,船经马六甲海峡,停槟城、巴拉湾,再横越印度洋,停孟买,经红海、苏伊士运河,十一月十九日,在马赛登陆,由中国驻德大使馆人员,经巴黎接到柏林。由谭伯羽(谭延闿之长子)接待,并进柏林大学语言先修班习德文,启用德文名字——WEGO。先住在一个意大利太太的家庭,稍后迁入一位德国太太的家庭,除在学校念德文外,回家后德国太太(纬国称德国妈妈)与他讲德文,要他背短文,说笑话,记名人演讲摘要,并改正一些音节或文法错误。也要他在自己朋友面前公开“演讲”,故其德文进步神速。
依照德国的规定,进入军官学校前,必须接受入伍训练一年。即在正规部队内,插进入伍生一二人,随部队训练。一九三七年九月,纬国依此规定分配在山地兵第一师第九十八团第二营第五连,接受入伍训练,包括基本训练与山地兵训练。前者是以班教练为主,各个单兵教练皆在班教练中完成,让士兵一开始就有全班性作战概念,如何相互掩护,协同作战,全班行动,不塑造个人英雄;后者攀登山顶,背驮装备,山地行军,限制喝水,以及习惯寒冷山风吹袭等等。纬国在接受入伍生训练时,曾参加两次行军。一次是德奥合并,他们进军到奥国边界,另一次到捷克作战,占领捷克苏台登区。
入伍生训练完成后,一九三八年九月,分配到慕尼黑军校,接受为期一年的军官教育。此一训练以营连战术为主,同时学习骑马、剑术、跳舞,才能被视为真正德国军官。在军校期间,纬国曾被希特勒召见三次,与德国其他将领亦有往来。稍后被派往德国第七军团见习。军团在德国称ARMY COURT,是介于师与军之间的战略单位,借此可以了解德国正规部队编装、战术思想与野战战略。一九三九年七月,军校毕业,分发德国山地兵第八师服务,经柏林到波兰边境第八师报到。八月中旬奉命回国,九月一日德国进军波兰(欧战发生),十六日纬国在阿姆斯特丹登船,直航纽约。
纬国到美后,临时担任中国派往美国考察空军学校教育之蒋孝棠中校随从。十月奉命进入美国陆军航空对空战战术训练班,接受空军战术训练,包括驱逐、轰炸、侦察等战术及地勤业务。翌年三月结业,稍作休息,七月再至美国陆军装甲兵训练中心受训。当时战车是步兵中重要武器,随步兵作战。此一训练,则是要装甲兵单独作战,由装甲排、连、营、团、旅,到师之编装、战斗、通讯,后方勤务、兵工保养、架桥工程,到装甲师之战斗演习。至一九四一年三月初结训,随即坐船到檀香山,改乘水陆两用飞机经威克岛、中途岛、关岛、马尼拉,而抵香港。再由香港换欧亚航空公司班机到重庆,至军政部报到,等候分发。
一九四一年五月,纬国被派往胡宗南部队任职。在此前数日,随军政部长何应钦由重庆到西安报到,并随何部长看胡之部队,及中央军官学校第七分校。因胡之虚骄,部队出现一些漏洞。后何返重庆,胡带纬国参观军械库,想炫耀所存军械。当纬国问库长(炮兵上校)有关一架丹麦造轻重两用机枪时,不但答非所问,且对军械一无所知,此人是否真是炮兵出身,亦被纬国所疑,故对胡部水准与胡之用人,大失所望。
不数日,胡派纬国到第一师(师长李正光)第三团第二营第五连第一排任少尉排长。驻地赤水,纬国只身乘火车抵达,师副官处长用马接往所部报到,然后下部队就任新职。纬国当少尉排长,仅有两个月,同年七月即升第五连上尉连长。胡亦送一匹马给纬国备用。部队由赤水移防东全店,再移潼关附近守河防。时潼关以东,由第一战区(卫立煌)汤恩伯之第三十一集团军防守,潼关以西由第八战区(朱绍良)胡宗南之第三十四集团军防守,双方相隔一条十二支河。汤军军纪甚差,常卖放一些人渡河到潼关以西。有一次一批日军谍报人员,带十二个地雷,偷渡过河,准备炸潼关隧道,被纬国放出之眼线查知,则全部活捉。当一九四四年五月,日军发动一号作战——河南作战。日第一军渡过黄河,参加灵宝会战时,纬国正以第一师第三团第二营第五连连长 指挥部队守潼关车站与河防,及十二支河原有防地。不过,日军乃强弩之末,纬国与日军并未真正接触。
同年八月,纬国离开胡宗南部队,胡找了几位师长为其饯行,纬国曾狂言:“半个鬼子一根毛。”指日军即将败亡,而毛泽东势力渐成气候。九月,以新一军上尉参谋为掩护,随“中国高级将领访问团”前往印度蓝姆迦,协调英美在印缅作战之矛盾,并参加中国驻印军战车训练班第二期训练。纬国在美国装甲兵训练中心,曾接受近十个月的训练,故对此次短期(四周)训练,驾轻就熟,并协助教官修好“自动平衡器”,得到美军之赞美。
一九四五年六月,升往青年军第二〇六师(师长方先觉)第六一六团第二营少校营长。纬国先到重庆晋见蒋委员长,再赴汉中第二〇六师报到。时正夏天,卫生甚差,患一场痢病,因此发起灭蝇运动,并由第二营推展到其他营区。青年军第二〇六师征收西北知识青年,故每连中都有一二位或三五位回教青年参加,他们宗教信仰、饮食习惯与一般混合汉人不同,且每人身上都带刀防身,有时在外边闹事。经纬国与方师长研究,将彼等合编为一个连,为纬国营之重兵器连,连长、连指导员,皆派回教同胞担任,此连后来军纪甚佳。
胜利前,纬国从随身携带之小无线电机,收到重庆广播,知日本已无条件投降,时大众传播甚闭塞,整个汉中尚无人知道。纬国乘发薪之际,叫探员在汉中街上抢买烟酒、鞭炮及其他食物,作短暂之“囤积”;等大家都知道抗战胜利时,再加倍卖出去,不但庆祝吃喝没有用钱,每个士兵还发了双薪。同年纬国与石静宜小姐在王曲第七分校举行结婚典礼,由胡宗南将军主持。
装甲兵是北伐后,由陆军第一师第一连搜索连改编而成,初隐藏在上海税警总队。战车是英国制的枪战车,只有机枪没有炮。装甲兵抗战前成军时为一个营,计五十三辆战车。抗战后继续发展,一度配属陆军第一百师。此时称为“装甲兵教导总队”,辖战车三个团及装甲炮兵与装甲汽车各一团。
同年十二月,纬国奉命调装甲兵教导总队战车第四团(团长马徹)任中校团副。时石祖黄任装甲兵教导总队长,即临时派纬国任装甲兵教导总队第三处代处长,负责干部训练。纬国曾拟一份训练计划,未被石所用,纬国即到上海兼任装甲兵教导总队驻沪代表,负责将散居各地的印缅战场的装甲兵人员接往上海,失修战车加以整修,并建立战车第四团,为时仅二个月。一九四六年一月,战车第四团奉命并入战车第一团,纬国转任装甲兵教导总队战车第一团(团长石祖黄)中校副团长。
石祖黄为旧式军人,想将干部训练成自己干部后,再加以分发任用。当时蒋委员长对装甲兵非常重视,规定每周石要见他一次。后经纬国进言,石想在装甲兵中建立自己人事,且不太懂战车,以及战车战术,蒋委员长交陆军总司令部查考,由陆总决定,改由徐庭瑶中将(白崇禧推荐)出任装甲兵司令,谌志立少将任战车第一团团长。纬国亦将上海所收容之人员,及整修之战车全部带往徐州,合并于战车第一团。此后纬国在战车第一团中,以其专业知识,解决许多技术难题,如机油与活塞杆等相关问题。在官兵中发现千余种“专长”,其中六百余种是属于后勤方面,另五百余种属于作战方面,颇受团长喜爱与同人尊敬。
一九四七年八月,纬国升装甲兵战车第一团中校团长。按战车团团长原本官阶是陆军少将或上校,但受阶前被蒋委员长将上校改为中校,故当一九四八年三月九日装甲兵五个团同在一起受阶受旗时,纬国的阶级最低。时沂蒙山区作战失利,鲁南尽失,纬国以一个战车排掩护卡车部队,进入兖州,抢运美援物资。其中有大量皮夹克,战一团每人分配一件,多余者送战二团。战一团以美制M3A3型战车为主,使用三七炮,另有接收日本小型快速战车,及美军太平洋剩余物资两栖登陆军(LVT),编成两个大队。有一次在徐州附近作战,纬国用两栖登陆军,载日制小战车,运过淤塞河道,迂回九里山后,随即将小战车放出,向九里山猛攻快打,步兵随之将山头占领,免去徐州之威胁。
当时战一团政工人员,希望有自己战车与部队一起活动,纬国原想由政工人员(连指导员)兼副连长,并将副连长战车由其驾驶,无奈政工人员因未受过专业训练,且无法忍耐车内高温、油味,在机械方面更是无法配合,故彼等多在前方或后方负责补给事务或政治教育。纬国又训练战一团参加夜间突击,颇为成功。
一九四八年七月,纬国转任装甲兵司令部(司令徐庭瑶)参谋长,徐对纬国有些不放心,指定吴之芝为副参谋长,许多事由吴直达司令,使纬国无事可做。此时正值徐蚌会战关键时刻,装甲兵以营为单位分配到步兵单位,成立所谓十个快速纵队。为此纬国写了一份报告,直接向蒋总统申诉,认为此种做法不伦不类,且战车迁就步兵速度,无法发挥战车之动能,其混在步兵中,正好是对方炮火射击目标,主张装甲兵应集中单独使用。唯时全国沸腾,桂系李宗仁取蒋而代之,故无任何结果。
一九四九年一月,徐蚌会战惨败,纬国由装甲兵上校参谋长升任上校副司令,这是徐庭瑶不希望纬国管事之另一人事调动。时装甲兵有调广西或福建之议,纬国即时请示蒋总统中正,乃决定全部撤往台湾。
装甲兵撤台时,装甲兵司令徐庭瑶及司令部先到台湾,被安置在原陆军总司令部营区,所有官兵及装备先后用二十八船次运台,并在湖口建立训练基地。此一工作长达一年之久,皆在纬国手中完成。
一九五〇年七月,装甲兵司令部建立装甲兵旅,纬国被派为少将旅长。是月底,美国援韩联军统帅麦克阿瑟将军由东京到台北访问,“国防部”决定作一次战车旅攻击演习给麦帅看,并拨五十万元新台币为演习经费。纬国以麦帅富有战场历练,对装甲(战车)师攻击作战看过许多,建议改以履带车(包括战车、搜索车、装甲炮兵车)通过稻田,作一示范。因操典上说战车绝对不能进入稻田,此次演习对战车由车道进入稻田处,或由稻田回归车道,如何通过田埂,如何转换方向,以及停止后起步,都事先作过演练。故麦帅看后颇为惊奇,并说:“我在西典军校时,教官告诉我们‘一个好武器要在一个好战士手里,才能发挥高度的性能’。没想到美国战车在中国人手里就能够通过稻田,以后我们知道在台湾一样可以使用装甲部队,我们应该给予十足的支援。”故后来装甲部队非常顺利地得到美援。
一九五一年四月初,纬国带职调圆山军官训练团第一期高级班受训,至七月底结业返回部队。翌年七月十七日,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史敦普海军上将来台访问,纬国在湖口基地,请史任选一战车营作紧急集合、救援台北演练测试。史选定后,纬国以无线电话下达该营集合与作战命令,然后二人合看实际动作、车辆分配、行动纪律;又同坐直升机在空中看行军过程,至到第一站,乃宣布演习中止。史对此战车营行动快速、军纪严密,大大赞美一番。
稍后,“国防部”应美国军方邀请,组成“中华民国”陆海空军将领访问团,参观访问美国陆军,由国防大学、三军官校、步兵学校、炮兵学校、通信学校等校长及装甲兵司令等人组成,徐培根将军带队,纬国为团员之一,来回皆用美国空军运输机经日本往返。回程时,中国驻日使馆转知纬国:“静宜病危。”纬国自购机票返台,奈其原配石静宜夫人,已于十月三十一日以难产后吃安眠药过量,心脏病突发而不治。
纬国中年丧妻,痛苦万分,因此亦暂时脱离军队。经其父蒋中正解劝,旋再赴美国陆军参谋大学,以接受一年之正规班训练,换换环境,又有课程之压力,可使他忘掉丧妻之痛。
一九五四年七月,纬国学成归国。途径日本,顺道参观日本富士军事学校,该学校分设装甲、炮兵、步兵三个班。这种做法非常有效率,比中国吸收美制之后,分三个兵科(步兵、炮兵、装甲兵)学校较好。其副校长带纬国参观时相告:“我们自建新军——指陆上、海上、空中等自卫队——开始,无条件接受美军有关一切的手册(俗称典、范、令),包括野战手册(编号F.M)、技术手册(T.M),不过我们准备在用过二三年之后召开一次手册会议,建立起日军第一本手册。即使内容改变不多,亦将手册赋予日军编号,建立起日本军队之典、范、令。”此点让纬国感触颇深,国军用美军制度多年,当时尚无国军自己之“手册”。
回台湾后,纬国派任“国防部”高参室高参,编为第五组,负责美国军制整理编纂。包括野战手册(F.M)、技术手册(T.M)、军队规范(Amy Regulation)乃至军语辞典。纬国请各兵种、兵科学校或部队自己以实用体验,先修正编纂所用手册,然后加入自己的观念,加以修改,但因时间甚短,一九五五年一月,因调“国防部”第三厅(厅长郑为元)少将副厅长,此一整理编纂工作无疾而终。后由陆军作战发展司令部接办。
原本蒋中正“总统”告诉纬国是叫他到“国防部”第二厅的,经国先生(时任政治部主任)认为第二厅能讲英文者颇多,第三厅比较少,建议纬国到第三厅,所以进入第三厅。纬国口述时称:“父亲着了哥哥的道。”不但由第二厅厅长变为第三厅副厅长,实际上被隔离在其主持之情报系统之外。
纬国在第三厅任职三年四个月,历经大陈撤退(一九五五年二月)。此一撤退在美军支持协助下,非常成功。同年四月至八月,带职调石牌联合作战训练班第三期受训,结业回任。时国军每年都有一次大演习,由“总统”亲自校阅,演习程序归第三厅策划。演习计划多由参谋次长(今副参谋总长)执笔,第三厅则是加强厅以下各组重要幕僚作业,以及美军的作业方式与程序,纬国刚刚从美国参谋指挥大学学成归回,故一切得心应手。不过功劳是参谋次长的,因参谋次长总其成。
第三厅理论上是主管全国作战,但当时许多事都在参谋总长手里,参谋次长成了总长的“传令”。厅长与副厅长根本不受重视或重用。所有作战的参谋业务,多是纸上谈兵。
一九五七年五月,台北发生刘自然被美军士兵雷诺兹枪杀案。二十二日早上,纬国到总长彭孟缉办公室,报告“此案可能被人利用而扩大,希望早作部署,以防不测”。二十四日,“国防部”举行防空“拳头”演习,许多人到蟾蜍山防空指挥所参加演习,纬国离开时再报告总长,请其注意刘案发展。是日,美兵雷诺兹宣判无罪,刘自然太太到美国大使馆前以“杀人无罪”而抗议,引起民族情绪,且政工系统人员(江海东)带领学生到场呼口号,终至一发不可收拾。纬国虽电告警务处长乐干设法,亦无补于事,大使馆为暴民学生所捣毁,美国国旗亦被撕成碎片。是日下午,纬国被总长电话召回,纬国心喜,以为第三厅有事可做,亦可展现自己的镇暴才华。无奈返回后并不准他进总长办公室,只听里面大声说话、骂人,向第一军团调兵,交总务局(王雨农)指挥等等。稍后他问参谋次长,总长找他何事。曹永湘告他:“总长问现在能不能动员?”纬国答:“此戒严期间,随时随地都可以动员。”就此无事而退。经此“事件”,纬国对参谋本部指挥能力、部队部署及幕僚使用彻底看穿,亦颇为泄气。是年在日本东京与邱爱伦小姐结婚。
一九五八年四月,纬国升第五厅少将厅长(参谋总长王叔铭),任期仅三个月,正当“国防部”改制,正式成立人事次长室(联一,原第一厅)、情报次长室(联二,原第二厅)、作战次长室(联三,原第三厅)、后勤次长室(联四,原第四厅)、计划次长室(联五,原第五厅),第五厅原掌管陆海空三军干部教育与部队训练,改制后干部教育归联一,部队训练归联三,联五实际负责研究发展新武器与建军备战。
一九五八年八月,纬国接任装甲兵司令,直属陆军总司令彭孟缉。翌年十一月,纬国兼陆军总司令部(总司令罗列)装甲兵室少将主任,是陆总之幕僚单位。“湖口事件”时,装甲兵有三位副司令:一是鲍勋南,他兼陆总装甲兵室副主任;一是赵国昌,兼装甲兵学校校长;一是赵志华,负责装甲兵日常训练。
装甲兵原有五个总队,即三个战车总队,一个炮兵总队,一个汽车总队。来台后,战车总队改称装甲旅,然实际上乃是二个战车营,一个装甲步兵营,与原战车总队相同。此后成立一个装甲师,随即装备编成三个旅,如旅指挥部配备二个战车营和一个装甲步兵营,即为装甲兵旅。将三个战车营编在一个旅亦可以,但旅为指挥单位,各营皆属装甲兵师,而此师则属装甲兵司令部。
纬国接任装甲兵司令后,曾在湖口举行一次战车机动与火力演习,请陆军总司令彭孟缉主持,将战车观念由原来随着步兵作战,只是步兵单位的重兵器,转变成装甲兵越野机动作战,发挥战车之装甲、机动与火力,进占新的有利位置以制敌,亦可产生奇袭的功效。同时纬国说明,战车随步兵作战,不但不能发挥其机动力与火力,反成了步兵及战车火器的目标,随时被击毁。根据陆军的进化,由步兵而后摩托化(如二次大战之轻快师),再到装甲化(装甲师)。摩托化的战斗兵要下车后才能作战,装甲化的战斗兵在车上装甲内即可战斗。陆军地面作战,以装甲兵机动与火力战胜敌人,再以装甲步兵占领据点或完成接收。所以当时他提出“向一九一七年(陆军以步兵为主兵思想)告别”,全部走向装甲化。
为了配合装甲兵的思想,其后勤,工兵、兵工、通信、运输、卫生、化学兵等,都要配合机动速度,战车(装甲兵车)能发挥多少程度的机动性,所有的勤务就要发挥同样程度的机动性。据知此一新的建军备战观念,继任的陆军总司令刘安琪上将颇为欣赏。无奈高级将领多步、炮、工等兵科出身,且全部变起来亦有实际困难,故至今装甲兵在陆军中仍是少数。
一九六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子孝刚在台北出生。
一九六三年四月至七月,纬国奉命带职调实践学社高级兵学研究班第一期受训,结业后还任。此时父亲蒋中正告他勿与东北籍高级军官来往太密,纬国查知是军中政工系人员打小报告给他哥哥(经国先生),再告知其父者,故对政工人员颇为鄙视。同年九月,奉调陆军参谋指挥大学中将校长。在他离开装甲兵不到三个月,一九六四年一月二十一日发生“湖口事件”。
“湖口事件”发生时,纬国已调离原职三个月,新任装甲兵司令郭东旸早已到差,本与纬国无关。但因他与装甲兵渊源甚深,而“事件”主角赵志华副司令又被看成纬国之人 ,故还是将他牵连在内。
赵志华为中央军校十期装甲兵科毕业,既能打仗,又能演习,在装甲兵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多年不得志,而患有精神分裂症。纬国以其病况并不严重,故未让他退伍。新司令接任,他想借三万新台币,周转一下,换换住房,然后再还给公家,因而写一签呈,请新司令转陆军总司令。新司令因忙着奉调实践学社高级兵学研究班受训,未给及时转呈,引他不快。当时呈报代理装甲兵司令职务的是赵国昌,赵兼装甲兵学校校长,就说请赵志华多费些心,故赵志华实质上就变成代理司令了。
那天(一九六四年一月二十一日)装甲第一师举行年度战备机动测验,完成后赵志华集合全师讲话,初讲他与装一师之关系,继讲自己打仗的经过,在此时精神分裂症突发,即说:“台北发生政变,领袖有难,装一师有谁跟我去台北救难。”装一师师长徐美雄少将,原知他有毛病,坐在最前面未动。稍后政战中校朱宝康与另一士官站起来,以拥赵为名,而将赵抱住,继而将赵逮捕。徐师长将其带往师长办公室,告部队暂不要动。然此时另一政战人员跑到附近给第一军团(罗右伦)打电话,说装一师(兵变)预备进兵台北。实际上装一师根本未离操场。
稍后,新任司令郭东旸和纬国陪陆军总司令刘安琪到湖口,装一师师长据实简报。遂决定处理三点:(一)犒赏装一师;(二)将赵志华送精神病院;(三)组织一个小组,调查此次事件有否预谋或同谋。不过此案由政战人员接办后,则完全改观,由“事件”变成“兵变”。赵志华送军法审判 ,大批论功行赏政战人员。虽俞大维(国防部长)、刘安琪(陆军总司令)皆向蒋“总统”中正面说“此事责任不在纬国”,然在蒋中正心中,深深地认为纬国“识人不清”,且与东北籍军官挂钩。
纬国在陆军指挥参谋大学校长任内,并兼陆军总部联兵训练中心主任(幕僚单位)。此时蒋中正“总统”一度要他接第一军团司令,为此他跑到日月潭与父亲长谈,最后为筹备“战争学院”,建立新的军事高级教育,以筹备建立将来之“三军联合参谋大学”而放弃。因为国军自陆军大学迁台停办后,即无有正规的军事高级教育机构。蒋中正原想分别办陆、海、空三所军事大学,纬国认为“战略阶层”不应再分陆海空,而要训练将领能够统帅三军,整体作战,这也是“三军联合参谋大学”合在一起的原因。
编排课程标准,撰写教材内容,主要工作由余伯泉将军与纬国主持,以原陆军大学的八大教程 为基础,编撰新的课程与教材。余写野战战略,讲野战用兵;军事战略,讲建军备战。纬国写政治战略、经济战略、心理战略。两人合编国家战略,大战略,乃至全球战略。写好后,先给蒋“总统”中正看,“总统”认可,即拿到课堂——陆参大(台北)、海参大(左营)、空参大(屏东)讲用。此一课程编排与教材撰写达三年之久,经过两期试教,政、经、心的战略教育需七十多个小时,野战战略需四百多个小时。教材完全创新。
一九六五年,陆军参谋大学奉命改制,纬国继任校长,将实践学社高级兵学研究班并入,聘德籍顾问孟泽尔等数人辅助教学。正规训期延长,严格选训学员,采原陆军大学教学方式,训期为一年九个月,放弃原有之美军教材,完全针对国情特性,实施应用战术教育,用小班制,教学与研究合在一起,使国军指参教育大大地提高。
一九六七年七月十五日,孔祥熙在美逝世,纬国奉“总统”蒋中正命,护送蒋夫人宋美龄赴美拜祭。丧事办完,蒋夫人入院检查身体。纬国乘机到加拿大参观一九六七年世界博览会。稍后陪蒋夫人回国途中,在旧金山得知母亲姚冶诚夫人病逝,享年七十九岁,葬于宜宁中学墓地,纬国在墓碑上题写:“辛劳八十年,养育半世纪。”
一九六八年九月,“国防部”将陆(台北)、海(左营)、空(屏东)三个指挥参谋大学,改称陆军学院、海军学院、空军学院,在三院之上,成立战争学院,统称三军联合参谋大学(简称三军大学),余伯泉上将出任校长,纬国任中将副校长。
在此期间,据纬国自己讲,他向蒋“总统”中正建议,修改政战制度,由各级副主官兼管政战工作(或政战人员兼副主官),如陆军副总司令兼陆军总部政战部主任,或陆总政战部主任兼陆军副总司令,军团、军、师、团、营、连各级皆同,副连长兼连指导员,或连指导员兼副连长,如此事情照作,可省去一大批人员,亦免去政战人员与队职官之不合。“总统”蒋中正批交陆军作战发展司令部研究。不过据罗友伦口述,是蒋纬国在陆军指挥参谋大学校长任内(属陆军总部),向陆总提出报告,建议修改政战制度如前所述,陆总人员正按程序办公文,拟交作战发展司令部研究之际,有人向经国先生报告,说陆总要修改“政战制度”。经国非常不高兴,将陆军总司令高魁元及副司令罗友伦找去,大发脾气,痛训一番,结论是“政战制度绝不能改”。结果撤消陆军作战发展司令部,并入陆军训练司令部,罗虽兼了陆军训练司令,但陆军总司令之前程则泡汤。
一九六九年六月,纬国带职进三军大学战争学院将官班受训。十二月结业,回校出任战争学院院长,仍兼三军大学副校长。在战争学院院长任内,以野战战略为主,配合政治、经济、心理、军事等战略,使接受训练之人的心胸、眼界、思维进入新的境界。并对军制学、美制与德制、人事编制、动员体制、战争论、备战支援、攻守一体,都有了正确的认识。
一九七五年四月,蒋“总统”中正病逝。纬国痛失支柱。八月,在陆军中将届龄退役前,经蒋夫人及一些高级将领美言下,晋升陆军二级上将,出任三军大学校长(参谋总长赖名汤)。纬国在三军大学校长任职四年八个月。他最得意的一点,是将三军大学从美国引进的C3IS(C3是command、control、communication,而IS则是intelligence system,一般译成“指管通情”之组织制度),改成C33IS。纬国所加之C3为contact接触、confirm加强、combat战斗,通过“指挥、管制、通信、情报”之组织体系,而达到“接触、加强、战斗”之效果。
一九八〇年四月纬国与王多年将军对调,转任联合勤务总司令(参谋总长宋长志),此任计四年三个月,至一九八四年七月。联勤工作,分生产与服务两大类。在生产方面,包括:(一)技术改良。如老机器新用,膛内弹道的研究,终端弹道爆炸力量,自制炮弹的改进,机器自动化,及其机器需求的发展。(二)武器制造。如夜战之“夜观镜”,三五防空快炮研制,发展新的三〇炮。(三)产销问题。如国内各军种之武器更新,国外的合作与销售等等。(四)制作军图。在行政方面,包括行政改革。如购料与订货之改进,食物补给到家,薪水直发存入邮局帐号,业务接洽之改进,人员进修训练以利研究发展,以及联勤自力更生,排除行政阻难。老实讲,纬国在联勤总司令任内,工作并不得心应手,他说新任的参谋总长郝柏村对他不够信任,且心中偏袒“中山科学研究院”。例如“夜视镜”,联勤研发又好成本又低,郝却指定由“中科院”制作;而三五防空快炮,是陆军总部所派的测试部队将连发杆扳到单发杆上,郝即以不能连发而令停止生产,改为向国外购买。
一九八四年七月,纬国调“国防部”联合作战训练部主任。所有军人都知道,这是高级将领(上中将)等退役之单位,然纬国却以“三个半星”,介乎于参谋总长(四星)与各(陆、海、空、勤、警)总司令(三星)之间的将领而自我幽默一番。一九八六年七月,届龄退役,转“国安会”秘书长。
“国安会”全名是“国家安全会议”。一九五三年底,蒋“总统”中正撤台之初,常有做事“无力感”。纬国在大贝湖(今澄清湖)陪其喝茶,建议“顶峰应有一个作业机构”,将“国防会议”改为“国家安全会议”,以利民生建设。“总统”主持国安会议,将国家大政与重要建设,经“国安会”讨论后,在决定执行前,问行政院长能不能做,如能做即由“总统”下令,行政院长副署而执行,如行政院认为不能做即搁置。纬国于是画一简表。
此为纬国之构想,后“总统”将秘书长画在主席之下。再经其他人员(包括经国先生在内)修改,至正式设置时其组织形态如后:
纬国对此一更改,颇不满意,尤其取消了协调局,认为已经变质,并向父亲提报告分析说明。不过“国安会”成立后并未发生很大作用,只是每年形式上通过国家预算而已。经国先生做过秘书长,纬国亦做过秘书长。一九九三年三月,纬国任满解职,被李登辉“总统”聘为资政。
一九七二年,纬国获颁大韩民国庆熙大学荣誉法学博士,翌年获颁张其昀之中华学院名誉哲学博士。此后又先后获颁中国文化大学名誉哲学博士,美国诺斯洛普大学荣誉理学博士,美国中西部天主教联盟二十二所大专学院荣誉法学博士。
纬国先后著有《军制基本原理》《国家战略概说》《国防体制概论》《台湾在世局中的战略价值》《领袖军事思想》《蒋委员长如何战胜日本》《弘中道》《柔性攻势》《永保心理的壮年》《战争与战略》《论中国之统一》和《现代军事观念之思潮》等多种著作。
(一)战略学会
一九七八年三月十八日,纬国在三军大学校长任内,以其研究军事战略、野战战略的心得,邀集国内的学术界人士、金融财经专家、工商企业名流、退役与现役将校召开大会,正式成立“中华战略学会”,为民间学术团体。采会员制,每年举行一次大会,选出理监事,执行大会决议,设秘书长一人,副秘书长一至三人,会本部设企划组、出版组、行政组、秘书组、咨询中心等单位。并附设战史组,负责编纂国民革命军战史,其行政独立。会员分编政治、经济、心理、军事等四个战略研究会,依个人志愿或专长,自由参加相关研究活动。此一学会,有军方人员协助,曾盛极一时,至今近二十年,新陈代谢不够,人员老大,思想闭塞,渐趋式微。
(二)候选而不竞选
一九九〇年,“总统”改选。一些对蒋家不忘情之老“国大”代表,对李登辉先生不接受,以滕杰为首,准备拥纬国出来竞选“总统”。最初蒋(纬国)、林(洋港)配,后以本土化关系改为林、蒋配,已见诸行动。纬国喊出“候选而不竞选”,此话不通,且“黄袍加身”时代已过。不过这正代表纬国之个性,想做事,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做,此种个性,误其终生。
当时中国国民党内形成所谓“非主流”,表面上是司法院长林洋港、“国安会”秘书长蒋纬国、行政院长李焕、国防部长郝柏村,后来又加上经济部长陈履安。竞选初期布置之际,“总统”李登辉在中国国民党中央的基础以及行政系统人脉尚未稳固,如合五人之力,在旧国代中击败李登辉先生应无问题。不过五人中各有各的算盘,并未真实合作。在此期间纬国去了一趟美国,回国后郝即告他,林、蒋配已改为林、陈(履安)配。为此大家协商一次。
三月六日(星期二)晚上,在陈长文家开会,纬国、林、陈只身前往,李带其子庆华,郝带其子龙斌,另外一个人是多变的关中。陈长文只是借地方,端茶倒水,表示不参与国家大事。郝先发言,说出由林、蒋配改为林、陈配主张,纬国未表示可否,林则说:“‘票’都在‘纬国二哥’手里,现在争取的一百二十票联署,也是他的关系,假定他不参加,我自己无票,履安兄有多少票我不知道。”因为争取国代选票,纬国说此会又恢复林、蒋配。
那天晚上李焕始终没有说话,不过九点多散会前他要纬国将所联络过的国代名单给他,以便为彼等助选。但纬国不作此想,他说三天前(三月三日),李焕曾透过何宜武(“国民大会”秘书长)与他商量,将票让给李焕,加上李手中有数十张国代(为东北籍)之选票,即可造成李(登辉)、李(焕)配的局面。此事各说各话,真假难分,但尔虞我诈,绝无合作之诚意。从此观之,就是无“八大老” 从中协调,亦会被意志坚定、敢做敢为的李登辉先生所各个击破。
(三)兄弟之间
经国先生出生在一九一〇年四月二十七日(农历三月十八日),较纬国大七岁(六年九个多月)。经国、纬国是由两位不合的母亲带大。两人个性不同,后来所受的教育也不一样,故彼此想法也不尽相同,但互相保持兄弟关系尚好,绝非一些杂志所描绘的“恶斗”。实际上,纬国与经国的势力,以及在父亲面前的分量无法相比,他也没有胆量与智慧向经国先生挑战。
纬国感到最困扰的是:一些人自愿(非经国先生授意)调查他的小事,提供给经国先生身边小人,再由经国先生转告他们的父亲,破坏纬国与父亲的关系,让父亲对他生疑或不悦。“湖口事件”经政战人员的扩大与渲染,变成“湖口兵变”,这使纬国最痛心。所以稍后写了一份《政战改制报告》,呈陆军总司令部,在作业开始时即被经国先生封杀,而影响所及是“陆军作战发展司令部撤销”与“罗友伦升陆军总司令被阻”。由此可知经国先生势力之大,更显出纬国势力微不足道也。
不过兄弟之间亦有亲情之表露。当蒋孝武喝醉酒,为离婚太太出国,在松山机场拿手枪乱闹时,无人敢管,经国先生万分为难下,还是纬国挺身而出,亲到机场,将酒醉带枪的侄儿平安地带回家。经国先生重用李登辉先生前后,亦找纬国长谈。纬国升陆军二级上将,掌三军大学、调联勤总司令,上将届龄(七十岁)退役后,转“国安会”秘书长,都是经国先生核定的。为什么许多人不在大处着眼,却以“宫廷王子之争”牵强附会?
(四)纬国病逝
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九日,纬国以胰脏炎、肝脓疡在荣总动肝胰手术,十月十八日出院,至十二月初始恢复正常工作。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清晨四时,以主动脉剥离症,急送荣总,时已昏迷。医师经家属同意,即刻动开胸手术,从死亡边缘将其救回。从此身体多病——血压高、糖尿病、荷尔蒙失调——体内许多器官已老化或损坏,完全以药物或洗肾维持,此后对外接触谈话较多,真真假假,无足凭信。
一九九七年九月一日,因肺炎并发急性呼吸衰竭,转至加护病房治疗,旋以败血症感染严重,院方以呼吸器高氧气治疗、血液透析、加强营养、静脉注射短效麻醉剂维持生命。至二十三日夜十一时三十分不治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