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教育主要是家教完成的,搬到上海后,我就进入万竹小学就读。北伐军出师后,我转学到上海资源小学就读,时间很短。民国十六年,我和母亲搬到苏州后,我考进东吴大学附属中学,父亲每年都派人带我去与他相聚。
民国二十三年中学毕业时,除了学校的毕业考之外,还有全国大会考。那年是第一次举办大会考,考过大会考后,才算是国家承认的中学毕业。念完中学后,我去考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期,考完后,我就利用暑假到上海割扁桃腺。我的扁桃腺常常发炎,每次一发炎,整个人就瘫痪了。母亲一直舍不得让我去割扁桃腺,但是我考虑到在军校里面不能因为扁桃腺时常发炎而无法接受训练,所以我就想干脆到上海去割扁桃腺,一劳永逸。母亲的亲戚介绍一位外国医生Dr.Donloap(登洛普医生)替我开刀,没想到手术时流血过多,医师说我在三个月内不能做激烈运动,偏巧那三个月就是入伍训练的时间,所以我虽然考上军校却无法就学。如此一来,我就要继续考大学,但是我还是想当军人。父亲说新时代的职业军人必须要懂数理,所以要我去念数理,刚好我也喜欢数理。那年,我同时考取交通大学和清华大学,还获得麻省理工学院的入学许可。不过父亲认为当时北方已经在闹共产,尤其是北大,所以北方不能去;上海又太繁华,父亲怕我学坏;而那时大官子弟出国是不为一般群众所接受的,所以也不适合。当初我考大学前,父亲只告诉我要念数理,而这三所学校就是数理最强的,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回苏州东吴大学理学院就读物理系(东吴大学法学院在上海,理学院与文学院在苏州)主修物理,副修数学。
1930年蒋纬国随父在河南观战,在父亲教导下立志学军
我一心一意想做一个职业军官,想进军官学校,所以我不想在东吴大学待太久的时间。物理系的课程分别是大一力学,重点是大二光学,大三是声学与热学,大四学的是电学。幸好这些课程可以同时念,而且没有硬性规定要按照年次顺序来修学分,不过,最重要的是实验室的课程不能跳过,所以我就选了一三五下午及二四六上午的课程,第一年修大一及大二的课程,第二年就修大三大四的课程。我不是一个资质很高的人,但是我求学的方法非常科学,平时在讲堂里听得非常仔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即使是下课或是周末,我都要请老师再讲解一次,直到懂了为止。老师上课时讲的内容如果课本上没有,我就会注记在课本上,我还有一本笔记本,记得又快又清楚,凡是老师重复的地方或是特别着重的地方,我就立刻记录下来。我比较困扰的是国文,特别是背的方面,我有一个表哥跟我同班,他念三遍就背起来,我要念二十遍,才背起来,但是我不在乎,无论如何,我都要背起来;英文就不同了,我念三遍就背起来,我表哥念二十遍都还不见得流利。我学过的课程只要有不懂的,我都会多念,直到弄懂为止,因为懂了之后就不容易遗忘了。考试之前,我就翻笔记,第二天考试绝不成问题,成绩最低也有八十分以上。结果我只用两年的时间就把物理系念完了,学分不足的部分,我就利用暑假来补足。可是学校没有两年发文凭的规矩,而且那时候我自己也太骄傲了一点,我跟学校说:“我不在乎你的文凭,我要去拿军校的文凭。”事实上,我的确只在乎军校的文凭。
学校当时已经有军训课程,我们有一批同学逼着学校为我们聘请严格的教官,结果学校被我们逼得换了三次军训教官,最后一次我们才满意。那位教官教导我们的时候比带领军队还凶,要求很严格,我们只要有一点不合乎规定,就要重新再做;同时我们也排定出操时间,教官训练我们的时候还特别挑地点不好的地方让我们卧倒。
我以两年的时间修完物理系的课程后,就跟父亲说:“我现在可以进军校了吧!”父亲说:“一个现代军官必须要懂得政治、经济,你再回文学院,从大一念起,念政治、经济。”于是我又进文学院,主科修政治,第一副科修经济,第二副科修社会学。东吴物理系两年毕业,主科物理,副科数学;文学院,主科政治,第一副科经济、第二副科社会。学期中间,刚好中国与德国之间有个以物易物的交易,我们拿麦子、棉花、桐油、钨矿砂等物品跟德国换取当时德国自己使用的武器装备,那些装备是全世界最好的。莱谢劳将军(General Von Reichenau)刚好到中国来,同时国内也开始训练新军,父亲就把我交给莱谢劳将军,学校课程还未结束,我就到德国受训去了。
把中国民间小调改编成爵士乐
到德国之前,我已经在暑假期间受完预备军官训练,成为少尉预备军官。我在暑期做的事情,恐怕比正式上课期间还要多,有人问我:“你在搞什么名堂?”我说:“反正暑期闲着也是闲着,干嘛把它浪费呢?”我们甚至还组织一个乐队,大约有五六人,每一个人都能兼顾几样乐器,我的主乐器是夏威夷吉他、斑鸠琴、小喇叭以及手风琴。我们这个乐队蛮疯狂的,经常在苏州电台的一个夏威夷音乐节目中表演,而且那时候刚好流行夏威夷音乐,我们不仅演奏还有演唱。我把中国的评剧改编成爵士音乐,中间还加了很多过门,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改编的曲调;同时又把中国小调变成爵士音乐。此外,我也把打牙板变成爵士音乐。
除了音乐以外,在暑假期间,我还额外补习弹道学、比较宗教学,这些都是学校正式课程里所没有的。我做这些事之前都跟父亲报告过,父亲说:“你不要吃多嚼不烂。”我说:“我能吃多少就嚼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