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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筑梦

湘西山中,有一个叫做筑梦园的度假村,这里本是张家的祖宅。在女主人去世后,张家后人将其建成了度假村,园子里所有的亭台楼阁和花鸟鱼虫都原汁原味的保存了下来。别有一番江南水乡的韵味,置身其中,被厚重的历史感无形包围,让人有一种今夕何夕的迷醉微醺。

李煜明一踏进花园,就看见红豆树下正对着画板专心涂抹的凌伊岚。铅华洗尽的凌伊岚素面朝天,一身清爽简单的T恤牛仔,干净的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李煜明不忍心打破这样美好的画面,站在她注意不到的侧面,静静的欣赏着这山清水秀间的美人图。她画的专心,画的认真,丝毫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美丽画卷。

与李煜明想象中的憔悴可怜不同,凌伊岚看起来只是略略清减了一些,精神状态很好,鹅蛋俏脸红润润的,看起来甚至比在李氏时还要健康。李煜明提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凌伊岚一直画到日头西斜,才收起画板。一转身就看见捧着杯红茶坐在她身后许久的李煜明。她仅仅惊讶了一瞬,就明白是她的电邮暴露了自己。凌伊岚四处看了看,只有李煜明一个人,她不想见的人一个都没出现。总算这臭小子没有恩将仇报。

李煜明放下茶杯,走到她面前,很自然的接过画板背在自己身上。说:“这里的老板是我的表兄,他告诉我最近酒店里住进了一个来采风的仙女,美的清灵俊秀,不食人间烟火,让我一定不要错过。”

凌伊岚斜眼瞥了瞥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李煜明,将反驳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李煜明嬉皮笑脸的继续说:“我看见背影时就琢磨着,这个背影好像那个天天绷着脸的EVA啊?正琢磨要不要拍照发给你看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凌伊岚扭头看着李煜明,认真的说:“你舍下公司的乱摊子赶来安慰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很好,我很久没有这样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了。我没事,好的不能再好了。谢谢你,煜明,快回总公司去吧。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我只想静静。”

李煜明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一脸诚恳的看着凌伊岚问道:“静静是谁?”

凌伊岚被李煜明呆萌的样子和语气逗笑了。这花花公子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哄起女孩子来四两拨千斤。一个老掉牙的笑话,竟然令凌伊岚笑的开怀,笑到流泪。

吃晚饭时,凌伊岚点了满满一桌子菜,酸甜苦辣咸都有。

李煜明不解的问:“你这是化悲愤为食量了吗?”

凌伊岚白了他一眼,提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但显然她的胃口并不好,没吃几口,就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李煜明尝了尝,味道不错啊,堪比米其林餐厅。凌伊岚每盘菜都逼着自己吃了一口,可表情颇为痛苦。

李煜明劝道:“不想吃就别逼自己了。你这副表情简直就是要吐了。来喝点水,顺顺肠胃。”

凌伊岚接过李煜明递来的杯子,两手相碰时,李煜明感觉到凌伊岚的手指很烫。他一把抓握住她的手,果然温度很高。

“EVA,你的手怎么这么热,你在发烧吗?”李煜明立即站起身来,摸向凌伊岚的额头,还好额头温温的,不似手心那般火热。

李煜明不放心的追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这里有医务室,我们去看看吧?”

凌伊岚沉默不语,突然用纸巾捂住嘴,扭身跑向卫生间。

李煜明纵横欢场多年,对女人了如指掌,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心里的滋味就像这满桌子的菜,酸甜苦辣轮番上阵。他叹了口气,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

临湖水榭旁,明月皎皎,洒下满湖银辉,如梦似幻。山里的夜晚,没有城市的霓虹灯也没有公路的鸣笛声,静谧美好的不似今朝。

凌伊岚趴在亭子里的美人靠上,掰着饼干一点点喂着湖里的小鱼。

从晚饭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和李煜明说过。李煜明心里清楚,她不想说,也不想他问。她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夜风拂过,凌伊岚打了个冷战。李煜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凌伊岚披上。外套上是淡淡的阳光味和他特有的男子体味。不同于李煜彦身上的香水味,为了遮盖颜料松油味总是浓郁的有些呛鼻。

凌伊岚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低声说了声谢谢。李煜明坐在她身边,缓缓说道:“小时候听奶奶讲曾外婆的故事,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等个人嘛,不耽误吃,不耽误玩,也不耽误睡觉。谁不会啊?长大后,才明白这世间最难得就是不变的真情。黄金易得,檀郎难寻啊!你说,遇见曾外公到底是曾外婆的幸还是孽啊?”

过去李煜明对凌伊岚说话时,向来是痞痞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而此时的他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成熟和稳重。让凌伊岚没来由的觉得暖暖的,有一种想依靠的安全感。凌伊岚定定的看着他,好像从不曾认识他一样。

许久,她慢慢开口:“遇见了就是缘,尽力了就是命。我羡慕曾外婆,她的丈夫是个英雄,她的子女各个优秀,在那么动荡的年代里,她用自己娇弱的身躯撑起一个家。厄运也罢,灾难也罢。她都挺过来了。我最佩服她的是,即便失去了爱人,她依然盛开怒放,绝不枯萎低头。”

凌伊岚的眼睛很漂亮,大大的圆圆的,水灵灵的好似会说话,此时那里面盈盈映着李煜明赞同的脸庞,迸发出勇敢的坚强。

说完,凌伊岚对李煜明笑了笑。月下美人微颦笑,看得李煜明有些呆住了。

“谢谢你,煜明,什么也不问。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我只知道自己不想怎么样。”

“十六岁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立誓非他不嫁。那时我不喜欢画画,为了接近他我逼自己去画画。后来为了不被人说傍豪门,有资格做他的妻子,我又逼着自己学做一个总经理。如今,回头看看这十几年,也不算白活,虽然爱错了人,但我也不亏,并不是全盘皆输。我现在是真的喜欢画画,真的享受工作的成就感。古人诚不欺我,失之东隅而已,我还有收之桑榆。”

李煜明很想说“你还有我,我一直在偷偷的不道德的爱着你。”

话在嘴边滚了几滚,又咽了回去。他很清楚,如果此时他忍不住说出来,那他和凌伊岚就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走到房间门口,凌伊岚转身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还给李煜明,外套上沾了她的味道,李煜明舍不得穿上,怕玷污了这味道。

凌伊岚低头道了一声晚安,转身进去,轻轻关上房门。

李煜明在房门外站立了许久,离开前他对着门轻轻的说:“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大不了,我来养。”

他不知道凌伊岚是不是还在门后,也许凌伊岚根本没听见他这情不自禁的承诺,但那些都无关紧要,说的再多也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实现。他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尖上的佳人早已泪流满面,哭坐在门后。 ysb05uYqOfDs91aAC+bXNEsp9jfOOLQrnJxm2QIZy2mJCOwNuDD7QTHk4ZD+Nn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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