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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沐冶对此仿若未见,且不动声色地在微信上接连通过了两个好友请求。
当听到手机那一声震动时,安烛的心脏狂跳不已,当看到那一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时,她更是难掩雀跃。
“好啦,那现在怎么安排?”胡敏云备注完毕就收起手机,抬头笑眯眯地问自己的女儿,“小烛,你是想妈妈载你回去,还是继续让小冶送你回去?”
还未暗喜够的安烛突然一滞,她下意识看向任沐冶,两人的视线兀的碰了个正着,刹那间,红色在两人的脸上悄然绽开。
安烛赶紧别过头,红着脸磕磕绊绊地对她妈说:“我、我当然是坐你的车回去啦。”
任沐冶也难得不自然起来,他抬手刮刮鼻尖,掩饰般轻咳一声,“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胡敏云依旧是笑眯眯的,她点点头,“嗯嗯,路上注意安全。”
搭上“顺风车”后,安烛又开始新一轮的窃喜,而前头的胡敏云则开始数落她了。
“怎么回事啊,你跟小冶在同一个学校也没告诉我?”
“我忘了嘛。”
“嘁,我才不信,你肯定乐坏了吧?”
“哪有。”
“瞧你这小样。”
“你别说了。”
“害羞了?你还没跟我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你不要这么八卦好不好。”
……
叫车回去的路上,任沐冶也没闲着,他点开安烛的朋友圈,往下一条一条翻看着她的动态。
在最近半年的时间里,安烛就只发了五条动态,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发的,文案为:无心向学的一天,不会解的数学题。并配上一道数学题的照片。
任沐冶点开照片粗略一看,心中已有了计算。
第二条动态则是在剪头发那天,没有文案,只有一张委屈巴巴的自拍。
任沐冶同样将照片点开,安烛的小脸蛋瞬间就占据了手机的整个屏幕,照片的重点明明是那短短的刘海,可他却只盯着她的嘴巴、鼻子、眼睛和眉毛看,看那小嘴噘着,鼻子皱着,眉心蹙着,双眸就像被搅动的池水,波光粼粼,楚楚可怜。
富有喜感的同时,难免让人觉得怜爱。
夜幕初垂,出租车的后视镜里,少年低头看着手机,唇畔的弧度愈加明显。
可好心情没持续多久,任沐冶就笑不出来了。
安烛的其余三条动态全是和石原有关的。
第三条——“高二啦”,配图:和石原的自拍。
第四条——“祝妈妈生日快乐。PS :和石原自制的蛋糕,略丑”,配图:三个人和一个丑不拉几的蛋糕的自拍。
第五条——“全村的骄傲”,配图:上台演讲的石原。
任沐冶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将车窗完全摇下,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初上的华灯,好心情被晚风吹得一干二净。
回到家后,安烛迫不及待地点开了任沐冶的朋友圈,只可惜里面啥都没有,无奈返回到聊天框,在经过一系列挣扎与深度犹豫后,安烛最终还是忍不住给任沐冶发送了一个经过千挑万选的表情包——小猪敬礼。
一分钟、两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安烛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她突然就后悔了,想把发出去的消息撤回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洗完澡,任沐冶光着膀子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边用毛巾胡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拿起搁在床头的手机查看,半小时前,安烛给他发了个憨憨傻傻的表情。
他随手扔掉毛巾,靠坐在床头上,思索片刻,直接给她发过去一条信息:[你早就知道我以前是你妈的学生?]
很快,那边就有回复:[……嗯,知道是知道,但你不认识我。]
所以,她早就认识他了,任沐冶不禁回想起他初见她时,她的那个眼神。
安烛那边又接连发过来几条信息:[你虽然只做了我妈一年的学生,但却做了她口中七八年‘别人家的孩子’,我对你是耳熟能详,又爱又恨。]
[呃,我的意思是——羡慕嫉妒恨。]
[我妈以前就经常跟我说,我们班的任沐冶,长得又帅,还很聪明,才貌双全,才一年级就已经会做五年级的试卷了,还说你考试经常是科科满分。]
[而我就老是被她挤兑,说我没有继承她的智商。]
任沐冶不禁失笑,他回:[你怎么不告诉她,现在的我和以前不同了。]
这句话瞬间就让安烛感到心酸,她回:[哪里不同呢?你看起来还是很聪明啊,你上次考试不也差不多满分了嘛,你只是深藏不露,迟早会一鸣惊人的。]
深藏不露?一鸣惊人?任沐冶不懂安烛对他的这种信心是从哪来的,就算曾经真是天才,也会有泯然众人矣的一天。
更何况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作弊了。
他不由问:[你觉得我没作弊?]
安烛回:[以前次次考试都零分,现在突然一下子就接近满分了,任谁看了都会往作弊上想,但我觉得你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因为你是别人家的孩子啊,你是我妈最最得意的学生,我家现在都还保留着以前我妈和你的合影呢。]
很快,安烛就发过来一张图片,图片里是即将上二年级的他和胡老师的合影。
只是,在他旁边莫名还多出一个用黑线笔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手还在他手臂上缠了好几圈。
这是谁的杰作不言而喻。
任沐冶看着看着,一个没忍住就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在敞亮的房间里声声震荡。
答案显而易见,他却故意问安烛:[那几条黑线是什么?]
好一会后,那边又接连发过来两条信息:[我不知道。]
[我去吃饭了,再见。]
退出聊天框,任沐冶单手枕到脑后,愉快地回味着安烛刚才所说的话。
在他还不认识她的时候,他在她心里俨然就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并且这个形象停留在她心里很多年。以至于现在,她依然这么认为着。
所以她在看他时,才会出现那种种令人觉得莫名其妙的神情。
而那张照片,让任沐冶不禁好奇,她小时候长什么样呢?
突然间,他脑中闪过几个朦胧画面,似乎以前他是见过安烛的。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圣南区远近闻名的“包租婆”就一把推开外孙的房门,扯着嗓子朝床上喊:“小冶啊,起床了,快起床去对门看看,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要修要换的,对面那间房准备租给你胡老师了。”
对门?
任沐冶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向门口穿着时髦睡衣的老太太确认一遍,“对门?”
他昨晚回来后就把胡老师的微信推给老太太了,他猜到她们是想租房子,但没想到他外婆居然会愿意将对面的房子租给她们。
“你不是说对面的房子你要留着养相好吗?”
任老太太抬手拨拨头顶蓬松的羊毛卷,环胸而立,大赦天下般说:“老太婆我马上就要过八十大寿了,这个月所有房屋贱卖贱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