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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健少年

明朝嘉靖年间,上海龙华寺附近远不像今天这样是繁华的市区,而是一处荒僻的所在。这里草木杂生,寺院也十分荒圮(pǐ),佛像金漆剥落,天王面损臂折,蛛网缠身。虽有几个老和尚,因为施主太少,自己又无力种田,因此面黄肌瘦,穷困潦倒。在此情形下,方丈只好将一些屋宇还算完好的僧舍,借给邻近的教书先生作为学堂,换些钱米。

眼看红日西沉,昏鸦噪树,附近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散学的孩子们闻到饭香,纷纷跑回家了。徐光启的母亲钱氏早早就做好了饭,盼着儿子回来,但左等右等,却一直没见他进门。于是忍不住出门,问一个和徐光启一起上学堂的小孩:“你见我们家光启了吗?你们是一起下学的吗?”

钱氏快步来到塔下,高声叫道:“儿啊,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可吓坏为娘了!”

那小孩儿说道:“今天下午,先生教书时训了徐光启几句,他一直沉默不语,后来我们放学后和其他同伴一起捉迷藏,他也没有和我们一起玩。对了,他可能又爬到龙华塔的塔顶上去了。那座塔高得很,檐柱什么的又坏了大半,我们都不敢爬,但是他胆子大……”

钱氏听了,十分焦急,没等听他说完,就一路奔向龙华塔。

这座龙华塔,相传是三国东吴之主孙权为孝敬母亲而建,又名报恩塔,赐额“龙华”。不过在唐朝末年,就已经毁于兵火。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再度重建,此塔共有七层八面,飞檐高翘,姿态雄奇,塔势陡峭,但年久失修,塔上的砖木时有脱落,很少有人敢于登顶。

钱氏不顾缠足的小脚不方便,快步来到塔下,果见有一个少年正盘坐在龙华塔的最高处,那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是谁?她当下高声叫道:“儿啊,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可吓坏为娘了!”

徐光启见是母亲,慌忙起身,从塔中循梯而下。母亲斥责道:“你爬到这样危险的塔上去做什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叫为娘怎么活?”说着竟然抹起眼泪来。

徐光启说道:“娘,莫要担心,孩儿登上此塔,并非莽撞,而是经过仔细观察的。我知道哪些地方不能踩,哪些地方不能攀,所以这塔看起来虽然险,但其实不必那样害怕。就如田间的小畦,我们走在上面,根本不会害怕,但如果这是架在空中的一根木梁,同样的宽度,人们就会胆战心惊,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出事情。”

钱氏拽着儿子的手,一边拉他回家,一边说:“不管怎么说,我再不允许你登这座塔了!”

徐光启心想,这塔顶风景绝佳,可以望见云天浩渺,黄浦江上船帆点点,临风凭栏,心中烦恼往往就一扫而空。以后若不能再登此塔,岂不是个遗憾。

于是说道:“娘,我登此塔,也是积功德来着。这塔的最高层,有一窝小鹳鸟,生得十分可爱。原来有一只大白鹳,经常过来喂食,但如今这许多天来,大白鹳一直没来,可能是给人捉了,或者让其他的猛兽吃了。小鹳鸟嗷嗷待哺,很是可怜,所以我就经常带些吃的东西上来喂这窝小鸟。母亲您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有割肉救鸽之举,我们怎么能忍心让这些小生命饿死在佛塔之上?”

钱氏对礼佛行善一向很支持,听儿子这样说,当下不再固执已见,只是嘱咐他务必小心。

回到家中的饭桌前,父亲徐思诚阴沉着脸说道:“你今日因何在学堂被先生训斥?”

徐光启低下头,委屈地说:“孩儿就是听先生说了‘樊迟请学稼’这一段,对孔子说樊迟问稼是小人所为不太认同。我想天下的黎民百姓,还是务农者居多,况且天下财货,本来就出自稼穑,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为什么要轻视农桑园圃呢?”

徐思诚听后说道:“先生是让你们专心读书,孔子在《论语》中不是也说了吗?这些都不是你们读书人应该做的事,你们只要学书学礼,种庄稼之类的事,自然有农民百姓来做。”

徐光启依旧不服气地说:“孩儿前几日刚从《汉书》上读了一个丙吉问牛的故事,说是西汉时的丞相丙吉在路上见到有人斗殴杀人,却不管不问,但是见到道旁有一头牛在喘粗气,就下车仔细查问。有人觉得他竟然关心牲畜超过了关心人,但丙吉说,黄牛喘得厉害,说明暑热过度,天气不正常,这会影响农田的收成。丙吉贵为丞相,不也一样关心农事和庄稼吗?”

徐思诚被小光启驳得哑口无言。不过,他从内心也觉得小光启说得颇有道理。他说:“光启啊,咱们徐家以后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了,不要像为父一样,文不成、武不就,做买卖也不在行。”

这时,忽听一声咳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从里屋走了出来,徐光启赶快起身叫道:“奶奶!”原来这正是徐光启的祖母尹氏,只见她手里拿了一只热乎乎的煮鸡蛋,塞到小光启的手里,说道:“孙儿,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徐思诚说道:“娘,这鸡蛋是给您留的,为什么又让给小光启吃,你可不能这样惯坏了他!”

尹氏把眼睛一瞪,冲着徐思诚说:“惯坏的是你!当年你是徐家的独苗,我一直对你溺爱,到现在文不文、武不武,买卖也做不了,你就是‘姜太公的坐骑—四不像’。得了,你去后园看看菜圃去吧,我有几句话和光启说。”

徐思诚神色尴尬,他整了整袍袖,出门去了。

光启的母亲钱氏把盘碟撤下,又端来碗热汤,将桌案上的油灯点亮,也抬步出门,祖母尹氏唤住她说:“光启娘哪里去?”

钱氏说道:“我去后厨收拾一下,把猪喂了,然后去纺纱。”

尹氏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银手镯说道:“光启娘,明天把这个拿到当铺里当了,多买点好吃的,给光启补补身子,我看他这些天又有些瘦了。”

钱氏推让道:“婆婆,这如何使得,您也要留一些自己用啊。”

尹氏说道:“我现在是半截入土的老太婆了,要这些首饰做什么?留着买棺材?我早想好了,就用咱们地里那些柳木给我做一副薄皮棺材就行,人死如灯灭,啥也不知道了。小光启是咱们徐家的指望,那可不一样。”

钱氏见婆婆如此说,只好将银镯收下,出门去了。

尹氏望着摇曳的油灯光焰,缓缓说道:“光启啊,你今年眼看就要满十一岁了。我觉得有必要把咱们徐家的经历给你讲一讲了。”

徐光启托着双腮,认真地说:“奶奶,我早就想听了,快讲吧。”

尹氏说道:“你的爷爷姓徐讳绪,这你早已知道,他的父亲叫徐珣,他爷爷的名字我记不清了,但我的公公婆婆提起来,都称他为竹轩先生,说他是个秀才,也就是从那时候才从苏州一带来到上海这个地方的。但是从你爷爷的父亲这一辈,徐家就很穷了,后来把田地都卖光了。”

徐光启听了后,叹了口气说:“那奶奶你嫁到徐家时,可受了苦吧?”

尹氏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新婚的时候,她接着说道:“当时你祖父还是有本事的,他做买卖,赚了一些钱,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当时倒是风风光光地嫁到徐家的。”

徐光启追问道:“那后来呢?”

尹氏说道:“可惜的是,你爷爷才三十多岁就病逝了,留下我和你大姑你爹相依为命。当时你父亲才六岁,我又是妇道人家,不宜抛头露面。”

徐光启着急问道:“那奶奶您怎么办呢?”

尹氏说道:“没办法,我只好请我的兄弟来帮忙,又给你大姑招了个女婿,就是你大姑夫,让他们一起帮着经营,后来买卖兴旺,甚至比你爷爷在世时还强了几倍!奶奶现在剩下的那些首饰,都是那时候置办的。”

徐光启又问:“那为什么后来咱们又变穷了呢?”

尹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这一带经常来倭寇,这些天杀的东洋鬼子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咱们家的人不得不四处逃难,当时还没有你,你姐姐也刚出生不久,还在怀抱之中,我和你娘你姐,为了躲避倭寇,在草丛里睡卧,灌木里藏身,还特地选在水深流急的河边,当时的想法是,一旦给倭寇发现,我和你娘就抱着孩子投水自尽,以免给倭寇捉去侮辱。”

徐光启愤怒地握拳道:“我长大了,一定要扫尽这些倭寇!”

尹氏缓了缓,说道:“经戚继光大人不断剿灭,倭寇倒是不敢来江浙一带侵扰了。后来徐家分家产时,你父亲本来也分了不少钱,但是却遭了贼,加上你父亲不善于做买卖,所以徐家就慢慢穷成了这样。你父亲算是指望不上了,他生性懦弱。孙儿,我觉得你很有志气,中兴徐家的期望就在你身上了,你将来定能读书做官,光耀门楣。”

徐光启点头道:“奶奶,我都记下了,我现在每天都读书到深夜呢!”

尹氏抚着他的头说:“也别太辛苦了!还有,我听人说,前几日你在下过雪的城头飞跑,这可不行,一旦失足滑下来,那可太危险了。还听人说,你经常去爬龙华寺的那座塔,有次险些失足跌下,有这事吗?”

徐光启说道:“孩儿也是为了锻炼身体和胆量嘛,古人说‘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能文能武才是国家栋梁,孩儿不愿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样,只会写些酸腐的文章,实际上百无一用!”

尹氏是个明理的人,听小光启说得很有道理,也没有再力劝,她从袖中又摸出一把铜钱,悄悄递给光启,嘱咐他多买点吃食,不要饿着。

徐光启一开始本想推辞不要,后来转念一想,家里的书全是四书五经之类应举的“教科书”,兵书和农书一本也没有,他想用这些钱去买书。

所以,趁清明节人们祭墓踏青之时,他就揣着这些钱,找机会偷偷去了城中的书肆,先买了《孙子兵法》和《六韬》。但一问农书,店主却说没有,徐光启不禁着急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农书呢?你这里书这么多,还是帮我好好找找吧。”

店主答道:“孩子啊,你想读书人为了应举做官,都看四书五经,看这种粮种菜的书做甚?一般的农夫,都是大字不识,连账也不会记的人,又如何能读这些农书呢?”

看到徐光启焦急的样子,店主不禁又问:“孩子,你找这农书做什么,你现在这么年轻,应该攻读经书,将来博个功名啊!”

徐光启说道:“我觉得天下之书,开卷有益,农书更是书中之宝,农事是天下之本,农事有了保证,自然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店主见徐光启虽然是个黄口少年,但出口成章,见识不俗,于是指点他说:“城北郭有个吴处士,虽然一辈子没有考取功名,但酷喜藏书,而且有段时间他靠抄书谋生,见过的书实在不少,你去他那里访求,想必有收获。”

徐光启听了,马上撒腿飞奔,一路小跑着去找吴处士了。

城郭北面,隔着一条小河,桃林深处,有两三间茅舍,只插了半人高的竹篱作为院墙。

徐光启见柴扉半掩,刚想上去叩问,只听“嗷”的一声,从里面冲出一只大黄狗,上来就要扑咬徐光启。好在徐光启身手敏捷,闪身避开后,脚一蹬就跃上了一株桃树,那只黄狗还在冲着他吠叫,只见院里跑出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姑娘,也只十来岁左右,喝住了自家的黄狗,向徐光启问道:“可咬着你没有?不好意思,我家这里轻易不来外人。”

黄狗听了小姑娘的叱喝之后,卧在地上,一副温驯的样子,徐光启这才放心,他从树上缓缓溜下,对小姑娘说:“我是来拜访吴处士的,请问他可在家?”

小姑娘说:“哦,是这样啊,你找我爹爹有什么事?”

还没等徐光启回答,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女儿,是谁来寻我啊?”话音未落,一个身形高大、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徐光启已猜到此人就是吴处士,当下深深一揖,说道:“光启冒昧前来,打扰先生了,还望见谅。听人说先生是爱书之人,藏书极富,光启想寻一些书,不知先生能否相助?”

吴处士捻须一笑:“白酒酿成缘好客,黄金散尽为收书。到我这里找书的人可不少,但像你这样的少年却是从来没有,不知你这小儿郎想找什么书啊?可是《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徐光启说道:“光启此次前来,是向先生求一些农书。”

吴处士不禁一怔:“农书?找这种书看的人还真少有,你一小小孩儿,看这个做甚?”

徐光启说道:“学生觉得,读书旨在明理济世,农书讲的是农事,事关天下苍生饥寒安稳,但世人皆轻之贱之,甚是可惜,光启虽小,但想读一读农书,日后也希望能写出这样的书来,惠及世人,造福百姓。”

吴处士听了,更是暗暗惊奇,心中赞道:“这少年胸怀奇志,实非俗辈,将来必是人中俊杰!”

他说:“农书我倒是也有一些,只是多日不看,也少有人问津,不知压到哪个角落里了,你和我一起来找一下吧。”

走进屋里,只见四壁全是书架不说,桌上椅上床上地上到处都堆满了书,几乎无处下脚,只有一条半尺宽的过道,可供人通行。徐光启笑道:“我听说南宋大诗人陆游将自己住的地方命名为‘书巢’,吴先生此处,也堪称此名了。”

吴先生钻到书堆里找了半天,忽然抽出一卷暗黄发脆的旧书说:“找到了,这本《齐民要术》写于北魏,作者相传是一位叫贾思勰的贤人,这书共有十卷,我这里缺了一卷,里面先写的是怎么种粮,比如豆、麦、麻、稻;然后写怎么种菜,比如瓜、瓠、葵、蔓,还有栽树的方法,像枣、桃、李、桑之类。此外,还有怎么养猪牛羊、鸡鸭鹅以及鱼虾鳖蟹之类……”

还没等吴处士说完,徐光启就高兴得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

吴处士翻开此书后几页说道:“此后,就是写怎么酿酒造醋、煮胶制酪之类的了,可惜这些可能损毁了。对了,我再给你找一本书,那本书中专讲这个。”

说罢,吴处士又伏身在书丛中找了半天,终于又拿出一卷书来,兴奋地说:“对了,就是这书,这书名为《梦溪笔谈》,里面也写了不少工艺器用的学问。”

徐光启如获珍宝,兴奋完了,又有些忐忑地问道:“学生有心想借先生这两卷书回去抄录,不知是否方便?对了,学生这里还有一些钱,虽然微不足道,但却是一片心意,还望先生笑纳。”

说罢,从怀里掏出买书剩下的那一串铜钱,恭恭敬敬地呈给吴处士。

吴处士摆手道:“不必了,书要送有缘人,这两本我平日也不怎么看,放在我这里鼠嚼虫蠹,白白糟蹋了。这两本就送你了,不必还了。”

徐光启大喜过望,再三拜谢后就要告辞,吴处士想留他用饭,他怕家里父母惦记,当下回绝了。他正转身要走,吴处士又叫道:“且慢,你家住何处,父亲叫什么名字?”

徐光启如实回答后,心中不免有了疑虑:“难道他送了我这两本书又后悔了,想找机会再索回?”他心中打定主意,回家后立即开始抄录,这样就不怕这位先生再要回了。

那小姑娘见徐光启快步走远了,也问道:“爹爹,你问他的家做什么,不是说书送他了吗,难道还要找到他的家去要吗?”

吴处士笑道:“女儿啊,爹爹是想给你找个婆家,你看这个少年是否合心意?”

吴姑娘虽然年小,但也知道害羞了,一下子跑到里屋去了。她的母亲正端了饭菜出来,嗔道:“胡说什么,没个做父亲的样子,怎么能和女儿这样说!”

吴处士端起酒盅,喝了一口,说道:“这个少年品貌俱佳,胸怀奇志,矫矫不群,长大后定有一番作为。把女儿许给他,实在可托终身啊!多少婚姻事,都是只凭媒妁之言,小儿女们都没见过面,一旦所托非人,可是终身之恨啊,像你的姐姐,就嫁了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心中郁郁难平,竟然投河自尽了,唉!”

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吴夫人,她反而着急起来,催道:“这倒是,事不宜迟,你快点找人去提亲啊!”

就这样,徐光启和吴家姑娘就定了亲,但是祖母尹氏觉得徐光启还小,生怕他成婚后荒废学业,于是约定等徐光启中了功名后,再娶新娘过门。

这年秋月,一场台风过境,把徐光启家刚结桃的棉花吹得七零八落,徐思诚看了,不禁捶胸顿足,气得两天没有吃下饭。母亲钱氏也是泪水涟涟,倒是祖母尹氏十分镇定,说道:“天灾人祸,在所难免,这比遭遇倭寇强多了,棉花没了,明年还能再种啊!人在就好。”

徐光启也紧皱眉头,望着一片狼藉的棉田苦苦思索。突然,他说:“爹爹,我有一个想法,台风往往是八月以后才来,如果我们早些播种,台风到来之前就可收摘,岂不是就不会受台风的影响了?”

徐思诚拿起一根棉花杆子,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说道:“傻瓜,要是能早种,大伙不都早早地种植了。种得早了,棉苗或者不出土,或者一下子就给冻死了。你啊,赶快给我读书去,将来做了官,吃朝廷俸禄,何必操这份心!”

徐光启一动不动,他倚着一棵树,继续思索,突然他又有了新发现,拉住徐思诚说:“爹爹,你记得不,今年春天,天还很冷的时候,我们一起除草,这草别的地方不生,就是在大麦田地长,我问您为什么这杂草偏偏这么讨厌,您说是麦根护土,地气暖和,杂草才爱长在麦田里。既然是这样,我们不妨把麦田转种棉花,麦苗覆盖在地上,这样棉花也许能早出一个多月,就正好避开了台风。”

见父亲半信半疑,徐光启接着说道:“不如这样,把咱家的棉田给我半亩,按我的方法试验一下。”

这时候,祖母尹氏发话了:“光启这孩子聪明,他的法子说不定能成,就让他试一下吧,咱家的一半棉田都按他说的方法种。”

第二年,徐光启的方法收到了奇效,棉苗出土早了二十多天,虽然这年台风来了七八次,但徐家的棉花早早收获了。这一年,因为台风,棉价奇贵,徐家收入颇丰,一家欢喜,都夸小光启有本领。

徐光启趁机又建议把自家低洼难耕的一块地边角种上柳树,以供薪材之用,这些举措,都大大改善了徐家的生活。

不过,祖母这天又专门叮嘱徐光启,科举仕进才是最重要的,她说:“你看你大姑家的表兄俞显卿,年前中了秀才,家中就不用再服差役、徭役,官府还会赏给饼果、花红、纸笔,街坊四邻人人敬重,就连知县大人也高看一眼啊!”

徐光启答道:“奶奶,孩儿现在没有丢下功课,那些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黄先生说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去考秀才了。”

尹氏高兴地说道:“好啊,奶奶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只盼你能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再娶上媳妇,让我见到重孙出世,奶奶就是死也能闭眼了。”

徐光启眼中含泪,当下点头答应,又连夜温书苦读。 avp2Q2be9TeHADsGa4qUzkcETbTav10aclZHNGhpXDxFKLnJ672O8Z+Pc8oBP0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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