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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开蒙

等到辛佑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众人没有生火做饭,而是直接收拾了东西上马赶路。辛佑国分到了一匹没人骑的灰白杂毛马,那马很温顺,不用赶就会顺着路往前走。他趁着赶路中间停马歇息的空当问了下华咸声口中那位领头大哥徐春风:“徐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徐春风头也不抬地说了两个字:“成都。”

成都,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辛佑国这个说书人心里多了几丝遐想。这是个古老而传奇的城市,古人说“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写下《子虚赋》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在那里相遇,刘玄德拿下益州后在此地称帝,袁天罡算出了《推背图》,杜甫在这里设下了草堂,还写下那句:“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后蜀末代皇帝孟昶为博爱妃花蕊夫人一笑,在这里种满芙蓉花,所以成都还有一个蓉城的别称,更有人言“少不入川,老不出蜀”,他以五旬的年龄入蜀,难不成也会再不出川?

其实他之所以一直在路边徘徊而迟迟不入城,也有这份担忧。毕竟人人都想落叶归根,成都再好,也不是他的故乡,他不想落着一个客死他乡的结局。但他现在不得不做出抉择,如果不跟随徐春风的队伍走,那么他可能真的就饿死在这破庙之中了。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看到华咸声那企盼的眼神,也许是肚子又饿了,也许是鬼使神差,瞬间没有了纠结。

在混合着马粪牛屎、脏水臭泥气味的道路上摇晃了十几天后,他们终于赶到了成都城外,徐春风他们却不急于进城,先在城外的一家小书局落了脚。只留下大虎陪着辛佑国,其他人则谜一样地带着那几车货消失了。在这三四天的光景里,书局老板郝寿临倒是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兴致来了还会翻箱倒柜地找典籍给辛佑国纠正典故遣词。他们也会在书局门口支起一个小桌子,边喝茶边下棋。

辛佑国现在过的是穿着郝寿临的旧衣服,跟着大虎他们搭伙吃饭的日子。虽然不再担心饿肚子,但他自己也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他甚至连徐春风这些人给谁运货,运的是什么货也不知道。书局里其他年轻人也不会跟他说话,郝寿临显然是唯一的突破口,但每次一聊到这个话题,郝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有些时候,辛佑国甚至怀疑郝寿临也不过像自己一样,是被半路上捡回来的,他们既没想让他们这两个老家伙入伙,也没想让他们再度去讨饭。或许就是单纯的需要人看看家财、吃吃剩饭。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辛佑国一大早就被马车的车轴声吵醒了。徐春风他们几人赶着三辆大车到了。等到马车停稳,徐春风就跳了下来。一个年轻人从书局里疾步迎上去,叫了一声“徐大哥”。

“少昌,你来了。”

排好手下人将马卸下来拉到后院去后,华咸声看到年轻人后,便怯怯地叫了声:“爸,你来了。”

辛佑国听到这句,心道原来这位叫少昌的年轻人就是华咸声的父亲。

却没承想,华少昌带着咸声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来,咸声,快叫师父。”

华少昌这一举动让辛佑国措手不及,他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是一个说书人,当不成师父。”

徐春风拉着辛佑国的袖子从中劝道:“没得啥子。娃儿还没开蒙,辛大哥刚刚好。我虽然也是孩子的师父,但洪门子弟多是武夫,只会打打杀杀,教不了什么文化,少昌是我的兄弟,这个货栈是我们一起开的,他平时也没空管着儿子,还望辛大哥不要推辞。”

“辛大哥,我是华少昌,我是货栈东家,徐大哥是洪门堂主,这儿的兄弟既是货栈的力哥,也是洪门的子弟,都是自己人,我们一直寻思着给孩子物色个开蒙的师父,还望辛大哥莫要推辞。”

听到这里,徐春风拍手道:“对极了,我等相逢便是缘啊。

你来之后,我们一文一武来教习咸声,将来一定会将他培养成文武全才。”

华咸声在父亲和徐春风的催促之下,怯怯地叫了一声师父,便跑得无影无踪了。徐春风也不去追,只是跟辛佑国说:“今天晚上我们就进城,到时候我找个住处给先生,先生可以一边教咸声,一边说书。钱的事,不用费心。我定期找人送来。”

辛佑国心怀感激地推辞道:“我本来就是穷困潦倒,蒙徐先生不弃,已是大恩难报,今又如此厚爱,我心中过意不去。”

徐春风爽朗地笑了:“先生只要把咸声带上正路,就当得、受得。”

辛佑国还想再次推辞,大虎跑过来跟徐春风和华少昌咬了一阵耳朵,三人就匆忙走开了。

那一天剩下的日子显得格外漫长。郝寿临让他随便挑几本书带走,还说以后空了都可以来书局坐坐,但是“以后买书要收钱了”。当郝寿临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相视一笑。

辛佑国挑来挑去挑了本《尚书》,一本《三侠五义》。郝寿临左手一本右手一本地来回瞄着,思索着,说:“一本尚德,一本重义;一本庙堂之上,一本江湖恩怨。你啊,看得出来,也是个神人。”

等到夜色完全笼罩了大地之后,大虎走进房间,辛佑国正在教华咸声认字。大虎平淡地交代了下事情就出去了,由一个被称作王孃孃的中年妇女拿着包袱皮打包行李。随后几人从书局后门潜入了夜色,沿着荒无人烟的乡下小路向成都走去。

王孃孃一路上都在嘟囔,说的四川土话里夹杂着大量的脏话。辛佑国凭借着之前跟着戏班走南闯北时积攒下的经验,零零碎碎地听懂了一些。大概就是家里的儿媳妇还等着她回去替换好吃饭;家里的孙儿最近生湿疹,睡都睡不好,“焦心得很”;这么晚了才跟她说来接人,还不让走大路;“那几个钱连一双娃娃的鞋子都做不了”。

这一路的唠叨让华咸声半路上就睡着了。等到辛佑国背着他到达成都广成货栈的时候,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王孃孃带着他们敲开了门,穿过天井走向偏房,开了锁丢下东西就走了。辛佑国慢慢地放下咸声,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安稳地睡下了。

翌日凌晨,下起了雨,马蹄踩踏在石板路上和车轮碾过发出的声音尤好辨别。开门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依然惊醒了辛佑国。他虽然没有起身查看,但后面的时间却再也睡不着了,就这么睁着眼候到了天亮。

天快亮的时候,徐春风就来敲门了。他依然还是初次见面时的装扮,只是多了一顶帽子。他走进门来,将帽子放在桌上,掏出火折子把油灯点上。黄豆般大小的灯火将他魁梧的身影投射到墙壁上,显得更加英武逼人。

他拿起桌上的竹签慢慢地将灯芯挑起,好让灯光更亮一些。灯油燃烧后散发的香味和灯芯燃烧时噼里啪啦细碎的响声,闻起来听起来都让人感觉心生安宁。

辛佑国很快披上大衣,下了床。徐春风点了一锅烟刚嘬出火来,辛佑国就已经坐到了他的面前。

“辛师傅,这一单生意做完了还没开春,暂时有些空闲。

华少昌你已经见过了,今儿我先带你认识一下隔壁茶馆的张老头。以后啊,你就跟着货栈的伙计们吃住,茶馆那边呢,照应一下,得闲了就在这儿说说书挣点闲散银子零花。”

辛佑国听完,心里感到温暖极了。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结束自己漂泊流浪的生涯,找到一个能够固定落脚的地方。他总是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始终是走到哪儿撂到哪儿的命,甚至兴许死了都只是被好心人就地一埋,说不定什么时候风吹雨冲地就又晒了太阳。

他的嘴唇颤抖着,一只手撑着桌子,想顺势就这么跪下去,叩个首,但激动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徐春风看出了他的举动,伸手扶住了他:“您也别客气。再说这些也不是白给您的。”

徐春风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咸声,继续说道:“这孩子聪明,又有点淘气。我和少昌都无暇管教他,以后不能让他再跟我们一样跑江湖了。以后,这孩子就跟着你,该开蒙开蒙,该棍棒棍棒。”

辛佑国两手抱拳,说道:“我本来也是乡野间的村夫,逃难路上才学了点皮毛。您是我的救命恩公,只要您放心把咸声交给我,我一定悉心教导。”

徐春风开心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辛先生,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您这说书的营生,要大张旗鼓地搞起来。”

辛佑国对于这个要求却是充满了疑惑。他想拒绝,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点头应承下来。 X3Tbrd0viKM2SJ1RH4+JOGCSknNGksxiE/PE5Pq9zPyjikfB+1gHC5hlV08X7w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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