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 先生的新著剧本《方珍珠》现在上演了。这剧本刚刚脱稿的时候,我已得到“先睹”之快,因此趁着这上演的时候写一点读后的感想。
这剧本写的是一个女曲艺艺人翻身的故事。现在是人民翻身的时代,写翻身的人自然多得很,但正因为写的人多,就不容易避免重复。这剧本给我的第一个印象便是其中的任何构成部分都没有和其他写翻身的作品重复了。但又都是翻身过程中的必然现象,毫无“出奇制胜”之嫌。
剧中写解放之前,反动军官、特务、流氓、行会把头、市侩文人,有机地无机地,共同形成了个统治铁网。对一个女艺人,从剥削她的业务收入一直逼迫到占有她的肉体。解放以后反动派倒台了,有缺点的得到改造了,因而我们的女主角,不但解除了所有的束缚,而且成为社会尊重的人物。
这剧本使我感到舒服的有两点:
一、通过小故事、小人物写出了新旧不同的两种社会动态。剧中除了个别彻底的反动者在解放之后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退场外,其余的人没有增减,但在旧社会制度下,每天演的是勒索、敲诈、把持、砸园子、抢人等悲剧,解放以后则变为团结、合作、学习、创造等场面。因而社会制度的改革,推动人们进了步。又因为人进了步,就自己的生活小范围里建设着的新的生活方式,更充实了新的社会制度。我以为这是解放后新北京的一种普遍情况,不只是艺人小圈子里的事。
二、对人物的前途有分寸。不屈于反动阶级的人物,在反动统治者当权的时候,也会跟着做点坏事,但在反动势力垮台之后,这些人如果觉悟了,仍会回到人民大众这方面来。这剧本对这方面反映得恰如其分,而且写出了这些人的进步过程和段落。我以为这一点符合于普遍的现实,所以读起来便感到都是水到渠成,非那样不可。
这剧本的长处自然还多,缺点或许还有,可惜我读得太粗疏,不曾留有更多的记忆。只能写出这点感想,别的部分,只好留待别的同志们去谈了。
一九五〇年十二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