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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场

〔打三更。刘氏扶韩玉娘上。

韩玉娘 (唱) 战鼓咚咚人声喊,

风沙遍地月光寒。

老干娘扶儿且逃难,

昏沉沉跌在地平川。

老干娘,孩儿实在不能挣扎了。

〔陈鹏举领兵上。

禀大人,金兵退远了。

陈鹏举 金兵退走,就在刘家庄歇兵一晚,明日再赶。(带卒绕场一周)

禀大人:老少妇人拦路。

陈鹏举 马前来见。

〔兵扶刘氏跪。

刘 氏 老爷饶命!

陈鹏举 老人家站了回话。(刘氏站起)你两人是哪里人氏?为何半夜三更躺在月光之下?

刘 氏 上禀大人:老身姓刘,刘家庄人氏。这是我的义女,河南中牟县人氏,名叫韩玉娘。

陈鹏举 什么?

刘 氏 韩玉娘。

陈鹏举 接马!(下马)韩玉娘!妻哪!

韩玉娘 (唱) 耳旁又听人呼唤,

想必是金兵赶上前。

强打精神睁眼看。

陈鹏举 娘子!

〔韩玉娘吃一惊,挣扎起,仍看,表示疑惑。

陈鹏举 娘子不必惊慌,我是你夫陈鹏举到此。

〔韩玉娘又看了一会,猛然握陈鹏举手。

韩玉娘 我的郎呀!

(唱) 原来是陈郎我的心肝。

〔韩玉娘定睛看,再慢慢把眼光转到刘氏面上。

韩玉娘 老干娘,孩儿莫非又是做梦?

刘 氏 明明白白,如何是梦?

韩玉娘 你当真是陈郎来了?我的陈郎夫呀!

(唱) 自从金营遭失散,

睡思梦想在心间。

只说咱夫妻不能见,

我的陈郎夫哪!

陈鹏举 玉娘妻哪!

(唱) 哪!

韩玉娘 (唱) 谁知今日又团圆。

韩玉娘呀韩玉娘,死也罢活也罢,总算又见到你的陈郎了。(想)唔,干娘言讲金兵到此,为何我的陈郎他也来了?莫非他仍然留在金营?随着金兵来此扰乱?陈鹏举!好贼也!是我苦苦劝你逃出虎口,投往岳元帅帐下尽忠报国,你为何留在金营?领着金兵来此扰乱?我韩玉娘白为你操心了!

陈鹏举 呜呀娘子,自你去后,为夫即刻逃出虎口,投在岳元帅帐下,杀败金兵立下功劳,做了岳元帅帐下都统。今日原是追赶金兵到此。娘子,你错怪为夫了。

韩玉娘 这么说你做了岳元帅帐下都统,来此追赶金兵来了?

陈鹏举 正是。

〔韩玉娘上下打量陈鹏举衣冠。笑。

韩玉娘 我的陈郎夫做了大宋官员,来此杀贼报仇,果算重见天日,我韩玉娘死也甘心了。

陈鹏举 娘子,当年张贼把你押到哪里?怎么流落到此?

韩玉娘 你问为妻当年逃难之事吗?唉!我的郎哪!

(唱) 提起当年泪滔滔,

那张贼把我送胡高。

胡高逼我做妾小,

他的妻逼他把我饶。

他的妻与他胡吵闹,

又逼着为妻把水挑。

大棍打我受不了,

山高路远四处跑。

头昏眼黑路旁倒,

刘妈搭救把难消。

刘妈收我为义女,

当作亲生子女瞧。

刘家庄上住下了,

不知我陈郎哪里逃。

盼郎盼得我魂颠倒,

哭郎哭得我口舌焦。

想郎几载郎不到,

到后来得下相思痨。

请遍了医生都无效,

不死不活实难熬。

老干娘听说金兵到,

才扶为妻把命逃。

呀不好!

韩玉娘 (接唱) 这一会讲话太多了,

心肝五脏齐发烧。 (吐)

醒来! 醒来!

〔韩玉娘慢慢睁眼看陈鹏举,眼光由陈鹏举转向刘氏。

韩玉娘 陈郎夫!老干娘!俺玉娘不能在世了!

陈鹏举 唉,事到如今,娘子还有什么话说?

韩玉娘 为妻死后,要你好好尽忠报国,杀退金兵收复大好河山,也不枉为妻想你几年。

陈鹏举 为夫记下了。

韩玉娘 老干娘,孩儿累得你老人家照看几年,可惜不能孝敬你老人家了。

刘 氏 我的孝顺女儿呀!

韩玉娘 陈郎夫,老干娘是我救命恩人,请你多加看望。

陈鹏举 理应奉养,娘子不必担忧。娘子还有什么话说?

韩玉娘 还有……(看刘氏,刘氏背脸)陈郎夫,你我虽是恩爱夫妻,却无有同床共宿,要你走近前来,待为妻看你几眼,也就算为夫妻一场了。

〔陈鹏举一惊,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慢慢从一旁靠近韩玉娘。

陈鹏举 娘子,为夫在此。

〔韩玉娘一惊,细细看陈鹏举一遍。笑。又细看一遍,握陈鹏举手,哭。

韩玉娘 我的陈郎夫哪!(慢慢放手闭目)

陈鹏举 娘子醒来!娘子醒来!呜呀妻哇!

〔刘氏急转身,与陈鹏举同抱韩玉娘。

陈鹏举 (唱) 一见我妻把命丧,

倒叫鹏举痛心肠。

想当年入了贼罗网,

听你的衷言投宋王。

岳元帅帐前领兵将,

杀贼报仇多荣光。

遍地差人把你找,

访不着娘子在哪方。

实指望同入罗帷帐,

谁知你半路一命亡。

抱定尸首悲声放,

怎不叫人痛断肠。

刘家庄前且寄葬——

将尸移下! (众移尸)

陈鹏举 (接唱) 回头再叫老干娘。

刘妈妈照看我妻多年,受小将一拜。

〔音乐《大开门》,拜。

陈鹏举 兄弟们,雇一长途小轿将刘妈妈送回我府奉养。

妈妈随我来。

陈鹏举 兄弟们!就在刘家庄歇兵一日,再往前赶。正是:

(念) 玉娘有遗言,

杀贼报仇冤。

妻哪!

(同下)

(剧终) /6lzm6PmJwUib8CXX+nmmuVKvc4s0paLERBVQ0L+0ktA3w4moz6Ih7xy3Gs8C4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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