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我的一个老朋友恩斯特·加尔从苏黎世打来电话,他当时是著名的宝盛银行(Julius Bär)的经纪人和股票交易员,他让我一定买“圣·莫里茨纸业”股票。“为什么?”“这无关紧要,它会涨的!”他激动地告诉我。我的好朋友虽然不能做出解释,但对此坚定不移。这时只能依靠信任,我想,一不做二不休,我以每股162瑞士法郎的价格买进了“圣·莫里茨纸业”股票。
在放下听筒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卡佩尔造纸厂(圣·莫里茨纸业的唯一工厂)总裁——乔治·厄海耶先生是我的熟人,他曾担任南方航空总裁,卡拉维勒创始人,后来担任过SIMCA总裁和前克莱斯勒的副总裁。
对于我的问题——怎样看这只股票,他的回答是低调的:“苏黎世交易所的这个价格虚高,账面价值不到40瑞士法郎,不会派发红利。投机者把行情炒得这么高,根本没有根据。苏黎世的人疯了,这个价格不值得买。”
他强硬口气促使我仔细考察这件事,得出的结论的确是:价格过高,总裁讲得有道理。但我相信:股市没有极限。我做了安排。
我焦急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我要给宝盛银行的朋友打电话。“你真是个胆小鬼,不多买一些,”电话那边传来声音,“今天‘圣·莫里茨纸业’已涨到了165瑞士法郎。”
能教训一位银行家让我觉得十分有意思,尽管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向他逐字重复了厄海耶总裁告诉我的信息和我的看法。从电话线的那一边传来了忧虑的声音:“科斯托拉尼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卖出吗?”
“我们该怎么办?请你再继续为我购买‘圣·莫里茨纸业’。”接下来的是长久的沉默。我仿佛看到我的朋友像一个沉闷的大问号一样站在我面前。我补充道:“我只是让你看看,我是怎样对待专业分析和内幕消息的,即使消息来自公司总裁。”
第二天,在朋友们定期的聚会上,我向他们讲述了这一大胆的决定,他们可以作证,然后我就把它忘了。几个月之后,我在《纽约时报》上读到了关于“圣·莫里茨纸业”股票的消息,它从1200瑞士法郎上涨到了1400瑞士法郎。我给苏黎世的朋友打电话,高兴地卖掉了我所有的“圣·莫里茨纸业”股票。
当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已成交时,我开玩笑地问他:“亲爱的加尔先生,我的主意怎么样?”这位苏黎世的朋友十分不悦地回答:“什么啊,那是我的主意!”(他讲得有道理。)
“圣·莫里茨纸业”股票后来又升了一些,然后便从股市上消失了。英国公司波瓦特高价收购了该公司。不久前我和厄海耶总裁谈到这段往事,我们开心地笑了。今天他也知道了当时不可能知道的事:波瓦特公司的秘密兼并计划。他当时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分析归分析,最终还是交易所掌控话语权。股市不是科学,而是艺术。像绘画一样,股票交易必须具有超现实主义色彩,尽管有时会脑袋朝下腿朝上。不正是这类作品得到了很多人的赏识吗?我购买“圣·莫里茨纸业”股票时,正是因为听到了那条坏消息。
我经常回想起这段有趣的冒险。我看到分析家们是以什么样的科学严谨态度在工作。人们在电脑上做分析,画出曲线图,又做加减乘除,以预见未来股票的发展变化。
然而,一切都出乎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