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單狐时,正是中午,束依居然在城门口等着我们。
周南远远地便看见了那道高挑的身影站在城边,好生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间回来?”束依笑,脸上充满了阳光一般的笑容:“我这几天每天做完了事情,就在这里等你。”
周南脑补想象出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站在城门口等另一个人的情形,内心十分感动,如果在他生活的另一个世界,他会马上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现在,他是王孙姬南,她是他的待女,周南拉着束依的手,也不和姬索和杨虎告别,直接回了他住的院子。
周南问:“王祖父可好?”
束依:“很好,问了你两次,何时回来,另外,九姨也来问了两次了,公子,应当先去拜见他们。”
周南:“不急。”
和她一起进了屋,接过她送上来的茶水,一大口全喝了下去,然后舒服地躺在榻上,唉,还是沙发好,如果将来有可能,定要把沙发的做法传授给这个时代的人。
这个过程束依一直静静地看着。算起来,周南到这个世界不过一月有余,竟然对束依有了许多依恋,但是,对于束依,她已经陪了姬南十多年,姬南便是她的全部。
小息一会儿,准备去见王祖父。束依说:“王今日可能有事。”
周南:“什么事?”
束依:“王城有人来了,看样子,不好。”
那更得去了,周南起身,简单洗了一下脸,更了衣,更走周王大院里去了。
果然,周王的院子,气氛有些不一样,周南大步进入,以王孙的身份,在周王这里,他出入自由。
王的内室里,站着两人,王还是在榻上斜坐着,边上站着姬节。
王见周南进来,有些高兴,说:“孙儿回来了?”
周南:“孙儿回来,特来见过王祖父。”
他点了点头,更转过了头,那两位中年人,衣着华丽,看他们在周王面前的表情也不是那种很畏缩的样子,可见这两人来历一定不一样。
他们也没有和这位王孙打招呼,这有些特别了,以姬南的身份,他们至少要问候的。唉,落架的凤凰啊。
周南便坐在一边,听他们的谈话,不一会儿便明白过来,这是两位是要债的。
周王穷,是史书上有记载的,为了凑出军队来,找别人借了许多钱物,还不上来。这两位更是那要债的人。
那位较高的人:“王,您尚有南苑等十多邑,以一邑之地,便可除去数年陈债,可?”
王叹气:“如今朝不保夕,只剩这些了,尚有子孙,难也,你俩回王城,说容我再想想。
那矮的一位说:王,您总说三思,一直思了这两三年。”
王略有些生气:“名义上还有十余邑,但那也是武公在管,东周那边,我哪还有一邑之地。仅有洛邑,已经五十年不回,名义上是我为主,实际上是洛文君在管,如今偏居單狐,他们也不放过吗?”
那俩位还要说话,周南忍不住了,他不想看到周王在别人面前辩解的样子,周南起身,说:“两位,周王室如果不保,你等也不得活命,有天下时,争地争封,现在无地了,便落井下石,王室便是被你们这种自私小人弄得现在这个样子,请滚吧。”
那较高的脸色大变,大声喝:“姬南,如此无礼?”
看来,这位是周王室长辈。
周南也大喝:“滚,别说给一邑,把我惹急,你的田产封地,本是我王室封赏,我当全部收回。”
那人一惊,转而大笑:“哈哈,有这胆气,何不去收了赢稷的大秦?何不去收了韩安的韩国?”
周南声音更大:“迟早要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前是,以后,还会是。”
他俩被周南的气势震住了,一时语塞。
哼了两声,气极坐下。
周南:“宗室衰微,本当同心协力,你等就是大树上的寄生草藤,树死,藤命何所依。你等回,转告那些人,那些钱,当这些年你们欠的税全收了,而且,不够的,我自会上门去索!”
然后,他狠声:“如有不服的,自来找我,王虽老迈,王虽迁單狐,灭一邑的力量还有,死,也得拉几个陪,滚吧!”
可能是这些人在周王这里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这么狂,所以,竟然被周南震住了,瞪了眼,气急,却不再说话,起身甩袖而去。
周王直起了身子,看着周南,说:“南儿,此两人,一是姬连原,与我同辈,祖上封开邑,开邑大,多年与西周君不合。另一个是姬召,封地偏北河边,当年出钱较多,唉!”
周南上前,扶着他:“王祖父不急,这群人,不敢再来了,孙儿刚才说的,不是气话。”
周王似乎没有听清:“不是气话?”
周南点头:“我会列一名单,一家一家去要,不给的,灭了,他们不讲王室情面,我们也不讲血缘,王室现在已如此窘迫难支,当真已经一无所有,得狠下心,要有创业的想法。”
周王:“周室讲究一个仁字,把地给分封,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孙儿啊,你可能是对的。”
周南给他讲了这几天去尹阙的情况,但是没有说我们准备抢秦仓,这件事,只有苏标应其实知道就行了。
但是,周南给他讲了接下来的打算:“他想大量生产雷神弹。”周王只说:“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南儿想做就做吧。”然后他小声说:“南儿,北下流民,留下近两万,苏标已经着手安排,他们虽然能自力更生,但是,所需钱财也不会少,南儿可有打算?”
周南:“祖父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周王轻轻一笑:“如果困难,再找我。”
下午,周南带上应其实,急急赶到营山森林。
三个树中的大院子,也然是军事化管理的地方,见周南来,苏标远出迎接,他一边走,一边汇报情况:第二批连弩已经成形,稍加修理便完整了,足有二百多把。加上前第一批生产的弩,短短月余,便凑出了三百连弩,这不得不说很快速。毕竟那个时代,那种情况,生产材料很不容找。硝已经熬制了许多,整整装了半个院子,黑炭也烧了不少,除了将来要用,今年冬天,取暖的问题是可以解决了。
想到取暖,一个东西在周南脑子里一闪:石油!
在这个时代,哪个地方有明油吗,如果有,那么,周南的武器库会实力大增。这得晚上回去翻看百科全书,模糊记得,梦溪笔谈里有记载,只是不知战国时期有没有。这样一想,便想回城,草草把各个生产情况了解了一遍,再各个工匠小组看一遍情况,周南便要走。
苏标觉得公子走得急了些,好多事情还没有说呢。周南说:你急什么,明天一早,我自会找你议一件大事。
苏标:大事?
周南: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一切都还好。
晚上,有束依小聊了一会儿,夜深人静,周南再次打开了那小小的屏。那让他还能想起自己来自哪里的东西,竟然就这么短短的时间,让他差一点儿忘记他的存在,要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哪个时间里离得开这小小的光屏。
不敢久用,电只有那么一些,第次打开,都会寻最重要的内容,存在木板或者绢布上。
果然,在楚溪笔谈里,周南找到了祼露地表的石油的踪迹。“鄜、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土人以雉尾甃之,用采入缶中”。汉书也记有:“高奴县有洧水可燃”。但是很可惜,这两个地方竟然都在秦国。较近的延县,原来属魏国,后魏战败,给了秦,其中延县离單狐不算太远,至少比产硫磺的汉中近了太多了。但是,这个和硫磺不同,需要量大,不方便做成想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周南便叫起了应其实和苏标,他们再次前往蒿山。昨天晚,对着平板,周南再次完善了几种重要的武器的试验图,得叫工匠们试做。加上还有不停改进,周期会很长,不能浪费时间。
一是神臂弓,一是床弩。其中,神臂弓是近期有用的。床弩和临车估计还得等一两年才能用上。如果能找到石油,那么,按宋代兵器的制法,制出可以扔石油的炮车,杀伤力会很强。
这次交给苏标两种图纸。一是神臂弓,二是床弩。周南特别找到了铸造师傅,给了他们一个非常简单的图纸,铸造大铁空心球,上一次做过两个,这一次改进了一下,在里面留一空层,可以放大量生石灰。
图纸交待完了,他和苏标应其实便去观看那二十几位兵士的训练,看着训练,周南说:“苏大人,我不是说今天有大事交待吗。”
苏标有些疑问:“大事,那几张图纸哪一张不是大事?”
周南摇头:“非也,單狐最缺什么?钱!”
苏标点头:“是也,流民那边,刚采购各种用具,已经把这一年的钱全用光了,唉。”
周南:“找你们来,商议到尹阙寻得钱财。”
苏标:“到尹阙?”
周南:“对,劫秦仓!”
应其实一听,一下子站了起来。
苏标也是一下子窜了起来:“公子,你疯了?”
周南:“坐下,坐下,应将军你是军人,怎么这么胆小。”
应其实:“我胆小,公子,你说我胆小?是你疯了!”
然后他又打嘴:“我这样说你是不敬,但是,你真的……疯了!”
周南笑笑:“将军坐下,听我说完。”
周南把去劫秦仓的种种情况和他们分折了一遍。他们的神色在周南的分析中,一点儿一点儿变化着。直到后来,那疑问变成了兴奋。
应其实:“这样说来,这事可以行动。”
苏标也是沉思,然后点头:“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周南抚掌:“那就好,我提几点要求,一,除了你我,杨虎,姬索,不能再告诉别人。包括那些参与行动的军人,只告诉他们是一战。第二,马上选人,应将军把名单今晚给我。”
苏标突然问:“公子,劫是劫了,怎么弄回来?”
周南:“只带少部分回單狐,如果量大,就地存放。”
然后周南在尹阙值房子的事情讲了,并和苏标一起,议了去那个重要的点儿负责的人。
以苏标的办事效率,他和应其实很快选好了这一百人的队伍,告诉他们要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一百人,全配了连弩,另外,配了数十枚神雷。对付区区五百人的尹阙,不需用神雷,但是,这也是一场练兵,因为,單狐这些老弱病残组成的队伍,能挑出上百名精壮很不容易,这些人,应当能成为以后组成大军的核心,那就要多历练,多实战。
经过七天短时针对性训练,五十初九晚上。这两百人的队伍出发了,他们五人一组,每一组分派一队长,分散从三个方向朝着尹阙出发。一部分直接南下,从南阳的方向再折东向尹阙。一部分走他们三人上次走过的路线,过尹山到尹阙,另一队东行,再南下。约定好了在尹阙集合的信号和时间。
按约定,周南的队伍与康不用会在尹山上的尹天小镇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