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行,一邑一城走过,按计划,把收丁的事情,一一传达。秋水城望公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城周围的各个城邑,周南一路北上,遇到的挑战也少了些,口头上支持的家族也比计划的多,五千人的队伍很快就要完成。
眼看就要到王城。周的王城应当是洛邑,这个西王城,是西周公居住的地方西,离洛阳不过数十里。周郝王早年,从洛邑离开过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一直住在这西周公的王城中。还有一天的脚程,就会到王城,今天天晚,还有一站是必过的,那就是此行最大的麻烦姬连原的城邑开邑。姬连原,就是那次在單狐,被周南骂走的那个清瘦老头。
这里名开邑。开邑不小,北向王城,成半个环状围着王城,姬连原从辈份上说,和周王是同辈,从实力上讲,他的实力在西周,仅次于武公,比秋水望公的实力更强。所以,他历来行事高调,那次周南亲眼见他对着周王颐指气使,态度极为不敬,所以,这块硬骨头,必须拿下。
这姬连原应当早就听到了王孙姬南一行人的行踪。当这一行人出现在开邑城门,有小人迎了出来,说:“闻王孙姬南北上,我公特安排我等在此迎接。”
这是什么套路?不来硬的来软的了?
周南大大方方下马,也不说话,带着人,跟着他进了城。天色已经近晚,街上有的店家已经挂起了灯火。
一行一百多人,被接到了开邑的渠公府,那里早摆满了酒肉,大家饿了,也就不客气,直接开始吃。
那渠公姬连原,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饭局结束,终于听到门外有人传呼的声音:“渠公回府了!”
然后,就见他瘦老头朝着大厅进来,周南没有起身,他必须端起王孙的架子。姬连原快步进了大厅,周南看着他,端着一杯酒,不说话。
这姬连原脸上慢慢有笑意,他趋步上前,拱起手:“老夫有事来迟,还望公子不怪罪,不知下人们招待可好?”
周南:“不错。”
姬连原:“公子这次北上,有什么吩咐?”
周南放下杯子,说:“那好,我也不拐弯了,我想找你借两百家奴,你也知道,周王在單狐,频遇刺杀,多些人,好保护他。”
原以为这姬连原会跳起来反对,没想他一听,似乎早有准备,说:“公子放心,区区两百人,明儿一早,就整理好跟公子一起上路。”
周南:“那倒不必,等我回程,那些人在路上等我便可,好吧,除此外,没有其他任务了。”
简单聊了几句客气话,便休息。
入夜,应其实突然对周南耳语:“公子,我看这渠公府有问题,刚才我见一下人,容貌与几日前在望公秋水邑某一人相似。”
周南:“你看仔细了?”
应其实:“不确定。”
周南:“告诉所有兵士兵,带甲假睡,刀不离身。”
他知道,虽然王孙表面上身份尊贵,但是,在周王已经不存的情况下,王室直系与草民无异,就算渠公杀了他,也没有人会出面谴责。單狐那边,也无能为力与之斗争,所以,只能自保,如果这渠公无异心,相互平安,如果他和望公一样有变,周南同样不会手软。
甚至,在周南的心里,渴望他们此时与之作对,他需要杀人立威,同时,占了他们的财产。單狐急需用钱啊,太急需了。
一夜没睡,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发生。很早,就有下人传上来早餐,我们一行人用了早餐。再次上路,这一次,渠公没有露面。
行了大半日。过了峭山,眼前一片阔。一大片黑压压的屋宇,被一座四方的高城转绕。四周山峦起伏,西侧洛水光亮如带。这便是东周时期的西王城,一般都称他王城。实际上,他是西周君的宫殿。
文公被秦迁入咸阳,周王南迁,所以,这西周王城,实际上已经被秦管理。秦在这里设了郡府,处理一应事情,西周各大宗族和县邑,有事向秦设这里的郡守报告。王城往西,便是西周文公刚刚被秦夺走的三十六邑。现在尚有王城南面和东面十数邑,属西周和周王。
此次到王城,两个目标:一是取周王藏在债台下的数万金。二是寻找姬平安,他办的那件事,对單狐来说,十分重要,直接决定穿越而来的周南能否在这个世界打下一片天地。
一行人,朝着王城打马而去。
远远地,有一行人出现在城门前。
全是衣着平凡的布衣。来到这个世界,周南没有传接真正的姬南的记忆,所以,看着他们一一躬身行礼,却是一个也不曾认识。他们为什么来迎接我?
算了,只有问应其实了。
周南问:“这都是什么人啊?”
应其实拱手:“公子忘了,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周王故族人和原来的文武官员。”
周南:“确实想不起来了,你给简单介绍一下。”
周南和应其实放缓了马的速度,慢慢前行,他一边走,一边轻声给我介绍这群低着头的人。
原来,是一群周朝遗老,其中,还有已经被划归秦的三十六邑当中的一部分邑人,听说王孙回王城,特来迎接,但是,不敢穿官衣,怕秦国的探子知道后怪罪于他们。
周南下了马,也不说话,对他们一一拱手答谢。周王朝要再次倔起,还得靠这些人。这些人中,有不少人眼中闪动着泪光,这种虔诚,是一个王朝得以活下去的精神源头。周南见完礼再次上马,远远看见王城墙远处有不少人,在远处朝着这边跪下,这应当是周朝的巨民。周王一直仁治天下,落得个片瓦无存,却留下了这群心中忠诚的百姓。这样看来,也不知周朝的统治风格是对是错,在中国历史中,唯有周王朝历史最长,八百多年的历史,超过任何一个朝代,与这深入人心的仁是分不开的。
周南打了一下马,马疾飞而去。
一行人在王城,停留的时间只有一天。
这一天,周南派了人准备了数十小车,从王城各处汇集到周王宫。
姬索与周南,还有应其实,直奔王宫。
王宫很大,一直是西周君的宫殿,但是,周南来不及欣赏这本来属于周王朝的东西。按姬索和应其实的指引,绕王宫朝后走,到周王别居于此的债台。此时,秦没有人管理这两座宫殿。里面,周王和西周文公留了数十人打理院子。
那些四处来的小车按周南的要求,很快出现在周王债台。债台并不大,其实是周王居住的地方,因为他常躲避在这里,所以,被历史上戏称为债台。
周南带了数十士兵,直接打开了债台的地宫。那些士兵从没进过这宫殿里面,周南很熟悉地,努力依靠周王的描绘,找到了债台的入口。姬索一直跟着,周南努力维持,没有露馅。
地宫里,数十个木箱整齐排列。姬索惊问:“这是什么?”
周南:“这是周王朝的家当,我必须靠它们东山再起。”
姬索:“真没有想到,老王还留着这么多钱财。”
不敢多言,周南急招呼那些士兵进去,一箱一箱抬出,装上车,必须要快,因为,如果惊动了在王城的郡守,能不能运出去还是个问题。这一行人进城,打的口号是周王的家人来搬杂用物品。周王势衰,应当不会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
三十几箱金,很快装好。很重,但看起来并不显眼,箱子外又装了许多杂物比如布料,皮货。
必须快走。姬索看着王宫:你不进去走走吗,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周南回头,看了一眼王宫和债台的大门。对几位下人说:“关了他们,下次,王再回来。”
说完,打马而去。王城里的百姓,从街两边涌出,默默地看着这从單狐来的一行人。这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落迫王孙,如此窘境,从那些人眼中,含着些许不舍,还有些许怜悯,当然,也有少数不甘。这些人来得急,走得急,声势却造得很大,就是为了不引起郡守的怀疑。同时,周南也想用这个办法快速找到姬平安。
城门前。
果然不出所料,郡守带着数十兵士出现在那里。
周南下马,主动上前:“姬南,回老宫装些衣软杂物。”
郡守名付稍,他看着这一行人,风尘数日,一行人脸上和身上全是尘埃。虽然那一百多士兵精神很好身材高大,但全都卑谦地低着头,衣衫不整,刀剑歪斜。
城门后,无数城民,远远观望关这边。付稍上前看了看这些车,碍着身后那数千周民的关注之下,也不好过份让这沉落的王孙受辱,他没有打开任何一个箱子,招了招手,那意思,例行公事而已,走吧。兵士们的手心出了汗,应其实也同样紧张,因为,只要他打开任何一个箱子,这一行人便没有了退路,只好一战,周南并不想过早与秦兵正面对抗,目前,一切只能示弱,但事赶到这里,没有其他选择。
一行三十几车,出了南门,朝着南边而去。
城门外,有十数小车停在那里,周南大喜,终于看到了想看到的人:姬平安。
周南飞弛而去,下马,也不说话,直接打开小车上的箱子,整箱整箱的石硫磺。他的内心一阵狂喜,这才上前和哥哥姬平安打招呼,他深深一揖:“姬南谢谢兄长!”
姬平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姬南,你自小有大志于天下,我知道你用这些石硫磺想干什么,兄长能支持的,只能不断从汉中运回石硫磺。你放心,第二批货,直接从汉中运到單狐,将比这一次更多。”
周南没有与这位仁厚的兄长多谈,他抓紧时间,安排平安尽快找到去秦延县收购石脂的办法。
兄长没有问收购石脂的用途,略为思索,便点了头说:好吧,石脂我没有听说过,我会尽快找到,运一部分到單狐,延县比汉中近多了,会有办法的,姬南放心。
周南再次深深一揖,向这位令人尊敬的兄长表示感谢。
和兄长交换了联系方式,急忙拜别。姬平安自安排了数十人运输那些小车。看着这十数车石硫磺,周南突然底气十足:“單狐,将不久名震天下。”
返回的第一站,渠公开邑,没有停留,渠公府早准备了两百家丁和五十车夫,和晚餐,其应实选定人丁,不宿,连夜赶路,倦了的士兵,上车轮流休息,人停车不停。
一则,是担心这数万金在路上遇到盗贼;二则,那十数车石硫粉,对單狐太重要了,需急急把他们弄回蒿山树林。
从开邑到秋水城,中间隔着三个大邑,每过一邑,便换下那百十民夫,同时,接到的家丁便替代一部分民夫押运那五十几箱东西。东西十分沉重,好在许多家丁都是主人选择的年轻有力的奴隶,干起活来也很吃苦,所以,一路虽艰难,但是还算顺利。一行人,越来越多,按先前的安排,有一部分奴隶已经提前前往單狐,在那里,杨虎和苏标会按周南的要求接待他们。
跟随大队走的,由少到多,慢慢有了一千多人。
王城到單狐,中间有一些小丘陵,大山只有九峰山,也就周南摔下悬崖的地方。
秋水往北,有一山丘名燕子丘陵,这丘陵全是荒地,听说是望公的属地,队伍到达这里,就说明离秋水不远了。周南提醒应其实小心,因为,几百年大族的望公姬炎,当众灭杀,那的家人和族人,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让这些人经过。
时节已经夏日,中间的夏天,总是很热的。但是,那个时代,绿化较好,没有现代气候那么严酷。
一行人,推着五十几辆车,缓慢地到了山顶。
时间不早,大家口渴难奈,但是,在这寂静的山上,周南嗅到了一股杀气,因为,不时有鸟从林中惊起。
果然,正当队伍停下,山两边,出现在许多持兵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