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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诸相

人们常说“魏晋名士”。王氏入晋后的第三代便多以名士著称:王戎属“竹林名士”,王衍、王澄属“中朝名士”,王敦、王导是“渡江名士”。这些名士兄弟的轶事逸闻,成为后人口头的常谈、诗文的典故。通过这些风流轶事,我们可以窥见他们的内心和时代风气。

醉倒黄公旧酒垆

唐代诗人陆龟蒙的七绝《和袭美春夕酒醒》说:“几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全诗的立意与境界且置不论,“醉倒黄公旧酒垆”一句则典出王戎。据《世说新语·伤逝》篇记载,王戎晚年做尚书令时,有一天路过黄公垆——那曾经是一家著名的酒肆,忆起当年自己经常与名士嵇康、阮籍等人在此饮酒酣醉,而现在早已天人永隔,不觉废然长叹,感慨系之。

那时他却还年轻,风华正茂,正是魏晋易代之际的险恶之秋。嵇康、阮籍等人不满司马氏的独揽朝政和杀戮行为,不满他们欲行篡夺却又标榜名教,便以老庄的“自然”之旨与之对抗,主张人应当顺任自己的天然情性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不受礼教的压抑约束,自称“越名教而任自然”。他们还经常聚集在河内山阳(在今河南修武县)嵇康别业的竹林中,饮酒谈玄,弹琴啸歌,任诞逍遥,号称“竹林七贤”,内有嵇康、阮籍、刘伶、向秀、山涛、阮咸、王戎,其中王戎年纪最小。

王戎自幼聪慧过人,两目炯炯有神。他比著名诗人、玄学家阮籍虽小了十四五岁,却颇受阮籍的赏识,结成忘年之交。阮籍蔑视礼法,不拘小节,常常领王戎到一家小酒店饮酒。女店主颇有几分姿色,阮籍喝醉后便在她身边酣睡。男主人了解他的为人,也不猜疑。王戎的思想和行为颇受他的影响。比如阮籍的母亲去世,阮籍虽然心中极其悲痛,却不露声色,依然下棋、饮酒、吃肉,到末了才口吐鲜血数升。后来王戎的母亲去世时,王戎的行为几乎与阮籍一模一样,被人称为“死孝”。他们都是至孝的人,却用这种矫情的方式表达对世俗礼法的漠视。

王戎与嵇康也过从甚密。嵇康是曹氏的姻亲,与司马氏抱着更加不合作的态度,但处于那样恶劣恐怖的环境中,他只能用沉默表示对抗。王戎与他相交多年,而不见其喜怒之色,也没听到他褒贬臧否人物。

但王戎与嵇、阮的思想、性格都有所不同。他没有嵇康的峻烈,阮籍的深沉;他既不是诗人,也不是玄学家,没有像嵇、阮那样留下许多影响深远的诗篇与理论著作。他依违于政治斗争的缝隙中,见风使舵,精于算计。司马炎篡位时,嵇康已经被杀,阮籍病死,其余五人都由魏入晋,做了新朝的官员,而王戎后来最为显达。

这时“醉倒黄公旧酒垆”已经过去四十多年,当年旧友风流云散,王戎自己也到了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古稀之年,经历了许多动乱忧患,更觉往事如烟,不堪回首。想到自己未能挣脱名缰利锁,那一声叹息中也未尝没有几分愧悔之意。

玉柄麈尾

王衍比王戎年小二十二岁,司马氏篡位之时他才刚刚十岁,魏晋易代的事情只是幼年的记忆。他的父亲王乂早年曾在司马昭手下任职,入晋后为平北将军。

王衍最引人注目的特点是极为标致,风采出众。小时候去拜访名士兼达官山涛,山涛赞叹说:“何物老妪,生宁馨儿!”意思是说哪个不起眼的老太婆,竟生下如此标致的孩子!“宁馨儿”一词,后来便成为对美好事物的赞语。王戎曾称美这位小堂弟神姿高彻,如琼林玉树,超越风尘之表。王敦则叹赏这位族兄立于众人之中,犹如珠玉闪耀在瓦砾之间。由此,我们不难想见他无与伦比的风采。

王衍另一个特点是聪明浮慧,极善夸夸其谈,华而不实。起初好谈战国纵横之术,慷慨激昂,似乎有苏秦张仪的长策和鲁仲连的胸襟。恰值当时边境多事,有人便推荐他出任辽东太守。他退缩了,坚辞不就,从此再也不论及世事,改谈缥缈不着边际的老庄玄虚之学。这种逃避责任的态度,贯穿了他的一生。凭着他的聪明与门第,风姿与口才,很快便博取了巨大的名声,极为士林推崇,成为当时趋之若鹜的清谈领袖。他在高谈阔论时常常手持麈尾,这是一种有助谈兴的小玩艺,后来绝而不存,有人说其状犹如扇子,也有人认为像驱蝇的拂子。其柄用白玉为饰,与他那白皙的手同一颜色,难以分辨。他辩才无碍,发觉不当便随时改正,人称“口中雌黄”。他倜傥风流,渐至高位,引起朝野人士的倾慕与效法,清谈玄学之风比正始时期更为风靡,玉柄麈尾成为清谈名士的标志。

其实王衍并没有多少深刻的思想,也没留下什么理论著述。他吹枯嘘生滔滔高论的玄妙哲理,不过是从前人那里稗贩来的罢了。玄学兴起于曹魏正始年间,以老庄思想为主,而杂以儒学,探讨的是宇宙的本体问题,代表人物为何晏、王弼。他们崇尚老庄,著书立说,发挥道家的“贵无”学说,认为“无”是宇宙间一切的本原,天地万有都是由“无”派生出来的。由此他们论证了名教(有)出于自然(无),并引申出清静无为的治国方针和人生态度。王衍是何、王的信徒,他所谈论的玄理便由此而来。不过在王衍的时代,名士们往往以此为口实,崇尚虚无的生活态度,完全蔑弃礼法的规范与约束,行为放荡,做官极不负责,所谓“处官无官官之意,处事无事事之心”。这种风气引起一些务实之士的不满,特别是王戎的女婿裴 尤为嫉恨,写了一篇《崇有论》进行攻讦,为儒家的礼制辩护,认为“礼制弗存,则无以为政矣” [1] 。于是王衍与裴 ,“贵无”派与“崇有”派之间便展开了一场论辩,不相上下。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贵无”论终究比“崇有”论更有市场。

三语掾

不过在现实生活中,王戎、王衍的思想并不那么简单。他们没有留下理论著述,我们只能由几件轶事略加窥视。

《晋书》卷四十九《阮瞻传》上记载了一个小故事:

(阮瞻)见司徒王戎,戎问曰:“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其旨同异?”瞻曰:“将无同。”戎咨嗟良久,即命辟之。时人谓之“三语掾”。太尉王衍亦雅重之。

这是后来王戎、王衍做了高官以后的事情。阮瞻是阮籍的从孙,也是一位清谈名士。“圣人”指孔子,“名教”即礼教,是儒家思想的核心,而老庄则以“自然”即行为的自由无羁与之分庭抗礼。“将无同”是当时的口语,即“大致相同”之意。阮瞻认为名教与自然是大旨相同并行不悖的。王戎很赏识此语,就凭着这三个字将他聘为自己的掾属,故当时艳称为“三语掾”。

《世说新语·文学篇》也记载了这个故事,不过发问的是太尉王衍,回答的是阮瞻的从兄弟阮修。到底哪种记载正确,已无法确定了。但既然古人已把事情记混,足见王戎、王衍的思想倾向是一致的。

故事虽然简单,答语更仅寥寥三字,却涉及到中国思想史特别是魏晋思想史上的大问题,也难怪王戎、王衍如此看重。早在先秦时期,礼法与自然便是几个主要学派争论的核心问题,既涉及到治国平天下的方略,也涉及到做人应世的态度。在那动荡不宁的时世,儒、法、道家各自开出拯时救弊的药方。儒家重礼,法家重法,道家重自然,都想平治天下,收拾人心。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礼教获得完全的胜利。汉末动乱以来,这个矛盾又突出起来。到曹魏正始年间,司马氏标榜名教以树立威望,暗中做篡位的准备。亲近曹氏的何晏、王弼宣称名教出于自然,以自然为本,以名教为末,有暗中对抗司马氏的用心。所以何晏最终被杀,王弼以早卒幸免,不过他们也并未把名教与自然对立起来。将二者对立起来的是嵇康、阮籍。不管他们内心的想法到底如何,嵇康提出的“越名教而任自然”便使二者处于水火不容之地,阮籍在实际生活中更做出许多有悖名教的狂怪举止,被当时和后世的礼法之士骂为名教的罪人,甚至比为桀、纣一类恶棍。王戎虽与嵇、阮同为竹林七贤,王衍虽号称放达名士,但从他们赞同“将无同”三字来看,可知他们的思想已与嵇、阮不同,与何、王也有差异。他们认为自然与名教是可以调和的,也没有本、末的分别。这是进入晋代以后普遍的社会思潮,以便协调儒、道的矛盾,协调名士放达与司马氏政权的矛盾。当时有位与王衍齐名的乐广也说过一句有名的话:“名教中自有乐地。”“乐地”就是生活的放任与快乐,这是在不违背名教的前提下也可以求得的。

不过在当时以至于整个两晋南朝,士人思想和言行的主流毕竟更倾向于“自然”,而不同程度地漠视礼法。

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世说新语·伤逝篇》还有一则含义深长的小故事:

王戎丧儿万子,山简往省之,王悲不自胜。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简服其言,更为之恸。

《晋书·王衍传》的记载与此不同,说这是王衍与山简的对答。山简是山涛的儿子。王戎的儿子王绥,字万子,死时已经十九岁,称之为“孩抱中物”似乎不合情理,所以《晋书》记为王衍的幼子较为可靠些。不过我们仍可以看作是他们共同的思想。

这故事也涉及到魏晋玄学所争论的一个重要问题,即“圣人”是否有情。先是何晏提出圣人没有喜怒哀乐等感情,王弼起来驳斥,认为圣人与众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怨等“五情”;与众人不同处在于他虽有情而又不为情所累。正因为他与众人“五情”同,所以能够感受万物,理解众人的喜怒哀乐;正因为他不为情所累,所以能够超脱万物,超越众人。显然,王弼的观点更为通达,更为合乎情理,也就更容易为名士们接受。

这里所说的“圣人”,指禀有至高德性能够通于“大道”的人,其实也就是理想人格。讨论圣人是否有情,其实也就是讨论一般人是否应当有情,应当如何评价情。认为人应无情,其说出于老庄。《庄子·德充符篇》有段话讲得比较明确集中,原文不易读,我们直接把陈鼓应的译文抄在下面:

惠子对庄子说:“人是没有情的吗?”庄子说:“是的。”

惠子说:“人若没有情,怎么能称为人?”

庄子说:“道给了人容貌,天给了人形体,怎么能不称为人?”

惠子说:“既然称为人,怎么没有情?”

庄子说:“这不是我所说的‘情’。我所说的情,乃是说人不以好恶损害自己的本性,经常顺任自然而不用人为去增益。”

所以先秦道家以有情为有累,无情为无累。有情是指背离人的原初素朴心理的物欲追逐,以及由这物欲满足与否而引发的喜怒哀乐,等等;无情则是指安时处顺,一任自然的逍遥境界和自由天地,是“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庄子语)的无心无为状态。王弼等人从老庄的理论出发,却又做了一个修正,认为人既应顺任自然,而情正是一种自然本性,但众人易为情所累,理想人格则不累于情。王戎虽然也讲“圣人忘情”,但那是一般人所达不到的理想境界,“最下不及情”则失去人之为人的起码条件,二者都为突出“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即一个正常的人(实指名士)是应有血肉之情的。

圣人有情无情的争论与现实生活中自然与名教、情与礼的冲突密切相关。在魏晋名士看来,任情就是顺任自然,用名教、礼法节制情、约束情则有悖于自然。所以“有情”论在肯定和提升情的价值之时,也高扬了人的个性。但如果不能保持在一种精神自由的境界内而向庸俗方面发挥,那么这种理论恰好给纵情放诞的行为提供了依据。

守财奴与阿堵物

王戎、王衍思想虽颇相通,性格却大有差异。简单地说,王戎贪婪而不鄙怯,王衍鄙怯而不贪婪。

王戎是个守财奴。《晋书》本传及《世说新语·俭啬篇》都记载了他贪得无厌的轶事,略举数端如下:

晋初实行占田制,规定了官员按等级、农民按人口占有土地的数额。这项制度不久就遭到破坏,达官贵人巧取豪夺,广占田地,远远超出了规定的限度。王戎便是如此。他的园田、水力碾米机遍布天下,他不顾自己的身份,经常到各处巡视,催交田租,腰间挂着一条汗巾。他家有万贯,却仍不满足,整日盘算,令人想起巴尔扎克笔下那个可笑可悯的守财奴老葛朗台的形象。他省吃俭用,吝啬无比,甚至达到苛薄无情的程度。王戎的女婿就是前述那位写过《崇有论》的名士裴 ,家境较为清贫,曾向他借贷了不少钱,长久还不起。女儿一回娘家,他便做出难看的脸色,直到还债后才露出笑模样。有个侄儿结婚,他仅仅送了一件单衣,说是礼品,事后却又赶紧索回。他家中种的李子又大又甜,卖的价钱好,他害怕别人得到种子,事先一个个把李核取出。他的贪婪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却并不吝惜自己的生命。《晋书》本传上说他“在危难之间,亲接锋刃,谈笑自若,未尝有惧容”,仿佛财富比生命更珍贵,仿佛这些财产死后可以带走一样。也许正因为他性格的这种复杂性,从东晋时起,便有人为他的贪婪辩解,说这是他生当乱世的韬晦之计,用以表明他除钱财之外别无野心。这也未免曲意“为贤者讳”。从上面的事例看,王戎的贪婪显然出于天性。

在这方面王衍与他恰巧相反,王衍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很淡。我们现在常戏称钱为“阿堵物”,典故就出自于他。他的妻子郭氏贪得无厌,他非常反感,故口不言钱。郭氏想试探他一下,趁他睡熟之机,让人把钱绕在床的四周,他睡醒后见状喊道:“把阿堵物拿开!”终于没说出一个“钱”字,只是蔑称为“这些玩意儿”(阿堵物),仿佛怕弄脏了他的嘴。他一生只高谈那虚无缥缈的玄理,从不言利。看来他的行为也并非矫情。但他在政治斗争上却鄙怯畏缩,不择手段地苟且偷生,没有节操。

任诞者

“中朝名士”在表现方式上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是清谈派,他们喜欢挥动麈尾,坐而论道,吹枯嘘生,空谈玄虚,但在行为上却并不很放纵,王衍便是这一派的代表。另一种是放诞派,他们不大讨论理论问题,主要是在行为上实践他们认为的老庄精神,做出种种放诞任达、纵情悖礼、耸动视听的举止,并认为放达才是得大道之本。他们崇奉庄子更过于崇奉老子。王澄则是这一派的代表。一般说来,前一派主要承袭何晏、王弼等正始名士的精神,后一派则主要承袭嵇康、阮籍等竹林名士的作风,特别是阮籍的影响尤大,所以东晋时人们反思和责难他们的荒诞行径时,往往把罪责追究到阮籍头上。

当然两派的区分仅是表面的,实际上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后者的放诞行为正是前者的虚无理论的具体实践。所以王衍、王澄等人同样为后人所责难。

王澄是王衍的弟弟,由于哥哥的鼓吹延誉,他也很快成为名士。王衍当时名声很高,凡是经过他品评题拂的都立即声名大振,犹如小鲤鱼跳过龙门一样,故人们称他为“一世龙门”。这样,在他周围便聚拢着一批崇拜者,其中不乏放纵不拘之徒,如谢鲲、胡毋辅之等,号称“八达”。他们仿效竹林名士的行为,凑在一起纵酒酣畅,有时一饮连续几天几夜,甚至赤身裸体。王澄也经常混迹其间,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王澄在哥哥的举荐下出任荆州刺史。出发那天,倾朝官员都到郊外送行。王澄忽见树上有个喜鹊窝,灵机一动,当众脱下衣服,爬上去将窝中的小鸟取下,神情平淡,旁若无人。到任之后,仍然日夜纵酒。当时正是天下多事之秋,荆州是长江上游的军事重镇,他对军政大事全不关心。虽然部下苦苦劝谏,也毫不为意,这样难免吃败仗。

王澄等人的这种任诞行为,后人称为“元康之放”。元康之放与竹林之放的相似只是表面的。竹林名士阮籍等人本有济世之志,但生当天下多故之时,不得不故作佯狂玩世,在醉乡中远灾避祸,也在醉乡中安顿不平的心灵。所以阮籍内心其实是十分苦闷的,他所留下的八十多首《咏怀诗》便以含蓄隐晦的手法倾诉了极为深长的忧思,是他的“苦闷的象征”。王澄等元康名士不过是浮浅的模仿,并无嵇阮那样深刻的思想和深沉的忧心,故被后人讥为东施效颦,无病呻吟。

琳琅珠玉

西晋中期以后,王氏家族不再是征辟不就、隐居在清冷的孝友村的孝友人家了。孝友兄弟的第三代已经长大,不少已经出仕,再加上王戎、王衍、王澄等人,逐渐成为一个十分兴盛的头号世族。有一次一位名士去拜访时为太尉的王衍,正遇上王戎、王敦、王导等人都在那里,他出来后不胜艳羡,对人说:“在王家我看到满堂琳琅珠玉。”其实除他见到的那些人外,当时不在场的还有王含、王舒、王廙、王彬,以及王羲之的父亲王旷等,在西晋的政治舞台上都各有一番表演。但在整个王氏家族的历史上声名和权势最大的,无疑要数王敦、王导了。

王敦是王览的嫡孙,父亲王基官至治书侍御史。他眉目疏朗,从小有“奇人”之称,长于清谈,与名士谢鲲、庾 、阮修并称王衍的“四友”,却不为王戎所喜欢,说他将来会给王氏闯祸,还有一位名士则说他是“蜂目豺声”,将来不是吃人,便是为人所吃。这些记载不管是否属实,他的性格确实比较强毅、刚狠、自信,还多少带一点无赖气。他曾到名士石崇家做客。石崇位高财广,极端豪奢,连厕所都富丽堂皇,香气扑鼻,十几名丫鬟在一旁侍候,并备有新衣服让客人随时更换。一般客人当着女子多羞于脱衣,他却毫不在乎,从从容容换上新衣而出,把穿过的旧衣服丢在厕中,连丫鬟们都说他将来必能作贼。

王导是王敦的堂弟,父亲王裁只做到抚军长史,官职不显,生活不很富裕,所以自小养成较为俭省的习惯。不过他也不乏王氏子弟的风流习气,热衷麈尾清谈,还写过一首《麈尾铭》流传至今。他的个性与王敦不同。

有一次,二人到石崇家做客。石崇命美人劝酒,倘客人不饮,便将美人杀死。王导不善饮酒,但为了劝酒女子的生命,总是勉强喝下。王敦则固执不饮,冷眼观察。石崇果然连杀三个美人。到第四个,他仍拒绝,王导不忍,在一旁责备他,他说:“他杀自家人,与我何干!”这个故事记在《世说新语》中,未必可信。但王导比较平和善良,王敦则刚狠强硬,却也是事实。

王敦、王导虽与王戎、王衍平辈,年龄却小得多。如果从名士系列来说,他们要比王戎低两代,比王衍低一代,属“渡江名士”一辈。他们虽也清谈,但比王衍、王澄讲究实际。这固然与个性有关,更是时世使然。

晋室南渡以后他们才成为政治舞台上的主角,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西晋他们还只是配角,演主角的是王戎、王衍。 sJOdl5qeJP4FApm24SU45jKNSCD9IS8LVrPAjLEFuKuS/fwJi1t09UXMVc8l9gV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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