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奥
（卫风）

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 ，

如琢如磨。瑟兮 兮 ^[1] ，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

终不可谖兮 ！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 ，

会弁如星 。瑟兮 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

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 ，

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 ，猗重较兮 ^[2] 。善戏谑兮 ，

不为虐兮 ！

【讲评】

《淇奥》篇，《毛诗》以为“美武公之德”，三家诗未见异辞。看来这个说法是有一定根据的。不过，诗篇开首言“淇奥”“绿竹”，末言“宽绰”“戏谑”，与纯粹歌德的诗不大相类，当出于异性之口。闻一多、孙作云等以为是爱情诗，近是。诗篇开首言“瞻彼淇奥”，淇奥是淇水曲处，乃卫国男女春季聚会之地。诗中言及淇水者，多与爱情婚姻有关。其次，诗云“善戏谑兮”，在《诗经》中“戏谑”多指男女相戏。如《溱洧》：“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终风》：“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此诗也当与男女之事有关。此诗所赞美的乃一位贵族男子，他雍容娴雅，端庄大方，博得了一位女子的深爱。因为在淇奥狂欢的季节里，他们曾一起欢乐过。因此他的音容笑貌，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诗的第一章望欢乐之地，思相乐之人，无限兴会，于“瞻”字后，出许多“如”字、“兮”字，似痴似狂。然后便进入了对情人真切细致的回忆之中。切、磋、琢、磨、瑟、 、赫、咺，八字精密有神。“终不可谖”句，倒补一笔，坚劲有力。二章“充耳”“会弁”，就其堂堂正正貌再赞叹一番。只易数字，意境便新。三章写“君子”德性、风度、气派、性格，皆有分寸。“戏谑”二句，见雅人风流。末尾虽不再重复“终不可谖”，而咏叹悠然，终是难忘情怀。

我们需要特别在意的是，歌者记忆中的这位君子，不是因为他的地位和财势，而是因为他的全部的“德”与“行”。尽管诗中也说到他的服饰和车辆的华贵，但还是强调了他的温雅，不像其他贵族那样高傲和粗蛮。这与《诗经》国风部分其他的恋爱诗有着明显的区别。古人说是歌颂卫武公，这也是有可能的。一般的爱情诗只注重对纯粹的毫无其他任何条件的情感的抒发，表现着人类最原始的最本能的情感。但这首诗却歌咏了情人那英俊潇洒的外貌和高贵的品德，歌咏着那难以忘怀的言谈举止，强调了人的温厚文雅的谈吐行为。这些属于“人”更高层次的东西，成为爱情的重要依据，反映了社会的理性精神的普及，表现了人们对原始情感向道德靠拢、融合并升华的意向。

【集评】

陈继揆《读风臆补》云：“以宽绰、戏谑写道学，此决无人晓得，发人多少聪明。”

[1] 瑟：清洁鲜明之意。这里形容君子德行之洁美。 （xiàn）：娴雅，形容君子的举止。

[2] 猗重较：“猗”通“ ”，是车旁边人所倚靠的横木或厢板。 上有曲钩外反叫较。较上更设曲铜钩，叫重较。这是贵族乘坐的车子的装饰。此句描写车饰堂皇富丽。或以为“猗”同“倚”，靠着。 rlEgnxnmDA1TXP4IAJ03QY0TrPkngXnSp6G55FmEy3iMbyCVPYKGxtZ3N3JjLe3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