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道教。
在唐朝有三大信仰,儒、释、道。
儒家源远流长,体系成熟,积极用世,按那套标准来,不会出大错,也更符合现实。杜甫是儒家信徒,一辈子都在践行儒家理想,世道艰难,但总算务实。
佛教在当时也成熟,讲究参禅开悟,超越生死,看清生命的真相后,就能获得解脱。
王维拜了佛门。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标准,王维并没有比李白高多少,安史之乱中还被迫做了伪官,性质比李白参加李璘的叛军好不到哪儿去,按说他的后半辈子更应该诚惶诚恐,至少也会羞愧难当。
但王维并没有,是佛教给了他解脱。他放下了一切,连婚姻都不要。所以他的诗是一个“空”字,不是虚空,是走出尘世、剔除烦恼的空,“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唯独道教,到了唐朝,估计是换了产品经理的原因,哲学卖点弱化,转而主打长生药研发。这是它最大的bug(问题)。
教徒们采仙草,炼仙丹,希望有一天能羽化成仙,长生不老。
这注定会让信徒们失望,尤其李白这种已经拿了正式学位的明星学员。他在《长歌行》里写道:“富贵与神仙,蹉跎成两失。”
现实的挫败,信仰的无望,给李白更大的虚空。
杜甫落魄时,放得下名门子弟的身份,能“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能“卖药都市,寄食友朋”。
李白就做不到。他把自己放得太高,下不来,架在幻想的泡沫上,还以为是青云直上。
他狂笑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现实却啪啪打脸。
事实上,他就是蓬蒿,随风飘荡,无处落脚。从二十多岁出蜀,到六十一岁客死他乡,他没有回过家,也很少提及家人。除了孤身月夜,吟两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世上,再没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安置他的游魂。
勉强可以让他回避现实的,只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