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当狼狈不堪的唐玄宗,躲在成都某个临时行宫里,面前一定不是《霓裳羽衣曲》的曲谱,而是一幅大唐疆域图。
那是一张令人恐惧的地图。
北方三大藩镇、二十万安史叛军(大唐兵力的三分之一),从北京出发一路南下,虎狼之师势如破竹。只用半年,河北及河南北部全线失守,洛阳、长安相继沦陷。正所谓“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山河破碎,大唐飘摇。
对于一个已在位四十四年的老皇帝,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以及最稳妥的准备。
苍老的玄宗久久注视着地图,花白胡须稀稀疏疏,缺了往日的威严。此刻,他更像一只行将就木的头狼,在为自己的错误,寻找弥补的机会。
他颤抖的双手一次次抚平地图,目光一点点下移,混浊的双眼突然有了光。
在地图南部,他看到了长江。
这条贯穿中国南部的天险,在盛世时期,是帝国的经济大动脉,而在此刻的玄宗眼里,它更是一条“护国河”。
玄宗的目光逐渐聚焦,落在长江中部一个古老的城市上,它的名字叫荆州。
那一刻,身在成都的唐玄宗,或许会想起建都此处的刘玄德。
荆州的得失,直接事关魏、蜀、吴的兴亡,战略地位之重要无须多言。
苏洵曾做过一次事后诸葛亮,但观点很有见地,他说:
“诸葛孔明弃荆州而就西蜀,吾知其无能为也。”
失去荆州的蜀国,搞不了大事情。
这就是荆州的价值。对了,它另外一个名字,叫江陵。
以江陵为据点,西控川蜀,东连吴越。长江下游,便是千古帝王州南京。龙盘虎踞,王气升腾。
于是,一个B计划在玄宗脑中浮现。
假设大唐北部落入安史叛军之手,那么划江而治,建立一个“南唐”,就是最稳妥的方案。
事关李唐王朝的延续,唐玄宗不可能假以他人之手。纵然朝臣之中有名将、有贤相,也绝不可能担此要职。
唯一的执行人,必然是玄宗的第十六子——李璘。
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唐玄宗对高适等大臣的苦劝无动于衷。因为这本身无关对错,李唐皇权能否延续才是关键。
当然,能嗅出这个计划的,也并非玄宗一人。在当时的局势下,身处权力中心的人,都会有敏锐的直觉。
比如,李璘的同父异母哥哥,唐肃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