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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老张气愤地告诉高南征,说他去卫生所时,发现那份病历档案已经被人毁了。

高南征和老张一起邀上小汤,到底下去跑了一趟,很顺利地将一期《清流》的稿子及赞助款搞到了。回来后,他去找了一下段书记,然后就将稿子送到印刷厂。他们三人轮流守在印刷厂,不到一个星期,《清流》就上了机。开印那天,刚好严华送稿子来印刷厂,他看了看后转身就走。才半个钟头,胡汉生就赶到印刷厂,要高南征立即停机,否则,他们将要承担由于违反合同而产生的赔偿。

高南征说:“我们这期头版可是正宗文艺作品。”

胡汉生扫了一眼,见都是些格律诗,就说:“你别用老秀才酸倒牙的摇头晃脑之作来坑人。”

高南征马上说:“胡汉生,我记住你的话,你睁开眼好好看一看,这些诗是谁写的?”

胡汉生从印刷机上拿起那张刚刚印出来的目录,见上面印着段书记的名字,突然不作声了,一个人看了半天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了。

天黑时,胡汉生破例来到高南征家,说鉴于当前的特殊情况,今年最后两期《清流》还是由高南征亲自主编。胡汉生同高南征说话时,小娅故意挑了几个怪模怪样的梨放在茶几上,而且还不给刀子。

一期《清流》使高南征他们赚了两千元。

老张和小汤来了劲,打算下一期力争赚三千元。

高南征不同意,他说:“这肯定是胡汉生的圈套,我们得便宜就不好追查他的问题了。再说快一整年了,《清流》没有给县里的业余作者发几篇稿子,说什么也得利用这个机会安慰一下他们,免得让他们寒心。”

小汤和老张有些不情愿,商量半天,最后决定利用这点权力,将四个版增加到六个版,三个版发文学作品,另外三个版发那些可弄到钱的文章。

进入十二月份后,有事没事总也显得忙一些。高南征他们拉到一笔赞助,就想组织业余作者搞一次辞旧迎新笔会。搞笔会就得到省里去请报纸、杂志的编辑来讲课,加上又要联系笔会地点,又要通知业余作者送稿来,然后又是选稿定人发通知,这让高南征忙得不可开交。

这中间小娅对高南征说,她碰见人事局何副局长了,何副局长问高南征今年怎么不报副高职称。高南征想馆里唯一的指标已叫徐馆长占了,报上去也没有希望,便没有往心里去。

胡汉生没有到笔会上去,高南征礼节性请他去时,他说要去省里弄钱,没空。

高南征心里也不愿他去,也就没有勉强。

忙了二十多天,笔会总算圆满结束了。同时今年最后一期《清流》也出刊了。除去一切开销,两期加在一起一共赚了四千多元。他们很高兴,就算胡汉生明年仍不兑现套改工资,也可以自己解决。

高南征打算在家休息几天再上班。回家的第二天早上就被老张从被窝里唤起来。老张告诉他,胡汉生不知使出什么鬼花招,将徐馆长调到计划生育委员会去了。高南征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徐馆长走与不走都与自己不相干。

老张说:“你怎么还转不过来弯,徐馆长一走,这副高职称的名额不就空出来了吗?”

高南征一下子清醒过来。

老张说:“省高评委已经开过会了,由于我俩都没申报,只有胡汉生一个人参加评审,再加上他带了不少东西亲自去省里活动,所以就很顺利地通过了。”

高南征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又一次被胡汉生耍了,他和老张气冲冲赶到文化馆,找胡汉生讨个说法。

胡汉生说:“我已经通知了,不信你们自己去看,还在黑板上写着呢!”

高南征真要去看,老张说:“别看了,的确是在那里写着。昨天回来后,我总感觉馆里有什么事,夜里就过来看过了。”

高南征执意到二楼去看了看,黑板上果然还留着胡汉生亲自写的通知,通知下边另有一行字:保留十天。

高南征和老张在文化局、宣传部和人事局之间乱碰乱撞了两天,一点结果也没有。

老张向省地有关部门写了封检举信,高南征认为意义不大,没有在上面签字。

老张将信投出去十几天后,仍不见反应,就有点泄气。高南征趁机告诉他自己的想法:现在唯一的出路是让胡汉生下台,并且让他滚出文化馆。

高南征和老张找到小汤和小甘他们,要他们一起出面状告胡汉生。小汤他们几个很积极,只有小甘不愿意出面,他说自己要赶一幅画参加明年春季画展。高南征见凑足了八个人,就没有强求他。

他们凑了胡汉生的一些材料,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抵抗中央精神,将《清流》这块精神文明建设的重地变为家族的自留地;第二,以权谋私,擅自招聘亲戚朋友到文化馆工作,增加国家财政负担;第三,在公司和商场的管理上有意制造混乱,以图中饱私囊;第四,极端的利己主义,将一些符合条件的业务骨干置一边不顾,偷偷摸摸地将副高职称据为己有;第五,无视国家政策,扣发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套改工资。

高南征一行八个人,闯进文化局办公室,非要崔局长接见他们。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崔局长才露面。

崔局长看了材料以后,慢吞吞地说:“《清流》的情况也许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现在不少人都夸它成了县里的党报了呢!套改工资文化局到现在也一分钱未发,所以在这个问题的解决上,胡汉生还是有良好愿望的。关于副高职称,这个担子由我来挑,说实话,就算全馆的人都申报了,也只能给胡汉生,谁叫他是馆长呢,馆长就应该是全馆政治和业务上的权威。至于公司和商场,搞市场经济对文化人来说都没有前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当然,胡汉生也不是没有失误……”

老张忍不住说:“崔局长,胡汉生太会利用假象了。我说一件具体小事,他总说馆里经济困难,限定每人每月只能领一本稿纸,可他全家都用文化馆的稿纸揩屁股,他妻子还说用稿纸习惯了,用卫生纸没味道。崔局长不信可到他家厕所里去看一看!”

崔局长忽然将手中茶杯猛地往茶几上一放,大声说:“老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文化局长当成什么了?是扫厕所的,还是扫大街的?”

高南征连忙出来圆场。

崔局长一挥手说:“你们都走,什么时候学会尊重人了再来找我!”

崔局长好像要故意气他们,还大声叫办公室秘书,通知胡汉生来文化局商量春节文化活动如何搞。

回文化馆的路上大家都怪老张不会说话,将老张弄得灰溜溜的。

高南征怕影响老张的士气就说:“崔局长是成心找碴儿,当领导的人最善于抓住破绽,突然用罩子将人罩晕,然后将人打发走完事。”

于是,大家约好了转移战场,下午去宣传部。

下午两点,高南征、老张、小汤他们聚齐了。在路上,他们碰见宣传部的几拨人,样子都有些慌张。到了宣传部,偌大的几间办公室,只剩下一个女秘书。高南征上去同她说话时,已调到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徐馆长也进来了。大家相互点点头,高南征听徐馆长同女秘书说话后才知道,宣传部的一个女科长生二胎时受了罚,现在又要生三胎,临产期快到了才被发觉,县委书记亲自拍桌子发火,如果不将那女科长引产,就要改组整个宣传部。

那女科长闻讯躲了起来,宣传部上至部长下至干事都出门找去了。徐馆长则是来做配合工作的。

大家的兴致一时被引到这个话题上。

高南征瞅空问徐馆长为何要离开文化馆。徐馆长说胡汉生与他达成了交换条件,他离开文化馆后,胡汉生负责将他女儿接收到文化馆,具体工作已谈妥,也是编《清流》。徐馆长的女儿明后天就去报到上班,他希望高南征日后多加关照。徐馆长说,自己一离开文化馆职称就丢了,可是没办法,女儿大了,又没考上大学,在社会上流浪会出问题,他只好牺牲自己。

高南征说:“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对我们说一声?”

徐馆长说:“我不想说,是因为想让你们能有个比较鉴别,看看是不是真的会一任比一任强!”

高南征说:“早知这样,真不如同你合作下去。”

这话徐馆长并没有听见,高南征是在心里说的。

接下来的几天,文化馆里搞年终总结。大家对胡汉生的意见提了几箩筐。胡汉生最后说了些要在新年改进的话,可他在新年工作计划中设想的基本上还是老一套。有区别的只是没有让大家再去想办法挣套改后增加的那部分工资。

元旦这天,高南征同小娅在屋里包饺子,兰苹突然来了,一进门就哭成个泪人儿。

小娅很不高兴地说:“新年第一天你无事来我家哭,若是今年有什么不吉利,我可要找你负责。”

小娅没有用“我们”这个词。

兰苹擦干眼泪后哽咽地说:“胡汉生领着妻子去医院里做人工流产了!”

听到这话,小娅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将兰苹领到房里去说话。

门掩得很紧,高南征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高南征一个人将饺子包好,又煮熟,然后叫她们出来吃。

兰苹出来时,已不再流泪了。

一边吃饺子,小娅一边劝兰苹。

兰苹说,这几天就将胡汉生的经济材料清理出来交给高南征。

吃完饺子,两个女人又到房里说话。

幸亏有几个业余作者来给高南征祝贺新年,才使他少了些失落感。

兰苹吃了晚饭才走。她一走,高南征就问小娅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娅故意不慌不忙地将厨房洗刷干净后才告诉他。原来胡汉生一直在骗兰苹,说自己已同妻子分居七八年了,二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兰苹一直信以为真,她虽然并不怎么喜欢胡汉生,可一想到已失身于他,所以只要胡汉生能对她保持贞洁,她也只好凑合着一步一步地走着瞧。上午兰苹陪自己的嫂子去医院检查胎位,正好在妇产科碰见胡汉生陪妻子做人工流产。兰苹当即就丢下大腹便便的嫂子跑到这儿来了。

高南征问:“她没说胡汉生最开始是怎么引诱她的?”

小娅说:“她说了,可我不能对你说!”

高南征说:“为什么?”

小娅开玩笑地说:“我怕你学会了,也去这样害别的姑娘!”

高南征说:“你别这样防范我好不好!”

小娅说:“你知道她为什么单单来我家?”

高南征摇摇头。

小娅说:“我将原话重复一遍,兰苹说,她认识的所有男人中,真正打心里喜欢的是你!”

高南征当然要表现出不相信的样子。

过完元旦,徐馆长的女儿真的来文化馆报到上班。

胡汉生召集全馆人员为她召开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会。

开会时,高南征见小甘用手指蘸着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一行字。

散会后,他走过去看了看,小甘用茶水写的四个字是:×他妈的!

当着胡汉生的面,兰苹将一份《清流》递给高南征。

高南征走到无人处才打开,里面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各种数据。第一项是违纪开支五千六百二十一元,其中白条四千零三十六元;第二项是严华的收入,其中工资收入一千五百元,通过《清流》获得各种收入二万七千二百零三角三分,合计二万八千七百零三角三分,往下还有好几项。

高南征从兰苹的账目上受到启发,他将《清流》上经由严华发出的文学作品统计了一下:小小说四篇,散文六篇,诗歌十四首,演唱材料三件,按字数算最多只够《清流》的一个版面。

再次去文化局之前,小娅叮嘱他一定要在交谈之前先营造一个较好说话的气氛。

高南征觉得这话有道理,就同大家一起策划了一个方案。

崔局长接见他们时,一见面高南征就说:“局长呀,我看这些时你累瘦了,先讲个笑话慰劳一下。你放心,绝对是与文化工作有关。有一个搞非法出版物的个体老板,他不光倒买倒卖,还开了个地下印刷厂,专门承印一些坏书。为了不暴露目标,这些工人全是他家亲戚的孩子。又为了不让这些孩子学到书中的那些坏事,这拣字工的事全由他自己和妻子来承担。有一回,他们接了一本特别淫秽的书,交印的人要得非常急,夫妻俩只好昼夜不停地加班。那书上内容特别刺激,夫妻又怕耽误生意,不敢停下来亲热。男人正在难熬时,忽然看他妻子拣了两个铅字塞进裤裆里。”

说到这里,高南征停下来不讲了,让崔局长猜是哪两个字。

崔局长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高南征就告诉他,一个是鸡,一个是巴。

崔局长当即笑弯了腰,连连说这是新闻出版股管的事。

等崔局长笑够了,高南征才示意老张将兰苹写的那个账单递给崔局长。

崔局长只看了一遍,眉头就皱起来。他们在文化局同崔局长谈了两个多小时,崔局长最后请他们考虑一下,如果胡汉生不再担任馆长,谁来当馆长最合适。 ZQu2ojB0lA+dM64cWuYQDOxZFlSZU/mTcgqrTCmPFWWoqdsFOBAhePIZnq+sAf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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