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弗雷德里克·肖邦1810年2月22日生于热拉佐瓦·沃拉”的信息,最早是我从华沙圣十字教堂肖邦心脏纪念牌上的文字中获悉的。那时我刚由波兰罗兹大学外国留学生波兰语预备班结业,转入华沙大学,开始了真正的留学生涯。在波兰,华沙圣十字教堂因安放了肖邦的心脏而为世人所熟知。我发现它就坐落于华沙大学的斜对面。于是一次下课后,我满怀着对肖邦的崇敬和好奇,走了进去。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见我脱帽后东张西望,就主动过来问我找什么。我只说了“肖邦的心脏”几个字,她就热心地把我引到那粗大的大理石方柱前。只见上面的纪念牌上用波兰文镌刻着本文开始引用的话,还有一句是“1849年10月17日死于巴黎”。纪念牌的下方是两行小字:“哪里有你的至爱,哪里就有你的心脏。”因为这句话出自圣经,当时我还不太懂,就请教了波兰同学,之后才明白,所以记忆深刻。自此,肖邦的生日和忌日我就牢牢地记住了。我觉得这事在我心中就如同中国人爱说的“板上钉钉”一样。
谁知道,就是对这已镌刻在大理石上的日期,还硬是有人提出了异议,而且涉及到整个年、月、日。经了解,对肖邦出生之年的怀疑是有人说他生于1809年。但很容易就查实,这是肖邦的父母在他第一次举行公演时把他的年龄往大多说了一年而已。何况,办理洗礼是当年的4月,绝不可能把年份都搞错!而对其出生月、日的所谓争论,归根到底就是出生的日子。
对此有两种说法:一说是“2月22日”,出自勃罗胡夫教堂保存的出生证,肖邦在那里做的洗礼。这也是在圣十字教堂立纪念牌时采用这个日子的根据。另一说是“3月1日”,有几个根据:一是1833年1月16日肖邦为了加入设在巴黎的波兰文学协会而给该会所写的正式信函,其结尾说道,“顺致深深的敬意!你们忠实的仆人弗雷德里克·肖邦,1810年3月1日生于玛佐夫舍省热拉佐瓦·沃拉村”;二是1837年初,肖邦的母亲给儿子的信中证实了肖邦生于3月1日;三是1842年肖邦的大姐路德维卡给弟弟的信中说他出生于3月1日,而且全家一直都在这一天给他过生日;最后,肖邦本人为护照和巴黎费蒂(Fetis)百科全书提供的出生日期是3月1日。其中最可信和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肖邦母亲的看法。
那么,肖邦的出生证上的2月22日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肖邦出生后,为了要等当时旅居巴黎的斯卡尔贝克伯爵答复是否同意当肖邦的教父,洗礼一直拖到4月23日才举行。偏偏肖邦的父亲尼古拉是个不精明于数字的人。据说,他连自己的生日也常常忘记。他只记得儿子是星期四出生的,很可能在办手续的过程中把8个星期记成了7个星期,从而造成了出生证上的错误。研究者们还指出,同一天制作的出生证和洗礼证上出了两个错误,一是把“Chopin”错写成“Chopyn”,二是误拼为“Choppen”。足见当时教堂执事水平有限,造成这类差错也是家常便饭。
2002年5月,我应邀参与接待波兰肖邦协会代表团访华时,该团中的一位肖邦专家还与我讨论过这一问题,他问我倾向于哪一种说法。我回答说:“在中国,我没有听说过哪位母亲会不记得或记错自己儿女的生日,我认为,聪明如肖邦母亲者也绝对不会搞错。所以,我不是倾向,而是对3月1日是肖邦的生日坚信不疑。我就是坚信肖邦母亲说的日子。”这位肖邦专家紧紧握了握我的手说:“对,这比任何死教条的考证都更加令人信服。”
2010年前后,我应邀参加了波方为纪念肖邦诞生200周年而组织撰写和出版的题为《弗雷德里克·肖邦》的“肖邦专辑”、题为《肖邦:青年时代》《肖邦:旅居国外的年代》(电子书)、用于上传互联网的题为“请在肖邦的钢琴上演奏”的系列文章的汉译工作,发现这几种最新的公开出版物上均写明肖邦的生日是1810年3月1日。由此看来,这个说法已为多数人肯定和接受了。顺便说一句,肖邦的全名是“弗雷德里克·弗朗齐舍克·肖邦”。其中“弗朗齐舍克”在法语里就是“弗朗索瓦”。可见,尼古拉把自己父亲的名字给了儿子,以表示对弗雷德里克的爷爷的纪念。虽然,教父斯卡尔贝克没有到场,用信函请了一个名为“弗朗齐舍克·格兰姆茨基”的人代行教父一职,但把代行者的名字加到受洗孩子身上的做法并不通行。所以,有人曾说,“弗朗齐舍克”是第二教父给肖邦的名字,这一说法并不成立。而且,肖邦一家谁也没有说过弗雷德里克有第二教父。
梁全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