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在偏宫门停下,风若清换了撵轿,由引路的小太监领着。进了偏宫门,又七弯八绕了半晌,才终于在一处宫殿前落了轿。
掀开轿帘,郗姑姑扶着风若清下了轿,道:“此处便是娘娘的洛仙宫了。奴婢送娘娘至此,也该回尚仪局了,就不陪娘娘进去了,日后娘娘若是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只管差个宫人去尚仪局便可。”
风若清含笑颔首。
郗姑姑矮身施礼,引路太监就替了郗姑姑原先的位置,躬身道:“娘娘,这边请。”
风若清抬脚跨入洛仙宫的门槛,早有十太监并八侍女在前院中等候,只听引路太监高唱一声“玄妃娘娘到”,满院宫人便齐刷刷地跪下,俯身行礼,道:“奴才们恭迎娘娘,娘娘千岁。”
风若清虽无数次想过入宫会是怎样的情形,可到底没见过宫中的阵仗,不免有些紧张。定了定心神,这才道:“都起来吧。”
引路太监见任务完成,也不多留,恭敬地行了一礼:“娘娘今日辛苦,既是已经到了,便请早些歇下吧,奴才这就先行告退了。”
风若清微微颔首,又冲着秋桃使了个眼色。
秋桃心领神会,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引路太监的手中。
引路太监连连谢赏,躬身退下。
便有一身着首领太监服侍的迎了上来,一边引路一边道:“娘娘容禀,这洛仙宫可是皇上特意钦点给娘娘的,为迎接娘娘鸾驾,又翻新修葺了一番,娘娘看着可还满意?这正殿两侧是东西配殿,穿过正殿有一片不小的空地,现下移植了不少梅树,只是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娘娘若是不喜欢,只要吩咐一声,叫人换了别的来也行。这小花园之后便是娘娘的寝殿了。”
正说着,一行人已至正殿门前。另有两个眼疾手快的小太监推开了房门,候在两侧,不至于太早,也不至于太晚,倒刚刚好让风若清步伐不乱地踏入正殿之中。
秋桃扶着风若清在正殿主座坐下,宫人们便井然有序地站好了队列,纷纷跪下,依次唱道:“奴才洛仙宫首领太监孙茂,奴婢洛仙宫掌事宫女若梅,奴才一等太监小侯子、小龚子,奴婢一等宫女若兰、若竹、若菊,奴才二等太监小姜子、小万子,奴婢二等宫女蔓儿、叶儿,奴才三等太监小陆子、小叶子,奴才小周子、小邓子,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着眼下跪了一地的人,风若清有些于心不忍。穿越这么多年,到底没适应别人恭恭敬敬地拜她。却是依旧按捺住了喊宫人们起来的冲动。
此番入宫,前路凶险如何尚不可知,身边人自然要越忠心越好。可忠不忠心到底是他们的,如何恩威并施才是自己能做到的。
半晌,风若清才道:“都起来吧。我瞧着你们也是忠心伶俐的,只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说什么也是言之过早,咱们也不急,就待来日再看吧。秋桃,看赏。”
孙茂低着头双手接过桃儿递过去的一袋子赏钱,赔着笑道:“奴才们谢娘娘赏,奴才们必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娘娘您就好看着吧。娘娘今儿累了一天,不如奴才们送娘娘回寝殿早些歇息吧。”
“不必了,留秋桃伺候就好。”
众人不敢异议,矮身行礼,纷纷退下。
风若清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看屋内雕梁画栋,看屋外鳞次栉比,然后不由得轻叹一声,走到寝殿内精致豪华的妆台前,伸出削葱般的指尖顺着磨得光滑锃亮的黄铜镜面缓缓滑了下去。
今儿也算是大婚之日了吧?古人云: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人生两大幸事。皇上乃天子,自然不期待金榜题名之时,那么今儿……她知道,一朝嫁于帝王家,有些事便是在所难免的,可是事到眼前,她才发现她心中是那般的不愿意。
可纵然再不愿意,她也没的回头了。
这是她自己挑的路,是她谋划十年牺牲一生换来的路,她必须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