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看了看徐元清,记忆里有了一些印象,他微笑拱了拱手还礼,说道:“原来是徐八爷,真是有劳徐八爷亲自来为秋水苑更换家具了。呵呵!”
徐元清见苏沐如此抬举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站在苏沐身后的小美女嘟哝着小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忍不住站出来指着徐元清这边大声道:“爹,爹,就是他们欺负女儿,你要替女儿做主呀……”
徐元清、徐征明还有王小虎等人脸色都变了变,心想这下可真是要出事了。
哪里知道,那小美女话音还未落,苏沐忽然回过身来呵斥了道:“孽障,住嘴!刚才的事我在阁楼上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位徐八爷的公子先前说的颇有道理。你做错了事不道歉,还无理取闹,真是把我苏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小美女被父亲这一喝吓了一跳,在家里的时候母亲一直娇惯着自己,父亲却因为整天忙着事务所以没有多加管教。即便如此,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对自己是很疼爱的,为什么今天会当着外人的面这么严厉的骂自己呢?
她呆住了,小小的脸蛋上满是不敢相信,泪珠子都挤在眼眶里打转了。
苏沐看着女儿的样子,非但没有息怒,反而更生气了起来,训道:“你还哭?嫌丢人还不够吗?你现在就给我向徐八爷他们道歉,去!”
小美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抽泣的叫道:“娘……娘,爹他骂我!”
苏沐见女儿不听从自己的话去道歉,却反倒向娘亲诉苦,顿时火冒三丈。
“好你个孽障,越来越不像话了!做错事不道歉,你以为你娘来了就可以保你吗?我平日忙于事业未曾好好管教你,反倒纵了你的性子,今天我若不教训你,你日后倒还不认我这个爹了!”苏沐说着,举手就要去打女儿。
他此时是真的很生气,苏家与徐家联姻几代人了,一直都是极为牢固的亲戚关系。今日女儿竟然无理冒犯徐家,而且还屡教不改,这如何能不叫自己生气?
小美女吓得双手抱着脑袋,缩起了身子,哭得更响亮了起来。
阁楼上起了一阵惊动,陆陆续续从廊桥上又走下来一些人,男男女女都有,全部穿着锦衣华服,不用多猜就知道是苏家的嫡亲了。
这些苏家嫡亲当中走出了一位中年雍容的妇女,正好看到苏沐要伸手去打小美女,吓得花容失色,赶紧上前护住了小美女,切声道:“官人,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何必要动手打晓晓呢?晓晓年纪还小不懂事,官人怎能下这样的狠手?”
其他苏家的人也都上前来劝。
苏沐哼了一声,余怒未消,说道:“好好说?徐家的人好说歹说了半天,刚才我也给了她道歉认错的机会,这丫头却死性不改。”
中年妇女看了夫君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徐氏子弟,这时她认出了徐元清,也看到了那摔坏的落地柜,猜出了大约发生了什么事。她再次说道:“官人,不过是一个柜子而已,大不了我们赔就是……”
苏沐怒道:“住嘴,都是你把女儿宠着这样。亏你还是徐家的女眷,现在姓苏的冒犯你们徐家的人,你还袒护着这丫头片子!”
中年妇女脸上一红,顿时羞愧不已。她姓徐,名惠兰,五年前由徐家下嫁到了苏家,一直过着优越的生活,并且也一心想把子女培养成上等名贵。当然她并非是忘了本,只是她认识徐元清不过是一个庶子,一向都在徐家打杂,对于这样身份的同族自然无关紧要了。
她不明白夫君为什么会这样看重徐元清,心中闷闷不乐,但是又不敢争辩。
一众徐氏子弟见苏沐这般公正严明,心中都大为敬佩。
徐元清担心这件事闹大,赶紧上前来劝说了道:“苏二爷息怒,小孩子嘛,难免会调皮,不过是小打小闹,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里去呀。”
苏沐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八爷,我家教无方,让你见笑了。我向诸位赔个不是,至于那损坏的柜子,我自会亲自赔偿的。还望徐八爷见谅。”
徐元清见苏沐这般盛重其事,心中很是感动,他连忙说道:“苏二爷既然这般说了,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令爱之事,孩子还小,说两句就算了,还清苏二爷息怒呢!”
苏沐虽然心中怒气未消,但是觉得当众教训女儿确实有些过分了,于是就略略教训了几句,要求女儿立刻向徐元清等人道歉。
小美女早已经哭花了脸,只好上前哭着向众人徐氏子弟道歉。
徐元清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结束了,他招呼着徐正明等人继续搬运家具。
一众徐氏子弟离开了阁楼这边之后,都忍不住开始在下面私议。
“原来那丫头真是苏晓晓,长的虽然漂亮,却这般蛮横不讲理,没意思。”王小虎叹了一口气,颇有几分失望的说了道。
“是呀是呀,咱们早上还想着以后能娶苏晓晓呢。唉,现在看来,谁娶了苏晓晓那可真是倒了三辈子霉了。”另外一个少年点了点头说道。
“刚才你们有看到苏挽霜了吗?”王小虎问道。
“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
“我还没见过苏挽霜呢!”
王小虎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早点搬完早点回去吧。太没意思了。”
走在前面的徐征明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只是好笑,这些小孩子还真是逗。不过他现在对那位苏二爷的印象很深刻,忍不住向走在一旁的父亲问了道:“爹,你认识那苏二爷?他叫什么名字呀!”
徐元清呵呵笑了笑,说道:“我可不认识,只不过这几年过节的时候,他经常来襄阳这边出席节日盛会,所以有碰过面。他单名一个沐,是苏家家主苏然的亲弟弟。”
徐征明有些奇怪,问道:“爹,他们苏家是什么来头呀?似乎我们徐家对苏家人很是在乎,他们住的院子还是单独的呢。”
徐元清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苏然的父亲名叫苏括,苏括的父亲就是苏迟了。”
徐征明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弄明白,他说道:“爹,苏迟是谁呀!”
徐元清有些诧异,按理说儿子应该有几分才学的,怎么会连苏迟都不认识呢?
这时,徐三水笑嘻嘻的说道:“征明,苏迟可是一百年前的大文豪呀!你自己都能写诗作词,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徐征明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历史通,哪里什么都知道的?他没好气的说道:“我只认识苏轼,可不认识什么苏迟呀。三水,你先前刚被那肥猫抓了,现在还笑得出来呀?”
徐三水被徐征明这么一提,有露出了一副忧虑的样子,抬起手臂看了看伤口,心中暗叫千万不要得什么瘟病。不过他又觉得徐征明是故意耍自己的,毕竟徐征明不是大夫,怎么会懂这么多呢?
“征明,你就会吓唬人。你不知道,苏迟的父亲就是苏辙,苏辙是苏轼的亲弟弟嘛。”他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
徐征明恍然大悟,原来苏家竟然是大文豪的后人!
徐元清接着说道:“不过毕竟苏轼当年因为乌台诗案遭贬,因此嘱咐过后人不要为官从政,所以苏家到了苏然、苏沐这一代,已经很少关心政事了。”
徐三水插嘴道:“清叔,我听说苏家家主现在还是一个刑部员外郎的官职呀。”
徐元清呵呵笑了笑,反问了道:“你知道什么是员外郎吗?”
徐三水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一个大官吧,我听说大官的官职一般都是侍郎啊、朝奉郎什么的,都带一个‘郎’字嘛。”
徐元清笑道:“其他什么‘郎’我不知道,但是这员外郎只不过是一个虚空的官衔,是苏然花银子捐出来的官职。平日又不去衙门奉公,又不用上朝议事,就这样罢了。”
徐三水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呀。”
徐征明听到这里,觉得苏家的情况也不过如此,好歹他们徐氏是镇守边关的一大氏族,掌握着数万边军军权在手,为什么徐家对苏家的待遇这么好呢?他好奇心使然,再次向父亲问了道:“爹,那苏家现在主要是经营一些什么事情呀?我们徐家为什么要跟他们联上好几代人的姻亲呢?”
徐元清说道:“苏家可是江南有名的富商呀,我们襄阳大部分的军粮都是由苏家在供应。理所当然要打好关系了。行军打仗的事情你们以后就会懂的,单单有士兵有武器是没用的,最关键还是要有充足的后勤保证呢。”
徐征明这才彻底明白了,原来徐氏对苏家这么注重是希望利用苏家的财力呀。
当然,这一点本是无可厚非的,做为一个军事集团,幕后必然是需要有一个强大的财政集团来支持,而一个财政集团同样也需要军事集团来巩固势力和地位。这两者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果双方都保持这同一个平行线上,那就是发挥双剑合壁的大效果。
徐征明忽然又想到了一点,连忙向父亲问道:“爹,苏家的商业比起咱们家的商号,那是什么情况呀?”
徐元清嘿嘿一笑,说道:“这可就没法比了?苏家单单海路就有三十多艘大船,旗下一共有七个商号,在江南什么产业都有涉及,无论南北还是外邦,统统都能来往跑商。我们徐家的商号只不过是垄断了襄阳一代的一些硬货罢了。这就是天壤之别呀!”
徐征明不由有几分感叹,徐家的商号不过是地方性企业,而苏家那就是跨国性大集团了。
——
徐元清带着众人将家具放到了指定的院子里,自有秋水苑的下人来将家具按照分配好的房间摆放进去,至于那损坏的落地柜就只能先罢了。
王小虎这时有些耍无赖了,笑嘿嘿的对徐元清说道:“清叔,还有多少家具没搬进来呀?其实我们等下还要去校场上练练功夫的……您看我们就只搬这一趟行不行?”
徐元清哈哈笑了笑,说道:“你们先前还一副积极的样子,怎么,才搬了一趟就累得不行了吗?唉,真是让我高看你们了。”
王小虎摸了摸脑袋,嘿嘿的笑着。他们本来是来看美女的,现在美女虽然看到了,但却大失所望,何必还要继续当苦力呢?
徐元清当然没有打算难为这些晚辈,更何况明天就是宗亲大会了,是应该让他们好好准备才是。于是他罢了罢了手,说道:“去吧去吧,一群猴样。明天都努力一些才是。”
王小虎连连笑道:“多谢清叔了。征明连二爷爷的宝弓都能拉开,明天一定能得到长辈们的青睐呢。到时候还要请征明手下留情才是。我们走了。”
说玩,大伙就直接从秋水苑小门出去了。
徐元清听了王小虎的话,心中有几分伤感,儿子辛辛苦苦准备了七、八年,却因为胳膊受伤了而不能参加今年的宗亲大会,真是太遗憾了。
徐征明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他对父亲说道:“爹,我还是来帮你的忙吧。反正我又没什么事情,他们喜欢游手好闲,我可不喜欢。”
徐元清忽然问道:“征明,你拉开二爷爷的弓……”
徐征明微微一怔,心中暗骂王小虎刚才多嘴,连忙笑着说道:“哦,我没拉开,只是随便的拉了一下,他们是听人乱讲的。”
徐元清神色还是凝重,说道:“征明,大夫都说了,你的伤势不可乱动,一定要好好调养才是。切不要再多剧烈运动了。”
徐征明呵呵笑了笑,说道:“爹,我记得了,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