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征明与徐三水从校场走了出来,徐三水显然还有一些惊魂未定,他的脸色依然蒙上了一层焦虑和害怕。徐征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二爷爷是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他断然不会为这样的小事怪责我们的。更何况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是欣赏了一下二爷爷的宝弓罢了。”
徐三水叹了一口气,说道:“征明,你还真是想得开,那徐辛河可是族长的公子,他如果想刁难我们,可绝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呀。”
“随便你吧,反正我是不会怕他的。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徐征明一派正气的说了道。
“希望徐辛河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唉……”徐三水无奈的摇了摇头,身为庶子出身的身份,处处都要忍受那些嫡系子弟的欺压,虽然对于他来说是逆来顺受,可内心中总会有一些难以抹去的疤痕。
徐征明与徐三水回到了侧院,两个人在廊厅上闲聊了一会儿,才各自返回屋子里去了。
这时老爹徐元清还没有回来,徐征明倒有几分百无聊赖了。此时天色尚早,他决定再练习一下书法打发时间,既然美女姑姑对自己的书法很欣赏,这倒也是一种表现的方法了。
他在厢房里找到笔墨,可惜没有找到纸张。宋朝造纸术才刚刚有所发展,纸张还是比较昂贵的东西,在侧院这种下等子弟居住的地方当然是不可能有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找了一块麻布,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该写些什么呢?继续剽窃一些名人的诗词?这也太没趣了。
他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始用台阁体写道: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抉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出没花问兮,宜嗅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招。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伺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这本是出自《红楼梦》警幻仙子赋,是在警幻仙子出场时,描写警幻仙子形态举止的一副词文。虽然乍的看去,很像是一篇粗俗亵渎的艳词,不过细细品味,可见辞藻华丽逼真,勾勒出一位绝世仙女的形象来。
徐征明放下了毛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寥寥数百字的短文虽然不长,可是用台阁体撰写下来十分费神。他抬头向窗外望去,却没想到写完这片词赋之后,已经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光景了。
他觉得有些可惜,如果是写在纸张上的话,那倒是可以拿出去送人了,现在密密麻麻写在一块麻布上,多少显得有些寒碜,索性还是收起来罢了。
正在徐征明要将麻布对叠起来,厢房外面的院子忽然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叫嚣声。
他起初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正午时去大校场的那些子弟们回来了。
可是很快,外面院子吵闹声越来越近,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呵斥:“徐征明给我出来!”
徐征明有些奇怪,立刻走到厢房门前准备打开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里知道他刚走到大门,只听“轰隆”一声破碎响动,房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直接一脚踹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族中子弟。
“好你个徐征明,胆子可真不小呀!”那青年面带愠怒,就仿佛与徐征明有不同戴天的仇恨似的。
徐征明认得这位青年,此人正是族长的二公子徐兴平,也就是徐辛河的亲哥哥。在他的印象里面,徐兴平曾经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不过行了冠礼之后就被分派到了襄阳七大营担任准备将的职务,常年生活在军旅当中,已经很少在族中惹是生非了。
他感到很奇怪,自己又怎么招惹到这家伙了?
这时,站在门槛外面的一大群族中子弟当中走出了一个人,正是徐兴平的弟弟徐辛河。
徐辛河嘴角挂着一抹冷酷的笑容,大大咧咧的就步入了房间里来了。他来到二哥身旁,指着徐征明说道:“哥,就是他,正午的时候我们亲眼看见这小子擅自动了二爷爷的宝弓。”
徐兴平冷冷一哼,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伸手就要抓住徐征明。
徐征明是习武之人,本能的一个后撤步轻松的躲过了徐兴平的手,同时急忙开口问道:“你们要做什么?先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可不会束手就擒。”
徐兴平见徐征明摆好了架势,心中怒火更烈。他可不像弟弟徐辛河那样是一个半斤八两的货色,好歹自己在军旅之中磨砺了这么多年,对付徐征明这样半大的少年还是有把握的。
他冷森森的说了道:“徐征明,你可知道那副宝弓不仅是二爷爷的镇家之宝,也是我们徐氏一族的荣誉所在。你这下等身份的人竟敢将宝弓弄坏了,你该当何罪!”
徐征明微微一怔,自己什么时候把宝弓给弄坏了?他明明记得临走的时候亲眼看过那副黑弓,根本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更何况既然是岳飞用过的宝弓,质量自然不在话下,怎么可能随便碰一下就坏了呢?
“你胡说,我只不过拿了那副弓试拉了一下,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弄坏。这一点徐三水可以帮我作证。”他冷静的说了道,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哼,徐三水?就是徐三水指证你弄坏了二爷爷的宝弓,除了他之外,我和其他人也都能作证。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抵赖吗?”一旁徐辛河得意洋洋的说了道。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门外的一种嫡系子弟纷纷附和的叫了起来:
“对,就是你。”
“我们亲眼看到的,你还想不承认吗?”
“二爷爷的宝弓被你割了好大一块痕。”
徐征明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就连徐三水都来指证自己弄坏了二爷爷的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徐辛河在找来自己二哥徐兴平之前,特意带着一帮子弟去威胁了徐三水,如果徐三水不肯出来作证黑弓是徐征明弄坏的,那他们就会把这个黑锅推到他身上。徐三水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在徐辛河的威胁之下,只好诬陷出卖了徐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