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征明知道这位少年名叫徐三水,是三爷爷那一脉的亲戚。因为三爷爷那一脉的亲戚大多是穷困潦倒,即便是嫡系的身份也未必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这徐三水的父亲与徐征明一样是庶出,但在族中的地位却要比徐征明更差一截。
不过徐征明身为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
他呵呵笑了笑,说道:“还是算了吧,刚刚吃过午饭,剧烈运动的话对身体不好的。”
徐三水显得有些失望,他坚持的说道:“征明,没关系的嘛,这角弓才三十斤的开力,你以前不是还拉过一石的长弓吗?”
徐征明微微有些愕然,一石那可是相当于一百二十斤,差不多是一个少年男子的身体重量了,自己以前拉开过这么强的弓吗?他有些半信半疑,从一旁的弓架上取出了一副普通的角弓,尝试着拉了一下弓弦,赫然发现这弓弦就好似棉线一般,竟被自己轻松的拉满了。
“原来这弓弦这么松呀?”他喃喃的说道。
“哇,征明你力气真大!”徐三水听见徐征明所说的话,不由惊呼了起来。他身形只比徐征明略瘦一些,而且同样是自幼习武。他自己拉开这三十斤的角弓还是能感觉的到压力所在吗,却没想到徐征明竟然还觉得这弓弦很松!
徐征明取了一支羽箭,开弓拉弦,瞄准一百五十步外的箭靶射了去。
只听一声“嘣”响,羽箭飞射了出去,可是还没挨到靶子就无力的坠地了。
“咦?怎么搞的?”他疑惑的摸了摸下巴。
“征明,你怎么拿角弓射一百五十步的靶子呀?角弓只能射五十步呀。不过……你射得可真够远的了,差不多都有一百步的距离了。”徐三水感叹的说道。
徐征明这才记忆起来,以前学习弓箭的时候武师教导过,角弓是一种猎弓,作战的时候是用来居高临下投射,最常用在突袭和防守城墙的场合。他尴尬的笑了笑,还真是献丑了。
这时,徐三水忽然跑到弓架上,将一把黑漆漆、看上去很陈旧的弓取了出来。他取出弓时是用两只手托着弓臂的,可见这弓身的重量已经不轻了。重弓在战场上使用的并不普及,携带不方便不说,寻常士兵也不可能拉得动这样的弓,除非是用来收藏的上等弓了。
可是徐征明看见这弓外表一点都不华丽,甚至乌七八黑的十分难看。
“这是谁的弓呀?”他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我早上来时就看到它在这里了,十之八九是山庄的藏弓吧。依我看,这弓差不多有八十斤的开力,应该能射到一百五十步,你来试试吧。”徐三水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将这副黑弓递到了徐征明手里。
徐征明刚刚接过了黑弓,立刻就感到了这副弓的沉重,与先前用过的角弓完全是两个档次的事情,不难想象这弓弦的开力绝对是超出角弓很多了。
徐三水很是期待的说道:“征明,你快试试吧。我觉得我是拉不开这副弓的,你就让我开开眼界吧。”
徐征明微微笑了笑,气运丹田,尝试着拉开这副弓。当他开始发力时,只觉得这弓弦劲力十足,自己甚至动用了全身六成的力量才勉强拉开。不过他最终没有把将这副弓拉满,并非是因为力气不足,若使出全力还是能轻松拉满弓弦的,但是那样的话只怕就会牵连到肩膀上的伤口了。
徐三水见徐征明拉到一半就放弃了,连忙问道:“征明,难道你也拉不开吗?”
徐征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打算辩解什么。他将弓还给了徐三水,说道:“你拿回去放好吧,像这样的弓作战时可不实用,就算能拉开了也证明不了什么。”
徐三水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接过了弓要放回弓架上。
突然,靶场外围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好你个徐征明,你胆敢擅自动二爷爷的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徐征明和徐三水听了这声音,都吃了一惊,回头向靶场外围的走廊看去。
只见走廊上正走过来七、八个少年,这些少年全部都是锦衣华服、举止傲慢,其中还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正煞有其事摇着折扇,俨然就是一副上流社会纨绔子弟的形象。这些少年自然就是徐氏一族正统子弟了,而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族长的三公子徐辛河,也就是他刚才出言呵斥徐征明、徐三水。
除了这些少年之外,在更远处的走廊中段,还有几位花枝招展的少女。这些少女是徐氏一族的嫡系女眷。显然是午饭过后,这些嫡系晚辈们相约一同来校场闲逛,碰巧就看到了族中下等子弟先来一步。
徐三水在见到徐辛河等人之后,立刻紧张得不行。他以前曾被徐辛河欺负过,所以心中有所阴影,一时间一不小心,手里拿着的黑弓跌落在了地上。
“徐三水!好呀你,你这下不死都不行了,这可是岳大帅曾经用过的宝弓,并且还是由韩大帅亲自赏赐给三爷爷的宝贝,你竟敢丢在地上?”徐辛河立刻大呼小叫了起来,他的样子一点都不是在担心那副黑弓,反倒更像是一种幸灾乐祸。
徐三水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赶紧将黑弓重新捡了起来,用袖子仔细擦拭了一真,然后匆匆放回到架台上。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忍不住还急声的嘀咕道:“糟了糟了,这下惨了。”
片刻之后,徐辛河与一众嫡系子弟已经走到了靶场这边。至于那些女眷们因为害怕太阳晒,就留在了走廊尽头,叽叽喳喳的一片莺声燕语,仿佛就等着看一场好戏。
徐辛河来到徐三水面前,狠狠的推了其一把,然后狞笑着说道:“哼哼,我看你们这次怎么交代,这件事我一定告到长辈们那边去!这副弓可是二爷爷的镇家之宝,你们算哪根葱竟敢亵渎这副宝弓?”
徐三水一个踉跄,要不是练过下盘功夫,只怕早就被推倒在地上了。他不敢反抗,在徐辛河面前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甚至连喘口气都要小心翼翼。
徐辛河知道徐三水是一个软柿子,随时都可以欺负。他目光又落在了徐征明身上,徐征明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这呆子的拳脚十分了得,而且一根筋又不惧怕自己父亲是族长的背景,倒是有点棘手。
“徐征明,前几天你没被淹死,命还真大呀!不过这次你算是完蛋了,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擅自碰二爷爷的宝弓的!二爷爷的脾气全族都知道,你可等着挨家法吧!”他冷笑着说道,反正过过嘴瘾又没什么不好。
徐征明不像徐三水那么胆小怕是,他一副镇定自若,说道:“我和三水不知道这副弓是二爷爷的宝贝,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更何况我们只是瞻仰一番这副宝弓,又没有亵渎之意,为什么要担心受罚呢?”
徐辛河见徐征明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虽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却没想到连吓唬就不管用了,这简直是让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嘛!
他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大声嚷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有资格瞻仰岳武穆传给二爷爷的宝弓吗?你说是瞻仰,万一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徐征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黑弓,他确定自己与徐三水刚才并没有弄坏一丝一毫,于是说道:“二爷爷姓徐,我和三水也姓许,为什么没有资格瞻仰呢?岳武穆在投身戎马之前同样只是平民百姓,难道你也敢歧视他吗?”
“你……!”徐辛河怒不可遏,却哑口无言。
“你若要告诉二爷爷我和三水碰了他老人家的宝弓,那就去告好了。反正我和三水没做亏心事,不怕你搬弄是非。”徐征明正气十足的说了道。
他说完,不想再跟这些自诩上等身份的嫡系子弟们纠缠下去,上前拉了徐三水一把,对其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个人直接就走了。
徐辛河见徐征明这般嚣张的态度,让自己没能在那些少女面前出成风头,心中顿时怨恨不已。若换作寻常的人,他早就冲上去拳脚相加了,只可惜自己偏偏打不过徐征明。
他恨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胸口的怨气越积越烈,如果不好好教训一番徐征明,只怕这小子日后会越来越嚣张!正因此如此,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诡计,这次一定能让徐征明这小子尝到后果!
当即,徐辛河蹲下身来从地上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然后走到搁置弓的架台前,拿起石头狠狠的在那黑弓上割了一道裂痕。他丢下了石头,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嫡系子弟们。
“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他冷声的问了道。
那几个嫡系子弟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平时都是唯徐辛河马首是瞻,此时自然明白了徐辛河要做什么,于是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