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十一节
中国古代的医学思想

中国古代科学思想有两大精彩,一个是古代宇宙理论,另一个就是古代的医学理论。

一、《黄帝内经》

《黄帝内经》简称为《内经》,由《素问》与《灵枢》两部分构成,约20万字,以黄帝与其臣岐伯等人的对话形式撰写。基本定稿于战国时期,后经秦汉许多学者补充修改而成。

《内经》全面论述了中国传统医学的理论体系,并包含古代天文、气象、历法、地理、生物诸方面的知识。理论体系大致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把元气、阴阳、五行的哲学应用于医学,并丰富了这些哲学学说。这是中医的哲学理论,也可说是医学哲学。第二层次是基本医学理论,包括藏象学说、经络学说。第三层次是关于诊病治疗的基本观点方法。

《内经》认为气是万物本源。“在天为气,在地成形,形气相感而化生万物矣。” 人也由气构成。

阴阳二气相互制约、依存、转化。重阴必阳,重阳必阴。“人生有形,不离阴阳。”“夫言人之阴阳,则外为阳、内为阴。言人身之阴阳,则背为阳,腹为阴。言人身脏腑之阴阳,则脏者为阴,腑者为阳。” 《内经》用阴阳说明病理变化,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阴阳平衡则健康。

《内经》根据五行哲学推演出五音、五味、五色、五土、五化、五气、五方、五季,以及人体的五脏、五腑、五官、五行、五志、五声等等。同属于一个五行属性的事物,都相互联系。“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肝生筋” ,形成相互联系的链条。将五脏分别归属于五行,以五行的特性来说明五脏的生理功能,又将自然界的五方、五时、五气、五味、五色同人体的五脏、六腑、五体、五官等相联系,关注人与自然的统一。《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南方生热,热生火,火生苦,地生心。心生血,血生脾。心主舌。其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体为脉,在脏为心。”

藏象学说是关于脏腑生理功能、病理变化及其相互关系的学说。五脏是心、肝、脾、肺、肾的合称,其功能是化生和贮藏精气。心五行属火,是“君主之官”,主血脉、主神志。肝属木,为“将军之官”,贮藏和调节血量。脾属土,为“仓廪之官”,主消化营养。肺属金,为“相傅之官”,主司呼吸,推动血液运行,通调人体水道。肾属水,其主要功能是藏精,主生殖、生长发育。主水,对体内津液的传输、排泄,维持水液的代谢平衡起重要作用,称为“先天之本”,为脏腑阴阳之本,生命之源。

六腑即胆、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相当于消化系统和泌尿系统,以胆为首。脏腑又不限于脏腑实体。

经络学说是关于人体经络系统的论述。经络是运行气血、联络脏腑肢节、沟通上下的通道。经脉是主干,络脉是分支。经络纵横交错,使气血通达全身,使人体成为有机统一体。经脉分正经与奇经两类,正经12条,奇经8条。络脉有别络、浮络和孙络之分,此外还有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经络的生理功能是:沟通表里上下,联系脏腑器官;通行气血,濡养脏腑;调节机能,保持平衡;感觉的传递与通导。

《内经》指出,人体有正邪二气,若正不压邪、阴阳失调即为疾病,所以治病的根本是扶正压邪、阴阳平衡。病因有外因与内因。外因是“六淫”,指风、寒、暑、湿、燥、火六种气候因素的反常。内因是“七情”,指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的突发、强烈或持久的刺激,导致人体气机紊乱,脏腑阴阳失调,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

病症有虚实两类,“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 。这使我们对疾病的认识更细致,治疗更有针对性。

《内经》指出,病有证候,有其一定的表现形式。“有诸内形诸于外”,《灵枢·本脏》:“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脏,则知所病矣。”望、闻、问、切是一套独特的诊断方法,其中切脉更令人称奇。

“病为本,工为标。” “工”指医生,疾病第一位,医生第二位。医生的诊断与治疗必须符合疾病的客观情况。“治病必求于本。” 总的治疗原则是因人、因时、因地制宜。这是个性化、非标准化的治疗原则。

治则、治法,还要落实到制方,即研制方剂。《内经》提出君、臣、佐、使的组方原则。《至真要大论》:“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针对主证的药物称君药;辅助君药、加强疗效的称臣药;消除副作用的称佐药,使药是向导药物。

《内经》关注养生,强调未病先防。《四气调神大论》:“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天人相应,顺应自然是养生之道。精神状态也非常重要。《上古天真论》:“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养生一定要有良好的生活方式。《上古天真论》又说:“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劳作,故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两千多年来,《黄帝内经》一直被中国传统医学奉为最权威的经典,它的医学哲学理论的丰富胜过它的基本医学理论,这充分彰显了它的学术价值,也是它的美中不足。

二、张仲景

张仲景,中国东汉末年医学家,主要著作为《伤寒杂病论》,包括“伤寒”和“杂病”两部分。“寒”又可作“邪”字解。伤寒病是由六淫所致的外感病。除此以外的疾病统称“杂病”。晋代医家王叔和把“伤寒”与“杂病”分开编排,成为《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二书。

张仲景根据《素问·热论》六经分证的基本理论,系统总结了外感疾病的证候及其演变过程,提出完整的六经辨证体系,使人们对病变的部位、病证的性质、病势的顺逆能加以识别,为诊断和治疗提供依据。

六经是太阳、阳明、少阳和太阴、少阴、厥阴人体十二经脉的合称。三阳经病是六腑的疾病,三阴经病是五脏的疾病。六经病证是脏腑经络病变的表现。三阳经病,外邪侵入人体,但正气未衰,有力抵制邪气,表现为机能亢奋,其病变部位在外表,以热证、实证为主。三阴经病,正气渐衰,无力抗邪,寒邪由表入里,病于脏,是阳虚阴盛的虚寒证。

太阳病,太阳主表,最先受到外邪入侵,正邪之争限于体表,故称表证。恶寒是外感疾病初始阶段的重要标志。阳明病,阳明主里,邪气由表入里,阳气最盛,正邪斗争有力,以恶热为主。少阳病,主半表半里。太阳经行于背,阳明经行于腹,少阳经行于身侧,正邪之争于表里之间,故寒热交替。

三阴经病,外邪入侵有两个途径。由他经传入者谓“传经”,不经三阳直犯三阴者谓“直中”。太阴病,太阴为三阴之表,故太阴病是三阴病的开始阶段。病属脾胃虚寒。脾主运化升清,统摄血液,主肌肉四肢,是气血生化之源。若脾阳虚衰,则形成太阳病,主要证候是消化系统不适。少阴病,心肾疾病。心火在上,肾水在下,若阴阳失衡,火衰者为阳虚寒证,水亏者为阴虚热证。厥阴病,六经病的最后阶段,阴寒盛极,则阳热来复,寒热错杂。

六经病证既把证候分为六类,又把病变过程分为六个阶段,论证候重在区分,论病变重在过程。阴阳、正邪、表里、虚实、寒暑、盛衰,充满辩证法思想。

他在临床实践中总结出八种治疗方法:汗、吐、下、温、清、补、和、消。

张仲景的另一重大贡献是揭示杂病辨治的基本规律。他首先指出健康同气候密切相关。“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风气虽能生万物,亦能害万物,如水能浮舟,亦能覆舟。” 他指出疾病原因主要有三种:一是经络受邪,传入脏腑;二是皮肤受邪,在血脉传注,使四肢九窍壅塞不通;三是房室、金刃、虫兽所伤。关键是正不压邪,“若五脏元真通畅,人即安和”

当时中国医学界有医经派与经方派之分。医经派专论疾病的理论,忽视具体治法方药;经方派专门研究方药,很少涉及疾病的机理。两派互不合作,甚至相互攻击。张仲景则主张相互包容,首创理法方药一体化的辨证论治体系。他主张辨病论治与辨证论治相结合。辨病论治是认识疾病的共性,辨证论治是认识疾病的个性。

在方剂学方面,张仲景开创“以理立法,以法立方”的原则。《黄帝内经》载方仅13首,《伤寒论》则载方113首,《金匮要略》载方262首。他被誉为“方剂之祖”。

三、孙思邈

孙思邈是中国隋唐时期的医药家,主要著作是《千金方》(《备急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的合称)。他在《备急千金要方·序》中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书名蕴含着崇高的人文精神。

孙思邈是中国古代第一位论述医学伦理学的医学家。他认为医生应当是“苍生大医”。“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智愚,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尽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人,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为含灵巨贼。”“医人不得恃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但作救苦之心。”“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纤毫无失。判处针药,得无参差。虽曰病宜速救,要须临事不惑。唯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自逞俊快,邀射名誉,甚不仁矣。”“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 视病人为至亲,以病人之苦为己苦,不患得失,不避险恶,一心只为救人。隋文帝、唐高宗屡次征召,均固辞不就,却热衷采种药物,悬壶济世。此等境界,岂不令吾辈汗颜?

孙思邈认为医药学是“至精至微之事”,行医要无一病不穷究其因,无一方不洞悉其理,无一药不精通其性。他对本草学有重要贡献。中国现存最早的本草专著,是二世纪的《神农本草经》,收载药物365种。649年官方组织编写的《新修本草》,收载844种药物。《千金方》则详细记载药物1105种。他按《神农本草经》的分类法,把药物分为上、中、下三品。他又按主治功能分为65类。

中药药材以植物为主,其生长同水土状况密切相关,并有季节性。不同地域、季节的水土、气候皆不相同,药材的成分、质量、疗效也有所差异,所以医生用药,一定要注意选材。孙思邈写道:“今之医者,但知诊脉处方,不委采药时节,至于出处土地、新陈虚实,皆不悉,所以治十不得五六者,实由于此。” 他强调“采药有时”。“凡药皆须采之有时日,阴干曝干,则有气力。若不依时采之,则与凡草不别,徒弃功用,终无益也。学者当要及时采掇,以供所用耳。”

中药药材是自然物,并非人工制造。但从药材到药物,需有加工过程,孙思邈把这一过程称为“合和”。

采种的药材需进行相关处理,以提高疗效,减低毒性和副作用。“凡草有根、茎、枝、叶、皮、骨、花、实,诸虫有毛、翅、皮、甲、头、足、尾、骨之属,有须烧炼炮炙,生熟有密,一如后法,顺方者福,逆之者殃。” 常用炮制方法有炙、炒、炮、煅、蒸、水飞。

把药材制成一定剂型,以适应治疗不同疾病的需要。《千金方》叙述了汤剂、散剂、丸剂、膏剂、酒剂、丹剂等。“凡药有宜丸者、宜散者、宜汤者、宜酒渍者、宜膏煎者,亦有一物兼宜者,亦有不入汤酒者,并随药性,不得违之。”

孙思邈重视组方,强调“君臣佐使”原则。他指出,若配伍不当,药反成害。“药有相生相杀,气力有强有弱,君臣相理,佐使相持,若不广通诸经,则不知有好有恶,或医自以意加减,不依方分,使诸草石强弱相欺,入人腹中,不能治病,更加斗争。草石相反,使人迷乱,力甚刀剑。” “药有相生相杀”,这个观点十分深刻、重要。《千金方》收载的方剂达5300多方。

孙思邈重视养生,并有独到的见解。他引用南北朝嵇康的话:“养性有五难:名利不去为一难,喜怒不除为二难,声色不制为三难,滋味不绝为四难,神虑精散为五难。” 孙思邈进一步提出“十二少”养生原则。“善摄生者,常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者,养性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殆,多念则志散,多欲则志昏,多事则形劳,多语则气乏,多笑则脏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妄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博迷不理,多恶则憔悴无欢,此十二多不除,则营卫失度,血气妄行,生之本也。” 孙思邈主张宁少勿多,其核心是“务存节欲,以广养生” 。这同嵇康强调“去”、“除”、“制”、“绝”乃一脉相承,倡导的都是“减法原则”。大约他们已意识到人的欲望有自发膨胀的趋势,追求“由少变多”。唯有自觉节制,方能“使多变少”,此乃养生的真谛。《备急千金要方·序》写道:“春秋之际,良医和缓,六国之时,则有扁鹊,汉有仓公、仲景,魏有华陀。并皆探赜索隐,穷幽洞微,用药不过二三,灸炷不逾七八,而疾无不愈者。晋宋以来,虽复名医间出,然十不能愈五六,良由今人嗜欲太甚,立心不常,淫放纵逸,有阙摄养所致耳。”

《千金要方》还叙述了按摩法、调气法。关于练气调神,书中写道:“若欲存身,先安神气”,“若欲安神,须炼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定若不散,身心凝静。静至定俱,身存年永”。该书还叙述了叩齿咽津功、动静功、六气诀等法。

孙思邈享年百余岁,可谓养生之楷模。

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著名中医干祖望先生对孙思邈的评价是:“本立于儒、志归于道、业从于医的典型古代德高望重高级知识分子。”“孙氏始终是不越雷池一步地在儒家‘克己’和道家‘无为’中走着。”

四、李时珍

中国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从1552年开始,上考三坟五典,下收诸子百家,跋山涉水,实地采药探索,足迹遍布半个中国,历经27年之艰辛,于1578年编撰成巨著《本草纲目》,引本草医书291种,经史百家440种。全书约190万字,收载近两千味中药,11000首方剂。该书根据振纲分目、以纲统目的方法,建立了药物分类的纲目体系。

药物分类的关键是分类标准。《神农百草经》按功用分类,将药物分为上、中、下三品。南北朝陶弘景按药物的自然形态分为玉石、草木、虫兽、果、菜、米食六类,其《神农本草经集注》收录药物730条。李时珍也主张药物的自然形态为分类标准,但他认为前人的分类有失粗略混乱。他说:“或一药而分数条,或二物同一处;或木居草部,或虫入木部;水土共居,虫鱼杂处;淄渑罔辨,玉石不分。名于难寻,实由何觅。” 他以纲统目,将相似药物并为一类,以其中主要药物为纲,以相关药物为目,“物以类从,目随纲举”。

李时珍把所载药物分为16部:水、土、火、金石、草、谷、菜、果、木、服器、虫、鳞、骨、禽、兽、人。排列顺序体现了进化的思想。范围之广,几乎涵盖日常生活所见的各种物品,蕴含着“万物皆药”的猜想,若对此深信不疑,则是一种信念。其可取之处是使医药家视野开阔,不断寻觅新药,但缺乏根据,有“泛药论”之嫌。非药而以为是药,会产生不良后果。何谓药性?药性与物性是何关系?我们是如何发现并确认药性的?总之,物与药物是何关系,为何万物皆可入药,这些问题都需要认真研究。

引人注目的是人部。李时珍认为这类药物有的与仁义相悖,会使人厌恶,所以他对此只是一带而过。他说:“《神农本草》人物惟发髲一种,所以别人与物也。今于此部凡经人用者,皆不可遗。惟无害于义者,则详述之,其惨忍邪秽者则略之。”既说人体器官与分泌排泄物可入药,又要体现对人的尊重,这是不容易的。

李时珍对前人本草所载药物,生怕遗漏失传,故皆照录,这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寡妇床头土”、“上吊的经绳”等,已很荒唐,再次传抄,就更加荒唐了。

《本草纲目》中有一些重要的观点。“脑为元神之府。” 而传统观点认为“心之官则思”。他还猜测“命门”的存在,命门被认为是主宰人体生理功能的一种特殊实体。《本草纲目》“胡桃”条“发明”项下说命门:“其体非脂非肉,白膜裹之,二系著脊,下通二肾,上通心肺,贯属于脑。为生命之源、相火之主、精气之府……胡桃仁颇类其状。”

谈论养生时,李时珍对所谓长生不老药持批评态度。如茯苓,陶弘景说:“茯苓,仙方服食亦为至要,云其通神而至灵,和魂而炼魄,利窍而益肌,厚肠而开心,调营不理胃,上品仙药也。” 李时珍则指出,茯苓有助于养生抗老,但并非仙丹妙药。

《本草纲目》代表了中国古代药物学的最高水平,有近30种版本,翻刻60余次。它在国外亦有广泛影响。问世不久即传到日本,竞相传抄,屡经翻刻。18世纪传入欧洲,曾被译成英文、法文、俄文、德文。有些叙述被达尔文引用。如金鱼在家养下的变异,为达尔文的人工选择论述提供佐证。李时珍说:“金鱼有鲤、鲫、鳅、 数种……自宋始有畜者,今则处处人家养玩。春末生子于草上,好自吞啖,亦易化生。初出黑色,久乃变红;又或变白者,名银鱼;亦有红、白、黑、斑相间无常者。”被达尔文引用的还有鸡的七个品种的描述。达尔文称《本草纲目》为“中国古代百科全书”。

五、中国传统医学的一些特点

中国传统医学是自然医学,属农业文化。

它把人体看作自然物。《黄帝内经》写道:“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 “凡人之身,与天地阴阳四时之气皆同。”

医生直接观察和询问病人的自然状态,获取病人的自然信息,用自然语言描述病证。切脉靠手感,针灸、按摩靠手技。经验的作用远重于工具,有限的几种工具基本上是生活用具,属“自然工具”。

药物是大自然提供的现有物体,属“自然药物”。药材以植物为主。《神农本草》收载药物365种,其中植物为252种,占69%。《本草纲目》收载药物1785种,其中植物为1096种,占61%。故医药书多称“本草”,并有采药人、药农的职业。

注重养生,认为养生的关键是顺应自然。《黄帝内经》说养生要“法于阴阳”,“顺四时而适寒暑”。又说:“夫治民与自治,治彼与治此,治小与治大,治国与治家,未有逆而能治之也。夫惟顺而已矣。顺者,非独阴阳脉,论气之逆顺也。” “故治不法天之纪,不用地之理,则灾害至矣。”

各民族在古代都会有各自的自然医学,在西方诸国早已失传,唯中国传统医学传承至今,仍富活力,实为文化奇迹。

人类医学已经历巫医(原始文化)、自然医学(农业文化)、技术医学(工业文化)的发展演化。自然医学的局限需技术医学来超越,技术医学的缺陷,则自然医学有助于其弥补。未来的医学应是人文医学。

中国传统医学的药物虽是自然药物,但医生对其仍可有所创新,这集中表现为方剂的配伍。“剂”即“齐”,是调剂的意思。“调百药齐,和之为宜。” 多味药在一起相互配合,形成一个小系统,发挥整体作用,既可提高疗效,也可降低毒性。不同药物之间有相须、相使、相畏、相恶、相杀、相反等各种关系。中医不是在制造新药材,而是在制造方剂,这也是创造。方剂是古代医学的一大发明。

疾病变化多端,而所用方药有限,若将几种药物配成不同的组合,这就为医生用药提供了更大的选择空间。有文字记载的中药约8000种,方剂则有约10万首之多。中医在处方时,不是被动地选药,而是能动地设计方剂。不同中医对同一病人的病情,往往会有不同的理解,就会开出不同的处方。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古代中医能动性的发挥,超过了近现代的许多医生。

方剂的设计具有高度的灵活性,根据病情的差异和变化,可及时加减调整。“气有多少,形在盛衰,治有缓急,方有大小。” 方剂因人而异、因时而变,不拘常态,这是一种非标准化治疗、个性化治疗。

中国传统医学的另一特点,是与人文文化关系密切,具有人文精神。

中医药理论富有哲理性。五行说、阴阳说、元气论、天人合一论是其主要理论,在元理论与具体治疗之间,或者说在哲学经典与医案之间,缺少中间环节的理论。所以传统中医学理论可以说是科学理论,更可以说是哲学理论。在中国古代文史哲相通,中医在熟读哲学典籍时,自然会涉及文史。所以成熟的中医学家,都具有哲学功底、人文素养和广博的学识,包括文史知识。孙思邈说:“凡欲为大医”,“又须涉猎群书。何者?若不读五经,不知仁义之道;不读三史,不知有古今之事;不读诸子,睹事则不能默而识之;不读内经,则不知有慈悲喜舍之德;不读庄老,不能任真体运,则吉凶拘忌,触涂而生”。

另一方面,古代中国的许多文人对中医怀有浓厚兴趣。医学家与文学家知识结构相近,共同语言多。吴承恩、蒲松龄皆精通医道。作家有医学爱好,医家有文学修养,文医相互沟通。

药文学也是中医药文化的一大亮点。中药药名形式多样、丰富多采,有的传神,有的寓意,易引发文学创作灵感,故常有文学创作的素材。王安石用药名写劝酒诗,辛弃疾用26个药名串成《满庭芳·静夜思》赠新婚爱妻。金元时期名医朱震亨写药名文歌颂爱情:“牡丹亭边,常山红娘子,貌似天仙,巧遇牵牛郎于芍药亭畔……”汤显祖感动不已,用“牡丹亭”作为自己剧作的名称。《西厢记》中,莺莺与张生也互用药名诗传情,连红娘也用药名来解读。有的医药学家用文学形式传播中医药知识,如本草有《汤头歌》,针灸学有《天元太乙歌》,伤寒学有《伤寒百问歌》等。蒲松龄著《草木传》,用戏曲形式叙述五百多种中药的性味与功能。“古典中医和古代文学,是传统文化中的两大部分。医学家和医著之多与文学家和文学作品之多,足可相颉颃。不仅如此,二者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相互关系也比较密切,即相互渗透、相互为用。具体言之,就是有许多文学家懂得医理,常常创作有关医药的文学作品;有许多医药学家比较擅文,常常在医籍中显示其文学才华。此即所谓文中有医,医中有文。这种医与文相结合的历史现象则为外国所罕见,亦为当代许多中国人所难于理解。” 许多古代中医骨子里是个文人。儒医不分,文医联袂,蔚然成风。这表明,古代中医是科技型人才,也是人文型人才。

爱因斯坦说:“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明形式逻辑体系(在欧几里得几何学中),以及通过系统的实验发现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在文艺复兴时期)。在我看来,中国的贤哲没有走上这两步,那是用不着惊奇的。令人惊奇的倒是这些发现〔在中国〕全都做出来了。” 此话耐人思索。为何古代中国在缺乏形式逻辑体系和系统的实验发现的情况下却能取得辉煌的科学技术成就?这个问题可称为同“李约瑟问题”并列的“爱因斯坦问题”。 Wavr37EqWmGHQrMhdfzsweYZVvB5C9BitbVtN4RGdmui01jBXgta/mW+aQGN9l5j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