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40岁时写的《自叙帖》，用一句今天中国人的时髦话来说，除了怀素书艺自身的才华外，他应当在这个时候还是个“愤青”；因为他在我们的脑中，完全可以想象是个打了鸡血的状态，一种始终赋有激情的状态，不管是在醉酒状态，还是在理性之中。

作为书法家，怀素身上具有诗人的气质和豪情。怀素自叙少时经禅之暇爱好书法，传说他因为无钱买纸墨，遂种了一万多棵芭蕉，便用蕉叶代纸。由于住处都是蕉林，进出看到的都是芭叶风情，怀素风趣地把住所称为“绿天庵”。这多少体现了怀素的天真烂漫和少小诗情。后来他又用漆盘、漆板代纸，因为勤学精研，漆盘、漆板写穿了，写坏了的笔头也很多，埋在一起，就取名“笔冢”，又再一次体现了他的诗情。说怀素身上具有诗人的气质还体现在他能作诗，并同当时的很多诗人雅士有交往上。考证一下怀素的交往，他同李白、杜甫、苏涣等诗人都有来往，交情如何？应当不是一面之交。苏涣曾作《赠零陵僧》（一作《怀素上人草书歌》），诗云：

张颠没在二十年，

谓言草圣无人传。

零陵沙门继其后，

新书大字大如斗。

兴来走笔如旋风，

醉后耳热心更凶。

忽如裴旻舞双剑，

七星错落缠蛟龙。

又如吴生画鬼神，

魑魅魍魉惊本身。

钩锁相连势不绝，

倔强毒蛇争屈铁。

西河舞剑气凌云，

孤篷自振唯有君。

今日华堂看洒落，

四座喧呼叹佳作。

回首邀余赋一章，

欲令羡价齐钟张。

琅诵□句三百字，

何似醉僧颠复狂！

忽然告我游南溟，

言祈亚相求大名。

亚相书翰凌献之，

见君绝意必深知。

南中纸价当日贵，

只恐贪泉成墨池。

怀素在《自叙帖》上说：

“恨未能远睹前人之奇迹，所见甚浅。遂担笈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错综其事，遗编绝简，往往遇之。豁然心胸，略无凝滞”。

相传怀素32岁那年，他北上岳州拜访表叔邬彤，后到南昌，写了一首《洪州诗》。此诗已无法找到，只在宋代董逌的《广川书跋》中留下了“汉家聚兵楚无人”一句。董逌解释说：“怀素似不许右军得名太过，谓‘汉家聚兵楚无人也’，其与阮籍言‘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气也略等矣。”可知怀素是个胸怀大志、富有激情的诗人。怀素身为僧徒，性格豪爽，不戒酒荤，同俗人一样食鱼肉，特别好酒，以至于挥运之时往往是随酒兴而起，《自叙帖》里有“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之诗句，这似乎让我们立即想起唐代的大诗人李白，想起李白斗酒诗百篇。应当说怀素之所以违背戒律，“无祖无佛”，于他而言他绝非酒肉之辈，之所以如此，主要应当还是诗人气质和性格从骨子里决定了他无法摆脱与诗人相关的物质，比如酒、激情、交友之类，也正是有了这些物质，才使作为书法家的他在书法创作时能随时启动激情，随兴而挥，亦如诗人随兴而歌而吟。《自叙帖》中有窦御史冀云：“粉壁长廊数十间，兴来小豁胸中气。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戴公又云：“驰毫骤墨列奔驷，满座失声看不及。”这些句子描写出了怀素充满激情，状写其草书速度和状态，而从《自叙帖》的整体节奏和整体意象与气象来看，无不是满含激情的产物，也正是这种激情满怀，让通篇文字充满了活力和气象，充满生命和血脉，让人感到了千姿百态的美感。 Gjib3QIaASZhuui5ovyFdR/EHwfx7inlqsXd95ydRlmxT9sctURHnmx/lUETIV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