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秋夜,回家。我爸做的饭,我妈刷的碗,我又什么都没干。吃完饭就上了床,也就八点来钟,打开一本书,没看几页就困得不行,自然而然地睡了过去。这一觉很短,醒来时不过十点半。
仍旧保持躺着的姿势,侧着身子,抓着手机,刷朋友圈里全世界的“中秋快乐”跟“阖家幸福”。还刷到两首歌,赵雷的《理想》和王菲的《但愿人长久》,依次点开来听。朋友说,还是更喜欢王菲的版本,邓丽君的太甜了,中国人的中秋不是那么甜的,有一些微苦才是中秋,犹如人到中年。看到这句,我在心里点了点头。
紧接着我因为想起了什么,迅速打开摆在床头的笔记本。很厚的一个本子,B5纸那么大,内页没有格子,一片空白,特别适合美术生写字涂鸦。这样的本子平均一两个月就会被我用完一本,旅行计划、设计图,还有旅途中那些灵光乍现的想法……
最近几页是一份写了一半的目录,每张纸的页眉上都是一个年份,从2010年到2019年,每一个年份对应着几个旅行故事。有的年份多,比如最近几年,几乎每个月都要旅行一次;有的年份少,比如2014年,那一年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建造我的第一间青年旅舍了。
就在刚刚,我在2017年的那一页写下:10月,我和齐勇姐在巴黎见了一面,那是她在法国旅游局工作时的最后一次出差,我想对她说一声谢谢。刚写完这句,又马上在同一页稍微靠上的位置写下:7月,重返孟威村,见到了独臂阿仔,他给我讲起孟威村九年间的变化。
完成这份目录就是最近几天我在舟车劳顿之余一直在做的事。虽然电脑里有一份完整的旅行清单,明明白白地写着哪年哪月去了哪里,可是从这种简单粗暴的时间地点罗列中根本看不出十年里命运的变化和转折,以及它究竟被哪些事哪些人影响和左右。于是我决定换一种思维,从线性变成发散式:这几天脑子里转着的都是这十年最重要的时刻,有高光有低谷,想起一个就在本子上记下一个,连起来就是一份完整的《背包二十年》目录。
就在刚刚我把齐勇姐和孟威村写在本子上的时候,字迹潦草得也就只有自己能看懂。想来还有点可笑,真是人到中年了吧,就怕手底下慢半拍,思路会断篇儿。这个过程很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紧接着我就朝“迫不及待”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想起生活中还有很多迫不及待想要完成的小事。比如下个月打算去墨西哥感受亡灵节的气氛,有了这个想法后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一本墨西哥版《孤独星球》,翻到相关章节查看历史背景和出行攻略,又赶紧上网比较了几家航空公司那段时间的票价,琢磨究竟是从北京飞还是上海飞更划算;比如刚刚签约的背包十年重庆店,有一个像厂房一样的开阔空间,最高点足有6米多,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在脑子里盘算,哪里可以放电影,哪里可以做摄影展,哪里又将成为旅行杂货铺……
在所有这些迫不及待的背后,其实都有一件我在当下最想去做的事。组成我们人生的无非就两类事,一类是自己想做的,一类是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我们的幸福指数显然由前者定义。
我很幸运,可以一直把自己认为最迫不及待的事摆在第一位,并为此不管不顾。当然你也可以说我自私,可我们也许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人,为自己而活,又有什么错。
小鹏
2019年9月13日,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