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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杰尔曼学校的第二年,新学期伊始,我心里充满了成功的渴望,并下了很大的决心去争取。但是开始的几个星期就遇上了未曾预料到的困难。杰尔曼先生认为我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数学上,我的课程有物理、代数、几何、天文学、希腊文和拉丁文。不幸的是,已经开学了,我所需要的很多课本还没有凸印版的,在某些课程的学习上我缺少了重要的工具。我所在的班级人很多,老师不可能对我进行单独指导,莎莉文小姐不得不把所有的书读给我听,还得向我翻译老师的讲解。十一年来,她那双灵巧的手第一次碰到了几乎胜任不了的工作。

在课堂上我得做代数和几何练习,还得解物理题目,不过一直到我们买了台盲文打字机我才能把作业一步一步写下来。我没有办法用眼睛看黑板上的几何图形,只有用一些金属丝在软垫上把它们拼出来才在脑海里有一个清楚的印象。正如基斯先生在报告中所说的那样,我得硬生生地记住很多东西,包括对图形的描述,题目的假设和结论,还有证明的结构和每一步推导的流程。总之学习道路上的每一步都有拦路虎。有时候,我极为灰心丧气,有一些很不成熟的举动让我至今羞愧难当。特别是我把面对困难的怨气发泄到了莎莉文小姐身上最不应该,莎莉文小姐是我在那里的所有好朋友当中唯一能帮我化解心中的烦恼、安抚我躁动不安的心灵的人。

后来我面临的困难在一点一点减少,凸印课本和其他我所需要的工具都到齐了,我又重整旗鼓,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代数与几何仍然是坚固的堡垒,我得费尽心思去理解它们。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对数学就是没有什么兴趣,那些困难的地方再怎么解释我也不会觉得理解得很透彻,总有晦涩的感觉。几何图形更是让我恼火,我看不见图形各个部分之间的关系,即使是用金属丝在垫子上拼出来我也还是搞不懂。一直到基斯先生来教我,我才对数学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一件意外的事情改变了一切,我开始能够克服这些困难了。

在课本到来之前,杰尔曼先生与莎莉文小姐意见不合,他认为我学得太拼命了,不顾我的强烈反对把我学的课程给减少了一些。最初我们也认为,有必要的话我应该用五年的时间来准备大学的入学考试。但是第一年的期末考试我的成绩不错,以至让莎莉文小姐、哈勃夫先生(杰尔曼学校的老师)还有另外一个老师认为,我稍微花点力气就可以在两年多点的时间做好充分的准备去考大学。杰尔曼先生起初也同意这个看法,但是当我的学习有些困难,我多花了点力气,他就认为我太操劳过度了,并坚持要我再学习三年或是更久。我不同意他这样的安排,因为我想和同学们一起进入大学。

在十一月十七日,我有些不舒服,就没有去上学。虽然莎莉文小姐知道我这点小病没什么大碍,但是杰尔曼先生听说以后,断定我是累垮了,对我的功课做了一些改变,使我不可能和同学们一起参加结业考试了。莎莉文小姐和杰尔曼先生两人意见冲突,结果我母亲决定让我和妹妹米尔德里德从剑桥学校退学。

耽误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又继续中断的学业,跟随剑桥的一位老师默顿·S.基斯先生学习。我和莎莉文小姐还有我们的朋友在温特汉姆的钱柏林共度了那个冬天余下的日子,那里距离波士顿有二十五英里。

从一八九八年二月到七月,基斯先生每周到温特汉姆两次,教授我代数、几何、希腊文和拉丁文,莎莉文小姐负责为我翻译他的讲解。

在一八九八年十月,我们返回波士顿,基斯先生给我授课,每周五次,每次一个小时左右,我这样学习了八个月。基斯先生每次都会为我解答上一课中我不明白的地方,并布置新的任务要我完成。希腊文的作业比较费事,我要在打字机上完成,然后由基斯先生带回去很细致地批改,然后再返还给我。

就这样,我进军大学的准备得以继续。我发现自学比在教室里听课更容易,也更有趣一些,不用慌慌张张的,也不会被搅得昏头昏脑。家庭教师有充分的时间来为我解难答疑,所以我比在学校里学得更快,也学得更好。数学还是所学科目当中最难对付的,要是代数和几何有语言和文学的一半容易那就好了。不过,就是这么枯燥的数学基斯先生也能讲得妙趣横生,他能把问题一步一步分解,直到每一步我都能理解为止。他调动起了我学习的积极性,讲课又很有条理性,推理论证总是一步一步进行,不会一下子跳到老远的地方。他对我总是那么温和、宽容,不管我有多么愚笨——说真的,我的愚笨经常可以耗尽约伯的耐心。

一八九九年六月二十九日到三十日,我参加了拉德克利夫学院的入学考试。第一天我考的是初级希腊语和高级拉丁文,第二天考了几何、代数和高级希腊语。

学院主管不让莎莉文小姐给我读试卷,他们请伯金斯盲人学校的教师尤金·C.威尼先生把试卷翻译成了美国盲文。除了写盲文试卷,我和威尼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互相都不认识,而且那会儿是不能相互通讯的。监考者也是个陌生人,也不能和我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使用盲文对考语言很有帮助,但是在几何与代数方面就出现了问题。特别是代数,试卷比较困难,我被弄得头昏脑涨,感到很沮丧,浪费了好些宝贵的考试时间。我对文字上使用的盲文都很熟悉,不论是英国盲文,美国盲文,或是纽约盲文都难不倒我;可是在这三种符号体系中,几何和代数使用的符号差异很大,我在代数里面使用过的只有英国盲文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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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前两天,威尼先生寄了一套哈佛入学考试代数卷的旧题让我熟悉,使用的是美国盲文符号,这下可让我慌张了。我立刻坐下来给威尼先生写信,要他给这些符号作些解释。在回信中我收到了另一张试卷和一张符号对照表,立马动手学习那些符号。但是到了代数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做几道比较复杂的题目时还是没能分清楚括号、大括号和根号。我和基斯先生都很紧张,对第二天的考试忧心忡忡。第二天我们提前到了考试地点,威尼先生给我详细解释了美国盲文符号。

在几何方面我的困难在于,我已经习惯阅读行式印制的命题,或者由别人拼写到我手上;不知道怎么的,虽然几何题目就摆在我面前,我还是觉得脑子很混乱,很难集中精力,对自己正在读些什么也有些糊涂。但是我考代数时遇到的困难更大。那些刚刚接触的符号,半生不熟的让人发蒙。再者,自己在打字机上打了些什么也看不见,我平时都是使用盲文或是靠心算,基斯先生对我用心算解题的能力太信任了,没有训练我写考卷的能力,我写得很慢,也很痛苦,得一遍又一遍地读题目才能搞清楚要我做什么。的确,我现在也不敢确定当时把所有符号都读对了,因为当时想要集中精神是相当的困难。

但是我不会埋怨谁,拉德克利夫学院的主试者们不可能意识到他们给我的考试增加了多少困难,他们也不会理解我要克服多少意想不到的困难,不过我想他们也不是要故意给我设置障碍的。不管怎么说,我把这些障碍都克服了,这好歹可以成为一种慰藉吧。 tF/njNUZq0faBWmnETIsQDpW4f3+Hoey9DDxCDcttZdaI4SveOma37QsxYq8ZDX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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