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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待收拾停当,阮瑶便陪着赵弘出了内殿。

其实赵弘是想让她多给自己揉揉,阮瑶也想数一数太子殿下腹肌有几块。

不过两人都觉得不好欺负单纯干净人,便默契的选择一同出门散步消食。

而他们走出殿门时,季大季二便默默地跟在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既不至于耽误救驾,也不会影响殿下与美同游。

处处都要小心主人心思,做亲卫也不容易。

阮瑶却没注意这些,只管惊叹的看着廊边花草。

之前从这里经过,还是她被月兰催着来时,那会儿阮瑶满心都是警惕,处处都是谨慎,自然没有心思去赏花看草。

如今倒是能有功夫细细观看了。

原本在给花浇水的一个小太监看到他们,立刻快步上前,直直的给赵弘跪下:“奴才来喜,见过殿下,愿殿下福顺安康。”

赵弘顿住步子,阮瑶不自觉地上前半步,挡在了赵弘身前。

这让太子殿下先是一愣,而后便是嘴角微动。

似乎想笑,可又给憋了回去,只道:“你起来。”

来喜立刻起身,神情似有欢喜。

他脸上还有伤,阮瑶认出来这人是之前从浣衣局被宽赦回来的宫人之一。

想来是之前东明宫的老人了。

她便扭头,看了看赵弘,轻声问道:“殿下,记得他么?”

太子殿下似乎仔细回忆了一番,才缓缓点头。

阮瑶松了口气,立刻退到了赵弘侧后方,微微低垂眉眼。

赵弘则是瞥了来喜一眼。

来喜之前是伺候赵弘穿衣束发的内监,说不上重用,可也是个聪明忠心的。

在这次能从浣衣局里全须全影出来的人里,除了管事田嬷嬷,便是他最说得上话。

至于那些不忠心的,想来是出不来了。

现下终于能看到赵弘,来喜便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一腔忠心要表。

但他机灵,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有眼力见。

这会儿得了赵弘视线,他一言不发的行了一礼,然后欢欢喜喜的跟在后头,与季家兄弟一样,保持着正好的距离,不远不近。

阮瑶则是跟在赵弘身后,与他一同继续往前溜达。

因着阮女官在外殿时便是做些杂事,侍弄花草也是常事,便从嬷嬷那里学来不少。

这会儿阮瑶就一边走一边给赵弘指着瞧:“这个是金花茶,长得漂亮却不易得,还有这株瑶台玉凤,便是当初我一点点养活后被人放到内殿的……那边金桂也开了。”

赵弘看过去,便看到片片叶子中点缀金黄,纵然隔了段距离,依然能闻到桂花香气。

阮瑶笑着抬头:“殿下能闻到吗?”

他看了看阮瑶,轻轻点头,眉宇间是难得的轻快。

其实阮瑶是头一遭赏花,他又何尝不是?

年少时艰难,长大了谨慎。

宫闱深不见底,朝堂波诡云谲,赵弘作为当朝太子除了要参与朝事,刻苦进学,还要防着背后暗箭,无一刻空闲。

自是无心赏花。

以前的太子殿下只觉得这是浪费时候的事情罢了,可现在,他却觉得别有一番意趣。

并非是这些花有多好看,而是因为身边这比花娇美的女子令人舒心得很。

虽只是一样样的念叨着花草,但就是听着舒坦。

就连他时不时头疼暴戾的脾气,现下也和煦安然。

阮瑶则是瞧着那桂花,略想了想,道:“瞧着桂花新鲜,不若奴婢去攀折一枝吧。”

赵弘闻言,脚步微顿。

脑袋里猛的闪过一句——

扪萝正意我,折桂方思君。

这,这是……

还不等赵弘反应,就听阮瑶接着道:“这新鲜桂花能入汤,晾干了可做糕饼,还能用糖渍了弄成糖桂花,”说完,她抬头看向赵弘,莞尔浅笑,“殿下觉得呢?”

赵弘:……

过了会儿,太子殿下“嗯”了一声,心里则是莫名的生出了些歉疚。

整天对着她想着些歪的斜的,真真有辱斯文。

而后阮瑶便走到桂花树下,自有宫人上前,帮着她折桂花。

赵弘却没跟上去,而是站在廊子里瞧,嘴里声音淡淡:“来喜。”

来喜立刻小跑着上前,恭声道:“奴才在。”

他本以为赵弘是要问问他这段日子如何,以及有何人在这期间叛变,他也准备好了一肚子的“密报”想说给赵弘听。

这时候就听赵弘道:“树下的,是阮女官,以后她便是东明宫的管事女官。”

来喜闻言微微一愣,而后很快应了下来。

心里则是暗自咋舌。

之前就听闻田嬷嬷要倒霉,这位阮瑶姑娘要冲天,如今看来是真的。

虽然现在还没过了明路,可以后这阮女官便是这东明宫宫人中的魁首了。

而后又听赵弘道:“记住,以后内殿之事尽有她管,旁人轻易不要入内,若有不敬,宫规处置。”

之所以这般,大殿下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抬高阮瑶的位子,这是她应得的。

而让她统管内殿事务,便是看重阮瑶会尽心竭力守住另一个不知事的自己,也能省去诸多麻烦。

但是来喜闻言,心里却是不自觉地“呦嚯”了一声。

合着以后就阮女官能进内殿?

来喜半点不嫉妒,反倒格外兴奋。

他琢磨着,这阮女官不单单是翻身,只怕还要做主了吧?

也对,这样一个仙女儿似的妙人儿,不动心都难。

殿下也是人嘛。

而自己,则是成了知道阮女官隐秘身份之人,这不就代表着殿下也很看重自己?

来喜美滋滋的应了下来,等阮瑶挽着装了桂花的篮子回来时,他比刚刚越发恭顺。

阮瑶有些不解,却未细问,只管和赵弘又走了走,感觉起风了便回了内殿。

待进了内室后,赵弘就趁着阮瑶去收拾桂花的时候,将自己藏在笔筒里的纸团拿了出来。

抚平了些,大殿下琢磨着把这莫贪吃的纸条放到哪儿。

撂到桌上,未免过于明显,不用等晚上就能被勤快的阮女官瞧见。

塞到暗处,又怕小太子找不到,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若就这么不提了,可赵弘却不想再撑一次。

小太子吃来吃去痛快嘴,受罪的事儿却让自己来,大殿下觉得自己实在吃亏。

思来想去,赵弘把纸条放到了点心匣子里。

念着另一个自己贪嘴,总该能瞧见才对。

大殿下满意点头。

而当天夜里,又一场秋雨落下。

第二天早上便是雨过天晴,虽雨后寒凉,但是东明宫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从浣衣局被赦免的内监们为了重新得到主子关注,自然要尽心竭力,而那些瞧着太子痊愈又有了盼头的宫人更是上赶着做工。

他们听闻,如今在太子近前的阮女官可是个好脾气,比田嬷嬷强多了。

努力些尽心些,才好在新女官面前露脸。

什么,说阮女官以前憨傻?

呸,浑说什么,那叫大智若愚,有着凡人不懂的智慧。

这些都被来喜悄摸摸的学给阮瑶听,引得阮瑶一阵无奈。

以其所有,易其所无。纤指调弦,泼墨成图。

就连她当初思绪混沌的痴傻,都成了大智慧,说的连她自己都信了。

不过人手多了后虽然杂了些,但是因着之前赵弘给来喜下的命令,故而宫人多是在外殿,能入内殿的也就只有阮瑶一人。

关上门来,日子和之前也没甚区别。

好处也是有的,起码不用天天靠着茶房的点心过日子了。

近身人纷纷回来,加上季大季二常在内殿走动,小厨房也恢复正常。

那些厨娘在太子病重的时候,除了煮粥就是熬药,白白浪费了一身本事。

现在太子身子大好,她们好不容易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自然是要换着花样上膳。

因着昨夜下过雨,小厨房便张罗着做暖锅。

这暖锅用的并不是寻常百姓用的铜火锅,而是陶土锅。

因着宫中处处都精细,事事都讲究,吃食上纵然要美味,可是更紧要的是贵人们的安康。

故而涮锅这样的好东西在宫外自不妨事,但宫里是严禁将生食摆到主子桌上的。

更多是将食材煮熟,放入保温好的陶土锅里,做成暖锅呈上去。

如今刘嬷嬷已经从寻常嬷嬷成了小厨房里的小管事,暖锅也是刘嬷嬷细细盯着的,有她在,阮瑶也对这些入口之物放心些。

而这陶锅也内含锅胆,用的时候将烧好的炭撂进去便好。

因着赵弘不让寻常宫人入内殿,故而阮瑶专门找刘嬷嬷问过这陶锅的用法,这才让人端进去。

屋里,小太子正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来回摆弄,听到动静后便抬起头,眼巴巴的盯着阮瑶瞧。

阮瑶瞧见他手里攥着筷子,面前却摆着一盒点心匣子,就知道自家殿下这是等饿了,想啃糕饼呢。

她立刻让人把暖锅撂下,待宫人们离开后,阮瑶便哄他道:“奴婢耽搁了些时候,望殿下恕罪,这就摆桌。”

小太子哪里会怪她,立刻笑眯眯的点头,乖乖抱着点心匣子坐到一旁等着。

阮瑶去收拾桌子,赵弘低头打开了点心盒。

他尚且不知桌上的东西好不好吃,就想着先吃块芋头糕垫垫也好。

待打开匣子,小太子就瞧见了一张纸条。

这纸条看起来是被随意撕成细长的,边角不整齐,还揉搓过,留有不少褶皱。

上面便是大殿下留下的一行字。

小太子好奇的把纸条拿出来,摆弄了下,左看右看,而后眼中露出了疑惑神情。

这上头是啥?

他,看不懂。

赵弘盘算的倒是好,字也写得飘逸,却全然不知这时候的小太子不认字。

这上面来自赵弘的铁画银钩,在他眼中便是一个个的团在一起的墨迹,瞧不懂看不明。

不过小太子如今也不是对世事全然不知,这些日子他也在内室里转了好几圈儿,翻出来过不少东西,其中便有书册信件。

只是那些要不在架子上,要不在匣子里,都撂在稳妥地方。

小太子也聪慧,他虽不知身上病症几何,却渐渐明白太子不是轻易能做的。

心知自己忘记前尘,为了保全自己和瑶瑶,小太子对这些自然是能不动就不动,不管看到什么都原样放回去,连大殿下都没看出自己的东西移动过。

但是,这纸条放的地方随便得很。

点心匣子,那就是放点心的,怎么会有纸条?

加上书本的字端正,信件的字隐秘,反正就是没有这样一挥而就的飘逸。

而且条子还是揉过的,皱皱巴巴,也就比装蓑衣饼的纸包白点儿。

大抵就是捏糕用的,没什么要紧。

这时候,阮瑶正用钩子将暖锅上面的盖子掀开。

赵弘想过去帮忙,她赶忙道:“这个烫,殿下安坐便是,莫要伤了。”

小太子素来是听话的,闻言立刻乖乖坐好,而后瞧着陶锅好奇道:“瑶瑶,这里头都是什么呀?”

阮瑶温声道:“这里头有炖的软烂的羊肉,鹿筋,其他的也都是些暖胃的菜。”

小太子已经闻到了香味,眼睛就盯着暖锅瞧,直勾勾的,嘴里嘟囔:“那什么时候能吃?”

“待这炭火将锅多暖暖,便能吃了。”

“能快些吗?”

阮瑶将碗碟摆在太子面前,嘴里道:“这炭是烧好的,只是热起来还要些时候,总不会像是木柴或者纸张那样烧的旺。”

而后,阮瑶就瞧见小太子低头打开点心盒。

然后不等她反应,这人便拿了张纸丢了进去。

纸片见火即燃,但到底不大,很快就烧没了。

阮瑶见状一愣,赶忙过去拉住了小太子的手:“殿下小心,莫要伤了,”而后她觉得自己语气太急,便放缓声音,“以后可别这样。”

小太子看得出阮瑶着急,立刻乖乖坐好,点了点头。

阮瑶也知道太子虽不知事,但是只要答应了就会记得,这才宽了宽心。

而后她往暖锅瞧了瞧,见烧干净了,不由地问道:“殿下,你刚刚放进去的是什么?”

小太子回了个笑,声音清脆:“废纸。” VCGBonpi6TEAinZuxMs5D5ahabf3zjNbbtAgD3V4zD68eBFTwhNSZGkMMxN2YK1P



第十章

待暖锅开了,赵弘就拉着阮瑶坐在自己身边一到吃饭。

其实这两天阮瑶是想着多注意些的,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东明宫内热闹起来,出来进去都有人瞧着看着,她也不好和以前一样拿小太子当孩子哄。

故而只要出了门,阮女官便是最谦逊恭顺的,半点错处挑不出。

不过关上门,便是一切照旧。

小太子也习惯有阮瑶陪着自己,觉得好吃了就让阮瑶也吃,看着她也笑着点头,小太子就特别开心。

有人陪着吃饭比自己一个人要香的多。

而且这还是小太子有记忆一来头一次吃到这么多肉,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尝,到后面就是有多少算多少,吃得分外痛快。

羊肉入味,鹿筋软烂,其他食材也都是细细处置过的,半点杂味都没有,尽然是满口喷香。

小太子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说起话来都模模糊糊:“好香,瑶瑶,这个好好吃,我每天都吃可以么?”

阮瑶则是笑着道:“如今殿下身子大好,想吃什么都行的,不过这暖锅燥热,都是大补之物,偶尔一次还成,多了怕是要伤身。”

小太子的眼睛亮晶晶的:“除了暖锅,想吃什么都行?”

“对,殿下想想晚膳,奴婢让他们去准备。”

他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高高兴兴的说道:“那我还要吃包子,就之前瑶瑶给我的那个大包子。”

阮瑶一愣,而后想起来,自家殿下忘了前事,自然记不得许多吃食。

除了点心面茶,也就剩个大包子了。

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阮瑶立刻点头应下:“好,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准备着。”

而后,她便看到太子殿下低头摸了摸肚子,筷子还想往暖锅里伸。

阮瑶立刻记起昨天顾太医留下的山楂丸,便轻声道:“殿下,吃喝不急于一时,撑到自己个儿对身子也不好。”

小太子“哦”了一声,倒也听话,虽然依然依依不舍的看着陶锅,筷子却也放了下去。

阮瑶笑了笑,起身帮他盛了碗山楂酪。

这山楂酪是她特意找顾鹤轩要了方子,山楂去核,与冰糖一同加水熬煮道软烂,最后加入苹果,最是酸甜助消化。

小太子瞧着一碗红彤彤的东西颇感好奇,伸出舌头舔了下。

开始是甜,然后微酸,可酸味过后便是回甘,倒是好吃。

阮瑶怕他烫到自己,便拿着汤匙舀出来,吹凉了以后喂给他。

小太子便乖乖张嘴等着,看起来很是乖巧。

这时候,却听到外边传来了声响,阮瑶起身到窗边瞧了瞧,然后又坐了回来。

赵弘有些好奇:“是谁呀?”

阮瑶又给他喂了一口山楂酪,倒也不隐瞒,只管温声回道:“是田嬷嬷来了,以前她是内殿的管事嬷嬷,之前和其他几个宫人一道被打发到了浣衣局做工,刚被赦免回来。”

小太子听到了个新鲜词儿:“浣衣局?这是什么?”

阮瑶用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耐心道:“如今朝廷设有八局,浣衣局是其中之一,寻常宫人若是犯了错,有的会责打后迁回原籍,还有的是被罚去浣衣局洗衣,很辛苦的。”

小太子眨眨眼睛。

洗衣服啊。

听起来不像有趣的样子,他便没有细问。

而后小太子眼睛又往窗户那里看了看:“那瑶瑶认识田嬷嬷吗?”

“算是认识。”

“那她好不好?”

阮瑶正撂下山楂酪,准备去端水来给赵弘漱口。

听了他的问话,阮瑶随口回道:“不好。”

换成旁人,阮瑶是不会轻易说好歹的。

宫中大多对事不对人,有个磕牙拌嘴也是常事,总不好什么都往心里装,那样才是要憋死。

但是她对田嬷嬷半分好感都没有。

月兰夺了她的差事,她知月兰用心不善,却没有很生气,毕竟月兰入了内殿后鲜少露面,或许最后拿自己顶包时存了坏心,可她也给了月兰一水桶,算不得两清,但阮瑶也懒得多作计较。

田嬷嬷却不一样。

这人不单单是夺了她的差事,还扭头便把当时傻乎乎的阮瑶打发去做杂事,吩咐下来的不少事情根本不是女子能做的动的。

之前阮瑶憨傻,只知道闷头干活,不曾细想。

如今细细回想,田嬷嬷便是一早就想要磋磨了她,根本不在意死活。

这会儿她被问到了,哪里能对田嬷嬷有半分好话?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普度众生的那是观音菩萨,她可没那个本事立地成佛。

不过阮瑶也就随口一说,现在对她而言,天大的事都比不过眼前这位小祖宗。

小太子倒很直白:“既然不好,那就别让她进来了。”

即使小太子如今单纯如白纸,但警惕小心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一样。

除了阮瑶,他谁都不信。

阮瑶也怕田嬷嬷瞧出什么破绽,闻言便点点头,将杯盏递给了赵弘。

而后,阮女官便招呼人进门撤桌。

为首的便是来喜。

昨日大殿下不仅仅把阮瑶成了管事宫女的事情借来喜的口传出去,也顺道给来喜提了身份。

如今来喜小公公已经穿了新衣,带了腰牌,打扮的整齐干净,比之前清爽许多。

不过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恭敬,弯着腰进来,弯着腰出去,都没敢往两边看,生怕瞧见点不该瞧的。

阮瑶则是要去小厨房一趟,告诉刘嬷嬷蒸包子,便跟了出去。

来喜就让人先将东西送回小厨房,自己与阮瑶一起朝着殿外走,少不得说些喜庆吉利话。

阮瑶昨天被吹的都快飘起来了,相当于一次恶补到免疫,这会儿倒是自在许多:“来喜公公莫要如此,以后我少不得有要麻烦来喜公公的,还望多担待些。”

来喜赶忙回了一礼:“阮女官快别这么说,若有事,我自然尽心竭力没有二话的,”而后他笑眯眯道,“阮姐姐喊我来喜就成。”

阮瑶笑着应下。

不过说起正事前,外头田嬷嬷的声音又传进来。

具体说什么没听清,最终是田嬷嬷跪在殿前,神色颇为坚定。

来喜站在门口往外探了探头,嘴里啧了两声:“她还真是锲而不舍,但也算自作自受,当初要不是她从中作梗,尽欺负姐姐,只怕姐姐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累,还大病一场差点烧糊涂了。”

阮瑶笑了笑,没说话。

心道,果然是传言不可尽信,田嬷嬷虽然不拿她死活当回事儿,可自己之前脑子不好使多半是穿书后遗症,和田嬷嬷倒没什么关系。

结果不过一晚上的时间,风向就从她“大智若愚”转变成了“被歹人所害”,倒是变的迅速。

不过烧糊涂这话倒像是说小太子呢……

见阮瑶不言,来喜以为她是脾气好,便轻声劝道:“我知道姐姐心善,可这宫里坏人多,姐姐还是要多些警醒才好。”

阮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她虽然无心害人,但也知道梁子结下了就不好解。

幸而阮瑶心思清明,便轻声道:“如今外殿之事,皆有来喜操持,殿下对你信任,我也安心,至于旁人,我是一概不认的。”

来喜听了这话喜不自胜。

他觉得自己入了未来主子的眼,又觉得阮女官是个有脾气的,这是大大的好事。

宫里的恩宠偏爱都是虚的,只有有脾气有脑子的人才能走得长远。

如今瞧着,阮女官这棵大树他是靠定了。

于是来喜又是一连串的奉承话,而后便高高兴兴的离开。

却不知,两人说的尽然被小太子听了进去。

他本是担心阮瑶,就凑到了门前,然后就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却没多说什么,等自家瑶瑶回来后他也不曾提起。

只是等午后闲暇,趁着阮瑶睡熟,赵弘就悄然起身,推门而出。

待他跨出殿门时,季二赶忙上前。

因着昨日赵弘吩咐季大出宫办事,故而这会儿门前只有季二留下。

他见赵弘出门,立刻行礼道:“殿下福安。”

小太子尽然学会了在外人面前端着脸色,幸而太子殿下原本就是面无表情居多,这会儿瞧上去毫无破绽。

而季二的话却让已经跪得有些发晕的田嬷嬷猛地清醒过来。

其实田嬷嬷的运气算是顶好的。

之前她不过是寻常嬷嬷,举止也不算端正,寻常宫人有的毛病她都有,旁门左道玩得溜,可论起正经本事却没多少。

偏偏因为如此,被董皇后一眼相中,早早安排到了赵弘身边,竟被她一步步熬到了管事嬷嬷位置上。

若说大错,她是没有的。

可是私底下的克扣打压从来不少。

之前太子容她,是因为宫内事务皆有皇后掌管,田氏蠢笨,虽不堪大用却好拿捏,这才没有动过她。

偏田嬷嬷觉得是太子格外倚仗自己,素来自视甚高。

这一次田嬷嬷眼瞅着之前被她欺负过的阮瑶攀了高枝儿,她自己却再不被允入内殿,这一天一夜里田嬷嬷处处被人奚落。

她回去苦思冥想,只觉是有人从中作梗。

作梗的人,就必然是阮瑶那小蹄子。

于是田嬷嬷就想着博上一把,卖一卖老脸,求着殿下把自己重新提拔回去才是。

只要她翻了身,定要让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好瞧。

这会儿见赵弘终于出来,身边还没带着阮瑶,田嬷嬷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赶忙上前,“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殿下啊,老奴终于能再见到殿下了,这些日子老奴寝食难安,日日夜夜盼着殿下安康,好在神明保佑,神明保佑啊。”

小太子则是低头瞧了瞧她,开口道:“来喜有伤,你为何没有?”

这个问题,他没有掺杂任何旁的情绪,就是单纯想知道缘由。

毕竟听瑶瑶说,这些人都是被放回来的,旁人多少都有伤痕,偏这个没有,小太子不由得好奇。

但这话听在田嬷嬷的耳朵里却非比寻常。

她没受伤,那是因为她在东明宫里捞了不少油水,在浣衣局时也塞够了钱,这才能不做苦工不受责罚。

如今太子问起来,定然不会单纯只是问一句。

毕竟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每句话皆有深意,不由得人不警醒。

想来,他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这才来找自己发难的。

田嬷嬷身子微抖,而后眼珠一转,老脸一耷,又是哭诉道:“老奴侍候殿下多年,这次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求殿下恕罪,老奴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此话一出,一旁站着的季二暗自撇了撇嘴。

哪怕他不像大哥那样聪慧,可田嬷嬷说的如此直白,季二也琢磨出这人是在倚老卖老,求殿下轻饶。

偏偏田嬷嬷遇到的小太子根本不吃这一套,或者说他压根儿没往旁的地方想,这会儿只是沉着脸看她。

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听不懂话?

自己问的是伤,这人扯了一堆有的没的做什么?

田嬷嬷被盯得越发心慌,声音也弱了许多:“若是……若是……老奴愿自请去浣衣局为奴,只望殿下莫要生气,要保重身子。”

季二又撇撇嘴。

卖老卖不出,就要卖惨?

当真是活得精,一套又一套,衔接的倒是利索。

但是话已至此,想来殿下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终究田嬷嬷明面上的都是些小事。

该打打该罚罚,倒不至于再贬出去。

却不知如今的殿下并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了,而小太子心里,她犯得也不是小事。

和瑶瑶有关的,都是大事。

小太子便瞧着田嬷嬷,他出来本想问问这人为什么欺负瑶瑶,让瑶瑶受累。

可现在听了田嬷嬷的话,他突然嘴角翘起:“你想再去浣衣局?”他才听瑶瑶说的,那里可是辛苦得很。

田嬷嬷微愣,张张嘴似乎要分辩些什么。

但小太子已经在那之前温声道:“好啊,我答应了。” hw39FupzoujsopqujWjMNlwLzE71JiFILYEu40F5+p9op6NT5eXDHIVA9tcf6WM9



第十一章

大抵是今儿起得早,又为了让小太子吃上一顿暖和安心的午膳而忙了许久,又去细细背过了宫人名册,阮瑶着实累得很,便睡得深沉些。

午觉醒来时,已经到了申时。

她是对着窗子睡的,瞧着日头就感觉时候不早,赶忙坐起来。

没想到一扭头便看到小太子搬了个杌子坐在软榻旁边,正托着下巴盯着她瞧。

神色专注,眸子幽深,清隽面目上隐约能看出身居高位多年的威仪。

不过等他看到阮瑶睡醒,就立刻露出了笑,脸上深沉散去,只留下了一片暖意:“瑶瑶,你醒了呀。”

阮瑶显然没想到这人会盯着自己睡觉,加上刚刚睡醒,脑袋难免有些恍惚。

故而这会儿听了小太子的话,阮瑶只是点点头,待清醒了些才惊讶道:“殿下在这里做甚?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的?”

小太子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清软:“我有事儿想告诉你,见你睡着了,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就在这里等你了。”

以前阮瑶没来时,小太子谁都怕,每天除了躺着装晕就是被孤鹤轩下的药弄得昏睡。

一直到阮瑶来了,小太子才有了说话的人,日子也有滋有味起来。

细算起来,没有她,自己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阮瑶被这句话弄得心里微酸,想说什么,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赵弘笑眯眯的眼睛。

这双眸子,黑白分明,看起来干净又清亮,还带了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一瞬,阮瑶突然想到了那些总是趴在门口等待主人回家的毛茸茸们,这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摸这人的发顶……

咳咳。

阮瑶立刻把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给清了出去,也准备把手收回来。

无论眼前的太子是不是痴的,自己都不好这般放肆,不然以后太子病愈,自己说都说不清。

可是不等阮瑶收手,赵弘就已经主动凑了上来。

他把脸贴在阮瑶掌心,然后嘴里嘟囔道:“脸上冷,瑶瑶捂捂。”

纵然阮瑶把他当孩子哄,可是这般主动还是惹得阮女官耳根一红。

而后便感觉小太子的脸颊微凉。

阮瑶这才注意到赵弘并没有拿着暖手炉,身上也未穿厚重外衫,纵然屋子里燃了炭火,可也不能全然挡住深秋寒凉。

她又摸了摸赵弘的指尖。

果然也是冷的。

阮瑶赶忙起身,去拿了手炉塞给他,而后又取了袍衣来让他穿上,嘴里道:“是奴婢考虑不周。”

分明知道如今这人不知冷热,她该多注意些才是。

要是病上加病就麻烦了。

赵弘则是乖乖站着由着阮瑶给自己束腰带,嘴里道:“不怪你,是我刚刚出去了一趟。”

阮瑶微愣,昂头看他:“殿下去了何处?”

小太子乖乖回答:“就是到殿外看了看,她说想回浣衣局,我答应了。”

“谁?”

“田嬷嬷。”

阮瑶有些错愕,快步走到窗边往外瞧,果然外面已经没有了田嬷嬷的身影。

那人怎么会想离开东明宫?

在这里,田嬷嬷好歹有资历,想来旁人虽不会如以前那般追捧,但也不至于让她受苦。

可去浣衣局不同,如今田嬷嬷已是没有了管事嬷嬷的身份,想来银钱也不剩多少,不然不至于冒着风险到太子内殿外磕头。

若再进浣衣局,不死也要掉层皮。

可阮瑶也知道现在的小太子是不会说谎话的,也没有坏心眼,他说是田嬷嬷自请,那必然是田嬷嬷自己想要去的。

事有蹊跷,但结果不错,阮瑶对内情也不在意,很快脸上便缓缓露出了个笑容。

她一边帮赵弘整理腰带一边软声道:“多谢殿下宽仁,想来田嬷嬷以后也会感念殿下恩德的。”

就见小太子微微扬起下巴,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个好人。”

阮瑶笑着道:“对,殿下是个大大的好人。”

为了奖励太子殿下的“仁德宽厚”,阮瑶把为了不让他贪嘴多吃而藏起来的蓑衣饼拿了出来。

虽只有三块,但小太子除了掰给阮瑶的那半块外,剩下的一口没留,尽吃进了肚子。

再多的阮瑶就不给了,生怕小太子又撑到自己受苦受罪。

而顾鹤轩听闻此事后,来时又默默留下了几瓶山楂丸,并准备以后找机会跟阮女官说一声溺爱孩子的危害。

现在,还是回去再多找些消食健胃的方子比较好。

待送走了顾鹤轩,阮瑶并未回殿,而是去了自己在外殿时居住的屋子。

之前被调到内殿伺候时,阮瑶来的匆忙,除了几件贴身衣裳外就没带别的。

现在得了空闲,她便回来细细收拾一番。

大抵是因为阮女官身份已不同往昔,屋内并未安排别的宫人,一切都保持原样。

阮瑶进去后的头一件事便是把藏在床下的匣子取出来。

打开,里面是几双鞋垫,几支珠钗,还有被包裹好的三百千。

这些都是阮家人给她准备的。

虽然阮瑶是穿书而来,可她是胎穿,这一世,便是她的新生。

她有父,有母,还有兄长。

阮家父母抚养她长大成人,教她读书知礼。

即使当初的自己脑袋不好使,可二老从未嫌弃过,一直好好教养着,这才使得阮瑶识字,还养出了好容貌。

也正是因为这好容貌,她才被当地遴选宫人的官员看中,随着其他人一并带到京城。

阮家二老舍不得,可那官员把皇宫描绘的富丽堂皇,说阮瑶这样的好模样必然不会吃苦,加上遴选宫人是奉了旨意的,他们拒不得,只能应下。

鞋垫是阮母熬了好几个日夜纳的,珠钗是阮父掏出家底给她置办的,而这三百千,则是阮瑶的哥哥亲手抄来送她的。

或许当不得什么钱,可在阮瑶心里,这些物件无比贵重。

即使当初她还是个傻姑娘,也未曾想过动用,生怕被人抢了去。

这会儿阮瑶已经不怕有人抢,只管拿着自己带来的小包袱皮把这些都给裹好了,连带着另几件衣裳一起包上,准备等下提回去。

这时候,刘嬷嬷往里探了探头,道:“是阿瑶回来了吗?”

阮瑶立刻应了一声,起身笑道:“刘嬷嬷福安,我正想着等下去小厨房呢。”

刘嬷嬷见门开了便试着问了问,见真是她,立刻进来,挽住了阮瑶的手连声道:“当真是你,今早事儿多,都没来得及说说话,也没问你,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阮瑶知道刘嬷嬷待自己的向来是关心的,她便把那些担惊受怕的事儿都给掩了去,只说:“都好,殿下仁德,待我也和善,自然是一切都好。”

刘嬷嬷原本脸上带着笑,一听这话,神情微微一滞。

而后刘嬷嬷回身将门关了,转身拉着阮瑶去桌前坐下,这才轻声道:“阿瑶,你跟嬷嬷说实话。”

阮瑶眨眨眼,“嗯”了一声。

刘嬷嬷却有些犹豫,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听人说,现在……内殿就你一人伺候?”

此话不假,阮瑶自然点头。

可刘嬷嬷只觉得担心。

在她心里,阿瑶还是那个干起活儿来不知道累,被人欺负也不知愁的傻姑娘。

宫人之间就罢了,好歹有宫规约束着。

可现在她伺候的是太子,这东明宫里顶顶尊贵的人。

刘嬷嬷已经听人私下里在传了,说是太子殿下对阮瑶一见钟情,如今明面上是管事女官,可早晚都是要纳了的。

纳什么,刘嬷嬷没敢细想。

本想着是别人误传,如今见阮瑶点头,刘嬷嬷只觉得眼前一黑。

得,就留一个人伺候,没事儿也变有事儿了。

好好的白菜被猪……不对。

刘嬷嬷在心里念叨了几遍“老奴失言,太子勿怪”,可到底没能安心。

她在宫里时候久,见多了女子争宠闹出来的龃龉波澜,富贵背后尽然是萧索,多少聪明女子都逃不过,刘嬷嬷自然怕阮瑶吃亏。

不好明着劝,刘嬷嬷便拐了个弯儿:“这条路不好走,阿瑶你要想清楚才好。”

阮瑶以为她说的是伺候太子,心想着换成一般主子自然不容易,可小太子刚刚还把脑袋往她手上塞,她除了要仔细遮掩外,似乎没遇到什么难事。

于是阮瑶便笑着道:“不妨的,殿下待我好也就是了。”

刘嬷嬷以为她情根深种,又劝道:“可正主早晚会来。”太子是要娶正妃的,到时候阿瑶如何自处?

阮瑶则是道:“嬷嬷放心,我不怕的。”正主不就是田嬷嬷么,如今这位前任管事嬷嬷已经自己去了浣衣局,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刘嬷嬷闻言,却是一顿,上下打量了阮瑶一番。

还是那个花容月貌的好模样,眼睛却比当初明亮很多。

当真是开了窍,知道争了。

既知道阮瑶有打算,刘嬷嬷便安了心,脸上重新有了笑:“那就希望阿瑶你一切顺遂。”若是能在东明宫当主子,这般相貌再聪明些,想来也是好的。

阮瑶也笑着回道:“多谢刘嬷嬷。”只要好好照顾太子,她自然能顺遂的。

一番鸡同鸭讲,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甚为满意。

随后阮瑶就带上了包袱与刘嬷嬷去了小厨房,告诉她们晚上蒸包子。

只是不要做得太多,适量便好。

待蒸得了,来喜便来取膳食。

原本这种零碎事儿是不用来喜做的,毕竟传膳太监不仅费时费力,还要为主子尝菜试毒,颇有些凶险。

但是来喜伶俐,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传膳是难得能进殿的机会,于是来喜便把这事儿安排到了自己身上。

回去时,宫人们拎着食盒,端着碗碟,来喜则是拿着拂尘跟在阮瑶身边,笑着同她说话。

大多是些东明宫里的细碎事,比如什么时候宫宴,什么时候换装,就连殿前的花草何时更换,殿内的摆设如何维护,来喜都讲的头头是道。

这其中,有些是他原本就知道的,还有些是来喜费尽心思打听来的,就为了在阮瑶面前卖好。

阮瑶本就对东明宫了解不多,如今来喜主动说起,阮瑶自然听的认真。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宫道上有一队人经过。

阮瑶和来喜立刻顿住了脚步,身后宫人也跟着站定,低垂眉眼,一言不发。

待他们走过去后,阮瑶才轻声问道:“那是何人?”

来喜回头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回道:“是宿大姑娘和宿四郎君,”他知道阮瑶之前一直在外殿,怕是对朝中事不甚清楚,便解释道,“她们是宿侯爷的儿女,宿侯爷的夫人陈氏又与陈贵妃是嫡亲姐妹,宿大姑娘便与陈贵妃所生的三公主交好,故而常常入宫,寻常见到也不奇怪。”

这关系当真是一环套一环,阮瑶听完,在心里细细理了理才算弄明白。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另一桩事。

宿?

这姓氏并不常见,除了这次,阮瑶记得自己以前也是听到过的。

在原本的剧情里,赵弘是残忍暴戾的反派,而书中英明神武、武功盖世的男主好像就是姓宿的……

他有多强,赵弘死得便有多惨。

阮瑶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她立刻扭头看向来喜:“不知公公晓不晓得一位叫宿韫的郎君?”

来喜笑道:“阮姐姐说的便是宿四郎君啊,刚刚过去的就是。”

阮瑶立刻回头,略瞧了瞧,眼中带出了些疑惑:“哪个?”

来喜用拂尘挡着手,悄无声息的点了下:“抱着的那个。”

……抱着的?

阮瑶一愣,跟着看去。

就瞧见传闻中力能扛鼎的男主宿韫,这会儿正软趴趴的靠在嬷嬷怀里,嘴里吧唧吧唧的舔着关东糖,吃的格外开心。 hw39FupzoujsopqujWjMNlwLzE71JiFILYEu40F5+p9op6NT5eXDHIVA9tcf6WM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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