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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赵弘还是头一遭被人打横抱着,开始有些懵,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

在心里写了个忍字,太子殿下开口道:“若是穿黑衣的人,便不妨事。”

阮瑶闻言,便顿住了步子,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殿下记起来了?”

这话让赵弘想到,自己如今在她眼里,还是那个痴儿呢。

倒是好了。

太子殿下这般想,并非是为了如顾鹤轩所言隐瞒病情,也不是心里惯有的忌惮,仅仅是因为他发觉,如此一来,这会儿丢人也是丢另一个‘他’的,和自己没关系。

虽然赵弘一直坚持,两个都是自己,早晚是要归于一处。

但现在却要分清楚些。

把锅甩过去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安慰自己一番后,赵弘毫不犹豫地道:“孤……我只记起来一点点,外头的应该是我的亲卫。”

阮瑶则是有些开心。

记起来一点也是喜事,起码证明他的病在慢慢好转。

这让阮瑶忽略了这个太子和之前那个的细微不同。

既然是亲卫,那便不用躲避了。

阮瑶立刻把赵弘放下。

她虽练出了些力气,但太子殿下分量不轻,总是抱着还是觉得累。

等扶着赵弘站稳,阮瑶便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赵弘也顺着看过去。

依然是单薄身姿,仍旧是纤纤藕臂。

不过现在赵弘是不会再说她弱柳扶风了。

谁家弱柳要是这样,怕是不用扶风便能上天。

而门外的两人也走到门口,并未进门,而是直接单膝跪地,道:“属下季大、季二拜见殿下,殿下福安。”

他们二人是赵弘精心挑选出来的亲卫,不同于其他要隐于暗中护卫,季大和季二有正经品阶,可以正常行走,也甚得赵弘信任。

之前一直没有得到赵弘召见,故而两人便没有贸然入宫。

如今得了顾太医的消息,他们就立刻前来,准备对自家殿下好好禀报一番。

可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却是:“这里无事,你们等下再来。”

两人一愣,但他们认得出这是殿下声音,便立刻站起身,退出门去。

阮瑶趴在窗边往外瞧,看到季大季二与门口侍卫站在一处,想来他们确实不是歹人,这才松了口气。

赵弘则是看向她,声音里没有波澜:“你为何这般紧张?”

阮瑶闻言并没回头,依然看着窗外,嘴里道:“这内殿不安全,自然要谨慎些才好。”不过她又怕惹这人害怕,赶忙接着道,“殿下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两人如今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阮瑶自当尽心。

赵弘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刚刚被冒犯后的淡淡火气,被这人只一句话就给轻易浇灭了。

倒是有趣。

不过等阮瑶回头时,赵弘已经恢复了平和神色,坐在椅子上,对她轻声道:“我饿了。”

阮瑶闻言,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也饿了。

虽然昨天剩下了饼,可那蓑衣饼定然不够吃的。

而刚刚阮瑶记得在茶房里有灶台,里面摆着些给有品阶的宫人准备的蔬果茶点,想来不会被下药。

给太子吃这些有些不合规矩,不过如今这情形也不好挑剔太多。

于是阮瑶叮嘱赵弘在屋子里等一等,而后她便取了外衫裹在身上,出了门去。

等她一走,季大季二便进了内室。

赵弘这会儿已经没了刚刚的和煦平和,脸上神色淡淡,并未说话,只是瞧了瞧季二。

季二心领神会,立刻起身悄然跟上了阮瑶。

不单单是要保护,也是提防。

季大则是递上了个木匣,赵弘打开,便看到里面是一沓子密信。

他没有立刻看,而是先放到一旁,嘴里缓缓道:“这几日,明粹宫如何了?”

季大回道:“六皇子抱恙,董皇后衣不解带悉心照料,只与董家太郡夫人见过一面。”

赵弘的指尖在木匣上轻轻点了点:“想来她已知道东明宫不再由她拿捏,便退了一步,还有董家……果真是好盘算,好手段。”

季大没有言语。

而赵弘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脸上有了些许阴沉,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转而道:“此毒可有消息?”

“已查出下毒之人,只是其中尚有些蹊跷。”

赵弘看了过去。

就听季大接着道:“似乎是下药途中出了岔子,若是剂量足够,殿下如今……该是性情暴戾的疯癫之症。”

赵弘一听,便顿住指尖。

疯癫之症。

若果真如此,他现在要担忧的可不单单是分出去的那个小傻子,只怕已经失了神志自毁长城。

纵然早就知道皇后会对他下手,却未曾想到竟这般阴毒。

不仅要让他死,还要让他在死之前出尽洋相,为人所唾骂。

思至此,赵弘便觉得指尖发麻,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凶狠要破土而出,他的眼睛都有些泛红。

可赵弘到底没有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胸中郁气,而后淡淡道:“你且去,若有事孤自会传你。”

季大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赵弘则是攥紧拳头,猛地起身,脸色阴沉的捂住心口。

董家到底是掺和了进去。

曾经在他年少时,皇后被断孕事艰难,母妃早逝的赵弘便被记在皇后名下,董家太郡便常来瞧他,董家郎君们也与他交往甚密,他们也是唯一待赵弘好的人家。

即使后来皇后身子大好,诞下六皇子,董家对赵弘依然格外亲近。

皇后对他诸多针对,董家却好似一直未曾参与其中。

如今看来,俱是假象。

他终究还是成了孤家寡人。

就在这时,阮瑶手里提了个食盒,迈步进了门。

因着赵弘背对着她,故而阮瑶看不到这人脸上的异样神情,只管笑着道:“奴婢取了些点心来,还冲了面茶,最是暖胃,殿下来尝尝。”

赵弘没有动。

阮瑶有些不解,将食盒撂下后走过去,扶住了赵弘的胳膊,抬头就看到赵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睛略有些红。

……这是,饿哭了?

阮瑶惊讶,后又想着太子如今如同稚童,肚饿必然是委屈的。

于是阮瑶赶忙拉着他到桌前坐下,而后将碗碟取出,温声道:“殿下你瞧,这是沙糕,用糯粉蒸熟,里面有芝麻还有糖屑,最是香甜,还有芋头糕,还是热的,绵密的很。这面茶也加了糖,殿下尝尝。”

阮瑶想着,昨日小太子那般喜欢蓑衣饼,想来是喜甜的。

却不知这会儿换成了另一位太子,他不爱甜食,吃粥都是咸的。

可是赵弘心里装着事,加上病未痊愈,心有郁结,自是吃不下去。

尤其是这面茶,实在卖相不佳。

寻常他吃的东西都是极精致的,着实没见过这样一团糊涂。

见赵弘迟迟不动,阮瑶便坐到他对面,直接端起碗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然后吹了吹凉,感觉可以入口后才递过去:“来,殿下张嘴。”

……

张就张。

或许是之前被她抱都抱过了,现下赵弘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只管张开嘴巴。

而这面茶瞧着不甚美观,可吃到嘴里却是温暖甜香,甚是可口。

阮瑶格外耐心,莫名的,赵弘心中的狠戾也减弱许多。

于是太子殿下索性就坦然端坐着让她喂,低垂眉眼,竟是与小太子一般无二的乖巧。

就在这时,顾鹤轩背着药箱走进殿内。

如今赵弘已经重新把东明宫拢在手里,外面的守卫也尽然换成了身边人,自然不会有人阻拦顾太医进出。

不过顾鹤轩只是在殿内走了几步,从内室的门往里瞧了瞧,便连话都没说,就立刻转身快步离开。

正在门口站着的季大见他进而又退,有些惊讶:“顾大人怎的不进去?”

顾鹤轩闻言,心里想着,他自然不会进去的,如今太子身子里的可不是那个性子单纯憨直的小殿下,而是大殿下,这人性子最是要强,若是刚刚那一幕被自己撞破,少不得要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再说,殿下如今有美在侧,自己何苦去打扰呢?

还是躲远些好。

不过面上顾鹤轩只管淡淡一笑,道:“我突然觉得今儿天气挺好的,便出来多瞧瞧。”

话音刚落,天上白日起惊雷,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季大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顾鹤轩,没有说话。

顾太医依然温和端方:“惊雷奋兮震万里,威凌宇宙兮动四海,也算是好兆头吧。”

季大:……

他,听不懂。

不过顾大人说好,那就好吧。

而一道惊雷后,很快,便是天降大雨。

素来是一场秋雨一场凉,而在落雨之时,更是冷得厉害。

好在如今能在东宫内殿里近身伺候的虽只有阮瑶一人,可东西还是不少的,为了防着有可能的算计,阮瑶专门去茶房里取了炭火来,把暖炉点上,关了门窗,屋里很快便温热起来。

一番折腾后,便已入夜。

阮瑶这次并未去赵弘的床边趴着,而是把内室里的软榻收拾出来,铺了被褥,很快便睡了过去。

赵弘则是在她睡着后起身,就着暖炉的光亮,看密信看到深夜。

快到子时,赵弘才回到榻上躺好,有些不情不愿的闭上眼睛。

而在这个身体重新被小太子控制时,他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睛。

分明自己睡着的时候被窝已经被他捂得暖烘烘,怎么这会儿被子和身上都是冷嗖嗖的?

不过小太子并未多纠结这个问题,也压根儿不知道还有另一个自己。

他想的不多,记挂的也不多。

头一件事就是往外探头,看到床边杌子空了,小太子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些慌张,而在瞧见软榻上安睡的阮瑶后,他才松了口气。

接着小太子便伸手,小心的将壁桌上的油纸包拿来,放在枕边,躺下后眼睛还盯着纸包看,不自觉地砸吧了下嘴巴。

瑶瑶说饿了就能吃,但他舍不得。

反正还有三块,回头等天亮了,他和瑶瑶分着吃,嗯。

小太子在床上想着阮瑶,又想着蓑衣饼,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睡着。

结果第二天早上,阮瑶醒来时,他还在床上安睡。

阮瑶便没惊动他,只管去换了暖炉里面的炭,又趁着雨停的时候去茶房烧了热水。

待回来时,便看到赵弘的床帐依然合得严严实实,可是从里面能隐约听到哼唧的声音。

阮瑶赶忙过去把帐子撩开,便瞧见太子殿下正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蹲在床上。

感觉到动静,小太子便回头,那双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委屈。

阮瑶一愣,而后便放下水盆,走上前去轻声道:“怎么了,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这就去叫顾太医好不好?”

小太子却是摇头,然后拽住了阮瑶的手,抿了抿嘴唇,一双眼睛里似乎都有了雾气:“瑶瑶,我丢东西了。”

阮瑶闻言,立刻抬头在屋子里环视一圈。

因着大齐的人讲究聚气,故而用来夜里安睡的内室往往不会修得太大。

在这里待了三天,阮瑶对内室里头的陈设已经一清二楚。

可无论是架子上的玉如意,还是壁桌上的凤尾尊,都好好地摆着,并不见丢失。

不过能让小太子心心念念的必然是紧要物件。

阮瑶立刻警醒起来,声音严肃道:“殿下丢了什么?告诉奴婢,奴婢陪殿下一起找,若是有坏家伙偷拿走了,奴婢也好去捉他。”

阮瑶的话给了小太子勇气,他立刻点头,伸手把放在枕边的油纸包拿起来,同样一本正经的回道:“瑶瑶,饼少了一块,一定是坏家伙偷吃了,我们去捉他。” LMvDNDWAgrLHTscmn7xh407Me/lMKpNA7iu8lx9zkxhUfAejub3giKO+mEPlVGbF



第六章

阮瑶瞧着小太子一脸郑重,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阮瑶知道太子殿下如今单纯如白纸,又在病中,有些记错也属正常,便温声道:“这个饼是殿下自己吃的。”

赵弘眨眨眼,脸上有些迷茫:“啊?”

阮瑶点头:“之前夜里,殿下饿醒了,吃了块饼才睡着的。”说完,阮瑶看了看打开了的油纸包,“三个去一个,便剩两个了。”

小太子看看阮瑶,又看看蓑衣饼,过了会儿才点头。

只是他心里是不信的。

昨天自己分明睡得晚,这油纸包就撂在手边,一直没有碰过,也就谈不上吃。

可是小太子也认定阮瑶不会骗他。

既如此,那就只能是有坏东西趁着夜色把他想留着和瑶瑶一起分的饼偷吃了!

还骗瑶瑶说是他吃的,坏透了!

不过这话赵弘只是在心里琢磨琢磨,没有说出口。

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性子也单纯澄澈,可是小太子知道,丢了饼心里会不舒坦,他自己难过,却不想让瑶瑶也难过。

所以赵弘轻轻的哼了哼,在心里给那人记了一笔,旁的并没多说。

阮瑶则是扶他起身,给他穿了外衣,擦了脸面,而后将昨天拿回来的面茶粉取出,用热水冲好了以后又端着喂他。

小太子见状,先是眨眨眼,然后也不用阮瑶哄,他就直接欢欢喜喜的张开嘴巴等着。

不过对小太子来说,这是他记忆里头一遭被喂着吃,大抵是过于开心,勺子刚伸过来他就凑过去咬。

接着便磕到了牙。

阮瑶手一抖,勺子掉落,面茶洒在了榻几上,还有些溅到了赵弘的衣衫。

见状,阮瑶立刻把碗撂到一旁,嘴里问道:“殿下,有没有碰疼?”

小太子张开嘴,又合上,上下牙齿哒哒哒的碰了几下,便笑道:“不疼的。”而他的手下意识的去摸衣裳。

结果不仅没有擦净,反倒弄了一手黏腻。

阮瑶立刻抽了布帕来,一面给赵弘擦手一面道:“不妨事的,等下自有奴婢收拾。”

小太子抬起脸看她:“我也想帮你的忙。”

阮瑶想拒绝,但是赵弘已经拿过了布巾,专心致志的开始擦桌子了。

太子殿下擦桌子,这大概是难得的奇景。

只是勺子还碎着,阮瑶怕赵弘划伤,很快就过去接手。

等阮瑶过去收拾好了榻几,便重新端起面茶喂他。

小太子则是看着碎成两半的勺子,问道:“这个要怎么办?”

阮瑶掰了块芋头糕,随口答道:“等下奴婢丢到后头院子里便是,坏了的东西,留下也是脏了地方。”

因着宫里物件多是官窑烧出来的,哪怕是普通的碗碟汤匙都价值不菲,就算碎了,若流到宫外也可能被有心之人僭用。

故而这些瓷器摔了以后,多是去专门的地方埋起来的。

小太子则是暗自记了下来。

坏东西,就要丢出去么。

赵弘眨眨眼,应了一声,然后咬了一口芋头糕,眉开眼笑。

真甜。

阮瑶则是伺候他吃完后,自己也冲了碗面茶喝,而后瞧了瞧他身上被污了的衣裳,道:“这件脏了,换一件吧,而且外头下过雨,冷得很,屋里虽然烧了炭火可还是有些凉,殿下还是多穿些。”

因着之前赵弘一直躺在床上,故而一直没有着外衣,只是里衣外面加上件缎衫。

瞧着端方,可到底不够保暖。

小太子昂头看她:“我不冷啊。”

阮瑶温声道:“感觉到冷便要生病了,这天气该多穿些的。”

赵弘眨眨眼,然后乖巧的应了一声。

而后阮瑶便去开衣柜。

其实阮瑶在宫中时日不短,对宫中贵人们的精致奢华也颇为了解,可在她打开赵弘的衣柜时,还是瞪大眼睛。

朱红色的柜子,里面便是叠的整齐的衣衫。

按照季节,材质,甚至场合细细区分过,数量繁多,看上去着实惊人。

阮瑶有些咋舌,一边翻找一边在心里感慨皇宫奢华。

她在东明宫前殿做过好一阵子工,哪怕那时候她还痴傻,可也记得刘嬷嬷说起过,宫中贵人的衣衫多是由尚衣局裁制,常做常新,能留在贵人衣柜里的也就是这一季要穿的,除了规制朝服和几件紧要衣衫外,其他的多是要常常更换的。

饶是如此,这里面的衣衫也不少。

而且每件都是量体裁衣,尽数手工定制,比高级定制还高级定制。

只怕有不少太子殿下都没上过身。

阮瑶偏头去瞧,就看到小太子正站在她身后,眼睛好奇的往柜子里看。

因着赵弘比阮瑶高了些,这会儿他微微俯下身,下巴直接撂在阮瑶肩上,轻声道:“好多啊,这要穿哪件?”

阮瑶先是耳朵一红,而后觉得太子性子纯直,便不再看他,转过头继续找衣服,嘴里道:“殿下喜欢哪件?”

赵弘眨了眨眼睛,然后直接指了指最上头的那件:“我要穿这个。”

阮瑶一看,便发觉小太子指的是朝服。

大齐以玄色为尊,赤色为贵,能穿这两种颜色的必然是王族贵胄,而这件朝服也很精致,却不适合现在穿着的。

阮瑶便道:“除了这件,殿下还喜欢哪个?”

小太子这次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实在挑不出,便伸手随便拽了一件:“这个也成。”

长袍雪青,刺绣精致却不会过于繁杂,瞧着颇为雅致,摸着料子也是正适合现在穿的。

阮瑶笑起来:“这衣裳不错。”

其实赵弘不过是随手抓的,见阮瑶说好,他便也觉得好,跟着笑眯眯的点头。

阮瑶则是帮他除掉了挂着的荷包,褪掉绸衫,而后拿起雪青长袍给他换上。

待抚平衣领袖口,阮瑶一面帮他调整玉带一面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

之前只知道太子殿下模样俊秀,如今看来,身姿也是分外挺拔。

虽因病痛清减不少,但是他个子高,身量足,衣袍加身后越发显得尊贵清隽。

哪怕他不说不动,只是站在这里,也是贵气逼人。

不过等小太子和她目光相对时,立刻露出了一抹笑。

顷刻间,清冷眉眼变得柔和非常,说起话来也带着些小孩子似的跳跃:“瑶瑶挑的这衣裳真好看。”

阮瑶不自觉地磕巴了一下:“哪,哪里好看?”

小太子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便直接道:“你选的就是好看的。”

这话简单直白,阮瑶也扬起唇角,笑意盈盈。

这下子轮到小太子发呆了。

莞尔浅笑,莹白如玉。

果然,什么都比不上瑶瑶。

瑶瑶最好看了。

而在阮瑶重新将荷包给他上时,赵弘手腕一转,将荷包拽下,塞回给了阮瑶。

她愣了一下:“殿下不喜欢?”

就见太子殿下笑着道:“瑶瑶给我选了衣裳,那我就给瑶瑶也选一个,给你的。”

阮瑶来的时候并没有管事嬷嬷教导规矩,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收。

不过这人神情欢喜,她也不好推拒,便微微福身,道:“奴婢谢殿下赏赐。”

赵弘则是立刻给她把荷包挂上。

分明是小太子自己送人东西,偏偏瞧上去他比阮瑶还开心。

就在这时,顾鹤轩入了殿内。

大概是昨天的事情给顾太医留了教训,于是他在进门时,故意让今日守卫的季大扬声通传,还加重了步子。

小太子牢牢记得阮瑶说过的话,都不用她提醒,便立刻窜回到了床上,拉被子把自己裹好。

阮瑶吓了一跳,而后迅速回神,出了内室的门,轻声道:“见过顾太医。”

顾鹤轩温润浅笑,眼睛迅速扫过了阮瑶带着的荷包,而后对着内室屏风躬身行礼,声音温润:“微臣见过殿下,殿下福安。”

赵弘自然没有开口,躺的平平的,一动不动。

顾鹤轩则是笑容里带了些思量。

昨日他与大殿下已经商议妥帖,待外面的事情安排好,便要让太子“醒来”。

纵然太子的病症仍未痊愈,可是如果一直昏睡,只怕外面会越发人心浮动。

且皇上不只有一子,皇后亲生的六皇子也甚为得宠,若病太久,少不得授人以柄,流言四起。

如今东明宫内虽仍有董皇后爪牙,不过紧要地方已经安排妥帖,不必如之前那般忌惮。

虽然如今病症未愈,朝堂不稳,尚且还不能过多显与人前,可起码要让外人知道,太子已醒,无甚大事,才可安抚人心。

当然,小殿下单纯,其中诸多细节还要靠大殿下出现时加以筹谋。

故而这次顾鹤轩只是给赵弘诊脉,并未说起旁的。

而在他出门时,故意放缓脚步,隐约听到太子殿下声音传来:“瑶瑶,我记得他。”

顾鹤轩顿住步子,松了口气。

记得就好,省了许多事情。

而后就听小太子接着道:“之前便是他用针扎我,还划破我的手指,说我活不长了。”

顾鹤轩:……

这话小太子说的轻飘飘的,可是顾鹤轩与赵弘相识多年,最是知道这人心思。

哪怕现在的小殿下不知事,但他与大殿下终究是同一个人。

记仇这点只怕也是一般无二。

好在顾太医很快便听到阮瑶对小太子解释那是救人而不是伤人,赵弘对阮瑶格外信任,立刻就应下来。

顾鹤轩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对阮女官颇为感激,可也不敢多留,急忙离开。

哪怕太子分了叉,可根子上还是同一个,还是少惹为妙。

而阮瑶则是收拾了下内室里的东西,准备再去趟茶房,顺便拎桶热水来。

小太子拽了她的衣袖:“瑶瑶,外头有坏人。”

阮瑶笑道:“今儿还是季家兄弟当差,不妨事的。”

季大季二是昨日赵弘点过头的亲卫,阮瑶认得,如今的小太子却对此一无所知。

但小太子笃定知道阮瑶不会骗他,这才点点头,松开了手。

阮瑶便拢了拢衣领,走出内室,而后将荷包解下来放入怀中,这才离开。

茶房距离内殿不远,很快便到了。

只是这次阮瑶回来时,和月兰碰了个面对面。

这会儿月兰正气不顺呢。

之前她在东明宫中也算有体面的,只是赵弘素来不近女色,也不让宫女近身侍候,故而她虽有个女官名头,却连赵弘的衣角都碰不到,更别提攀高枝了。

在太子身边出头无望,她又是个心大的,便接受了董皇后收买,只盼着太子倒台,她可以借着皇后东风另谋前程。

原本的打算是让阮瑶顶下所有罪责,却没想到那痴儿去了三天,内殿依然太太平平,没有任何异状。

这让月兰有些坐不住了。

她想要联络董皇后,可东明宫如今竟好似铁桶一般,与她接头的小太监也一直未曾露面。

皇后娘娘更是没再驾临东明宫,引得月兰颇有些心慌。

今日她便是来瞧瞧太子情形,再做打算。

结果还没到内殿,就遇到了提着水的阮瑶。

月兰便觉得耳朵嗡嗡响。

她一直记恨着阮瑶,不然也不会上赶着给皇后出主意,把阮瑶顶到内殿里头去。

如今再次相见,月兰发现这人不仅没有被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曾如预想中的那般面容憔悴,反倒越发神采奕奕,瞧着比之前还水灵透亮,着实让月兰气的厉害。

阮瑶也看到了月兰,脚步微顿。

这人当真要看看郎中了,脸总是这般赤红,怕是真的高血压。

不过阮瑶并没有理会她的打算。

既然猜得出月兰不怀好意,自己也没必要做出表面情谊。

月兰却几步上前,阮瑶赶忙顿住步子,可手上拎着水,到底急了些,便有东西从怀里掉了出来。

是个荷包。

虽然阮瑶很快拾起来放进袖中,却依然让月兰眼睛一亮。

荷包她是认得的,即使一直未能到赵弘身边伺候,可是寻常看太子进出宫殿,月兰自然对他的近身之物颇为了解。

这荷包是太子贴身的,若是得了,自然可以出入宫门不受阻拦。

原本该是主子贴身的东西,结果到了阮瑶身上。

太子应该还昏睡着,那她定然是偷的!

月兰立刻拦住了阮瑶的去路:“怪不得你一直没有露面,原来是去主子身边做贼去了。”

阮瑶不解其意,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声音婉转:“你让开些,我还有事。”

月兰却像是抓住了把柄似的,紧紧跟着阮瑶,压低声音道:“既然偷了东西还不赶紧交出来,如若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可惜,她这话已经吓不到阮瑶了。

自己的小命都在赵弘那边悬着呢,旁人想要也拿不走。

于是阮瑶没理她,眼瞅着就要看到殿门了,便想要绕过她去。

结果月兰竟直接上手抢夺。

在她看来,阮瑶不过是的小傻子,呆笨得很。

当初被自己抢走了肥差,被打发去外殿做杂事,阮瑶尚且一言不发,都不懂得争辩,格外老实,那现在定然也不敢反抗才对。

傻子就是傻子,再好看也不过是个蠢东西。

可阮瑶却未如她所愿,立刻往后退了半步。

只是手里还拎着桶,多有不便,一时不察就被她从袖中拽掉了荷包。

若月兰只说话,阮瑶自不会如何。

可这人上了手,来势汹汹,阮瑶下意识地抬起胳膊轻轻一甩。

结果,寻常人拎一个都费劲的水桶,阮女官竟直接轮了起来,直直撞在了月兰的腰上。

月兰只觉得一阵钝疼,不仅荷包没攥住,人也往后飞了出去。

而在大殿的台阶下,是盛满了水的铜缸。

寻常宫里的饮水都是要由水车运送最清澈的山泉水进来的,而宫中的水井和铜缸多是为了救火之用。

故而缸上并未加盖,好巧不巧的,月兰直接就掉到了缸里。

咕咚一声,想忽略都难。

铜缸很深,脚踩不到底,引得月兰一声尖叫没喊完就灌了一口水,生生堵了回去。

站在门口的季大和季二对视一眼,悄然把迈出去的腿收回来,谁都没有上前。

昨日殿下的态度很明显,这身姿纤细的阮女官与殿下关系非同一般。

现下若是她吃了亏,季大季二自然要帮忙。

可现在瞧着,阮女官厉害着呢,根本用不到他们……

但在屋里的小太子听到了声响后却着急起来。

他不认得月兰是谁,可他听得出阮瑶的声音。

吵闹,惊叫,还有落水之声。

小太子立刻坐不住了。

之前他怕外面有歹人,可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只管推门而出。

待他迈步出了殿门是,正正巧巧看到月兰想要爬出铜缸,结果手上一软又掉了回去。

深秋时节,又是刚下过雨,最是寒凉的时候,缸中水更是冰冷刺骨。

月兰只觉得浑身打颤,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阮瑶,张嘴就想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傻子。

却没想到,一错眼便看到了正出门来的赵弘。

这是太子殿下生病以来以来头一次显于人前,本该是喜事,月兰却觉得心里一寒。

太子醒了。

太子,竟醒了。

不过她大抵是被冷水泡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若是安安静静,等等也就没事了。

偏月兰觉得自己好歹是在赵弘跟前奉茶多日,怎么也比傻乎乎的阮瑶强。

于是月兰立刻没了刚刚的凶狠,转而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情,眼泪一串串的掉,颤着声音道:“殿下,奴婢,奴婢被这私盗财物的贱婢欺负,还望殿下做主啊。”

可赵弘看都没看她,只管大步走向了阮瑶。

这会儿阮瑶已经撂下了水桶,正挽着袖子,在里面捞着什么。

很快,就摸出来一个已经湿哒哒的荷包。

便是赵弘给她的那个。

小太子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急切:“你没事吧?那人伤到你没有?”

季大季二听了这话,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一个缸里泡着,一个毫发无伤,太子能问出这话来也是偏心的厉害。

伤?

若真的伤了,那也是阮女官抡水桶使劲儿太大不小心累的……

阮瑶则是缓缓摇头,声音轻软:“我无事的。”而后她拧了拧荷包的水,眼睛看向了赵弘,“殿下,外头凉,赶紧回去吧。”

小太子立刻点头,带着阮瑶往回走。

两人的对话月兰是半点没听到,她嘴里还嚷嚷着忠心,喊着让太子捉贼。

赵弘脚步一顿。

若不是月兰提起,他还没注意道阮瑶手上的荷包湿透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湿了?

定然是被这个缸里长出来的女人欺负了。

小太子微微偏头,道:“之前瑶瑶说过,不好的东西要丢出去的。”

此话一出,阮瑶想起自己早上是随口说起过。

他竟记得这般清楚。

而后小太子看向了季大季二:“你们听我的么?”

季家兄弟立刻躬身行礼,道:“属下尽听殿下差遣。”

于是赵弘点点头,将阮瑶护在身后。

他时刻谨记着阮瑶说过,不能对别人笑,故而小太子现下只是微抬眼帘,面无表情的看向月兰。

冷淡默然,让月兰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季大季二也低下了头,神色紧张。

阮瑶却没看到赵弘此刻的神情,只能听到赵弘的清澈声音:“把这个,连人带缸丢到后院去,坏东西,留下也是脏了地方。” ndxgKaa91OV/dGWmg9NfPQxfxxVm3mwciPMPyqSVzqDb4XSG21U/FN5IxCcdKx3x



第七章

这话,说的干脆,还有些隐隐的狠厉。

若是坏了的东西丢到后院去,那是寻常,可这么个大活人扔过去,这样的天气,不是饿死就是冻死的。

阮瑶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赵弘。

就看到小太子已经转过身来,正低头看她,避开了旁人目光,露出了个笑,眼睛晶亮亮的。

与刚学会握手便来找人讨夸奖的奶狗一模一样。

阮瑶也想起来,这话分明是自己之前对他说过的。

只是当时她说的是碎掉的瓷勺,不过随口一句,哪想到这人就听进去了,还记得一字不差。

阮瑶立刻松快下来。

想来这人是没有坏心的,他如今本就比水还干净。

于是阮瑶也回了个笑,轻声道:“殿下记性真好,等下我给殿下再拿些蓑衣饼来可好?”

赵弘立刻道:“多拿些。”

阮瑶笑着点头:“好。”

而两人说的话,旁人听不到,可是他们一前一后进殿时,赵弘脸上的神情被季家兄弟看了个满眼。

本以为自家主子该是满脸怒气,谁想到,竟是这般和缓,隐隐的还有几分笑意?

季大季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错愕。

算起来,太子殿下算是个不错的主子,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对手底下人从不苛待,这便是好主子了。

可是他们同样知道,太子殿下很难讨好。

他不喜吃喝,不好美色,当初董皇后流水一样的美人送进来,也没见殿下动过分毫。

如今却是稀罕。

刚他们还以为殿下要发脾气,谁想到阮女官不过是和他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就让殿下欢喜起来了。

定然不是因为殿下变了,只能是阮女官有大本事。

想来也是,能用那纤细胳膊抡水桶砸人,怎么会是寻常人物。

季二性子活泼些,轻声感慨:“东明宫怕是要多个主子了。”

季大则是瞪了他一眼:“噤声,主子的事情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不过他并没反对,毕竟季大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而后两人便都没再提起这事,转而看向了在缸里不知道是冻僵了还是吓傻了的宫女月兰。

季二道:“殿下说要把她丢到后院去,是不是……”说着,他轻轻的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季大微微蹙眉,细想了想,才沉声道:“殿下做事,向来端正稳妥,自然不会没有由头就贸然处置宫人,想必是这宫女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殿下发觉,却没有明说,便借着此事发作罢了。”

季二脸上露出了恍然神情:“原来如此,殿下当真是不动声色,我都没看出来。”

季大则是接着道:“既如此,我们就不能坏了主子的大事,这宫女便关到后院锁起来,等殿下处置便是。”

“大哥说的对,就这么办。”

而此时,在殿内的小太子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就被人找到了诸多理由,他只是开开心心的等着。

待阮瑶拎着食盒回来时,他便立刻拉着阮瑶坐到软榻上,没说话,只用眼神催她快开食盒。

阮瑶便笑着把里面的蓑衣饼取出来,将碟子撂到榻几上,嘴里道:“殿下为何这般喜欢蓑衣饼?”

毕竟这蓑衣饼做起来并不麻烦,味道也比不得许多糕点的精致细腻,偏偏这人格外热衷。

小太子拿了一块,放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声音也有些模糊:“这是之前瑶瑶头一次给我带来的吃食,自然比什么都好。”

阮瑶闻言,便抬头看他。

对上小太子眉眼弯弯的笑脸时,阮瑶也不自觉地跟着翘起嘴角。

分明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暖人的恨。

见赵弘嘴角沾了些糖屑,阮瑶拿出帕子想给他擦干净。

可是就在她把手凑过去时,便感觉到赵弘往她这边凑了凑。

小太子微微抬头,阮瑶的指尖划过这人的脸颊。

因着外头秋风瑟瑟,阮瑶又是刚刚回来,手上难免有些凉。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直接将她的指尖拢在自己的掌心。

这是做什么?

阮瑶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出来。

可是对上他干净澄澈的目光后,阮瑶便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人一派天真,哪里会有什么歪心思?

于是阮瑶的另一只手也拢住了他,温声道:“不妨事的,奴婢等下去暖炉那里烤一烤就行的。”

小太子觉得这法子比自己用手捂快多了,立刻点头,毫不犹豫的松开了阮瑶。

这让阮瑶更加确定,小太子半点坏心眼都没有。

果然是自己想的太多。

阮瑶一边烤火一边在心里批评自己,殿下心里年纪小着呢,她还是纯洁些的好。

不过之前小太子攒下来的两块饼,他坚持要两人分着吃。

而剩下约莫六七块蓑衣饼,阮瑶重新用油纸包包好,交给了赵弘。

待收拾停当,阮瑶去接着去暖炉旁边暖手,小太子则仰躺在软榻上,摸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脸心满意足。

不过就在这时,他闻到了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小太子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口鼻,猛地坐起身来。

因着之前防止他乱吃东西,顾鹤轩在饭食里加了些使人头疼昏睡的药物,便是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这让小太子对一切有香味的东西都敬而远之。

这一弹起来,倒是把正烤火的阮瑶吓了一跳。

她回头去看,就瞧见小太子正皱着眉头盯着软榻瞧。

虽说芯子多变,可是赵弘的脸面依然是那张英俊模样。

他本就笼廓深邃,寻常笑着的时候瞧不出什么,可是这略一蹙眉,便能瞧出些当朝太子的冷冽威仪。

放在以前,阮瑶定然觉得怕。

可这几日相处下来,赵弘的诸多模样已经被阮瑶看了个遍,自然说不上怕了。

于是阮瑶走过去,往前探了探头。

便瞧见榻几旁边落了根钗。

这钗是昨日阮瑶束发所用,大抵是早上起床时匆忙,便掉了下去。

她立刻看向赵弘:“殿下可被扎到了?”

小太子扭头看向阮瑶,眉尖褶皱立刻纾解,脆声回道:“没有呀。”

阮瑶松了口气,而后伸手将钗子拿起来,对着赵弘福了福身,软声道:“昨日看殿下睡得早,奴婢便没有请示,便直接把被褥放到了榻上,刚刚收拾的时候掉了只钗,还望殿下恕罪。”

她的声音本就软糯甜绵,放缓了以后越发动听。

小太子都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就直接点了头。

而后,赵弘才反应过来。

对了,昨天他睡不着往外看,确实是看到瑶瑶在软榻上睡的。

瑶瑶睡在这里,也就是说,刚刚闻到的味道是她身上的?

他愣了下,接着便突然露出笑脸,重新趴在了榻上。

如今的小太子根本不懂许多,既不知道自己为何欢喜,也不知道何谓羞涩,他只是动了动鼻子,又嗅到那一丝丝甜香味道。

和刚刚吃的糕饼一样甜。

而太子苏醒之事很快就传到了顾鹤轩的耳朵里,顾太医只觉得是瞌睡送来了枕头,自然没有阻拦,直接让这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间,东明宫内外骤起波澜。

不过这些暂时都和阮瑶无关。

她细细的整理衣柜,把应季的衣裳摆放好,光这一件事就耗费了一白天的时间。

小太子需要做的,就是乖乖坐在椅子上,在阮瑶把衣裳给他看时,他说句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行。

只是赵弘更多的是说:“瑶瑶觉得这个好看吗?”

阮瑶便会仔细端详:“我觉得,颜色过于艳了些。”

小太子一本正经:“那我不喜欢。”

阮瑶就撂下这件,另取一个:“这件呢?”

“瑶瑶觉得这个好看吗?”

“挺好的,摸着便觉得穿上舒服。”

小太子立刻点头:“那我喜欢。”

阮瑶也明白了小太子多半是按着她的喜好选的,有些无奈,又有些窝心,而这一问一答之间颇有乐趣。

小太子也很高兴,不过到了晚上时候,他却睡不着了。

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枕边的油纸包,小太子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

蓑衣饼倒是多了,可会不会还有人来偷?

若是偷走了,那怎么办?

越是单纯的人,有了心事就越遮掩不住。

他便在床上像是烙大饼一样翻来覆去的。

阮瑶以为他难以安眠,便撑着精神,坐在床边杌子上,轻轻地拍着他哄他安睡。

赵弘见阮瑶已经睡眼惺忪,舍不得拖着她,便装作已经睡着了。

小太子装睡的本事在之前那些装昏迷的日子里锻炼的很是到位,连董皇后都能被他蒙骗过去,这会儿阮瑶也没察觉出异样。

她见赵弘睡了,便回了软榻上,安然睡去。

小太子则是睁开眼睛,没敢再翻腾,只是直直的瞪着床帐,在心里琢磨对策。

过了许久,小太子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哪里都不如肚子里安全。

他把蓑衣饼都吃了,那不就不用怕人偷了么?

说干就干。

小太子微微侧过身子,面对着架子床内侧,瞧瞧的打开了油纸包,然后从里面摸出了一块蓑衣饼,直接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

真香。

中间因为太干,小太子还起身喝了次水,而好一阵细细嗦嗦的声音后,终于停歇下来。

等大殿下睁开眼睛时,闻到的就是一阵阵香甜味道,以及肚子明显鼓胀的感觉。

待天光大亮,顾鹤轩趁着阮瑶出去时来拜见太子,赵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顾卿可有助消化的东西?”

顾鹤轩闻言一愣,抬头看去,便瞧见赵弘正一脸淡漠的坐在软榻上,手则是摁着肚子。

莫不是……吃撑了?

顾鹤轩觉得这种事情绝不像是大殿下会做的,大殿下年少时受过不少苦,胃口便落了病,如今吃喝都要仔细,虽不至于腹痛,可每餐都用的不多。

想来能做出此事的,只会是天真无邪的小殿下了。

顾鹤轩知道自己不该笑,可这种事情着实稀罕,他有些忍不住。

立刻咬了咬舌尖,顾太医努力端正神情,缓了缓神才道:“微臣这里有些山楂丸,能帮助殿下缓解些。”说完,他打开药箱,拿出了个罐子,从里头倒出两粒山楂丸递了过去。

赵弘面无表情的吃下去,心里则是咬牙。

有朝一日,一定,一定要让那小傻子好看。

不过在外人面前,大殿下从来不会泄露分毫,只管把山楂丸咽下,又喝了盏茶,才缓缓开口:“孤听季大说,昨日抓了个宫女。”

顾鹤轩点头:“她叫月兰。”

赵弘看了看她:“是谁?”

顾鹤轩心知自家殿下素来不近女色,满心都是朝堂储位,旁的连正眼都不曾看。

莫说是名姓了,只怕月兰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于是顾鹤轩道:“是之前在内殿奉茶的宫女,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似有来往。”

赵弘眉尖微动,声音淡淡:“既然是母后提的人,那必然不是个好的。”

顾鹤轩想说,阮女官也是皇后提的。

不过殿下向来护短,阮女官又确实无辜,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就听赵弘接着道:“谨慎起见,还请顾卿代孤去审审此女。”

顾鹤轩闻言,脸上露出了些无奈神色:“医者父母心,让微臣审人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

这话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赵弘。

他瞥了顾鹤轩一眼:“你本就是以毒入医,想来此事不会让顾卿为难。”

果然,顾鹤轩很快露出笑容,依然温润儒雅,举止端方,恭声道:“微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顾鹤轩立刻退到一旁,而赵弘则是依然捂着肚子,眼睛看向门口。

而后便瞧见阮瑶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见到顾鹤轩在,阮瑶愣了一下,而后躬身行礼,待顾鹤轩回礼后,她便快步走到赵弘身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哄道:“皇后娘娘的仪仗朝这边来了,殿下乖,让奴婢伺候殿下更衣。” ndxgKaa91OV/dGWmg9NfPQxfxxVm3mwciPMPyqSVzqDb4XSG21U/FN5IxCcdKx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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