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糯还在因为他的举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白繁便收回了手,视线转到了别的方向,眼里划过几丝不自然。
她讷讷的低下头,把手机放回了包里,脸颊开始发烫。
随后,安糯假装淡定的抬手摸了摸脑袋。
似乎还能从那里感受到他指尖的余温。
两人并肩往小区的方向走。
走到转弯处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陈白繁认识的两个人。
看到陈白繁,其中一个男人勾上他的肩,哟了一声,喊道:“繁哥。”
陈白繁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淡声问:“你俩干嘛去。”
“喝酒啊,一起不?”
“这么晚喝什么酒。”
“……酒不就是晚上喝的?”
另一个男人突然发现了安糯的存在,调侃道:“万年老光棍终于开了朵花?”
听到这句话,原本在旁边安静等待的安糯一愣。
万年老光棍?
是没谈过恋爱的意思吗……
安糯瞥了陈白繁一眼,他恰好也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撞上。
下一刻,陈白繁正经道:“别胡说。”
*
回去的路上。
陈白繁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的说:“那两人说话不着调的。”
安糯侧头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两人走到小区附近,恰好路过一家蛋糕店。
陈白繁瞥了眼,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安糯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还是垂着脑袋继续向前走着。
陈白繁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安糯。”
闻言,安糯转过头,疑惑的看他。
“你在这等我一下。”说完他便走进了蛋糕店。
安糯盯着他的背影,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她把微博打开,登上小号,看着自己那几条就像与世隔绝的微博,忽然就叹了口气。
别胡说别胡说别胡说……唉。
再抬头的时候,陈白繁已经从店里出来了,手上多了一个蛋糕盒。
安糯也主动往他的方向走,看了眼他手中东西:“你生日?”
“不是。”
安糯没再问。
*
出了电梯,安糯跟陈白繁道了别。
还没等她拿出钥匙,陈白繁便散散漫漫的说:“等一下。”
他向前走了两步,把手中的蛋糕递给她:“给你买的。”
也不知道刚刚这姑娘说的吃饱是真是假。
安糯呆呆的接过,用双手抱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盒,看起来傻乎乎的。
陈白繁低头笑了下,指尖在蛋糕盒上敲了敲:“回去吧。”
因为他的举动,安糯的心情好了不少,原本向下耷拉的眉眼也扬了起来。
“陈……”
只说出了一个字,她就停住了。
喊什么才对……
陈医生?陈白繁?
短时间内纠结不出来,安糯别扭的挪开视线,声音很低很低:“谢谢。”
陈白繁抬了抬眼,双眸又黑又亮:“安糯,又不记得了?”
他半开玩笑:“我叫陈白繁。”
*
陈白繁看着她走进家门,转身回家。
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玄光处的何信嘉,陈白繁皱了眉:“你干什么?”
何信嘉盯着他,表情有点古怪:“我看到了。”
“什么。”
“你在泡妞?”
陈白繁没理他,换了鞋便往房间走。
何信嘉突然想起自己的晚饭,问道:“哥,我不是让你给我带个炒饭回来吗?饭呢?”
“忘了。”
“哦,你就记得给别人买蛋糕了。”
“……”
“住对面?”
“……”
*
安糯把蛋糕放进冰箱里,随后到浴室卸妆洗澡。
随后,安糯泡了杯牛奶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她忽然想起厨房的蛋糕,拿出来切了一小块。
陈白繁买了个两磅的抹茶草莓蛋糕,让她吃两天都吃不完啊……
安糯想了想,主动上微信问陈白繁:你吃蛋糕吗?
安糯:我一个人吃不完,不然就浪费了。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
安糯端着蛋糕坐回沙发的位置,拿着遥控换台。
翻到一部动漫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最近貌似花太多时间在那部漫画上了。
好像距离上次画的稿子已经半个月了。
这么一想,安糯干脆打开微博看了一眼。
翻开未关注人私信,手指飞快的向下滑动着。
看到其中一条,她随手点了进去。
@巫谷谷:糯纸你好呀,我是《和云》杂志的编辑谷谷。很喜欢你的插画风格,想和你谈一下合作事项,方便留一下联系方式吗?
安糯点进她的微博看了一眼。
《和云》,好像还行。
她也没想太多,直接把q/q号码发了过去。
加了这个,安糯也没再继续往下翻。
退出了微博,打开q/q看了两眼。
之后她便拿着遥控换了个台,找了一部综艺来看。
进广告的时候,编辑的好友申请恰好来了。
安糯懒洋洋的戳了下通过。
巫谷谷:你好呀,我是谷谷。
糯纸:你好。
巫谷谷:不知道你最近有时间接稿吗?
糯纸:有的。
巫谷谷:是这样的,最近我这边在准备再版信树的《暗色.情话》。
巫谷谷:类型是悬疑言情文。
安糯看着那如同恶魔的名字,几乎没有考虑半秒。
糯纸:抱歉,我对这个风格不擅长。
糯纸: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说完之后,安糯就下了q/q。
真的是出师不利,怎么刚摆脱完又找上门了。
安糯挖了勺蛋糕放进嘴里,哼唧了声。
这个信树是不是太搞笑了,还想找她画封面?
想都别想。
*
何信嘉正想打盘游戏的时候,收到了新编辑的消息。
巫谷谷:糯纸那边说不擅长这个风格,不愿意接。
巫谷谷:你还有别的喜欢的画手吗?
巫谷谷:没有的话那就我来挑了哦~
何信嘉懊恼的挠了挠头。
怎么可能是不擅长这个风格?
他去糯纸的微博看过,有这个风格的插画啊。
而且不看色调的话,画的也很不错。
看来是记恨上他……哥了。
何信嘉爬了起来,走出房间,听到了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直接走进陈白繁的房间里,盘腿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陈白繁拧开门把,走进房间里。
他的头发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发尖还在滴水。
一走进来就看到何信嘉,陈白繁扫了他一眼,没理他。
何信嘉先耐不住开口:“哥,你什么时候搬。”
闻言,陈白繁像是想到什么,目光一顿:“过多几天吧。”
“那我的封面你还帮我看不?”
“可以。”
何信嘉心下一松,但还是有些忧愁:“那个画手不帮我画了。”
突然有种出版一本书就要换一个画手的感觉。
“那再找一个。”陈白繁边拿起桌子的手机边回道。
反正他还愿意给自己看封面,何信嘉也没什么好说的,点点头便回了房间。
陈白繁打开微信,看到安糯说的话,回道:嗯,我过去拿?
*
看到消息后,安糯想了想,回:我拿过去吧。
那边有两个人,她这边才一个。
她给自己留一点,别的都拿过去好了。
安糯拿了件外套穿上,拿上钥匙和蛋糕便出了门。
还没等到她走到陈白繁的家门前,门便开了。
陈白繁穿着拖鞋站在玄关,伸手把她手里的蛋糕接了过来。
他才刚洗完澡,身上一股清透的沐浴露味道。身上的T恤有点贴身,隐隐透出他腹肌的形状,露在外面的脖颈线条流畅。
空间在这一瞬像是变得很狭小。
安糯挪开了视线,犹豫了几秒,还是嘱咐道:“不知道你们两个人晚上吃不吃得完,吃不完记得放冰箱,不然可能会坏。”
陈白繁垂眸看她,忽地想起刚刚何信嘉说的话。
以及安糯的职业,插画师。
给信树画封面应该算是不错的工作吧?
安糯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那我回去了。”
“等等。”陈白繁喊住她,慢条斯理道,“你进来坐会,我有件事情跟你谈谈。”
安糯啊了一声,然后又哦了一声。
她抬脚走进房子里,表情略显局促,看了周围一眼。
陈白繁给她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你先坐那,我去穿个外套。”
随后,陈白繁回了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个外套穿上。
余光瞥见桌子上的手机,他顿了顿,给何信嘉发了个微信。
——别出来。
客厅的格局和她那边的基本一样,只不过装修风格就略显冷清。
面前的茶几上很空,只放着几个干净的透明玻璃杯和一个盛满水的水壶。地上是淡色的木质地板,茶几的下方垫着一块灰色的毛毯。
眼前的电视机上铺着一块布,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使用过。
被陈白繁放在餐桌上的蛋糕盒也成了那块唯一的物品。
怎么两个人住也像没有人在这里住一样。安糯暗自想着。
她本来想的只是过来送个蛋糕,什么也没带出门,身上就只有一把钥匙。
此时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就低着头发呆。
所以陈白繁要跟她说什么……
她今天应该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唔,好像听到了他没谈过恋爱的事情。
还没等安糯想清楚,陈白繁便从房间里出来,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他朝她笑了一下,伸手给她倒了杯水,声音略带歉意:“久等了。”
安糯捧着水杯喝了一口,轻声说:“没多久,你要跟我谈什么?”
陈白繁把水壶放回原处。
时间也不早了,他没扯太多,直入主题:“今天听你说你是插画师,我表弟刚好要出版小说,需要画封面底图,所以想找你帮帮忙。”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安糯一愣。
注意到她的表情,陈白繁补充了句:“有酬劳的,价格还可以。”
安糯沉默下来,在心里琢磨着。
如果她帮了忙,是不是就代表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说不定他还会为了感谢她,请她吃饭什么的。
而且不就画个图,怎么算都不亏。
酬劳这种东西,不给都没关系。
能让她泡到他就最好了……
想到这个,安糯立刻点点头:“可以。”
陈白繁这个行为确实有私心的成分在,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私心从何而来。
突然想起何信嘉对封面要求不低,本想直接让安糯走后门的陈白繁还是提了个要求:“你能给我看看你的插画作品吗?”
安糯没带手机,没法直接给他看,只好说:“我没带手机过来,但是我微博上有很多作品,你可以上去看。微博名是糯纸,我名字的那个糯,纸巾的纸。”
糯纸。
陈白繁原本淡定自从的表情瞬间石化。
这名字……是不是有点熟悉……
他这个反应让安糯有点懵逼了,原本对画画自信心爆棚的她瞬间没了底气,小心翼翼的问:“你看过我的画吗?”
陈白繁沉默了几秒,起了身,说:“你等我一下。”
安糯紧张的捏了捏指尖,点点头。
陈白繁用手掌挠了挠头,往何信嘉的房间走。
他打开房门,压低了声音问:“你之前那个画手叫什么名字?”
何信嘉的眼皮都没抬,散漫的耷拉着,没理他。
陈白繁干脆直接整个人走了进去,把门关上,再问了一遍:“帮你画上本书封面的那个画手叫什么名字?”
被全世界嫌弃了的房子主人终于抬起眼:“别进来。”
陈白繁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想起好像很久没见过姑姑了。”
何信嘉妥协:“……糯纸。”
陈白繁:“……”
所以安糯真的就是何信嘉说的那个被他刺激到去画漫画的画手吗?
按照何信嘉说的话,这个糯纸应该很讨厌信树。但她讨厌信树的原因是,她不知道真正不断挑刺的人不是信树本人。
而是信树他表哥。
如果安糯知道是他这样折磨她……
陈白繁垂下眼睑,突然有点烦躁。
何信嘉坐在椅子上,双腿抬起交叠搭在桌子上,一晃一晃的,问:“不让我出去……进展那么快?你们对我的客厅坐了什么?”
陈白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她胆子小。”
可能会被你这个邋里邋遢、几天不洗澡的宅男吓到。
随后陈白繁继续问:“你刚刚说拒绝了的那个画手也是糯纸?”
何信嘉点点头,说:“编辑找过她,回绝了。”
陈白繁又沉默了几秒,而后道:“我刚刚也找的她,同意了。”
何信嘉瞥了他一眼:“你刚刚不是在泡妞吗?”
“……”
“你不要跟我说外面那个就是。”
“……嗯。”
闻言,何信嘉盯着他看了几秒,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没吃晚饭简直要饿死,拿蛋糕过来了是吧?好,我去吃了。”
陈白繁立刻把他推回椅子上,咬着牙道:“你想干什么?”
何信嘉又站了起来:“我没吃晚饭,出去吃个蛋糕啊。”
“没吃晚饭”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陈白繁突然不拦他了,平静的说:“我明天找姑姑来给你做。”
“……”何信嘉乖乖的坐回去。
陈白繁站在原地,下颚绷直,嘴唇也抿的紧紧的。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诸多要求,啧了一声,摸了摸眉骨。
注意到他的表情,何信嘉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眉间像是被扫掉了一层阴霾。
何信嘉收敛了嘴角的弧度:“就让她画吧,上本她给我画的封面我挺满意的。我一会儿跟编辑说一声,让她再找一次。”
“等一下。”
“怎么?”
“我还没跟她说你的笔名,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行吧,那等你问了再说。”
陈白繁也不想安糯在外面等太久,说完便往门外走。
没走几步,他便又转了头,再次开了口。
“对了,如果你以后认识她了。”陈白繁的话停顿了下,声音低沉了下来,“绝对不能跟她说是我帮你看封面的。”
何信嘉瞬间懂了陈白繁的意思:要他来背锅。
他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得到想要回应的陈白繁回到客厅。
安糯还乖乖的坐在原地发呆,没有做别的事情,看上去像是犯了错的小孩。
陈白繁心底的愧疚突然就蹭蹭蹭的冒了起来。
他坐回了刚刚的位置,主动开口道:“我先说一下我表弟的笔名,你看看你认不认识,有没有兴趣接。”
安糯回过神,紧张的舔了舔下唇:“好。”
陈白繁在心底捏了把汗,说:“他的笔名是信树。”
安糯:“……”
这人是阴魂不散吗?
而且这人怎么就成了陈白繁的表弟了?
安糯安静了下来,眼眸低垂着,回忆着之前那个编辑转达的信树的话。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信树说这个色调不太符合青梅竹马。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那啥,那边说男主画的太矮了。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唔QAQ女主的头发颜色再淡一点……
……
……
她刚刚是不是没听笔名就直接答应了?
安糯突然有种叫做后悔的心情涌了出来,完全抑制不住。
陈白繁说的是表弟,所以信树是男的?
这男的真是诸多要求又龟毛啊……
这样想的话,陈白繁会不会被那个信树欺负的很惨。
陈白繁干咳了几声:“如果你不想接的话我也不……”勉强。
安糯忽地开口,打断他的话:“跟你一起住的那个就是你表弟?”
陈白繁一顿,嗯了一声。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
安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应该可以画。”
不想拒绝他。
不想让他觉得下不来台阶。
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
倒是没想过她会答应。
她刚刚的表情看起来大概是真的很不喜欢信树,却还是答应了。
陈白繁的呼吸一滞,心跳忽地像是慢了半拍。他定了定神,认真的说:“那就拜托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听到这句话,安糯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立刻问:“什么时候?”
纠结了几秒,她补充了句:“我看看我有没有空。”
注意到瞬间沉默下来的陈白繁,安糯只想仰天长啸。
是不是有点太虚伪了……她一个全职画手能有多忙啊……
之前找别人陪她一起买车就什么时候都有空,这下倒要看看有没有空了。
下一秒,陈白繁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要回川府了吗?”
安糯一愣,回忆了一下时间,好像……下周三春节。
怪不得他这样问,她确实要回去了。
安糯应了一声,暗暗想着一会儿回去就订回去的机票。
“什么时候回?”
安糯慢吞吞的说:“我还没订票,回去再订。”
陈白繁提议:“那就你回去那天可以吗?然后我再送你去机场。”
这次安糯不再慢吞吞,立刻点头。
事情谈完了,安糯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她站了起来,说了句:“那我回去了。”
陈白繁也起身,走到她前面给她开门。
安糯走出门外,忽然回了头。
信树是陈白繁的表弟,而且关系还可以,她在他面前吐槽是不是不太好?
但忍不住啊!就是忍不住!
希望他可以离信树远一点,千万别被带坏了。
千万不要同流合污了!最好别住在一起了。
对信树仇恨值爆棚的安糯如是想。
安糯揪了揪袖子,表情很纠结。
要不说的委婉一点?委婉一点点……
注意到她的表情,陈白繁挑了挑眉:“怎么了。”
他的这句问话像是给了安糯勇气,瞬间把话说了出口。
“你表弟的性格好像不太好。”
陈白繁唇边的笑意僵住:“……”
下一秒安糯就后悔了,立刻往后退了两步,说:“我开个……”玩笑。
还没等她说完,陈白繁便打断了她的话:“我也觉得。”
“……”
“……”
陈白繁完全不相信如果何信嘉认识了安糯会不告诉她封面的这件事情。
他收敛了脸上的僵硬,一本正经的说:
“所以以后你见到他,别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