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得很,我看你过了今天,还有没有命和我嚣张!还有你身边那个女人,助纣为虐,我连她一块儿杀!”他恼羞成怒,咬牙挂了电话。
唐励尧立刻回拨,“嘟”了两声之后,电话关机。
敢打电话过来,用是肯定是黑市卡,查也查不出。
他想,“身边那个女人”说的难道是顾缠?
助纣为孽又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彭非的电话打了进来:“尧哥,是服务生把那玩意儿放进咱们包厢洗手间的……但服务生神志有点恍惚,不记得做过这事儿。我查了监控,木偶应该是别人给他的,但那一段监控花掉了,那个人能够屏蔽监控器……”
唐励尧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是“花掉”,不是“拍不到”,说明是人不是鬼。
“是啊幸好……”彭非的意思是,幸好不是他们自己人干的,“那现在怎么办,报警吗?”
唐励尧往回走:“拿什么理由报警?”
在KTV包厢厕所里摆放一只小木偶犯法吗?
报警最大的受害者只能是出手伤人的佟妮妮。
上次就是因为坚持那五个人撞了邪,他还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这事儿不是你能处理的,听我的话别管了,送妮妮和一鸣去医院吧。”
*
胡桃夹子烧毁以后,佟妮妮和程一鸣不再抽搐,却陷入了昏迷,被送去医院检查身体,彭非几人跟着救护车一起过去。
唐励尧没去,他现在是个危险分子,远离人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有顾缠必须和他在一起,那人可是撂了狠话,要连她一起杀。
高收益果然伴随着高风险,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咖啡店里洗盘子。
“顾小姐,咱们是回家还是怎么说?”两人站在会所的门口,唐励尧问。
“回家不行,居民区人太多了。”顾缠摇了摇头,他们得避开人,避免乘坐交通工具。
不能找安保,报警没理由,唐励尧脑壳痛:“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顾缠皱起弯弯的眉:“小唐先生,我觉着你可能对我有误解,我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
现在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信了。沉默片刻,补充一句,“好吧我可能有,但至少我现在还没搞清楚。再一个,我对玄学……”
原本想说一窍不通,想起那些床前故事,又改口,“我对玄学也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了解。”
唐励尧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顾缠带给他的感觉实在太混乱了。
一会儿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小姑娘,让他有保护欲。
一会儿又觉得她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让他想抱大腿。
“行,我来想办法。”唐励尧掏出电话,打给了他们唐氏集团御用的风水先生,业界赫赫有名的简南柯大师。
“简大师人在国外,会买最近的机票赶回来,他让咱们先去图书馆待着。”唐励尧指着一个方向,“三公里左右有家图书馆,是我爷爷捐钱建的。”
榕州本地富商笃信风水,图书馆、尤其是学校的图书馆,最适合大摆风水阵,所以他们有钱就会捐建图书馆,比捐建寺庙还积极。
顾缠好奇:“为什么?”
“捐盖图书馆利国利民,能博个好名声。同时爱读书的多才子才女,‘才’谐音‘财’,吸引才子才女来,等于聚拢财富。”唐励尧说,“我瞎猜的。”
开启步行导航,两人出发前往图书馆。
天边一轮毛月亮,有些渗人,好在路面笔直宽敞,灯光明亮,偶尔还有车辆远光灯提供照明。
途经一家规模较小的医院门口时,顾缠忽然想起来:“小唐先生,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哦对!”她不提,唐励尧几乎都快忘记刚被捅过一刀,“伤的不重,对面有家24小时自助药房,我去买一罐碘伏球,你帮我擦一擦消消毒就行了。”
唐励尧不想进医院,十个恐怖故事有一半发生在医院。
医院的环境,估计对一些搞邪门歪道的有着天然加成。
顾缠没意见。
两人穿过马路,进入药房,唐励尧购买好碘伏之后递给顾缠,再将自己的毛线衫卷起,从下至上露出紧致美好的腰线、胸肌。
顾缠用药瓶自带的镊子夹出一颗碘伏球,抬起头那一刻,明显楞了一下。
唐励尧愉悦地微弯嘴角,又假惺惺叹气:“嗐,被关在疗养院太久,没怎么锻炼,身材都走形了。”
顾缠:……“我是在看你的伤口。”
她又不是傻子,唐励尧虽然看上去像个小白脸,但1V5还能赢的人,打架不可能全凭技巧,想也知道体格有多强健。
唐励尧将她的解释当成掩饰,嘴角依然噙着笑。
顾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这身材是很棒,可男人有肌肉线条不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
山里的汉子多半都有,也就城市人不怎么运动,练出点肌肉稀罕的跟见了熊猫一样。
她捏着镊子戳过去,戳在他伤口位置:“真的,你伤口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唐励尧这才收起笑容,诧异低头。
正如顾缠所说,他胸口被水果刀尖刺出的伤口完全愈合了。
若不是表面颜色和皮肤原本的颜色有着区别,根本看不出曾被刺破过。
顾缠想起温秘书来见她时说的话,当时唐励尧命悬一线,输了她的血奇迹好转,身体复原速度也很惊人。
这里的“惊人”,真是毫不夸张。
“不,之前没这么夸张。”唐励尧将卷起的毛衫放下来,紧锁眉头。
他有一段日子不曾受过皮外伤了,不知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变得这么夸张的。
联想到一直困扰他的换骨噩梦,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原本顾缠也在思考此事,眼尾余光一瞥,被唐励尧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他沉思之时,身体自然左倾,就像是身畔有人经过……
然而凌晨三点的玻璃药房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人。
见、见鬼了?
“喂……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顾缠毛骨悚然地拿镊子又戳他一下。
谁曾想,镊子竟像戳在一块儿嫩豆腐上,戳进了唐励尧的心脏!
滚烫的鲜血狂飙而出,呲了她一脸!
啊——!顾缠吓的魂都要飞出来了,甩掉镊子,双手捂脸,高声尖叫!
她的心在噗通狂跳,脑袋瓜子也跟着飞速运转。
不可能,塑料镊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杀伤力?
努力平复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微张五指,从指缝看到唐励尧好端端站着,胸口一点伤也没有。
幻觉?
当她出现这种认知以后,光影微晃,蓦然惊醒,发现镊子还在自己手里。
不曾捂脸,不曾尖叫,甚至都不曾开口问过唐励尧。
全部是幻觉。
紧接着,一股湿热的液体从她鼻孔里流了出来,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你怎么流鼻血了?”唐励尧嗅到血腥味,回过神来,忙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好多血,赶紧把头仰起来!”
他的声音传入顾缠的耳朵里,忽远忽近。
五官似乎也随着声音的远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唐励尧见她有晕厥迹象,本打算将她打横抱起,但这样无法阻止她飞流的鼻血,只好绕她背后,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
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用纸巾捂住她的鼻子,喊她名字,“顾小姐?顾缠?!”
这种环抱的姿势下,他的嘴唇几乎贴在她耳廓上,紧张高亢的声音震荡于耳道内,将顾缠从游离状态中彻底拉了回来。
“他来了。”她紧紧抓住唐励尧的手腕,说话十分吃力。
不是因为虚弱,唐励尧捂她鼻子的时候,连她嘴也给捂住了,喘不上气儿。
“谁?”唐励尧紧盯着她煞白的脸庞,以及因恐惧而紧缩的瞳孔。
几秒种后,脊背豁地僵直,“那个人能使用邪术直接伤害到你?”
这让唐励尧很是意外,在他意识里顾缠的段位是要远远高过那个人的。
那个人无法直接用邪物影响他,多半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高僧开过光的吊坠。
但噩梦里的“换骨怪”不怕他的吊坠,却怕顾缠,这就是证据。
顾缠摇摇头:“他没有成功,不然我不会流鼻血。”
那会儿她坠入幻觉,应该就是他的目的,却不知为何失败了。
唐励尧悬着的心稍落:“我就说……”
不过从顾缠的状态来看,他到底还是有些小瞧了那个人。
“我好多了。”顾缠稍稍挣扎,想让他松手,“这姿势让人看到……”
先前只顾着紧张,她一提,唐励尧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还怪难为情的。
顾缠却说:“别人还以为你在谋杀我呢。”
他从背后禁锢着她,捂住她的口鼻,还满手鲜血。
唐励尧:“……”他放开她。
不知道是流鼻血流的失血过多,还是先前他的怀抱太温暖,顾缠刚从禁锢里出来,就冻的打了个喷嚏。
唐励尧脱掉风衣给她披上。
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裹得严严实实。
唐励尧说:“左边口袋里有一张湿巾,右边口袋里有小镜子,你先凑合着擦擦脸上的血。”
顾缠“嗯”了一声,只拿了湿巾,没拿镜子:“咱们得赶紧走,这会儿他应该没多少精力出手了。”
“好。”两人走出药房,唐励尧看着这个粗糙的女人胡乱擦脸,干净的地方擦了又擦,该擦的地方一直擦不着,难受得他很想夺过来湿巾替她擦。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强迫症:“你也不问问?”
顾缠不懂:“问什么?”
唐励尧说:“那个人说你助纣为虐,也许我害过人,他是来报仇的。”
顾缠:“哦。”不以为意的模样,“他说错了。”
唐励尧微微一愣,打从心底漫出一抹感动,这份信任他爱了。
顾缠:“助纣为虐这个词,重点是‘助’,助是免费的,而我是收费的。”
“……”唐励尧差点就流着眼泪说“谢谢”了,心道这是重点吗妹妹?
“顾小姐我说真的,如果我真是因为害过人才遭了报应,你也会收钱保护我?”
他想通过这个问题,深入了解一下顾缠。
但没等顾缠回答,一束手电光照了过来,唐励尧挡在她前面,并用手背遮住眼睛,只从指缝视物。
两名巡逻警察从黑暗角落里走出,迎着他们走来。
唐励尧下意识拉着顾缠的袖子后退,因为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被那个人操控了。
按道理说,优秀的警察正气和煞气都很重,不容易沾染邪祟。
只是不知道这两位是不是真警察,够不够优秀。
“你们两个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一名国字脸的警官亮了亮警官证,姓郑,见他们有躲闪意图,目光警惕地问。
目光炯炯,还会说话,唐励尧稍微放心:“没事,我朋友流鼻血了。”
另一个年轻点的许姓警官将目光投向顾缠。
顾缠:“对。”
两人不信似的,用眼神示意她别害怕,说真话。
唐励尧立马不爽了,这是几个意思,半夜三更男女之间拉拉扯扯,就一定是男人想抢女人回家?
就算顾缠特别漂亮,可他也不差啊,起码五五开吧。好气哦。
顾缠不说话,但眼神平静,两名经验老道的警官觉得没有可疑,不再追问,只对唐励尧说:“请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顾缠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不用交,她的身份证忘在顾严家里就没带过来。
“唐励尧?”郑警官怔了怔,仔细核对两遍,显然是把传闻中的危险人物和眼前人对上号了。
唐励尧收好身份证:“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郑警官说:“是的,多谢配合。”
两人继续往前走,与两位警察擦肩而过。
“确定没问题么?”年轻的许警官有点担忧,“我总觉得他们衣服上的血没那么简单,那位小姐……”
郑警官了解他的顾虑:“唐励尧打架的案底是挺多,但男女作风上没听说出过问题。”
“那走吧。”他们继续巡逻,前进的路线,是唐励尧和顾缠刚才走过的路。
在途径距离药房一百五十多米的巷子口时,巷子里有轻微的声音传出。
“呲呲”,犹如钝刀刮骨,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声音。
似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警觉退后,一人防备,一人打开强光手电。
一束光穿透巷子里的阴霾,直通巷尾。
只见一户人家的门阶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
说“坐”并不恰当,他的四肢正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就像四条床单经过洗衣机的搅拌,死死拧在了一起。
他的眼耳口鼻都在往外流着鲜血,脸上布满恐惧。
但当光照来那一刻,一股无形的黑暗物质退潮般从他身上消失。
拧在一起的四肢,如同割断橡皮筋的麻花辫,顷刻间松散开来。
他缓缓倒在地上。
*
唐励尧和顾缠全然不知背后发生的一切,还在步行去往图书馆的路上。
夜风吹的唐励尧一直想打喷嚏,揉了揉鼻子:“你感觉怎么样?”
顾缠裹着他的羊毛风衣:“这一晚上惊心动魄的,有点累,其他还好。”
唐励尧道:“累你早说啊。”他半蹲下去,“来,我背你。”
顾缠说不用了:“背着挺累的。”
唐励尧拍拍肩膀:“小意思,上来吧。”
“我是说我挺累的,趴在你背上,挤压着我的胸口,容易呼吸不畅。”顾缠说,“还是公主抱吧。”
上次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还发高烧,她迷迷糊糊的趴在顾严背上,差点憋死。
唐励尧:“……”不愧是爱看玛丽苏小说的女人。
这特么还有一两公里呢,公主抱过去,说的好轻松的样子。
顾缠虽然弱不禁风,但她个子不矮,至少一米七,并非小巧玲珑那一型的。
好在还没有超出唐励尧的能力范围,他捏起手指比了个“OK”,抄起她的腿弯,打横抱起。
反正快入冬了,穿得厚,没一点肌肤接触,不存在占便宜的说法。
顾缠顺势展臂搂住他的脖子,这样他会轻松一点。
唐励尧的肩膀微微僵了僵,若无其事的放松下来,直视前方,继续往前走。
抵达图书馆以后,按照简大师的交代,两人并排坐在一楼的太极图雕塑下面。
一夜无事。
……
早晨,唐励尧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
顾缠见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心里忐忑不安。
听上去,他们先前途径的路上有个中年男子受了重伤,幸好警察巡逻,发现的及时,被送去了医院……
等唐励尧放下手机,顾缠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血迹:“咱们是不是成为嫌疑犯了?”
“怎么可能呢?”唐励尧安抚她,“咱们离开会所以后,始终暴露在监控下,包括药房里都有监控,不管发生什么,都和咱们没关系。”
顾缠不懂了:“但你的表情挺吓人。”
唐励尧道:“我只是想不通,听说伤者全身多处骨折,但清醒以后,他说没人伤害他,是他自己摔的。”
医生说不可能是自己摔的,因为没有外伤。
那么问题来了,这也说明不是别人伤的,那是怎么受的伤?
听上去又像是神秘力量造成的,顾缠明白唐励尧神色凝重的原因了:“你怀疑是那个人干的?”
难道那个人一直都在背后跟着他们?
对她下咒时被发现了,于是出手伤人?
“有可能。”唐励尧伤脑筋,“但又觉得路数不太一样,这个凶徒,好像比那个人更强?”
顾缠点点头:“还更凶残。”
两人正凑在一起胡乱猜测,唐励尧的电话又响了,低头一瞧手表上的来电显示,瞬时坐着了身体,刷地转脸看向顾缠。
顾缠也绷紧神经,知道是那个人打来的。
唐励尧已经找人查过这个号码,查无此号,无法定位。
“接么?”他问顾缠,“不知这‘鬼电话’接通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顺着电话线爬过来钻我耳朵里?”
“你别说,我还真听过这样的故事。”顾缠咽了口唾沫,“但那是旧时代了,你的手机又没线你怕什么?”
唐励尧:“……”好有道理。
他断开蓝牙耳机的链接,按下免提,让顾缠也一起听着:“要死一起死。”
顾缠抽了抽嘴角,行,真有你的。
接通以后,敌不动我不动,他俩保持沉默。
对面也不说话。
彼此沉默了约有半分钟,终于还是对面先开了口:“唐先生……”
“先生”两个字喊的憋屈又不甘。
但接下来说的话,完全没有了几个小时前的狂霸炫酷拽,虚弱中夹着颤抖,似乎在哀求,“麻烦你转告她,我不报仇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在说什么?”唐励尧心想难道简大师已经出手了?
顾缠福至心灵:“巷子里那个骨折被送去医院的人是你?”
唐励尧微微怔。
“哎,顾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且大人不记小人过……”他隐忍着疼痛,颤巍巍的说。
果然是他,顾缠终于明白昨夜他为何突然停手。
原来他被袭击了。
“和她有什么关系?”唐励尧不懂他怎么一副害怕顾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顾缠把他揍了。
可昨晚上唐励尧看的很清楚,她都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那份好不容易才捡了条命的惊恐装不出来。
他看向顾缠,她摊手,用口型说“我不知道”。
她和唐励尧一样,也不懂那人为什么怕自己,但怕总比不怕强吧。
所以她也不问原因,选择狐假虎威,拿捏出“高人”的气势:“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小唐先生?”
那人叹气:“因为唐正清杀了我爸爸,我想趁他还活着的时候,宰了他最疼爱孙子,让他也感受一下……”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唐励尧气怒交加,“你说我爸杀了你爸,我没准真会相信。但我爷爷信佛,吃饭都只吃素,怎么可能杀人?!”
但他心里知道这人未必是胡说八道,不然吃饱了撑的一直谋杀他。
“你爸爸是谁,哪一年被我爷爷用哪种方式杀死的,你有证据吗?”
那人根本不搭理他。
顾缠见唐励尧紧紧抿着唇,拳头捏出了青筋,很在意真相的模样,便替他问道:“这位先生……”
“我叫石俊。”
“石先生,你能不能详细讲讲?”
石俊咳嗽两声,虚弱地说:“我现在身体不行,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讲不清楚……”
顾缠说那好办:“过几天,我们去医院和你面谈。”
石俊似乎觉得顾缠答应放过他了,颇为激动的连声道谢。
同时有一个要求,希望唐励尧先不要告诉他家里人,否则他怕自己没命等到有精力讲故事,就被唐正清害死了。
……
唐励尧打电话告诉简大师搞错了,不用回来了,同时对温秘书也没说出真相。
艰难的忍耐六天,便催着顾缠一起前往医院。
他们在骨科住院部,见到了快被石膏包裹成木乃伊的石俊。
来的时候唐励尧满心想要质问他真相,却在瞧见他之后,突然更好奇另一个问题。
被包成这幅样子,他那天是怎么打的电话?
再说石俊一见到他,两颗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再瞧见跟在他背后的顾缠,又宛如惊弓之鸟的缩回去。
“顾小姐……”
顾缠问:“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关上房门,唐励尧坐在一张空病床边沿,冷冷盯紧他:“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一定弄死你!”
“让我想想看啊,那得从三十多年前说起了……”
石俊原本充满俱意的眼睛,逐渐被一层蒙蒙的雾气所笼罩。
石俊出生在蜀地的一个村子里,他九岁那年,也就是一九八五年,被列为违禁品的麻将刚刚解封。
他们村里有个叫赵滨的男人特别沉迷打麻将,没解禁之前就偷着打,还下注,被抓了好几回。
欠下一屁股债,房子都卖了,老婆孩子只能待在娘家。
大概是术业有专攻,还真让他打出心得来了,麻将技艺越来越高超,从村里打到镇里,几乎没输过。
赵滨靠这手本事,从一个家徒四壁的街溜子,成为村里第一个盖上楼房的人。
但房子还没盖起来,赵滨突然疯了。
有一天夜里,他将自己老婆孩子的手脚绑了起来,往她们嘴里塞麻将。
“你肯定想象不出来那场景,真个塞了一肚子的麻将,塞不下了还在硬塞,嗓子眼全烂了,胃和肠子都撑爆了……”
听的后背发凉,顾缠搂了搂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那他自己呢?”
石俊说:“他跳河了。是我爸把他捞上来的。”
说到这,石俊微微叹口气,“死的太邪门了,村子里除了我爸,没人敢下水捞他。大家也都不怀疑我爸的用意,因为我爸是出了名的胆子大,和赵滨的关系也不错,从前赵滨无家可归,经常来我家蹭饭。”
“怀疑?”顾缠仔细咀嚼着这个词,“所以,除了关系不错之外,你爸下去捞人,还有其他原因?”
“是的。我爸是想趁捞他的时候,拿走他身上的一件东西。”石俊沉默了会儿,“赵滨来我家吃饭,有一次喝醉了,曾跟我爸炫耀,说他得到了一件宝物,很快就会转运了。”
这个顾缠知道,比如风水摆件,就是转运类的灵物。
但根据赵滨的下场来说,他得到的应该是个邪物。
“我爸捞他上来的时候,趁着没人看到,偷偷从他身上拿走了那样宝物。”
想到这是悲剧的开端,石俊面露悲戚,闭了闭眼睛,才说,“当年我妈哭着劝他,说这是个不祥之物,可他鬼迷了心窍啊!说赵滨会疯是因为太贪心了,只要索取有度,就不会被神明惩罚……”
“不过,我爸想起赵滨老婆孩子惨死的模样,还是有些怕的。琢磨了几个晚上,决定暂时离开我们。他卖了家里两头牛,带上钱,跟着一个远房伯父去了澳门。”
唐励尧心里装着事儿,一直不耐烦。
不知道这些偏远山区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和他爷爷有什么关系。
直到听见“澳门”两个字。
榕州是他奶奶的故乡,但他爷爷其实是澳门人。
八五年的时候,他爷爷人还在澳门,好像是八/九年才回大陆,来到榕州打拼。
由此,再想到石俊说的转运宝物……
唐励尧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了几下。
隔着衣服,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那块儿铜鎏金的蹀躞,心里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