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精读］

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旋风般地刮进了谢佩托夫卡城：“沙皇被推翻了！” ¹ 城里的人都不敢相信。

一列火车在暴风雪中缓缓驶进车站，两个身穿军大衣、肩扛步枪的大学生和一队戴着红袖章的革命士兵从车上跳下来。他们逮捕了车站上的宪兵、年老的上校和警备队长。城里的人这才相信消息是真的。于是几千居民踏着积雪，穿过街道，涌向广场。人们 如饥似渴 （ 形容要求很迫切 ）地听着一连串新名词：自由、平等、博爱。

喧闹的、充满兴奋和喜悦的日子很快过去了。城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孟什维克”和“崩得分子”把持的市政管理局大楼顶上那面红旗能告诉人们这里发生过变动。其他一切照旧。

1917年匆匆过去了。但是在保尔、克利姆卡和谢廖沙看来，一切都是老样子。老爷依然是原先的老爷。直到多雨的11月，情况才有点异常。车站上突然活跃着一群新人，其中绝大多数是从前线回来的士兵，都带有奇怪的称号——布尔什维克。这个响亮有力的称号是从哪里来的，谁也不知道。

1918年春季的一天，三个好朋友在谢廖沙家玩了一阵“六十六点”，然后跑了出来，顺路拐进柯察金家的园子，躺在草地上。这时，背后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他们一齐朝栅栏跑去看热闹。

三个孩子依稀看见，从树林里、从林务官的房子后面，转出了许多人和车，紧靠着公路的地方，约有十五六个骑兵，步枪搁在马鞍上。走在最前面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已过中年，身穿“保护色”军服，腰系军官武装带，军服上别着一个红花结。

谢廖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保尔的腰。“看见了吧，红花结。是游击队！我敢起誓，他们肯定是游击队……”说着，他高兴得大喊一声，像小鸟似的越过栅栏，跑出去了。 ²

两个朋友紧跟着也跳了出去。他们三个站在公路旁，看着开过来的队伍。

城里的有钱人列辛斯基早在游击队来前跑了，现在他家被改为游击队司令部。晚上，大客厅里的一张四脚雕花的大桌子旁坐着四个人：一个是已上了年纪、头发斑白的游击队队长布尔加科夫同志，另外三个是指挥部成员。

布尔加科夫打开一张本省地图铺在桌子上，一边用指甲在上面画着线路，一边向坐在对面的一个长着一口结实的牙齿、 颧 （ quán ）骨高高的人说：

“叶尔马钦科同志，你说我们应该在这里打一仗，我倒认为，应该天亮就撤退。最好今夜就撤，不过大家太累了。凭我们目前的兵力去阻击敌人，那简直是开玩笑。一门炮、三十发炮弹、二百个步兵、六十个骑兵，根本不是敌军的对手。德国人正如同铁流，滚滚而来。我们只有跟其他后撤的红军部队会合，才能作战。 ³ 我的意见是明天一早就撤退，同时把车站后面的那座小桥炸毁。接下来谈谈建立联系的问题，”布尔加科夫继续说，“既然咱们是最后撤退的，理应担负起组织敌后工作的任务。这个小城有两个车站，是重要的铁路枢纽。我们必须委派一个可靠的同志在车站上工作。现在我们决定一下，留谁在这儿开展工作。大家提名吧。”

“我认为，应当留下水兵朱赫来，” ⁴ 叶尔马钦科走到桌子跟前说，“第一，他是本地人；第二，他是钳工，又是电工，方便在车站找到工作；第三，谁也没看到他跟我们的队伍在一起，他要今天深夜才能赶到。这个小伙子聪明能干，一定能胜任这里的工作。依我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布尔加科夫点点头说：

“对，叶尔马钦科，我赞成你的意见。同志们，你们有不同意见吗？”他转向其余两位。“没有？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给朱赫来留下一笔钱和工作指令……同志们，现在我们讨论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布尔加科夫说，“就是处理本城存放的武器问题。 ⁵ 这儿存有两万支步枪，还是沙皇打仗时留下来的。这批枪藏在一个农民的板棚里，日子久了，大家都忘了。板棚的主人告诉了我这个消息，他希望能处理掉……当然，这批枪不能留给德国人。我认为应该把棚子烧毁。而且得立刻动手，赶在天亮前办妥。”

斯特鲁日科夫身材结实，满脸的胡须看起来很久没有刮过了。他动了动身子说：

“为……为什么要烧掉？我认……认为应该把这些武器分……分发给老百姓。” ⁶

布尔加科夫立刻朝他转过脸去：

“你是说分发下去？”

“对。这样才对！”叶尔马钦科兴奋地喊道，“把这些枪发给工人和其他想要武器的老百姓。他们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些枪至少可以给德国人制造一些麻烦。要知道，德国人肯定会残酷地欺压老百姓。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人们准会拿起武器来。”

“好，那么就把枪分发下去吧。”布尔加科夫同意了。

“所有的问题都讨论完了，”他从桌旁站起来说，“现在我们可以休息到天亮。等朱赫来到了，就请他到我这儿来。我要和他谈谈。而你，叶尔马钦科，请去查查岗哨吧。”

清晨，保尔从发电厂下班回家。他给锅炉工打下手已整整一年了。保尔立刻发现小城里异乎寻常地热闹。沿路越来越经常地碰到扛着一支、两支甚至三支步枪的居民。在列辛斯基的住宅附近，他看见昨天见过的那几个人正跨上马背。 ⁷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双肩各背着一支枪。

“叔叔，告诉我，从哪里领的枪？”保尔飞快地跑到他跟前问。

“在维尔霍维纳大街，那里正在分发呢。”

保尔竭尽全力朝那儿跑去。刚跑过两条街，就碰见一个小男孩拖着一支沉甸甸的、带着刺刀的步枪。

“你从哪儿弄来的？”保尔拦住他问。

“游击队在学校对面发枪，不过已经一支也不剩了，全都领光了。他们发了一整夜，现在只有些空箱子堆在那里了。而我，拿的已经是第二支了。”男孩骄傲地说。

听到这个消息，保尔非常伤心。突然，他灵机一动，急速转过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那个男孩，用力从他手里夺过了步枪。

“你已经有一支，够了。这支给我。”他用一种不许反抗的口吻说。

这种在大白天里抢东西的行为，把那男孩激怒了。他扑向保尔，但保尔后退一步端起带刺刀的枪，大喝一声：“走开，当心刺刀戳到你！”

男孩伤心地哭了，转身边跑边骂，可是只能自认倒霉。保尔心满意足地飞奔回家。他跳过栅栏，跑进板棚，把枪藏在棚顶下面的横梁上，然后高兴地吹着口哨，走进屋子。 ⁸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阿尔焦姆的同事罗曼坐在桌旁，还有一个人他不认识。

阿尔焦姆朝保尔点点头，然后转身对陌生人说：

“这就是我弟弟。”

那人向保尔伸出一只长满老茧的手。

“保尔，是这么回事，”阿尔焦姆对他说，“你说过你们发电厂有个电工病了。明天你打听一下，他们要不要雇一个内行人来顶替。要是要的话，就来告诉我。”

“当然要雇人的。因为斯坦科维奇生了病，今天发电机都停了。老板跑来两趟，急着要找人替他，可就是找不到。他又不敢叫锅炉工一个人来发电。那电工害的是伤寒病。”

“这样的话，那就成了，”陌生人转身对保尔说，“明天我来找你，我们一道去。”

“好的。”

保尔看到陌生人那双安详的灰色眼睛正在审视他。那坚定、凝视的目光，使保尔有点 局促不安 （ 形容举止拘束，心中不安 ）。灰色的短上衣从上到下都扣着纽扣，紧紧地裹住他那宽大而结实的身子，显然衣服太小了。他的脖子像牛脖子一样粗壮，整个身躯宛如一棵矮壮的老橡树，充满了力量。 ⁹

离开的时候，阿尔焦姆对他说：

“再见，朱赫来，祝你好运。明天跟我弟弟一道去把事情办妥吧。”

游击队撤走三天以后，德国兵进了城。几天来一直冷冷清清的车站里，响起了火车头的汽笛声，这是他们到来的信号。消息马上传遍了全城：

“德国人来了。”

全城立刻像被捅开的蚂蚁窝一样骚动起来。 ¹⁰ 虽然大家早知道德国兵一定会来，但总有点将信将疑。可是现在这些可怕的德国人已经不是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开到城里来了。

所有居民都贴着栅栏和篱笆门朝外张望，他们不敢到街上去。德国兵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列成方阵。他们擂起战鼓，集合了一小群胆大的居民。身穿乌克兰短上衣的盖特曼军官，走上一家药房的台阶，高声宣读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的命令。

命令如下：

第一条 本城所有居民，限于二十四小时内交出所有火器及其他各种武器。违者枪决。

第二条 本城宣布戒严，每晚八时以后禁止通行。

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

那幢从前是市政管理局所在地、革命后又归工人代表苏维埃使用的大楼，现在成了德军的城防司令部。楼房的台阶旁，站着一个卫兵。他头上戴的已经不是钢盔，而是一顶缀着个很大的鹰形帝国徽章的大檐帽了。院子里划出一块地方，用来堆放收缴的武器。

中午十二点以后，规定的期限已过，德国兵清点战利品。总共是一万四千支步枪。也就是说，还有六千支没有交上来。德国人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但是搜到的非常少。

第二天拂晓，在城外古老的犹太人墓地旁，有两个铁路工人被枪毙，因为搜出了他们藏 匿 （ nì ）的步枪。 ¹¹

阿尔焦姆一听到那命令，就匆忙回家。他在院子里碰到保尔，立刻抓住他的肩膀，小声但严肃地问：

“你有没有从外面拿什么东西回家？”

保尔本想闭口不提步枪的事，可是又不愿意对哥哥撒谎，结果全说了。

他们一起走进板棚。阿尔焦姆取下藏在横梁上的步枪，卸下刺刀，抽出枪栓，抓住枪筒，竭尽全力朝栅栏的柱子砸去，把枪柄砸得四分五裂。砸下的碎块被远远地扔到花园外的荒地里。接着阿尔焦姆又把刺刀和枪栓扔进粪坑里。

做完这一切，阿尔焦姆对弟弟说：

“保尔，你已经不小了，该懂得私藏武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认真地告诉你：以后什么也不许拿回家。要知道现在这个让你会送命的。记住，以后不许瞒着我。不然的话，你带回家来，给他们查到了，头一个被抓去枪毙的肯定是我。你这个小孩他们倒不会碰的。现在正是狗崽子们当道的时候，你明白吗？”

保尔答应了。

他们穿过院子、正要进屋，看见一辆四轮马车停在了列辛斯基家的大门口，律师和他的妻子及女儿涅莉、儿子维克多从车里走出来。

“候鸟飞回来了，”阿尔焦姆愤愤地说，“瞧，好戏又要开场了，他妈的！”说完，他走进屋子。 ¹²

保尔为他的枪难过了一整天。就在同一天，他的好朋友谢廖沙也在一个废弃的破板棚的墙角边，挥动着铁锹，拼命挖土。昨天晚上他 冥思苦想 （ 深沉地思索 ）了一夜，实在舍不得这些心爱的“宝贝”，只好把它埋起来。

他用土把坑填满，使劲踩实，又弄来一堆垃圾破烂盖住新土。他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劳动成果，觉得很满意，这才摘下帽子，擦擦头上的汗珠。“好，这下就让他们搜吧。就是搜到了，也查不清这是谁家的板棚。”

朱赫来在发电厂干活已经一个月了，保尔不知不觉地和这位严肃的电工成了好朋友。朱赫来不仅把发电机的构造教给这个锅炉工助手，还教他如何操作。朱赫来挺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孩。他经常在休息天去找阿尔焦姆。这个深明事理、神情严肃的水兵，总是耐心地倾听他们讲述日常生活琐事，特别是在保尔母亲抱怨保尔如何淘气的时候。他总有办法劝慰她，让她忘却不幸，快活一点。

有一天，在发电厂那堆满木料的院子里，朱赫来拦住保尔，微笑着说：

“听你母亲说你爱打架。她说：‘我那孩子就像小公鸡一样好斗。’打架根本不是坏事，只是要弄清楚该打谁和为什么打。” ¹³

保尔不知道朱赫来是在嘲笑他还是跟他说正经的，便回答说：

“我从不平白无故打架，总是在有理的时候才打。”朱赫来出其不意地提议道：

“想要我教你打架的真功夫吗？”

保尔惊诧地望着他：

“什么是真功夫？”

“好，你就瞧着吧。”

保尔头一次见识了英国拳击，朱赫来简明扼要地给他讲解了一番。保尔没有很快就学会这门本领，但是掌握得挺不错。朱赫来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打飞，让他摔了一个又一个“倒栽葱”，但是他依旧勤奋耐心地学着。 ¹⁴

有一天，天气很热，保尔从克利姆卡家回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活干，就决定到屋后园子角落里的小棚顶上去，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拨开板棚上面茂盛的樱桃树枝，爬到棚顶正中，躺在可爱的阳光下面。

这棚顶的一面正对着列辛斯基家的花园。如果爬到棚顶的边缘，就能看到整个花园和房子的一面。保尔探头朝屋后张望，看到了院子的一角和停在那里的一辆四轮马车，还看到那个住在列辛斯基家的德国中尉的勤务兵，正手拿刷子在刷长官的衣物。

保尔朝房子上敞开的窗户望进去，能清楚地看见整个房间里的陈设：桌子上放着皮带和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他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悄悄地从棚顶攀到樱桃树上，哧溜一下溜到列辛斯基家的花园里。他弯着腰，几个箭步就跑到敞开的窗户跟前，然后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原来桌子上放着一条武装带，枪套里插着一支非常漂亮的十二响的“曼利赫尔”手枪。

保尔紧张地屏住气。有几秒钟，他心里发生了剧烈斗争，但是他素来胆大，最终不顾一切地探进身子，握住枪套，抽出那支乌黑闪亮的新手枪，匆忙退回到花园里。他又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插进裤袋，飞快地穿过花园，跑到樱桃树前。他像猴子一般，迅速地爬上屋顶，接着又回头看了一下，那勤务兵正安闲地跟马夫聊天。 ¹⁵ 花园里一片寂静，他马上溜下板棚跑回了家。

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没有注意到他。

保尔捡起一块脏布，塞进口袋里，一声不响地溜出房子，跑过花园，越过栅栏，跑上通向森林的大路。他握住那支猛烈撞击他大腿的手枪，朝那座倒塌了的旧砖厂飞一般地奔去。 ¹⁶

他的两只脚快得简直不沾地，风在耳边呜呜作响。老砖厂那里很安静。房顶上的木板有几处已经塌下来，砖窑也已遭到毁坏，碎砖堆积如山，呈现出一片凄凉景象。这里杂草丛生，只有他们三个好朋友有时候一起来玩。保尔知道很多可靠的隐蔽处，可以藏偷来的宝贝。

保尔把那支用破布包好的手枪放到灶底的一个角落里，盖上一堆旧砖头。然后钻出炉灶，用砖块堵住灶门，又做了一个记号，这才走上大路，慢慢走回家去。一路上他的双腿不住地打战。 ¹⁷

“这事会怎么结束呢？”他暗想，不安使他的心都揪紧了。

为着不待在家里发慌，他提早去了发电厂。他从看门人那里拿过钥匙，打开大门，走进安装着发动机的机房。他一边擦风箱、往锅炉里放水和生火，一边不停地想：“列辛斯基家里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天已经很晚了，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朱赫来走到保尔身边，把他叫到院子里，低声问他：“今天为什么有人到你们家去搜查？”

保尔吓得打了个冷战：“什么？搜查？”

朱赫来沉默了一会儿，补充说：“是啊，情况不妙。你不知道他们搜查什么吗？” ¹⁸

保尔当然知道他们搜查什么，但是他不敢把偷枪的事情告诉朱赫来。他吓得浑身哆嗦，不安地问道：“阿尔焦姆被抓走了吗？”

“谁也没有被抓走，可是你们家已经被翻个底儿朝天了。”

听到这句话，保尔稍微放宽了心，但是依旧忐忑不安。有几分钟，他们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个知道搜查的原因，担心以后的结果；另一个不知道搜查的原因，因此警觉起来。

“真见鬼，难道我已经露了马脚？阿尔焦姆一点也不知道我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要到他家去搜查呢？看来往后应该格外小心。”朱赫来心里想。他们默默地分开，各自干活去了。 ¹⁹

搜查毫无结果。这次窃枪事件使保尔相信，即使这么冒险的举动，有时也可以平安无事地度过。

◎微赏析

在本章中，作者有时惜墨如金，一句“沙皇被推翻了”，时代便发生了变化；一句“德国人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宏大背景便徐徐打开。他有时又泼墨渲染，朱赫来的出场，先借几位游击队领导的口讲他的优秀品质，再借保尔的目光来写朱赫来的形象，通过与保尔的交往写他的性格与品质，通过语言、行动和心理描写直接表现他的冷静、成熟和谨慎，这些不同角度的描写塑造了朱赫来这位成熟革命者的形象。

◎小练习

1. 从车站食堂离开后，保尔在____工作。

2. 保尔从一个小男孩手里抢来了枪拿回家，____把枪砸得四分五裂。

3. “灰色的短上衣从上到下都扣着纽扣，紧紧地裹住他那宽大而结实的身子，显然衣服太小了。他的脖子像牛脖子一样粗壮，整个身躯宛如一棵矮壮的老橡树，充满了力量。”这段文字描写的是（　）。

A. 阿尔焦姆

B. 谢廖沙

C. 朱赫来

D. 罗曼

4. “保尔朝房子上敞开的窗户望去，清楚地看见整个房间里的陈设：桌子上放着皮带和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在这句话中“闪闪发亮的东西”是什么？保尔又做了什么？

5. 在这一章中，年轻的保尔抢枪、藏枪、毁枪、偷枪，从中可以看出保尔有什么样的特点？ k6iclgh4L5Z5rvMA3+bWCi7l6aYvI+tnAi4JetIXl9FTGQ+E4AIesiNXfQ3Tq5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