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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雨丝打在脸上,我以为人死了以后依然有触觉。仰面平躺在长椅上,视野里夜空和树枝互相编织,头疼欲裂。翻身坐起,脚下踢翻几个丁零当啷的啤酒罐。
我迷迷糊糊记得吞了整瓶安眠药,大部分的记忆有点碎裂,断片了。掏出手机一看,五点没到,估计昏睡了几小时,从头到脚都是宿醉的反应。
干呕几声,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头晕目眩,扶着树晃晃脑袋,才清楚认识到一个问题——我没死成。
我强撑着弯腰,捡起啤酒罐,丢进垃圾桶,摇摇晃晃走回住院部,摸到自己病床,倒头就睡。今天一定要死掉的,妥妥死掉,但先让我再睡一会儿,宿醉的脑子太混沌,想不出一种新的死法。
这一觉睡得非常漫长,梦里有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哼着一首歌。
I don't live in a dream.
I don't live in a dream.
I don't live in a dream.
洁白的面庞,长长的睫毛,天蓝色的围巾遮住下巴,林艺小心翼翼夹起一片笋尖,不好意思地对着我笑:“对不起,我也没什么钱,所以一块吃吧。”
再次醒来,直直对上护士充满嫌弃的脸。
除了头疼,我什么都记不起来,傻傻望着气冲冲的护士。她递过一瓶水,冷冷地说:“住院三天,喝了三天,你跑医院蹦迪来了?”
我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艰难回答:“腿断了,蹦不起来。”
护士抱起被子,下了逐客令:“三天到了,你可以走了。”
我左右张望,随口问了句:“隔壁床的大爷呢?”
护士似笑非笑地说:“早上出的院,你亲自送的他,忘了?”
我拼命回忆,脑海全无印象。“真的?”
护士一脸幸灾乐祸。“当然是真的,人家儿女终于商量好接老父亲回家,结果你哭得天崩地裂,跪在车前不让他们走。”
我呆呆地又问一遍:“真的?”
护士点头:“你还威胁他们,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要是对丁大爷不好,就会被天打五雷轰。”
我不想听了:“这话说得也没错……”
护士接着说:“然后你就一巴掌劈向路灯,还好没骨折,不然你又要赖三天。”
怪不得左手隐隐作痛,我看看红肿的小指,坐在病床上有点恍惚。
护士知道我断片了,犹豫了下,说:“丁大爷让我转告,说谢谢你,让你好好活下去。”她叹口气,说:“心里难受的话,多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