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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神权开炮

武乙将要进行的乃是“斗天斗地斗人神”的伟大事业。他暗暗地摩拳擦掌,欲与天公试比高。

打倒万恶的神权主义,恢复王权至尊!

和贞人们斗太麻烦了,一茬接一茬,春风吹又生。武乙决定绕开这些杀不绝的蟑螂,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直接向他们背后的偶像开战。

那个偶像,自然就是上帝。

按今天的说法,武乙这种行为可以算破除迷信,用唯物主义思想武装自己。可惜这些话武乙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商国宣传上帝都宣传了几百年了,你突然跟大家说上帝根本不存在,我的祖宗们都是骗人的,那肯定不行,老百姓觉得你疯了不说,自己的正统招牌也砸了。

既然上帝必须是存在的,那只好换个思路,证明自己比上帝更牛!

武乙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不仅想法惊世骇俗,行事风格也是大开大合。为了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自己比上帝更牛,他开始疯狂地作秀,挖空心思地设计一些古灵精怪的桥段来抓人眼球。

这些故事桩桩件件都很猎奇,其中最精彩的莫过于“偶人博戏”与“囊血射天”。

武乙命工匠制作了一个偶人,恭恭敬敬地摆在大殿之上,然后昭告臣民,天帝被我给请下来啦!大王现在要跟上帝博一博,快来看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借钱来捧个钱场!

国民听到这巨大奇闻,纷纷跑来围观。帝乙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之博,令人为行”。

博,博弈、博戏也,即赌。《春秋繁露·五行相胜》中有“博戏斗鸡,走狗弄马”之语。现可知的最早博戏是春秋时的“六博”,一种用骰子和12个棋子来进行的游戏。

“骰子类”赌博游戏是桌游中最早的品种,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分为两支:一支到唐朝时发展出了花色与规则更复杂的“叶子类”(把花色绘制在叶子上),明朝时又演变为画在纸牌上;另一支在宋朝发展为刻在骨头与象牙上的“骨牌”。纸牌与骨牌在清朝实现了大一统,诞生了高端大气上档次、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国粹——麻将。

至于武乙和人偶博的是什么花样,没有记载,总之就是一人一偶斗桌游。那画面,远远看去,宛如一个智障。

人偶自己不会动也不会说话,武乙就命人代表这“上帝”来玩。能知晓上帝棋路的自然得是个贞人,武乙这是一石二鸟,当众打宗教官员的脸。和领导博戏,敢赢吗?赢了不被砍死才怪。这名上帝的代表战战兢兢地下了几局,毫不意外地大败于武乙。

我赢了,我比天帝更胜一筹!伟大的商王武乙,他继承了大邑商的光荣传统,商汤、武丁、盘庚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他已经成了一个神……经病。

武乙博赢了还不罢休,要当众僇辱上帝,给败者“肉体惩罚”。旁边的大臣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个个磕头如捣蒜,大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你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可劝也是白劝,兴奋的武乙已然血冲天灵,抄起鞭子把人偶噼里啪啦地教训了一顿。

鞭打之后大王余兴未消,决意玩个更惊悚的——他命人做了个皮囊,装满鲜血后高高挂起,弯弓而射之。皮囊中箭则破,于青天之下血花飞溅。武乙说这是“射天”,就是射老天一脸血的意思。

这场行为艺术影响力甚大,几百年后还有粉丝效仿。战国时,宋的末代国君宋康王是个猛人,为了展示自己的强悍,他也效仿武乙来了这么一手,“盛血以韦囊,悬而射之”。之后他自立为王,攻齐败楚退魏,跟战国七雄的好几个都结下了梁子,风头一时无两。

可惜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宋康王越疯越大,乱政拒谏,嗜酒滥杀,最终被齐魏楚联军攻灭,做了亡国之君。

囊血射天

囊血射天,大逆不道是也。

武乙的“恶行”层出不穷,凡此种种,在众人看来简直嚣张得无以复加,愚蠢得无以复加。

武乙是真的蠢吗?并不,他只是荒诞。

所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武乙看似二愣子的举动皆藏着政治诉求。他一边加强军权掌控,一边卖力地贬损上帝,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疯王”。对于一个敢于直啐神面的疯王来说,杀戮凡人简直是小菜一碟。贞人们惧怕他古怪暴戾的性格,故帝乙时期,商国祭祀的频率与规模被大大压缩,神权在一定程度上被蚕食。

可惜旁人最关注的多数不是荒诞背后的动机,而是奇谈之上的噱头,就像香艳故事与猎奇文章总能赢得最多的点击量与转发量,几千年来一贯如此。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帝乙在另一个层面也对祭祀活动的衰减做出了推动,简单来说就是“不供货”。将主要精力放在内部斗争上的武乙无力维持之前几代的征伐强度,军队也无法再大规模地为宗教供给祭祀所需的核心耗材,这导致国家层面的祭祀规模出现衰退。

祭祀所需的核心耗材是什么?

答:人牲。 LdKBOMmxR913M8v/8HC1g7eoyf/27HET4NQm2pLfVbfcQFhWGSNwT2ip3CJZEm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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