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宏(Robin Li),1968年生于山西阳泉市,父母是工人。1987年作为阳泉市高考状元进入北京大学,就读较为冷门的图书情报专业。1991年秋天赴美国布法罗纽约州立大学主攻计算机硕士,毕业后放弃读博的机会,进入知名的道琼斯集团子公司IDD工作。
1999年底,李彦宏携120万美金的风险投资回国与好友徐勇共同创建百度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完成目前中国最大、最好的中文搜索引擎的开发工作。
2004年6月,百度宣布成为全球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收录3亿个中文网页链接,日流量超过6000万。
2005年8月5日,百度正式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发行价27美元,开盘价66美元,瞬间诞生了8名亿万富翁、50名千万富翁与超过240名的百万富翁。
2010年美国《时代周刊》发布“2010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人”,李彦宏和苹果CEO乔布斯一起上榜。
2010年8月5日,值百度上市五周年之际,纳斯达克特意为百度筹办了一次特殊的庆典——邀请李彦宏通过国际通讯卫星,在北京为其敲响开市钟,并向李彦宏本人颁发了“纳斯达克全球杰出企业家”荣誉称号。整个过程还通过纽约时代广场的纳斯达克LED巨幕向全世界直播,这也是华尔街百年历史上,中国企业所受到的最高礼遇。
鲁豫: 据说你们公司有个扫地的阿姨,是最开始创业时期的员工之一,现在身价特别高,有这回事儿么?
李彦宏: 没有。传说有正确的,也有错误的。而有关个人财富的问题,我觉得我很难替别人回答。
鲁豫: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身价会很高?
李彦宏: 没想过,我觉得钱总有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一个人一天就24个小时,能干的事情其实不多,关键是要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很有可能,我喜欢干的事情不用花钱。
鲁豫: 在我们普通人看来,百度上市之后最俗的理解就是李彦宏一下子特有钱了,那你的生活在此之后发生特别明显变化了吗?
李彦宏: 我觉得没有什么变化。首先声明,没有一个人认为我是首富,我并不是最有钱的。我觉得金钱和真正的幸福不见得是成正比的,所以我常说,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一定不是最幸福的,最幸福的也一定不是最有钱的。你自己喜欢什么,你每天过的日子是不是充实,是不是真的高兴,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很多时候不可以简单地用金钱来衡量。
过日子的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彦宏的幸福也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李彦宏简简单单的幸福其实就只有两件事:“一是找到我太太,二是从事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在百度的李彦宏吧上,常常能看见类似“彦宏,我爱你,好想嫁给你”这种也许开玩笑的话。英俊、成功、才华出众、企业家的气魄、成熟男人的魅力、学者的儒雅、淡定和从容,这样的男人,不得不让一些女士感慨:叫人如何不爱他——只可惜,他结婚了。
李彦宏的太太叫马东敏,当年是纽约留学生圈里公认的“公主”,出身于科大少年班。马东敏19岁即毕业出国,聪慧度在圈里首屈一指。1995年,李彦宏在纽约的一次中国留学生聚会上见到了马东敏。两人认识时,她正在美国新泽西州大学生物系攻读博士学位。
看到马东敏的第一眼,李彦宏想到了一见钟情这个词。仅仅用了6个月,李彦宏如愿让马东敏成了自己的新娘。李彦宏说:“反正我认为,只要自己想清楚的事情就要做。有意思的是,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也用6个月就想清楚了。”
马东敏比李彦宏小两岁,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鲁豫: 你太太英文名叫什么?
李彦宏: Mellisa。我们俩是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我读了两年半硕士之后到新泽西州去工作,她正在新泽西读博士,我们在一次当地中国人聚会party中认识的。
鲁豫: 是一见钟情吗?
李彦宏: 第一面印象很深刻。我们从第一面认识到结婚只用了六个月的时间,速度很快,以至于我们在结婚的当天才打电话去订饭店、订婚宴。当时饭店的服务员觉得特惊奇:怎么有结婚当天订婚宴的?一切非常仓促。
鲁豫: 他们说,当时你说了三个词让她非常感动,就想嫁给你,是哪三个词啊?
李彦宏: 我们第一次在party上认识后,隔了大概两三个星期没有见,后来我用了三个词来描述对她的第一印象。
这三个词语是“有魅力、有知识、大方得体”。李彦宏直接表达了自己对马东敏的好感,这三个词让马东敏在心里偷乐了好一阵。
如果说考上北大是李彦宏第一次春风得意,那么第二次得意就是在美国用六个月时间“搞定”了读博士的老婆马东敏。
见了两次面后,李彦宏就对她展开了强烈的攻势:借书,“电影票多了一张”,组织聚会,参加相同的公益活动……
李彦宏不会死缠烂打,但发动群众为其造势的事没少干过。终于,连马东敏的朋友也倒戈了:“那个李彦宏是否还是单身?如果是单身,那就抓住。”谦和,说话很到点,但不造作虚伪,不会给人以被冒犯感,朋友的这些评价把马东敏对李彦宏的好感更推进了一点。
“不成家何以立业?”恋爱三个月,李彦宏就把结婚的事摆上议程。马冬敏却也不拒绝,婚礼就定在当年的10月10日。
李彦宏和妻子算得上一见钟情
鲁豫: 谁给你们主持的婚礼?
李彦宏: 我们没有正式的婚礼主持人,到当地镇政府找了一个主持人,他问我们信不信教,我们说不信教。不信教的话要用另外的一个版本的婚礼仪式。结果进行起来,我们俩都蒙了,跟平时在电影里看的程序完全不一样。我反应稍微快点,愣了大概两秒钟,说出了“I DO”。等到我太太的时候,她听了半天,听着听着就笑了,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应该说“I DO”。而且结婚当天我们没有穿婚纱,连件红衣服都找不出来。
1995年10月10日,新泽西州已经略有凉意了。李彦宏与马东敏两人的婚礼中,既没有神圣的教堂,也没有宾客满座的婚宴,两人穿的甚至是租来的礼服,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法官认证程序。婚礼实在是有点寒酸不说,还有些乌龙。但是这简单的婚礼之后,却是两人的幸福玫瑰人生。
李彦宏曾写过的两封情书。第一封还是在小学五年的时候,那张“XXX,我喜欢你”的小纸条最终落到了老师的手里,而李彦宏最后还乖乖写了检查。多年后谈及此事,他仍然觉得很是没面子。而这第二封情书,写于2006年的情人节,正大光明地贴在贴吧里,送给了自己的妻子:
“致: 我的妻子马东敏。情人节快乐。一年只有一次机会对你说,所以想让最多的人知道。李彦宏”
李彦宏现在仍然很怀念自己在加利福尼亚做农夫时的生活。谁也没想到,他曾经也因为这个爱好被妻子批评。1997年,两人结婚后,互联网飞速发展,李彦宏在信息搜索界成了知名的专家。当时他已经拥有道琼斯子公司的70余万股权,事业也有了高度,豪宅、名车都已在他手中。享受田园之乐在他看来已经无可厚非。
李彦宏在别墅门前开辟了一块菜地,享受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情调。这时的马东敏对丈夫的懈怠有了本能的抵触。
一次,正当他在自家花园里摆弄的时候,妻子马东敏对他说:“你在信息技术领域是顶尖专家,应该独立创业。”当时,他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几周后,马东敏却狠下心来拔掉了他种的所有菜,并坦白地告诉他:“我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加利福尼亚农夫’。”
妻子的话强烈地刺激了李彦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沉溺于安乐,当年考北大、考GRE时的奋斗精神哪里去了?那天晚上,李彦宏走到默默流泪的妻子面前,轻轻地拥住她说:“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干点儿事业了。”妻子破涕为笑:“这样做才不辜负你超群的才华。”妻子激发了李彦宏的创业激情,他选择回国创业。
“但这对她是一种挑战,一般出国的女孩子都更喜欢国外的环境,回国创业的海归中,离婚率是很高的。但为了我的事业,她毅然回国支持我,这是很不容易的。”
鲁豫: 回到国内来发展是你俩共同的决定吗?是否觉得那时候回到国内发展是顺理成章?
李彦宏: 最后是共同决定的。
鲁豫: 中间呢?
李彦宏: 最初她对我说,你看事看得挺准的,你看看哪家公司前景比较好,拿到它的股票期权咱们就发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因为不管看得多准,我又不能左右公司的方向。如果决策者做了错误的决策的话,我们还是会失败,挣不到钱。我就跟她讲,股票期权的钱我已经挣过一回了,这回我想自己做公司去挣,而自己做公司最好还是要回到中国去做。她应该是少数中国留学生太太中支持丈夫这样做的,因为当时大多数中国留学生的太太都不太愿意老公回国,她们觉得国内漂亮女孩太多,风险很大。
鲁豫: 噢,是因为这个风险。(笑)
李彦宏: 对,当时她支持我回来挺不容易的。她知道我的个性适合创业,我认定了的事情,她可能拦也拦不住。
鲁豫: 你在美国的时候,做百度以前,年薪多少?
李彦宏: 十万美金吧。
鲁豫: 那挺好的了,在美国过得也挺舒服的了。
李彦宏: 对,也挺舒服的,平时种种花、种种草。在美国大家都住别墅,别墅后院你可以自己折腾,我那会儿种黄瓜、西红柿、西瓜。
鲁豫: 别人是种花种草。
李彦宏: 对,我比较实际,喜欢种吃的。我种的黄瓜是中国式的黄瓜,比较好吃。我家的西瓜爬得满后院都是,下不去脚。有同学来我们家开party,走的时候习惯带走一个西瓜或几根黄瓜。我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工作虽然很忙,但人总有要换脑子的时候,坐在那苦思冥想编了几个小时程序后,你就想换换脑子。当我看到春天买的籽儿,后来变成了西瓜,我就特有成就感。做百度之后,忙的程度跟那时候相比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情。
鲁豫: 你在美国一共待了多少年?
李彦宏: 完整地说是八年。1991年的圣诞节坐国航的飞机飞到美国。1999年圣诞节又坐国航的飞机飞回中国来。
鲁豫: 这是你特意安排的吗?还是碰巧?
李彦宏: 机缘巧合。
回头看,我们会为他人生中的巧合惊叹。但是,李彦宏不能仅仅用“技术天才”这样的词来形容,更多的时候他是个企业家,一个成功的谋略家。
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后,李彦宏发现人们注重更多的是很现实的经济利益和人际关系,而并不是他认为可以改变生活的技术,于是渐渐地他萌生了自己创业的想法。而恰巧此时正逢中国互联网发展的春天,更巧的是,他很顺利地找到了创业的合作伙伴,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可谓万事俱备,只欠资金。于是在他和合作伙伴徐勇一起寻找第一桶金的道路上,出现了一段颇为经典的对白:
投资商说:“Robin,你多长时间能把这个搜索引擎做出来?”
李彦宏说:“六个月!”
投资商接着问:“多给你钱你能不能做得更快些?”
李彦宏回答说:“我不能这样做,这个必须让我做更多思考。”
投资商又问:“在搜索技术方面,你认为谁排在世界前三名?”
面对投资商的问题李彦宏列出了三个人。出于中国人的谦虚,他没有提到自己。而此刻他没有注意的是,在他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其中一个投资商,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鲁豫: 你怎么不说自己呢?
李彦宏: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很自然地觉得我不应该被列入考虑的对象。不是说我对自己没有自信,而是觉得人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更多的是在问除我以外谁更厉害。
在李彦宏给出的名单里,有一个人就是李彦宏当时的老板:William I. Chang。
威廉·张,中文名字张以纬,出生在中国台湾,被誉为当今世界上最为领先的搜索引擎技术工程师、互联网战略发展专家。1996年,在硅谷的一次学术会议后,搜索引擎公司Infoseek(搜信)的威廉·张极力说服李彦宏去Infoseek,此时,他刚刚荣升为CTO(首席技术执行官)。听了李彦宏对搜索技术的讲解,他知道他遇到了他要找的人。
可以说威廉·张创造了第一代Infoseek,而李彦宏则创造了第二代Infoseek。
后来,回国创业的李彦宏重回美国找钱,本不爱开车的他整天开车在旧金山的风险投资商中游说。最后他顺利融到第一笔风险投资金120万美金,比计划的100万美金还多。这与当初威廉·张在搜索引擎技术上的引导也是分不开的。
鲁豫: 你的第一笔投资是多少?
李彦宏: 一百二十万美金。
鲁豫: 你一开始想要多少钱?
李彦宏: 开始想要一百万。
鲁豫: 你没告诉他,他多给了你二十万?
李彦宏: 我告诉他了。他问我要多少,我说要一百万。后来他们商量完之后告诉我,还是希望多给我一点,这样资金会比较充裕。
1999年底,李彦宏带着资金与合作伙伴徐勇一起回国,租下了北京大学资源宾馆的两个房间。到2000年1月百度正式打出旗号时,除了财务、出纳、行政外,就全是技术人员,李彦宏和徐勇兼做销售,专职的技术人员只有5个人。
这七个人后来被大家戏称为“七剑客”,他们是:李彦宏(Robin)、徐勇(Eric)、刘建国、郭耽、雷鸣、王啸、崔珊珊。这其中除了刘建国是北大的副教授之外,其他四人均为研究生。郭耽与崔姗姗后来成长为百度的技术总监,王啸成为客户端负责人,雷鸣是百度的首席架构师,后来辞职,远赴美国斯坦福大学攻读MBA。
鲁豫: 一般人拿到钱以后可能会租一个很豪华的办公室,然后准备开始大干一场。你租了一个特别普通的地方,是吗?
李彦宏: 我觉得租的那地方还算舒服,但是真的不能算起眼,肯定更不属于铺张浪费的那种。
鲁豫: 看来山西人会做生意的本性在你身上开始显现出来了——晋商是很厉害的。
李彦宏: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山西人会做生意这茬。可能是我出名了之后,很多人说你是晋商啊,你们晋商有什么特点,我才开始对照这些特点。晋商很讲究诚信,银行是晋商发明的,因为他们有信誉。你拿着我的银票,普天之下走到哪儿都能兑出银子来,这就是靠信誉来保证的。还有财富的分享,我到山西的乔家大院、平遥古城去看的时候,发现当时晋商就已经有了类似股票期权的概念,也就是说,他们很早就想到了财富要分享,只有分享才能做大。
财富分享的概念在晋商中已经萌芽,而它在国人眼前第一次展现它的价值,还是要归功于李彦宏对这个理念的实施。
2005年北京时间8月5日晚11时40分,百度正式在美国纳斯达克股票交易市场挂牌上市,发行价二十七美元,到交易首日收盘时,百度股价定格为122.54美元,市值达到39.58亿美元。一夜之间,类似“李彦宏在美国创造神话,百度400老员工一夜暴富”的新闻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百度办公室内,更是一片欢腾。
李彦宏是个不折不扣的晋商
李彦宏当年创建百度时为了给员工打气,曾命令“要让前台员工都持有公司股票”。所以,包括那些已离职但仍持有股份的员工在内,百度至少造就了400人以上身价超百万的人士。据当时的媒体统计报道,达到亿万富翁身价的,在百度核心管理层中就有6人。而且在巨富们身后,还排着一长串千万富翁与百万富翁。
而在此之前,当时业内一名记者发表言论说:“百度股价最多也就冲到25美元,哪怕是15美元立刻抛掉,应该也不会后悔!”在此之前,更有投行的专家建议将上市发行价格定为每股十九美元。因为当时按照惯例,美国投资者都会给到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的上市发行价“打折”,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美国投资者。但李彦宏坚持“中国不打折”,最终百度的上市发行价格定为每股27美元。
百度一夜暴富,“中国不打折”,这几个名词意味着李彦宏占据在了世界之巅,让业界对中国IT产业刮目相看。
李彦宏成为了IT界的神话,也成为了众多青年人的偶像。
鲁豫: 你上学时一直是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吧?
李彦宏: 不是,我一直不是班里学习最好的。
鲁豫: 但他们告诉我你中考的时候,考第二名你特别郁闷。
李彦宏: 我没有特别郁闷,只觉得有一点遗憾,因为跟第一名总成绩只差0.1分。那可能是我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考得最好的一次。然后从高一到高三,高考成绩又是那几年当中考得最好的一次。平常可能不是大阵势,我的激情迸发不出来。
鲁豫: 你从小的理想是什么?
李彦宏: 我小时候没什么理想。我爸妈跟我讲,咱们家没后门,你将来要想有个好工作就得好好学习,考上大学。那我想将来就考大学吧。
鲁豫: 你一直是一个挺乖的孩子吗?
李彦宏: 不同的时期,人们对我的印象可能不一样。我小时候是个挺调皮捣蛋的学生。我记得小学经常因为忘了做作业被老师赶出来。
鲁豫: 你跟人打过架吗?
李彦宏: 也打过。我是班干部,每次打完架之后,老师把两个人都叫过来批评,我还得写检查。一般检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有责任……”。后来人越来越大,老被表扬,又是班干部,考试成绩又好,就不太好意思再捣乱了。慢慢的,可能就越来越觉得我是一个乖孩子了。
鲁豫: 这个本你还记得吗?上面写着:“本来我们的交往可以写成一篇小说,但作为赠言我还得抑制一下自己的情感。我与你相交最初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对我而言我是想找一位诤友,能够及时指出我的错误。当然我们以后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天呐!我以为你在给一个女孩写呐。后面还有很多,“虽然我们的交往并没有裂痕,但没有礁石海水怎么会激起美丽的浪花呢?愿你有更多的知心朋友,但十年二十年后回想起来,中学时代最美好的时光我们是在一起度过的。”这应该是1987年的6月11号。李彦宏:这是中学纪念册,对,1987年!
鲁豫: 看你的文笔,我觉得你的作文挺好。
李彦宏: 这个还真不夸张。我上学的时候写作文,基本上每篇都被当作范文来念。
大多数人从辛弃疾的《青玉案》中也许仅能读到字里行间渗透的无限落寞之感,而李彦宏却从中读来了一个富含商机的品牌。这个国际化的搜索引擎,充满了中国风的味道。
“百度更懂中文”是李彦宏最自信的地方。早年百度曾推出一个广告片就很好地表达了百度人对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的探索。片中的“唐伯虎”把短短21个字,分别注解了三次: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这支广告也告知了天下,百度对中国文化、中国语言的理解比任何一个国外的品牌都要强。当初早在上市之前,李彦宏就以“I”(我)在中文的38种表达方式为例,征服了所有的美国投资者。此后百度推出的“凤巢”等产品,都展现了百度对中国文化的理解。
鲁豫: 他们说你差点去当一个演员,是唱京剧还是唱你们山西的晋剧?
李彦宏: 山西的晋剧。那会儿我只记得刚刚上小学,文革结束了,中国的戏剧舞台突然开始活跃,允许唱一些古装戏。当时我爸所在的单位也有文工团,他们经常在舞台上表演一些戏剧,通常以古代历史故事为题材,我爸老带着我看。看多了我就喜欢学,一回家就跳到床上把床单、毛巾被往腰上一系当作战袍。然后开始迈那种步子,再拿一根棍去耍枪。后来阳泉一个晋剧团要招演员,我可能出于好奇吧,就去考了一下。
鲁豫: 那肯定没考上,要不然今天……
李彦宏: 没有,考上了,但是我们家不让我去。
鲁豫: 你考上了,为什么不让你去呢?
李彦宏: 他们就觉得我太小,应该读书。我当时应该上小学,所以父母觉得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鲁豫: 如果当时你要去的话,现在你还在你们山西省阳泉市晋剧团。
李彦宏: 历史是很难假设的,过去就过去了,我也没想那么多。
李彦宏说“历史是很难假设的”,但是他一直知道如何规划自己的人生。中学毕业后,李彦宏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北大学习图书馆情报学系学习。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创建于1947年,原名图书馆学系。1987年5月,改名为图书馆学情报学系。该系是我国自己创办的最早的图书馆学情报学教育机构之一。1992年改名为现在的信息管理系。
鲁豫: 在北大你是个很刻苦的学生么?
李彦宏: 我们专业相对来说功课比较轻松,应付一下就好了。那时我想将来也许做一个音乐人,也许从政,功课学得好不好无所谓。我当时的兴趣在计算机,但进了这个专业之后才发现,它不如计算机系那么深。如果要想拿计算机作为一个工具并且做好的话,光学我们专业那点东西是不行的。所以,我就去听计算机系的课。这样课就多了好多,还要花时间去学英语,给自己加了很多任务。这样学习起来,就比同班同学要多花很多时间。
鲁豫: 那时候你有很明确的人生目标吗?好像在1987年前后,中国出现了出国潮。
李彦宏: 对,那时候出国挺多的,尤其在北大。你一进学校,可能所有的人都在出国。
鲁豫: 当时你有没有设想过,出国后将会做一个跟计算机有关的工作?
李彦宏: 当时没有明确的想法。我这个人从小就没看那么远。在北大的时候,学习好的人都出国,我还有个姐姐在国外,说美国挺好的,我想那我毕业之后也出国呗。出国读书从本科到博士需要五年的时间,再过五年以后应该干什么,我觉得还不到我想的时候。大学里没必要想那么远,情况会不断变化的。事实上情况的变化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鲁豫: 你当时想到美国去,有没有特别想去的某个学校?
李彦宏: 当时没有。因为面临的形势很严峻,当时美国没有跟我这个专业对应的专业。要是想到美国去读书的话,就要找一些相近的专业。但是一旦换了专业的话,拿奖学金就变成很困难的一件事情。我之所以到美国念计算机专业是因为找不到比这个更相关的专业了。当时我也比较实际,觉得不应该是我去选哪个学校,而是哪个学校给我钱我就去哪个学校。后来就去了纽约州立大学。这个学校的计算机专业在那时候应该能排到全美前30名吧。而且那时候在美国人看来,中国的计算机水平是很落后的,所以全美排前几名的计算机学校,像MIT,根本不招中国内地的学生。
李彦宏去的是美国纽约州立的布法罗大学。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在此之前,他曾收到另一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但是这个录取没有奖学金资助,李彦宏因移民倾向被拒签。1991年大学毕业,李彦宏随便找了一份广告市场调研的工作。他此时的目标是,首先要养活自己,然后跟用人单位说明,自己做不了多长的时间,下一次申请通过的时候,自己就会出国了。同年秋天,李彦宏终于等到了布法罗纽约州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仅是计算机专业,还有奖学金。他好好地准备了一下签证面试,这次终于过了。
李彦宏到了美国之后,想报一名教授的研究生。教授面试他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让他很受伤害。在一次访问中,他向记者谈及那是“出生以来受到的最大挫折”。而这个问题就是“中国有没有计算机”。其实早在1987年9月20日,北京就向海外发出的中国第一封电子邮件:“跨越长城,我们可以到达世界的任何角落。”李彦宏听到这样的问题后,他觉得这是对祖国的蔑视和侮辱。
鲁豫: 我们都认为中国同学到那以后都是学习成绩最好的,美国同学跟我们比差很多。
李彦宏: 我在出国前也有这种想法,到美国之后才发现,美国最聪明的学生都在学这个专业。计算机当时是一个比较热门的专业,而且要想学好的话必须得有条件,天天守着计算机、守着互联网,当时在北大根本不具备这个条件,所以刚到美国的时候我非常辛苦。还有语言方面的障碍,晚到了一个学期等各种因素。
鲁豫: 需要打工吗?
李彦宏: 不需要。我有全额奖学金,更重要的是我学习很紧张。第一年我老老实实上课,然后给导师做点研究就好了。第二年开始做实习,也算打工,但比打工挣钱多多了。一年以后,就有如鱼得水的感觉了。
李彦宏说自己打工挣钱已经不少了,在美国的姐姐听说弟弟租的地方是一栋别墅,非常高兴,因为一般别墅的环境要比公寓好多了。但是,当她下飞机看到一辆破旧的汽车在等她时,心里隐隐感觉到一切跟她想象的应该很不一样。
姐姐看到的那辆汽车,是李彦宏从留学经费之中忍痛拿出一千美金买的二手丰田。由于李彦宏所在的布法罗大学受伊利湖和安大略湖的影响,一年有6个月冰天雪地。为了能在学校的自习室多呆一会,李彦宏便买了这辆车。从此,每晚他都是在凌晨2:00才离开学校,因为这会儿,学校的停车场要清场了。冰天雪地的夜晚,整个布法罗大学的校园里已经灯火无几。在大家都早已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的时候,李彦宏才轻轻启动了发动机。因为雪很深,冰很厚,每一次启动车子,李彦宏都要在风雪中等上十多分钟。
姐姐到了李彦宏住处之后才发现,所谓的别墅已经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别墅年久失修不说,还时常散发着一些怪怪的味道。而且李彦宏只是租了其中的一个房间,其他设施都要跟室友们共用,电费、水费等都要一起分摊。这些生活上的琐碎事情,确是让李彦宏为难了不少。
李彦宏: 生活挺苦的。在国内的时候,我没有独立生活过。小时候每天在家里,有家人照顾。大学时三餐饭都在食堂吃,宿舍里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事。到美国之后,自己要跑超市去买东西,自己做饭。一个礼拜去一回超市,买回够一个星期吃的食物才算买够了。在美国,鸡比较好做,买一个英文叫做slow cooker——炖东西的锅,晚上睡觉前把鸡放进去,加上水,加上葱姜蒜之类的,然后插上电开始炖。第二天早晨起来鸡就炖好了,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放到饭盒里头,弄点米饭带着就是中午饭了。一只鸡可以吃三四顿。因为大多数时候都在吃鸡,所以有一段时间吃得我看见鸡就恶心。
“穷得只有鸡吃”在美国绝对不是个笑话。有网友统计说,美国全鸡是九十九美分一磅,跟一只弄得干干净净的鸡腿是同样的价钱。鸡肉的价格甚至比蔬菜还要便宜。美国的中国留学生圈里,很多人都有过天天吃鸡的经历。所以,在美国的留学生圈子里常常有个禁忌——对回国的中国人最不能提的就是请人吃鸡。
李彦宏: 我也知道鸡不好吃,但为了省钱、省时间还得这么吃。在美国自己掏钱租房子,当时有一个房东,我们声音太大他就来找麻烦。还有一些roomate(室友)一起住,同用一条电话线。每个月电话账单来了之后,他就让我去勾哪个电话是我打的,最后算一下应该是多少钱。因为我们三家分摊电话月租费,有时候有电话进来了,打的时间长了,他们也有意见,“怎么这老是你的电话?你老占着电话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我觉得很烦,但不得不花时间来处理。
琐碎的留学生活让李彦宏经受了异域文化的差异带来的困扰,但也让他领悟了更多西方文化的长处。这些让他很快从一个布法罗大学的穷学生跻身为华尔街的高级白领,并在同龄人里,写下了又一个传奇:兜里装的是硕士学位,拿的却是博士生的工资。而后,这些中西文化的差异却变成了李彦宏管理公司的至宝。
鲁豫: 你一开始就想读博士,但是后来有了机会,为什么又放弃了?
李彦宏: 因为我发现我不喜欢。读博士是搞比较纯的学术研究,研究的课题世界上可能没几个人明白。这个东西我觉得……
鲁豫: 这样才能唬我们呐!
李彦宏: 是啊。但我这个人不喜欢唬别人,我喜欢来实的。我读了两年半的书之后,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工业界做的事情我觉得更实际。工业上做一个研究项目,两年之内就能见到产品,产品一旦出来,公司会动用强大的市场推动力把产品推向市场,之后就有很多人去使用。作为产品的设计者或实现者,我会很骄傲地跟别人说:哎,你用的那个东西是我做的。这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而这不是读博士能实现的。这就需要我及早进入工业界,自己亲手把这东西做出来。所以我读到两年半的时候就做出了一个决定:离开学校,开始工作。
不读博士可能少了一个学者李彦宏,但他当时选择去华尔街,华尔街却多了一个工作人员李彦宏。
李彦宏在华尔街的职业生涯也是相当精彩的一段传奇:他先后担任了道·琼斯公司高级顾问,《华尔街日报》网络版实时金融信息系统设计者,以及国际知名互联网企业Infoseek的资深工程师。他为道·琼斯公司设计的实时金融系统,迄今仍被广泛地应用于华尔街各大公司的网站。他最先创建了ESP技术,并将它成功地应用于Infoseek的搜索引擎中。
鲁豫: 他们说你有好几个身份,你觉得哪个身份是你自己最认同的?创业者?五好丈夫?好老板?网虫?
李彦宏: 我是一个比较正常的人吧。
员工: 我觉得他是个非常理性的老板。人都说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急的时候,但是我们没有见过他急的时候,共事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为哪件事情失控、失去理智、发怒、情绪化等。
如果没有当初的放弃,也不会有今天的百度
在员工的眼里,李彦宏这位好老板首先给了他们一个十分宽松的工作环境——百度至今都没有执行全世界通行的上班打卡制度。在百度,你问十个员工,上班时间是几点,你能得到十个不同的回答。用李彦宏自己的话说,他都不知道那些每天向他汇报的人在哪里。
百度的公司文化只有两条:简单+可依赖。简单的公司文化,也就形成了简单的人际关系,大家可以在自己坚守的工作范围内畅所欲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尽管李彦宏在公司几乎没有建立考核制度,但是每到年终,依旧有很多高层管理人员尽心尽力地向他汇报当年的工作情况。因为在这些员工看来,李彦宏的意见和建议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员工们对李彦宏的评价,表面上看来是源自他谦和的脾气和良好的修养。但实际上,对于在美国大公司工作多年的李彦宏来说,他知道怎样去营造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工作空间。百度公司一直实行的是弹性工作制,这个工作模式不仅让员工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潜力,拥有了对工作的自主权,也让他们更勇敢地表达自己在工作中的看法。
李彦宏曾在接受采访时说,“开会时,经常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我,因为在公司已经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我说的不一定是对的。于是有人敢于并且愿意表达自己的观点。我认为我的面子并不重要。”不看重面子的李彦宏,似乎失去了发火的理由。
鲁豫: 是你的脾气真的这么好,还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李彦宏: 我是个慢性子。很多人生气是因为他遇到了突发事件,所以一下就爆发了。而我在面临事情的时候,会“噌”地过一下脑子,然后再想想这事有多严重。所以我的怒气有时候是慢慢释放出来的,大家不见得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我也有着急的时候,他们没见过,但是跟我打交道的投行他们见过。当初上市的时候,一天一天的日程表,哪一天要完成哪一项任务,这些都是很紧张的。如果完不成的话我就会发火。
常被外界提及的发火的例子,是李彦宏在百度“竞价排名”的经营模式上与股东们发生争执的事件。“竞价排名”是李彦宏经过市场调查之后寻找到的一种盈利模式,基本特点是按点击付费。用他的话说,可以达到坐地收钱的效果。但是这种运营模式却很难有说服力,因为在用户市场看来,搜索信息与广告挂钩的时候会有失信息的公正性。而竞价排名之后,百度也一直受到业内的争议。百度的竞争对手谷歌就曾举办一个声势浩大的业界讨论会,把矛头指向“中文搜索引擎”的公正性。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虽然在业界看来,脾气再好的李彦宏也有发火的一天,但是对于李彦宏而言,这次发火是有必要的。事后,李彦宏拿到了公司第二笔融资基金——一千万美金。而投资商也告诉李彦宏:他们并非是被他的理由所打动,而是被他的坚持所打动了。
鲁豫: 你们公司的员工说你平常特别喜欢跳舞。
李彦宏: 我的爱好挺多,但是没有太多时间去做。其实我会的也不多,反正自己高兴就瞎跳。我学过集体舞,国庆35周年的时候到天安门广场去跳舞,我是其中的一员。
“我作为那时唯一的理科生参加了学校的五四辩论赛,我听了各种各样的讲座:气功、哲学、电影,我参加了合唱团,还在国庆的时候到天安门广场去跳集体舞,我尽情地享受着北大带给我的各种机会,我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思路,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很精彩。这让我逐渐形成了不轻信、不跟风的思维方式。对于我未来人生道路的选择,北大四年让我具备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李彦宏在北大本科生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离开学校,开始工作
鲁豫: 你还喜欢玩儿杀人游戏?
李彦宏: 对。整个北京IT圈杀人游戏的氛围是我给带起来的。因为2000年的时候,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玩儿,百度员工给他们介绍了这个游戏。后来就开始在记者圈里头传,现在好像整个北京IT领域都有这么一个风气,有事儿没事儿就去玩儿杀人游戏。
杀人游戏的规则至今在百度的贴吧里贴着,游戏概述是:“这是一种锻炼表达能力、判断力、观察力、思维能力和表演能力的角色游戏。每一个参与游戏的人都将被游戏深深地吸引。游戏让压抑的人彻底放纵,快乐是游戏的全部,在游戏中没有了彼此的诚实和信任,你要做的就是杀死所有人直到胜利,而这个过程中你要孤立和团结你需要的人,游戏让你轻松愉悦,你就是游戏中快乐的、优秀的、出色的演员。”
李彦宏在工作之余引领了这样一股游戏的风潮。但是,同事对李彦宏的评价是:“在玩儿杀人游戏的时候他适合做法官,但是他不适合做坏人,他也不适合做一个正在被别人误解为坏人的好人。”
鲁豫: 你现在能有多少属于自己的业余时间?
李彦宏: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因为我的生活和工作没有明显的界限,比如,上网到底是生活还是工作我也说不清楚。本身上网就是我的一大爱好,但我的工作也是上网,甚至我有时候跟别人说看黄色网站都是我的工作,一般人没有这种条件。
鲁豫: 你的工作跟黄色网站有什么关系?李彦宏:有关系。做搜索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作弊。有一些网站本来别人搜索的东西跟它不相关。但是它希望排到比较好的位置,所以就去作弊,在自己网站上堆砌一些关键词。而黄色网站是最喜欢作弊的,所以你得琢磨它作弊的习惯、使用的手段等。
因为工作内容的关系,在中国互联网的领头羊中,李彦宏和他的百度一直是最受争议的一个。“三鹿奶粉”“医疗竞价”等事件,时不时地会将李彦宏和百度推到风口浪尖,站在道德法庭前,接受来自各界舆论的拷问。而且,百度内部员工的正常离职也会让外界的猜测纷纷而来。但是,这些在李彦宏心里都有一个很清楚地认识:这些事件的根源是搜索引擎技术的必然。
业内的分析家指出:“从某种意义上说,搜索是互联网上的“裁判”,它的排序规则就是裁判手中的哨子,掌握着种种生杀大权,被赋予了维护生态平衡的原始使命,也就天然地承担了道德标杆的角色。”(摘自《时代周报》)
鲁豫: 你有觉得完全迈不过去的时候吗?或者说有特别崩溃的时候吗?李彦宏:我从一开始做百度就发现有白头发了。每天都很操心,每天早晨一起来就要看一些相关的数据,看一看业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哪些东西可能会对百度产生影响。晚上睡觉之前,还想一想我团队的这些人是不是都被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他们有没有发挥出最大的潜力来。
百度一路走来,已经走过了大大小小的很多危机,这些危机随时都有可能让百度一夜之间不复存在:第二轮融资,纳斯达克崩盘,竞价排名的是是非非……但这些危机的来来去去,我们始终没有看到李彦宏慌乱的身影。他一直谦和有加、有条不紊地实现着自己的梦想。
《意林》杂志曾经有一份针对90后名为“90后,你最尊敬谁”的调查。在这个“尊敬”二字似乎已被遗忘的时代,李彦宏在90后们写出的答案中位于前列。
鲁豫: 我看了一下你的百度贴吧,“百度李彦宏吧”里给你的留言分为几种类型。最多的类型是赞扬型,还有一种是求职型的,来找你找工作的人很多。你会理这些人吗?
李彦宏: 我一般会把我认为说得靠点儿谱的人转到我们相应的部门去,让他们去看一下。
鲁豫: 比如这个留言,“我是一个学中文的青年,我有一个关于信息搜索的创意,可能价值上亿美元,希望与您联系”。会有很多这样的人啊,但是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你理还是不理他们呢?
李彦宏: 这也是我觉得很棘手的一个问题。我每天都能收到很多这种电子邮件,大家都觉得自己有很好的创意,可能会扭转百度现在的状况,或者让我们多挣几亿美元。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精力去一点一点搞清楚,所以很遗憾,大多数这样的E-Mail都不了了之了。如果写了点具体东西的,我会转到相应的部门,让部门人员去看一看。
李彦宏当年刚回国的时候,百度是招聘了数月才找到5个员工。虽然每天都能接到这样的留言数千条,他还是相信网上不乏真正的人才,而且也期待有更适合百度的人才。
“我的理念一直是找比我厉害的人,找业界最强的人。每一个位置空出来,我马上就想,如果说全世界的人随便我挑,我会让谁来做这个位置?想好后,我就去找这个人,看他能不能来。如果由于各种原因不能来,我就再去找下一个,直到找到合适的人为止。所以,百度能够发展到今天,找对了人是一大重要保证。”
——摘自《李彦宏的百度世界》
李彦宏的偶像魅力不仅激励着国内的莘莘学子,也在国外的中国留学生中掀起热潮。2009年9月17日晚,李彦宏应邀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著名的考文中心(Cowin Center)大礼堂发表了题为“把握中国机遇,你准备好了么?”的主题演讲。当天下午消息一发出,就接到2000多人的报名。由于活动场地有限,数百名同学无法进入现场,却都站在门外听完了整个演讲。
会后,因为粉丝们十分热情,以至于工作人员不得不出于安全考虑,安排李彦宏从通向礼堂后门的一条秘密通道离开。而更令李彦宏意外的是,他还收到了上百份求职简历。
鲁豫: 百度今天的一切,你觉得比你想象的更好,还是一切就是在你的想象之中?
李彦宏: 基本上在我想象之中。今天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以前公司小,我觉得员工能达到两千多人的时候,就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公司了。现在这个网页检索,当初五个工程师做一个搜索引擎,也觉得做得很不错。但现在五百个工程师的时候,每一个工程师都还特别忙,还有做不完的事。这说明当你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你可做的东西更多了。我们总觉得整个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们未来能够做成的事情跟现在相比,真的不是一个等量级的,是很多人现在还难以想象的事情。
鲁豫: 会不会偶尔想想,这一切我做得还是挺不错的?
李彦宏: 不多。我很少去想我们过去都做了哪些事情,或者现在百度真是挺了不起。我经常想的是两年之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我怎么能在现在的基础上做得更好。比如今年进来的百度员工,可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百度现在已经有两千多人了,属于我的机会在哪里?已经没有成长空间了吧?我来了就是一个小螺丝钉吧?他们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之前的2005年、2004年、2003年、2002年来的人,进来的时候也在问同样的问题:百度现在都已经五十人、五百人了,我还有什么成长空间吗?不会再发展了吧?两年、三年、五年之后,等他们再回想此时的想法,就会发现非常可笑:怎么那时候我已经觉得很大了呢?那时候真小啊!我们2003年的时候公司开会,能够坐满一个这样大的阶梯教室就觉得很了不起。可是到现在已经没有一个阶梯教室能盛得下百度的所有员工了。这变化是非常快的。
鲁豫: 你现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仍然有最初的那种激情吗?
李彦宏: 有。因为我觉得这一切刚刚开始。大幕才刚刚拉开一点点,人们只是看到了缝里面美妙的景色,还有很多美妙的景色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到。我希望能把这个大幕真正地拉开,让大家都能看一看。
2009年11月17日,百度举办了乔迁典礼。李彦宏在乔迁仪式上表示,百度已经从创业之初的七个人发展到如今的七千员工。这次搬迁正值百度成立的第十周年,希望这会是百度成长和发展过程中的重要里程碑。
在百度的不断壮大过程中,我们能看到一个“千变”的李彦宏,脾气温顺但喜欢跳舞,喜欢种菜最后却厮杀商场如战狼,对员工宽容却永远都不知满足……或许正是这样的千变千面,才最终成就了百度的王者之路。
张朝阳(Charles Zhang),搜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1964年生于西安,1986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物理系,同年赴美,1993年获麻省理工学院(MIT)博士学位。1996年创建爱特信公司,成为中国第一家以风险投资资金建立的互联网公司。
1998年,爱特信更名为搜狐公司,张朝阳任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之后搜狐历经四次融资,于2000年7月在美国纳斯达克成功挂牌上市(NASDAQ:SOHU)。
2001年张朝阳被美国《财富》杂志评选为全球二十五位企业新星之一,同年被世界经济论坛评为全球“明日领袖”之一。
2007年10月4日晚,他在海拔5000米左右的玉珠峰大本营上用随身带来的电脑输入www.sohu.com,两分钟后成功登陆,玉珠峰和可可西里无人区首次实现了宽带网络通话。
如果我今天不是站在峰顶上,我就是坐在游艇里和一群朋友在大海中徜徉。但我选择了来到这里。
——2007年10月6日张朝阳历时6天登上青海玉珠峰顶
鲁豫: 张朝阳是个特别守时的人,今天我们本来约1点半来。他到现场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1点31分,非常守时。
张朝阳: 我平时不戴表,也不知道时间。我靠不戴表或者穿着比较休闲给自己一种心理暗示: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重要的让你非做不可。即使周围的人都戴,你自己不戴表也没有关系。我人生的前几十年里有太多“应该”了,我们每个人都是,从这样一种价值观的轨道上一路走来。从小,我们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们应该这样做那样做,总有一个标尺在衡量我们,这种衡量从幼年就开始了。我们的教育就是我们衡量的尺度。所以每个人的长大都是痛苦的源泉、焦虑的源泉。我接受这种教育,并在这种价值观下勤奋、严肃、认真地走了几十年,走得非常累。现在终于有一个空间可以使我有机会消除这些价值观了,所以我绝对不戴表。比如我起床,早上一般我会主动起床,我要让我的睡眠永远处在需要的状态,这样我可以睡得比较深,质量比较好,而不是贪睡。如果贪睡的话,第二天也睡不好。这也是一个自我管理的过程。
鲁豫: 他们说你中午一般都是吃一碗清汤面条,上面搁几根青菜。
张朝阳: 吃得比较简单吧。
据说日常生活中,张朝阳最常吃的就是面条。张朝阳回国后的第一顿饭,就是一位科技公司老板请的一碗面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张朝阳这里,生活中的小节被简化到最简单的同时,工作中的小节却被重视到无以复加的高度。比如,给员工下命令时,他不用电子邮件,专门用手写。
在15层的搜狐大楼里,张朝阳最习惯办公的地方,是一间有黑板和大屏幕的会议室。作为一个知名网站的CEO,也是多年对网络化信息传递简速化的警觉,他从来不喜欢用电子邮件与员工联络,一般给员工下命令时,他不发电子邮件,而是手写一些小条之类的东西再传递下去。
张朝阳习惯用这样原始的方式传达命令。作为一个互联网从业者,他知晓信息传递带来的所有预见性利害,所以他的解释是为了防止泄密所以用手写。它不会像电子邮件一样被随意复制抄送,即使有人要传播它们,也需要走到复印机前,由于翻阅人的数量有限,也很容易追踪到泄密者。
靠不戴表给自己一种心理暗示
鲁豫: 你给员工下命令一般不是发电子邮件,而是写一些小纸条。那些小纸条已经攒了很多了吗?
张朝阳: 攒了一摞了。电子邮件可复制性太大,你写一封电子邮件给几个人,这几个人在传播过程中可能会传给另外几个人,这样就有可能被泄漏,甚至可能变成一个媒体事件。而用手写的方式传递信息,如果有人想要传播,他必须打印出来之后再传给相应的人,如果需要复制的话他要到复印机前面去,再传给别人,这个过程本身就会造成一种阻力,我们现在这个社会需要这种阻力。信息的太容易复制导致无阻力的沟通和信息的泛滥,会威胁我们每个人。这是为什么我用手写而不用电子邮件的原因。至于办公室放置小黑板,是因为我觉得站着思考,深度会更宽一些。我站着写在黑板上,最后打印出来,这样会有助于思考。走路的时候我也会想一些事情,因为我觉得走路的节奏会刺激大脑的思考。
鲁豫: 用手写给人发出指令的那种感觉挺伟大的吧?毛主席就是用手写的。
张朝阳: 没有,我说了,我要克服自我,我没有自我。当你写的时候,你的心情会体现在笔迹上,员工看到这个字,会感觉比电子邮件更加亲切。
鲁豫: 那倒是,你的字好看吗?
张朝阳: 还可以吧。
鲁豫: 我们的摄影师在你们公司转的时候,你的员工都在很自在的工作,没有人站起来向你打招呼示意。
张朝阳: 我平时在公司都是一个人走来走去,对其他人工作没有影响。这样的话,对公司来讲也可以获得一种解脱,在这种情况下,人能以自己的本来面目来认识世界,而不是去关注自我,关注“我”做得对不对。我现在在努力达到一种解脱——我的自我是不需要被肯定的,当然已经被肯定很多次了,在这种空性的状态下,我能看到一些东西,产生一种摆脱自我的创造性灵感。我的兴趣和创作性迸发的时候,就给员工打电话,给他们开会。这时候对我来说,履行一个CEO的职责和义务已经被粉碎了。
我的自我是不需要被肯定的
鲁豫: 平时你有保镖吗?
张朝阳: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以前晚上出去的时候会让保镖跟着,但我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所以也没有什么用。只要别人认不出我来,就没什么事。鲁豫:男保镖还是女保镖?
张朝阳: 当然是男保镖,什么意思啊你。(笑)
鲁豫: 你的员工一般怎么评价你?
张朝阳: 还好吧。
鲁豫: 平时在公司你发火吗?
张朝阳: 一般不发火吧,三年中很少发火。
无论员工还是朋友,谈到张朝阳,都表示几乎很少见到过他发脾气。他本人也不止一次表示,“我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很内向。”他身上另有一种气质,类似于艺术家的气质,比如他说,“我话少的原因是因为我追求真实。我性格上最大的特点就是:追求真实到了一种残酷的地步。”
从心理学上的九型人格理论来分析,张朝阳很有可能是第四型人格艺术家型和第八型人格领袖型的结合体。这样的人格特质既冷静又富于想象力,可以使企业家在一定时期内创造非凡的业绩和财富。同时,对自我可以达到一种更深刻的认知。比如,在对待传统教育的态度上,张朝阳显然非常清醒。
鲁豫: 他们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张朝阳博士,然后才是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博士放在了前面。
张朝阳: 我也没有特意要表现什么,在美国,一般是以一个人的教育水平来体现一个人的水平的。
鲁豫: 我觉得博士还是挺牛的。
张朝阳: 教育这条路我走得太远了,我接受完教育的时候已经31岁了。读完本科或者硕士就可以了,博士对我来讲太长了。虽然读博士也有一定的好处,但是,当你还在上学时,别人就已经毕业了。那时我还在麻省理工实验室里待着,整天做实验,同学们已经进大公司赚钱去了。恰恰是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时候,我发现发电子邮件、聊天这些网络应用太伟大了,于是1994年我就想成立公司。可以说读博士也是因祸得福吧,把时间耽误了,却等来了互联网。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读博士还是值得的。
请叫我张朝阳博士
假如张朝阳出生在美国,假如张朝阳的早期教育背景是美国文化,那么今天的张朝阳不仅会是一个企业家,也一定还会是一个艺术家或思想家。
但事实不是假设。1964年张朝阳出生在中国西安市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在中国的文革时期度过的。张朝阳对童年的那段经历记忆犹新。
鲁豫: 你小时候是不是像别人说的,比较多疑,比较孤僻?
张朝阳: 现在的性格肯定是由小时候的性格一点点积累而成的,所以我很难说小时候我是什么性格,这是在成长过程中不断自我认知和自我觉醒的。
鲁豫: 你小时候比较顽皮吗?
张朝阳: 应该是比较异想天开吧。我父母都属于小知识分子,上过大学,也比较有觉悟,都入了党。我外公很早就去了延安,1937年入了党,后来被敌人抓起来严刑拷打,宁死不屈,后来逃跑了。如果解放后他能到北京的话,应该会是很大级别的官。我小时候是家里的老大,爸妈那时候都在辛勤工作,他们一直都是“先进”,一直到文革的时候都是“先进”。他们在我面前没有大人的权威,这对我的成长有很大的好处。所以我小时候想干吗就干吗,比较异想天开,思维不大受束缚。
鲁豫: 你小时候干过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什么?
张朝阳: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特别小,我整天拿着钳子或者铁丝,敲敲这个,敲敲那个或者做点什么玩意儿。
鲁豫: 你做手枪想打什么啊?
张朝阳: 我们当时在兵工厂,厂里面有废的弹壳,弄一个木头把,然后把鞭炮的火药拿出来,放进去,塞上一层纸,放点石子,然后打鸟。其实这手枪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声音很大,比鞭炮的声音大多了。有一次在我家阳台上,我一打,嘣,跟爆炸了似的。
鲁豫: 你打到过鸟吗?
张朝阳: 没有,从没打到过。
鲁豫: 你跟人打架吗?
张朝阳: 打架,那时候都打架,我还算打得少的。小孩子分成两拨儿,一拨儿是大一点的初中生,一拨儿是小学生,相互打架。一般都用拳头打,不敢拿板砖拍。后来快上中学了,人家说上了中学都是用凶器打或者板砖打,如果不这么打人家就说你没本事,我就有点害怕上中学。后来一到中学,粉碎“四人帮”了,大家都开始学习了。我初一就开始学习了,初二已经是班里第一名了,后来物理竞赛也是第一名,所以很快我就被纳入了另一条道路了。但小时候的打架,记忆还是很深刻,我觉得有几个电影能反映小时候打架的情况。一个是路学长拍的《我们就是这样长大的》,还有一个当然是姜文拍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路学长拍的电影跟我们比较像。
鲁豫: 你那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张朝阳: 有过很多理想,比如说有一段时间想拉二胡,想着什么时候能进陕西省剧团拉二胡或者唱秦腔就好了。也画过画,然后想当画家。那时候我住在西安郊区,有很多兵工厂,跟我们一起的小孩比我大五六岁、七八岁的,他们都上山下乡,我觉得特别好奇,我也想去。那时候我只有三四岁吧,我父母都在医院里面当医生,医院也搞行军拉练,一出去就是半个月,我爸也跟着他们出去,然后到各个地方做医疗。我也偏要跟着去,一定要去,我妈没办法,后来把我拉到医院的常委党支部书记那里,让他说服我。后来那个书记就跟我说,说了好久,最后我就答应了,不去了。后来我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我爸他们坐着那个解放牌的大篷车走了,特失望,那时候就特别想去世界的各个地方,充满想象的想。
鲁豫: 小时候你想过长大了生活在哪里吗?在北京?
张朝阳: 想过,北京、上海这些大地方,都是我特别憧憬的地方。小学毕业的时候,曾经去过上海三个月,对我的影响特别大。
鲁豫: 你当时崇拜的偶像是谁?
张朝阳: 小时候没有偶像这个概念,后来上了初中开始学习之后,偶像就出现了。比如那时候高能所的曹南薇,还有数学所的陈景润,一系列的科学攻关产生的科学家都是我们的偶像。除此之外,小时候就没什么偶像了。还有小说里的偶像,那时候没有什么书,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很多旧书,我很喜欢读,比如《追穷寇》、《解放军进军大别山》,还有我爸给我讲的《矿区风云》之类的革命故事。还有小学快毕业的时候读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鲁豫: 那你一定很喜欢冬妮娅。是不是你的初恋情人?
张朝阳: 算是。可能你们年轻人都不太懂,那时候中国人的思维单一,信息闭塞,“爱情”这个词连提都不能提的,提起来是小资产阶级,是禁区。破冰文章是刘心武写的一篇《论爱情的位置》。那时候没有电视,我们每天吃完午饭以后,小朋友们都在楼里坐在窗户底下听广播,然后就特激动。那时候《论爱情的位置》每天连续播放。
鲁豫: 你懂什么叫爱情吗?那时候才11岁。
张朝阳: 不知道,反正就是特别脸红心跳的那种,包括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是脸红心跳的,第一次接触到描述男女之事的时候,对于我们那么大的小孩就是破天荒,从来没有接触过。我很小的时候就表达了一种对美或者对小资的喜好。
鲁豫: 在那个年代你有过具体的小资行为吗?
张朝阳: 没有,绝对没有,那时候一门心思要成功,要学习。中学那会儿看到一些女孩子很好很不错的,心里就算起了一点小火苗也要掐灭的,不会任其发展的,那个时代都是这样,根本想都不能想的。
鲁豫: 那时候有女孩喜欢你吗?
张朝阳: 也许有,我也不大知道。都在拼命念书、考试,没有心思去想。
1976年文革结束,转眼间,知识成为改变人命运的一个跳板,许多年轻人来不及思考什么,便淹没到了那个时代的高考热潮中。那时候张朝阳刚刚上中学,来不及回味童年顽皮和放任的自由与快乐,很快就投入到繁重并且沉重的学习中。“大学独木桥”的竞争伤害了太多中国年轻人的智慧与自信,在“被智力等级划分”的比较中,不论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无一没有承受过在竞争中“怀疑自我”的内心痛苦的煎熬。这种文化的创伤甚至会伴随许多人的一生。
张朝阳考上了清华大学。从现象上看这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不仅是个人的荣耀、也是母校的荣耀、更是父母的荣耀。为了缓解这种“被比较”带来的压力,张朝阳采取了许多今天看来非常难以置信的方式——长跑、冬泳。他说,“在这种竞争中,每个人都会产生自我怀疑,直至造成很大的心理伤害。到美国之后,我花了好多年才把它克服掉。”
鲁豫: 那时候你学习很好吗?
张朝阳: 算是吧,一般都在班里前几名,不是那种一考一个准的绝对第一名。我比较厌烦照本宣科填鸭式的教育,但因为我比较用功,所以都是班里前几名。我喜欢长跑,还有冬泳,游了三年冬游,自虐。
鲁豫: 你去哪里游泳啊?
张朝阳: 清华游泳池,冬天把那冰凿开,然后就往冰水里跳。当时自认为是喜欢,现在回个头来看就是一种自虐,对自己很不满意,自我怀疑,怎么每次考试都考不好。那时候我们班处在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中,因为在清华物理,都有一种理想的情结,一根筋。考试是唯一重要的,我们班是各省的尖子往外冒,都非常优秀,甚至很多人立志要拿诺贝尔奖,所以导致了一种小气候:价值观单一。考试好才是唯一的标准,考试不好就是不聪明的。我们班女孩也很少,本来40个人的班有6个女孩,我们20个人的班仅有3个女孩。那段时间里,我们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网络还等着我来建呢),在单一价值观的影响下,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到了扭曲的地步。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借着冬泳来发泄。二年级的时候,我考试没有考好,压力越大,越考不好,本来复习得好好的,做了很多习题,但是一到考场,突然又被那种情绪控制住。越考不好越对自己不满意,自己跟自己较劲,所以我开始通过长跑、冬泳这种自虐的形式来获得一种强大。
鲁豫: 你不怕感冒吗?
张朝阳: 游冬泳反而不会感冒,你直接跳下去,然后游一会儿再上来,这对身体有好处。
鲁豫: 现在你还游吗?
张朝阳: 现在不游了,现在我没必要自虐,我已经平和了,找到自我平衡了。
鲁豫: 你想考多少名?
张朝阳: 我的理想太高了,那时候我想成为杨振宁那样的大物理学家,对自己要求很高。如果考不到第一的话,我会觉得对不住我自己,因为那是我生活的全部意义。如果考不到,我生活就失去意义了。你看当时的观念多么单一。
鲁豫: 那时候你们有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吗?
张朝阳: 也有,别的系里都有,我们班相对少一些,也就是一些过年过节的时候的聚餐吧。到最后一年的时候,我终于证明自己了,因为我成了我们系里考得最好的,考到美国去了。所以有一年我没什么事情可干,我都不想念书了,后来就出去跳舞、游荡。
鲁豫: 你跳什么舞啊?
张朝阳: 那时候刚流行交谊舞,比如华尔兹。我的动作行为控制特别好,大学最后一年,我才发现在跳舞方面我有天赋。
鲁豫: 大学里交过女朋友吗?
张朝阳: 没有,大学里女生太少了。最后一年可能有过喜欢的女孩,但是交往的时间太少了。
鲁豫: 他们说那时候你可能在两个女孩中间举棋不定,一个女孩长得很好看,但是成绩差一点,一个可能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成绩非常好。这个划船的是长得好看的还是成绩好的?
张朝阳: 肯定是好看的吧。她当时快出国了,还有几天就要出国了。我们划了一半就不让划了,然后转到颐和园去了。从颐和园走回来,走了一大圈,走了一晚上。
鲁豫: 跟她说明了吗?
张朝阳: 没说什么。(笑)后来就天各一方了,Nothing Happened,没发生什么。
鲁豫: 那时候挺好玩的啊。
张朝阳: 纯真年代,那时候特别单一,特别充满希望,回忆起来挺好的,但当时很痛苦。
鲁豫: 那时候大学生的最高梦想是出国,你当时考到那个奖学金,就意味着你可以出国念书了,不需要打工了吧。
张朝阳: 1985年就已经定了,所以这一年我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的感觉,考上李政道奖学金这个项目以后,我等于就是一个阶段性的成功了。你知道在那样一个等级森严、考试成绩决定人的地位的环境下,我的地位就变得非常高了,那一年是初尝成功的感觉。
张朝阳始终是一代人中的骄子。他出类拔萃地从清华脱颖而出地考取了李政道奖学金,实现了青春时期“出人头地”的辉煌梦想。
1986年,22岁的张朝阳考取李政道奖学金去美国留学,在麻省理工学院就读物理学博士。10年的留学生涯为张朝阳打开了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门。他从电影、电视和杂志上认识美国。他最喜欢的男明星是凯文·科斯特纳;他最喜欢的女明星是安娜特·内宁(《美国丽人》)和金·贝辛格(《爱你九周半》);他最喜欢的杂志是《名利场》;他最喜欢的电影角色是《复仇》里的凯文·科斯特纳——与他日后个人奋斗的现实版本一样,这个故事充满了美国式的自由主义精神、好莱坞文化、大亨情结,以及巨大的心理落差。
这是一段开着敞篷车、梳着马尾辫、青春肆意张扬的时光。充裕的奖学金让他不必为生活担忧,但是两种文明和两个社会巨大的反差却足以令张朝阳一边在实验室做着实验,一边思考自己未来的方向。
鲁豫: 你在美国打过工吗?
张朝阳: 也就是两三次吧,而且都是打了一天之后我就不干了,因为我有奖学金,打工完全是为了赚点外快。在波士顿的时候,有一份工作是为一份报纸Boston Herald做电话营销人员。我暑假没什么事,就去应聘。工作内容是打过电话去问,“某先生、女士,你要订阅什么报纸吗”。第一次一个老太太说,“我已经订了”。我再给第二个人打电话,对方说,“知道了,我不需要报纸”,“啪”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再给第三个打,还是没有结果。我就觉得很挫败,并且没有什么意义——我又不缺这些钱,就不干了走人了。还在纽约一家家具店里干过,也是干了半天,不想干了就走了。
鲁豫: 真舒服,一点工都没打,我还以为你洗碗什么的呢!
张朝阳: 跟很多学艺术的不一样,学艺术的一般需要打工。在美国底层真的生活得非常辛苦,像我们学理工的还好,有奖学金。
鲁豫: 听说你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梳了一个马尾辫子,梳了有多久?
张朝阳: 有一年吧。
鲁豫: 开什么样的车?
张朝阳: 第一辆是六百五十块美金买的一辆车,有一次下雪,不小心刹车撞树了,才开了两个月,之后我又花了七百五十块美金买了一辆日本车。这辆车坏得很厉害,光修就花了好几千,最后开了五年,开到最后不能开了,发动机还很好。门打不开了,我就从窗户里面跳进去。后来工作了,我又买了一辆敞篷车,没过多久回国了,我就把这辆车给卖了。
鲁豫: 他们说你开敞篷车常常紧急刹车,故意做出很潇洒的样子,说的是你吗?
张朝阳: 是,也不是。我玩车比较多,经常开特便宜的日本车,一直开到波士顿的海滩去,那时候还带着墨镜,玩什么都要特别酷。从美国开始,我的价值观开始多样化,以前学物理时候的一根筋开始松动了,受了很多人的影响,比如说美国好莱坞的影星或者美国总统等。
鲁豫: 为什么受了好莱坞影星的影响?
张朝阳: 到了美国以后我发现世界还有很多方面,不只是念书,不只是当物理学家。那时候看了美国很多的电视、杂志,当时我喜欢看一份比较八卦的人物杂志——《People Magazine》。另外美国总统竞选对我影响挺大的,我当时的一个偶像在美国主持一个节目《学徒》,他是一个地产大亨,竞选时候经历了几起几落,给我印象很深。价值观多样化之后,做物理的这根筋就开始松动了,想做很多别的事情,比如要找工作、付房租,要现实起来。随之也越来越注重自己的穿着,受好莱坞影星的影响,要酷一点。
鲁豫: 你有过美国女朋友吗?
张朝阳: 美国这段历史我就不说太细了吧。
鲁豫: 行,那我就明白了,我觉得那时候你的形象跟个物理学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张朝阳: 对,尤其是后几年,肯定不会做物理学家了,但是在实验室我还是物理学家,特别勤奋,后来成绩不错,还获得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奖,就是美国物理协会的最佳论文奖。我当时读了一本书叫《找到你的救星》,书里说有的人身强力壮但步行;有的人体弱多病但找了一匹马就骑得很快。我很受启发。后来我就想,我必须发挥自己的优势。我的马在哪儿?我的优势在哪儿?第一,我是中国人,我来自中国,我对中国了解,我一定要做跟中国相关的事情;第二,能帮我的人是谁?我比较认可的、离我最近的就是我的导师,他是麻省理工的副校长。后来我问他,麻省理工学院要不要跟中国合作点什么啊,他便推荐我到校方。后来我就完全从物理学家变成一个外交官了。
我的马在哪儿
这一天是1995年11月1日,张朝阳刚刚过完自己的31岁生日不久。走下飞机重新踏上中国的土地时,张朝阳感到一阵寒意,他想不到11月初的北京会如此之冷,也许是未来的不确定性让他感到了寒冷。此时,中国互联网事业刚刚起步,张朝阳并不知道摆在他面前的未来是什么。
很长时间内,张朝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小一直喜好文学的他,此时仍保留着阅读小说的习惯。他常常拿起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和张承志的《北方的河》,甚至他曾骑着自行车去看张承志书中写过的永定河。这类书中描写的敏感、自省和英雄主义情结总让他心有戚戚。而中国在过去将近十年的时间中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更让他惊叹不已。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次机会,他必须要抓住。
鲁豫: 1995年的时候,是公认的“出国热”的时候吧,那时候像你这样,在外面的留学生回国的多不多?
张朝阳: 很少,都是疯子。有两个在波士顿留学回国的人给我印象特别深的,一个是熊晓鸽,另一个是富国集团的严慈亮,他们当时去哈佛论坛演讲,我在底下听得特受启发。
鲁豫: 你当时回国的想法是什么,办互联网公司吗?
张朝阳: 首先我是想办一个互联网公司,1993年、1994年的时候试了两个月,后来没什么下文。我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活在自己的国家是特别舒服的,尽管当时的北京还只是一个平面的北京,各个方面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但我能感受到那种气息。记得那时候回国,好像满街都在跳舞,放的音乐全都是《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还有《渴望》、《编辑部的故事》等电视连续剧也在热播。在外面待了十年,与中国的文化有断层,一下接触有种夹生的感觉。其实作为个体来讲,我们到底生活在一种观念里面?还是在为自己而活呢?如果是生活在观念里面,那么我们每个真实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应该干吗呢?我们应该念书,应该找工作,应该在美国这样一个世界舞台中心奋斗,然后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这些都是流行的说法。当时大多数留学生不问一问自己,这种生活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是不是很舒适?我内心是不是真的很平静?而问及这种根本的问题的人更可能抓住机会。我当时经常问自己,我为什么待在美国这个地方?我在国内感觉特别舒适,在国内我感觉找到了自己的家。后来在国内,我跟投资商一起做互联网经济,他给我开的工资很少,可能只有在华尔街的工资的十分之一或者二十分之一。表面上来看,我是很落魄的,但恰恰是我在拷问自己的内心,我在为自己内心的一些感觉活着。所以我能抓住这个机会就在于我比较忠实于自己内心原创的想法,而不是跟着大家随大溜。
鲁豫: 你当时有没有想过我能有这么事业有成的一天?
张朝阳: 我已经很厌烦在美国夹生饭的生活了,所以我说,哪怕回到自己的国家,做一个平民老百姓,至少也是高兴的。
鲁豫: 那时候你有存款吗?
张朝阳: 没有什么存款,那时候我把我的车卖了——两万多美元买的,一万多美元卖了。由于那时候我对钱没什么概念,不像我很多同学特别会生活,导致我经济一直不是很好,信用卡利息什么的欠了一大堆。
1995年以来,美国的互联网发展更加迅猛,网上服务商日益壮大,而中国网络却存在中文信息严重匮乏的问题。张朝阳抓准时机,通过麻省理工的一位老师,他如愿以偿拿到了22.5万美金。1996年8月,在一间只有一百多平方米的写字楼房间里,张朝阳的爱特信电子技术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爱特信公司经过一年的探索,于1998年2月推出标志性产业,中文搜索引擎“搜狐”。
“一开始,没人相信我们这个新成立的公司,人们觉得把钱给你是很危险的事。但我们又极需钱,我们这种公司就是要用钱来做技术、软件。我到处融资,但在那个年代,没有比融资更艰难的事情了!每天早上我打开电脑,只有几个电子邮件,都是拒绝你的,就像打过来的子弹。”至今,说起最初创业的艰难,张朝阳仍无限感慨。
张朝阳: 英特尔当时有两个人决定给我投资,经历了非常复杂的六个月的审问,最终那两个人共同说服了英特尔给我投资。那个时候我对风险融资已经有些基本的概念了,创办公司的话肯定要我自己融资,我的投入就是我的信用卡,通过透支信用卡,我在全球飞来飞去地融资,特别艰难。
鲁豫: 你当时透支了几张信用卡?
张朝阳: 我当时就一张信用卡,一直在靠我的工资来交点利息,没办法,就得全球飞,融资嘛,特别紧张。所以1996年是我度过的最艰难的一年,也是最辉煌的一年。
鲁豫: 问别人要钱特别难吧?
张朝阳: 那时候不像现在,风险投资还没有起来。我只能飞到美国去,求助于我在MIT(麻省理工学院)的老关系。首先美国的互联网在1995、1996年的时候还是刚刚萌芽状态,雅虎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他们连他们本国互联网到底怎么发展都不太有信心,更别说到中国投资,所以我大海捞针,要找对中国有兴趣的人就更难。我就在纽约、波士顿找了很多朋友,经过艰难的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有人给我投资了。
鲁豫: 有过特惨的时候吗?
张朝阳: 太惨了,简直惨得不行了。麻省理工有个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富人投资,我就去纽约了。他问我,谁在给你投资,如果需要,你把他们的电话告诉我,我跟他们说一声。我就告诉他了,告诉他之后,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不给我投资,并且还劝说所有要给我投资的人不给我投资。所以当时我就觉得受骗了。他希望我回到中国去再做一段时间,拿出一个更好的商业计划来。还有一个要给我投资的人,谈过之后,他说让我下午三点去他的办公室,好像对我的项目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我很高兴,就在纽约街头随便吃了个午饭,转来转去,等到下午三点我去他的办公室,他却脸一变,说,我决定不给你投资了。我说你上午不是还表现出兴趣了嘛。最后他还是拒绝了我。那时候我整个万念俱灰,因为他不给我投资,其他人也不给我投资,我的整个投资计划就完全失败了。他把我领到电梯那儿,等于是把我赶出去的。
鲁豫: 真拿到钱的时候,兴奋吗?
张朝阳: 经过三个月的辗转一无所获,但我麻省理工的教授还是力排众议,认为可以赌一赌,所以我现在仍然非常感激他,他现在还在我的董事会里。那时候八月十五回国,我坐在飞机上,看着那个月亮,圆圆的月亮,我万念俱灰。但我想人类能把这么大的飞机举到天上去,我相信我一定能成,就这种感觉,就是不可能什么事都不成吧。一无所获回到北京,还是打电话问他们投不投,最后的几个月,他们把我的定价砍掉了一半,他们要获得更多的股份。经过这一段最艰难的过程的洗礼、锻造,我的一生已经磨炼出来了。这段经历把我从书生磨炼成一个特别谨慎、复杂、多心的人,所以后来我能够轻松驾驭董事会。
鲁豫: 后来你见过当初承诺给你投资,但是后来却拒绝给你投资并且把你赶出去的那个人吗?
张朝阳: 这个故事后来是比较悲惨的,他是一个老头,那时候大概六七十岁了,现在已经去世了。后来搜狐上市的时候,他不停的表达出那种惋惜之情,一直在问我最近怎么样了。后来他是得脑瘤去世的,但我不知道他得脑瘤是不是跟错失我这个重大的机会有关。但那时候他大概只需投个七万美元,便可以回报三千万美元。错失这样的机会,我相信他心里肯定是特别难受的。
这段经历把我磨炼成一个谨慎、复杂、多心的人
鲁豫: 愿他在天之灵安息吧!
1998年,中国网络界称之为“张朝阳年”。那一年的2月25日,34岁的张朝阳在北京启动搜狐,10月5日,他从全世界各路网络诸侯中脱颖而出,以四百万美元个人资产的奇迹,创造了中国本土的第一个网络神话,与比尔·盖茨等人一起被美国著名的《时代周刊》评为全球五十位数字英雄之一,名列第45位。然而也就是在风光一时之后,2001年张朝阳进入了另一个艰难阶段——他在纳斯达克上市的股票价格连续低于一美元,面临即将被摘牌的危险。
鲁豫: 搜狐上市股价最高的时候,你每天会不会算一下我今天的身价多少,明天的身价多少?
张朝阳: 也不用天天算,大概知道吧。
鲁豫: 你赚钱之后给自己买的第一件很奢侈的东西是什么?
张朝阳: 2003年股票还没有完全上去露出一点端倪的时候,我给自己买了一辆宝马的敞篷车。
鲁豫: 我听你的一个朋友说,在冬天的北京坐过你的敞篷车,下着雨,冻得半死。
张朝阳: 一个记者,他想试试我的敞篷,我就打开敞篷,开了一段时间。那天挺冷的,他写下来了。
鲁豫: 在北京开敞篷车需要很强的心理素质,堵车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你,你不觉得别扭啊!
张朝阳: 当时还没这么赌。
经历了搜狐2001年股价只有一美元、公司市值只有3000万美元的低谷,也经历了搜狐市值冲破十亿美元的高潮之后,张朝阳慢慢学会“心存敬畏”。
“敬畏他人,敬畏任何事物。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懂,要有倾听和学习的态度。不要骄傲大意而想当然。”
现在的张朝阳,坚持吃素、运动和一切世俗玩乐,并力争活到150岁,“我就是以出世的态度来入世,就跟打高尔夫球一样,没有精神负担,就是好玩。长期以来都有人说我肤浅、作秀,我就是觉得好玩,这是我的一个活法,我现在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无疑,他也是一个会玩的人,舞蹈、唱歌、瑜伽,每样他做得都不错。
鲁豫: 当时有一段股票不是很好的时候,他们说你释放压力的办法是跳迪斯科,去蹦迪?
张朝阳: 股票在2000年上市,2001年的时候到了谷底,因为纳斯达克崩盘,全世界都在怀疑互联网公司的价值以及网民的价值。由于没有商业模式,我们还没有盈利,都在亏损,所以董事会给我的压力非常大。他们这些人不懂互联网,就整天指责说你没有管理经验,这么亏损下去怎么办。我压力特别大,随时都可能被解职,所以就强忍着,他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从2002开始,公司的广告开始缓慢地增长,2002年下半年的时候,搜狐的无线业务已经做得非常大了,我们一下就盈利了。从2003年开始,股票就开始急剧攀升,这时候董事会就开始高兴一点了,但是问题还是很多。所以我一直在着手如何把董事会里不太懂互联网,而且对中国人不太信任的这些人,逐渐就把他们踢出董事会。2003年8月份董事会的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权力基本上在我掌控之中了,哪怕公司消失了,我这辈子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我就来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1999年到2003年这几年当中,我付出了巨大的心理代价,都有点神经质了,我需要释放。我本身喜欢玩,我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蹦迪。我以前老戴着帽子,怕别人认出我,或者怕董事会抓住我的把柄,后来觉得局势掌控之后,我就偏这么着,无所顾忌了,把帽子摘了,就让别人看我蹦迪。
鲁豫: 你蹦的姿势好看吗?
张朝阳: 我不是在夸口,我舞蹈方面的创造性可以让很多专业人士看了都非常惊诧。我觉得这个东西是一种空性的表达,是脑子里的意识在音乐的节奏下表达出的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是非常独特的,倒不一定要学什么太空步。他们搞专业舞蹈的人看过我跳舞,觉得我可以去当老师了。我的舞蹈里面包含了小时候武术的动作、太极的动作、芭蕾的动作,但我没练过芭蕾,不过我的动作很像芭蕾又有hip-pop的风格,好几个结合在一起,而且总是根据音乐而动,音乐会决定我跳什么。
鲁豫: 你去卡拉OK都唱谁的歌?
张朝阳: 流行歌曲,最流行的。我会唱好多女孩唱的歌,男孩的歌一般我唱就觉得有点怪,我觉得表达的那种东西啊就太浮浅了,唱起来觉得别扭,所以我就不太喜欢唱男孩唱的歌。我唱女孩的歌,好像就听着一个女孩在向我诉说什么东西,所以我就不觉得怪,不觉得浮浅。蔡依林的《舞娘》,TWINS的《星光游乐园》,我也喜欢梁静茹,像《暖暖》那种歌,还有什么萧亚轩、张韶涵、许美静啊。男孩可能就是许巍的歌还可以吧,罗大佑的歌也可以,我的跨度很大。
鲁豫: 你是麦霸吗?每年搜狐大会上,你唱歌吗?
张朝阳: 不是,搜狐的员工比较少,不会唱。
张朝阳以嘻哈风格登上杂志封面
鲁豫: 他们说你练瑜伽练得特别好。
张朝阳: 也没有正式练,我觉得瑜伽的某种精神是值得学习的。它是动作、呼吸和思维三者合一的一种东西,很符合人体的工作规律。
鲁豫: 最近又买了一个很大的玩具,我觉得可能很多人都会很喜欢——一艘大游艇。
张朝阳: 就在北京的近海,但最近太忙了,没怎么开,可能明年夏天会玩得比较多,冬天可能弄到三亚去,这样可以玩得时间多一些。这个游艇要配置跟它的相匹配的各种服务,比如白色的桌布、上好的咖啡、上好的早餐以及上等的朋友等。现在配套设施还在码头建,各方面还没有完成呢。
鲁豫: 以后的梦想是什么?
张朝阳: 我的梦想是在探索心灵革命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能真正放下自我,达到彻底的、百分之百的、高纯度的无焦虑,这样就会让衰老终止,这样的话我可以活150岁。150岁不是目标,150岁是一个综合参数,是告诉我,我的焦虑克服到了什么程度,我的生命状态是不是已经处在一种停止衰老的状态上了,另外就是如何在这剩下的100多年里活得更有趣。
2003年张朝阳率领搜狐登山队登顶珠峰
尽管有活到150岁的豪迈畅想,但是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的张朝阳却仍然单身。曾经有人将“sohu”进行了一些联想,甚至有人说,张朝阳将“搜狐”作为自己网站的名称,是因为他偏爱《聊斋志异》,《聊斋志异》里面鬼女、狐女,她们柔情似水、飘然若仙,翩翩而来、如风而去。不知,现实里的张朝阳是否也喜欢此类虚幻若仙的女子,以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头上一直顶着“钻石王老五”的光环。
鲁豫: 问一个你可能不会回答的问题。你会结婚吗?
张朝阳: 现在还不知道。婚姻首先是一种法律的形式,其次是你要跟一个人度过很长的时间,但我可能更多的时候需要独处。
鲁豫: 希望你达到你的境界,但到150岁我是活不了了。
张朝阳: 我觉得你的佛性还是挺高的,所以你还是有希望的。我保证十年以后比现在还年轻,这是我的一个目标,那时候将会有很多信徒很多人来取经,因为我摆在这就是一个证明,你们要按照我的思维方式,你们同样可以活得那么年轻。
美国诗人格雷戈里·柯索在《战地报告》写道:“错,我不是生于三月三十三,对,我生在自我当中。”“对过去没有记忆,对未来没有奢望。”在对自我了如指掌之后,张朝阳做出他的自我抉择。当他的心灵从焦虑慢慢走向宁静,搜狐文化也一步步拒绝“虚妄”,杜绝口号和作秀。
“只活在当下”,这是蜕变,也是回归。从一个数字化浪潮的鼓吹手和布道者,到一个追求没有焦虑、无我生活方式的开悟者,张朝阳一直在追求一种解脱。除了精神上的,财富于他,也是解脱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