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流里失守 |
归途和你, |
两年时间转眼而过,为安和为宁已经可以在后院跑来跑去了,很是可爱。
因为李妈妈年事渐长,林持欢便回了惠风茶庄,帮她打理茶庄的生意。但是仍然常常来懿王府看望我们。岚姨和懿王爷对为安和为宁疼爱不已,打不得骂不得,要不是我拦着,只怕为安和为宁长大后,染上骄纵的坏毛病。
我还是如原先一样,常常带着沉珏去白马寺祈福。为了远在云南的边端砚,也为了整个懿王府。
云南战场上,战况时好时坏,边端砚的家书也是断断续续,但每一封信,边端砚都写得满满当当,总是感觉在停笔时,又有了倾诉衷肠的欲望。
一日,我在后院和沉珏在带为安和为宁玩。
为宁和为安高兴地在院子里跑着,突然为宁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跤的时候,被一个女子及时托住了。
我赶忙跑过去将为宁抱过来,对为宁说:“快谢谢这位姑娘。”
为安跑了过来,抢先为宁说:“谢谢姑娘,扶住了本世子的妹妹。”
那位姑娘莞尔一笑:“端王妃教出的孩子,真是懂规矩。”
我闻声抬头一看:“长映公主?”
长映公主看着我笑:“怎么,不欢迎我吗?”
我摇摇头:“怎么会呢?”我对长映公主笑:“清让没什么朋友,公主能来看我,清让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转身对沉珏说:“把为安和为宁带到别处去玩吧。”为安和为宁听到我的话,恭敬地向长映公主行礼后,就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我和长映公主走到石桌旁坐下,我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长映公主倒了一杯茶:“公主尝尝吧,这是后院里清让自己种的花,将花瓣晒干了做的花茶。”
“你现在的日子倒是过得很清静。”长映公主喝了一口我倒的茶。
我微微一笑:“是啊,守着这两个孩子,守着懿王府,吃穿不愁,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端王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长映公主安慰我。
我感激地对长映公主说:“恩,清让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我又看向长映公主:“公主这些年,一直没有再嫁,反倒在城南的私塾边开了一家书斋,不知最近生意如何呢?”
长映公主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清让虽然不太出门,但是京城里发生了些什么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本公主那家书斋,怕是要关门了。”长映公主苦笑了一下:“离得再近又如何,心的距离还是太远。”
“骆公子不会不明白公主的心意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我对着长映公主笑,长映公主看着我:“本公主以前,从未想过能有机会和你坐在一起,好好说话。”
我也笑:“清让也从未想过能有这么一天。”
时过境迁,长映公主身上的刁蛮跋扈早已经找不到踪影,六皇子几番要给她寻觅新的夫婿,都被她拒绝了。长映公主在骆远慕的私塾旁边开了一家书斋,她的心思我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人生在世,执着难离。
长映公主坐了没多久,便离开了。离开后,派人给为安和为宁送来了许多礼物。
也就在那一天,红杉派人送来了信,信上只有两个字:速离。
我不明所以,懿王爷在此时匆匆赶回来,对沉珏说:“你快带着为安和为宁,和清让赶快收拾东西走,林持欢在后院门口等着。马车都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你们即刻走。”
我拉住懿王爷:“父亲,这是怎么了?”
岚姨也闻声赶来:“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要送她们走?”
懿王爷转身看向岚姨:“你也走,你赶快和清让她们一起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岚姨惊讶地问懿王爷。
此时,吕柏宏从前门冲了进来,拉住我的手:“清让姐姐,快走吧。云南传来消息,说是端王爷变节了。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将士们正往懿王府这边来呢!”
“变节?”我震惊地向后退了一步。
沉珏此时已经把为安和为宁带来了,为安和为宁看着我,天真无邪地问我:“母亲,我们这是要出去玩吗?”
为安又看向懿王爷:“爷爷您也和为安一起去吗?”
懿王爷慈爱地笑笑,摸了摸为安和为宁的头:“你们啊,先跟着奶奶一起去,爷爷随后就来。”
懿王爷立刻推了岚姨一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急切地问懿王爷:“我们都走了,那父亲你呢?”
“他们不敢对本王怎么样的。这个消息一定是假的,只要事情查明了,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事态就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听本王的话,快走吧。”懿王爷看向沉珏:“还不快带岚姨和清让走?”
吕柏宏也赶忙对我说:“清让姐姐你们快从后院走,柏宏现在是真的副将了。柏宏现在就去拦住那些将士,为清让姐姐你们离开争取时间。”
吕柏宏转身跑走了,我犹豫着,岚姨拉着我:“清让,走吧。懿王爷说的对,懿王爷一定都可以解决的。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再回来。”
我仍然犹豫着,岚姨继续说:“清让,为了为安和为宁,不要再迟疑了。”
我看着为安和为宁,只好含泪点了点头。沉珏抱着为安,我抱着为宁,岚姨和我们一起赶到了后院门口。
林持欢早就在后院门口等着了,见到了我们,一把抱过了为安和为宁,沉珏扶着我上了马车,我转身想扶岚姨,却发现身后的懿王府有了火光。
“着火了?!”我惊讶地说。
我立刻反应过来,边端砚变节这件事,要解释清楚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不然,红杉也不会紧急送来信件。皇上本就对懿王府心存芥蒂,如果被抓入皇宫,刑法只怕绝对不会轻。我想起当年六皇子提出的“人彘”提议,不由得毛骨悚然。懿王爷放的一把火,虽然不得已,却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我想跳下车,却被林持欢拦住了:“清让,你要干嘛?”
我没有来得及说话,沉珏被岚姨也推上了马车。岚姨对林持欢说:“你们快走,按照之前安排的,去江南,快马加鞭,不要回头。”
林持欢和我、沉珏立刻挽留岚姨,但是岚姨却不为所动。
我的手死死地抓住岚姨,岚姨微笑着看着我:“清让,你应该是理解我的。”
我听到岚姨这么说,只好放开了岚姨的手。
岚姨又对林持欢说:“好好照顾清让,忘记京城,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岚姨为了懿王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懿王府一步,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林持欢知道没有办法改变岚姨的心意,只好忍住眼泪,说了一句:“保重。”
岚姨笑着点点头:“保重。”
林持欢驾着马车,岚姨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离去。在看着我们走了一小段距离后,转身走进了火光之中,背影决绝。
为安问我:“母亲,奶奶和爷爷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沉珏安慰他们:“懿王爷和岚姨还有事情没有做完,等他们做完了事情,就会来看你们了。”
为安和为宁乖巧地点点头,在车马的颠簸中,逐渐睡去。
那一日,懿王府所有人都死在了火光中。军功显赫的端王爷居然为了云南王的女儿霓云郡主而变节,倒戈相向,皇上本想严惩懿王府所有人,却始终晚了一步。
懿王府被烧成了一片焦土,人们经过,总会提起那日的火光,照亮了京城整个天空。
林持欢护送我们到达了江南,用懿王爷为我们准备的银子,我们在江南开了一家卖琴的店铺。
我和林持欢、沉珏在昭华园中多年,完全能够分辨琴筝的优劣层次。我们都换了姓名,在外人面前我与林持欢以兄妹相称,并告诫为安和为宁,以后要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我们没有再与京城有过联系,只是偶尔经过说书先生的摊子,还能听到我们当年的故事被戏说。
琴筝铺的生意很好,在林持欢和沉珏的帮忙下,我也不觉得辛苦。我唯一坚持的,便是每日午时都会在店中弹奏《断雁曲》,许多客人慕名而来,问我曲子的名字,我便说是《归雁曲》。
我想到当时,边端砚说这首《断雁曲》实在太悲伤,其实我觉得他说的不够准确。《断雁曲》并不悲伤,虽然它只是一只孤雁,但是它始终坚持着去往它的方向。
我们真的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江南安稳地生活着。远离了京城的喧嚣,远离了皇宫的勾心斗角,远离了所有的生死别离。
沉珏在江南的第二年,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是一个米店老板的儿子。
小伙子看起来十分踏实肯干,就连看着沉珏都能羞红了脸。
我和林持欢帮沉珏操持了婚事,沉珏虽然嫁了出去,但还是隔三差五就来琴筝铺帮忙。
林持欢常说,似乎不是沉珏嫁了出去,而是我们多了一个帮手。米店老板的儿子虽然米店的生意也很忙,但得了空,也立刻来琴筝铺子帮忙。
沉珏的丈夫曾经无意中问起为何林持欢不成婚,林持欢只说妻子早逝,尚没有再婚打算。
我知道林持欢说的是殷灵笛,也再没有劝过林持欢,倒是发现衙门张捕头的女儿往琴筝铺跑得特别勤快。每次她来了,都围着林持欢嘘寒问暖,时不时还给为安和为宁买糖葫芦吃。
我和沉珏都看出了张捕头女儿的心意,唯独林持欢还傻乎乎地以为只是张捕头的女儿对琴筝感兴趣。想到京城传来的骆远慕与长映公主重新结合的事情,我对林持欢和张捕头的女儿的未来,也是信心十足。
我守着琴筝铺子,日复一日弹奏《断雁曲》,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丈夫上了战场,至今未归,都为我感到唏嘘不已,可是我的心里却满怀希望。
虽然边端砚杳无音信,但既然他说过他让我等他,那我就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江南水土肥沃,风光无限,盛夏与寒冬不停更迭。
蒲草韧如丝,只盼磐石能在春天到来之前,醒过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