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便不同 |
万般皆成空, |
短暂休息后,军队进行前行。
边端砚为了照顾吕柏宏,本来给他分了一匹马,让他可以稍作休息,可是被吕柏宏婉言谢绝了。
边端砚没有坚持,让吕柏宏如原先一样步行,但是提高了休息的频率,也更加关注士兵们的身体状态。
边端砚让大家觉得劳累时可以向上级打报告,允许提出休息的请求。
可是虽然边端砚这样安排,但是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提出休息的请求,只有边端砚发布休息命令时,人们才停下来。
绿祺和我说是因为大家感恩于端王爷的关怀,所以即使有劳累也会尽力坚持。
我却否定了这种说法。
士兵不敢对边端砚提出休息请求,不过是因为边端砚是王爷,等级有差,即使他们知道边端砚是有心关怀,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等级之差,从来都不是可以用人情感动的存在。
边端砚对我的说法不置可否,他只是笑:“清让,你似乎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我也笑:“是,我更愿意相信荀子提出的’人之初,性本恶’。人本就是一种自私自利的动物,但是正因为之后受到的外界教育与影响,其中一些人得到了教化,从而愿意舍己为人。但这些,都是极少的,也是不能奢求的。”
“你倒看得挺透彻。”边端砚没有反驳我。
我便继续说:“其实这么想会让自己好受一些。从不寄希望于他人,也就不会失望。知道对方没有必要一定要回馈你的善意,会让你在每获得一分善意时感到更加温暖。自己也会活得更开心一点,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边端砚偏头看我,没有说话。
“所以,这些士兵可能感觉到了端王爷的仁德,但这些仁德在一些人看来不过是官僚阶级的把戏。”我也看向边端砚:“不过端王爷想必也不期待士兵们的回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对吧?”
边端砚大笑:“猜人的心思,始终你最厉害。”
我也笑:“昭华园呆久了,自然有这个本事。”
我们一路嬉笑就这么到了塞外。
和本在塞外驻扎的士兵将领交接后,边端砚安排我和绿祺在营帐休息,自己带着一些士兵去查看情况。
我和绿祺百无聊赖,便想动手给边端砚做剑穗。
无奈我之前在昭华园几本不做女工,做起来总是笨手笨脚。好在绿祺在一旁耐心指导,慢慢地剑穗也就有了雏形。
白日里边端砚都会带着士兵去查看情况或者督促士兵练习,我和绿祺就在营帐里编剑穗,有时候乏累了,就去厨房跟着伙头军学学做菜,虽然比不上昭华园里的精致佳肴,但是日子过得却非常惬意。刚到塞外时,晚上我还能听到士兵因为思乡而吹的笛声,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频繁提起家乡了。或许不是因为思念减少了,只是因为习惯了。
习惯了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习惯了牛羊遍地,习惯了围着柴火喝酒。
习惯了这万里连天色,终年出塞人。几经金海雪,不见玉关春。
戍边终归比上战场要好,虽然日夜提防是否会有敌军来犯,但是起码不用时刻处于刀光剑影之中。
大家都在等待着三年期限一到,便安全回京。我却没有那么期待,可能因为确认岚姨一切平安,也确定林持欢一定会好好照顾殷灵笛,也可能只是因为边端砚在我身边。
边端砚对我很是照顾,所幸也没有敌人来犯,我们就在边塞平安无事居住了两年。
我虽然以边端砚身边的小兵身份在军营中,但是将士们每日看着边端砚对我的特别关照,都知道我其实是女儿身,彼此心照不宣。好在他们只知道我是女孩子,并不知道我就是昭华园的赵清让。所有的将士把我当作边端砚未来妻子看待,尤其是吕柏宏,对我很是客气。
边端砚曾经询问我对此事的看法,我回答并不介意,但是如果他认为这种想法有损于他王爷的形象,他倒是可以去解释。
边端砚轻轻挑眉:“我才没那么傻。我现在身边有佳人相伴,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着呢!”
我也笑,心里满是甜蜜。
这两年的时光,我和边端砚的相处模式早已从最初的互相拌嘴,到之后的彼此习惯。
虽然边端砚对着我还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每次看到他治军时的严谨认真,我都十分确定,边端砚确实是人们口中有勇有谋的端王爷。
两年时间过去,士兵们之间的感情也增进许多,对边端砚对尊敬也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我和绿祺与将士们相处都十分愉快,这是我从未想过拥有的快乐时光。
可惜,这样的时光终究会被打破。
夜静如水,匈奴毫无预兆地向我们发动了进攻。
当时我和绿祺已经入睡,被营帐外不远处的打斗声惊醒,我们赶忙换上衣服,吕柏宏在帐篷外喊我的名字,我示意他进来。
吕柏宏急匆匆地说:“姐姐,你快跟我走吧。端王爷现在带领大家在外面与敌军打斗,嘱咐我送你和这位姐姐先离开这里。”
“送我离开?”我惊讶地看着吕柏宏:“现在他在营帐外与敌人殊死搏斗,让我先离开?”
“敌军来了五万人,我们只有五千人,实力相差实在太悬殊。援军又还没有到,端王爷说了,你是他唯一的软肋,只要你安全离开了,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吕柏宏催促我:“姐姐,快走吧。”
我点点头:“好。”我回头看绿祺:“走吧。”
吕柏宏说的对,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一点武功都不会,留在这里,只会让边端砚心有牵挂。只有我离开了,他才可以专心致志与敌人战斗,我也应该相信他,他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我和吕柏宏很快离开了营帐,绿祺跟在身后。
走了一段路后,绿祺突然对我说:“姐姐,绿祺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要回去拿,你们先走吧。”绿祺又转头对吕柏宏说:“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姐姐,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唯你是问。”
我想拦住绿祺,绿祺却转身跑了。
我想上前追绿祺,立刻被吕柏宏拽住了:“姐姐,走吧。她不会有事的。”
我看着绿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好听了吕柏宏的话,狠了狠心,继续前行。
我们一路奔跑,直到完全听不到打斗的声音。
吕柏宏将我送到了一个镇子上,让我自己进入镇子后,准备转身走,我拉住了他:“你要回去?”
吕柏宏点头:“端王爷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安全护送姐姐离开,如今姐姐已经安全了,我也要回去了。”
“那一起吧。”我对吕柏宏说。
吕柏宏拼命摇头:“不行,姐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怎么可以再回去?”
我严肃问吕柏宏:“我问你,你当端王爷是什么?”
“端王爷不仅是王爷,更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吕柏宏认真地说。
“那我再问你,端王爷对我如何?”我步步逼近。
吕柏宏神情严肃,不假思索地说:“端王爷对姐姐甚好,紧要关头仍挂记着姐姐的安危。”
“端王爷帮过你,你便以命相报答,那端王爷对我,更加不止这些恩德,我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真的弃他而去?我同意和你离开,是不想他有所顾及,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我必须回去找他。”我的语气里半是命令半是请求。
吕柏宏想了想,点了点头:“姐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们走吧。”我坚定地说,我没办法再多等一刻。
吕柏宏拗不过我,同意带着我回到营帐。
隔着很远,我们便看到了通天的火光。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不顾一切向前跑去,吕柏宏在我身后,不停提醒我慢一些。
到了营帐旁,打斗到痕迹清晰可见,地上躺了数不清的尸体,敌我难辨。
所有的营帐都在被火燃烧着,我看着地上的鲜血,眼前一片恍惚。
我想起了七岁时的那个夜晚,不由疯了一般到处寻找边端砚和绿祺的身影。
我在一个个尸体旁疯狂地寻找着,吕柏宏也与我一起,带着哭腔一遍遍喊着边端砚的名字。
不知道找了多久,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始终没有找到边端砚和绿祺。
就在我最绝望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吕柏宏警觉地对我说:“是军队。”
吕柏宏拉着我躲到了一旁的草丛中,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一大群士兵骑着马到了营帐旁,领头的将军下马:“快确认一下,有没有还活着的士兵!”
我一听这个声音忍不住站起来大喊:“林持欢!”
林持欢听见了我的声音,兴奋地看向我的方向,立刻跑到我面前:“清让,你怎么在这里?”
我立刻跪了下来:“持欢,我求求你,救救边端砚,我求求你……”
林持欢赶忙把我扶起来:“清让,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慢慢说。”
我努力克制哭腔将今晚敌军突袭的事情告诉了林持欢,吕柏宏在一旁补充着细节。
林持欢认真听完后,让吕柏宏照顾我,带着士兵们往西北方向去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差劲了。我由衷后悔起同意离开军营的提议,如果我当时选择留下,至少我还可以再看边端砚一眼。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傻傻呆在原地。
吕柏宏想安慰我,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好在我一旁担心地看着我。
一直过了很久,林持欢才带着军队回来了。
我听到马蹄声,立刻冲出了营帐,远远地就看到了遍体鳞伤的边端砚。
林持欢下马,我冲到了边端砚旁边,他昏迷着,身上还有三支箭,血流个不停。士兵们将边端砚送到扎好的新营帐中。
我呆呆站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林持欢走过来,挤出一丝笑容:“别哭了,没事了。”
我这才注意到林持欢的右手流着血,我赶忙说:“你也受伤了!有没有大夫,快去让大夫给你包扎一下!”
林持欢满不在意地笑:“小伤而已,没事的。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才能照顾端王爷啊。你看看你的眼睛,都要肿成两个大核桃了。”
我犹豫着,还想再询问多一些,话刚想说出口,林持欢吃痛地喊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对着林持欢说:“将军,之前的军医不见了。”
“不见了?赶快派人去附近乡镇找!先找有经验的人给端王爷把伤口处理一下!”林持欢忍着痛对着士兵说。
士兵听完飞快地跑开了,林持欢的嘴唇已经发紫,我赶忙扶他进了边端砚所在的营帐,等他坐下,我才发现他的右手的伤口十分深。
我始终不敢把目光放到边端砚身上,我怕我一旦看到他身上的伤,情绪又将难以自控,所以我始终背对着边端砚,不让自己往坏处想。
我很想问绿祺此时身在何处,我也很想问林持欢是怎么把边端砚救回来的,我有太多问题想问,可是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林持欢看出了我的担心:“没事,只是伤口比往常深了一点,不要紧的。”
我欲言又止,很怕自己一旦开口就会是哭腔。
一个士兵帮林持欢包扎好后,帮边端砚处理伤口的士兵对林持欢说:“端王爷的箭伤十分严重,一定要找到专业的大夫才行啊。”
林持欢听后立刻站了起来:“派更多的人去附近乡镇找大夫。”林持欢说完准备离开营帐,我知道他一定是要亲自去找大夫,于是我赶忙说:“我也去。”
林持欢果断摇头:“不行,你好好留在军营,好好休息,不要到处跑了。”
我不说话,只眼巴巴看着林持欢。
林持欢无奈地摇摇头:“好吧,不过如果你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点头:“好,快走吧。”吕柏宏也想跟去,我阻止了他,他碍于林持欢,只能点头答应留下来照顾边端砚。
在去乡镇的路上,我问林持欢:“你有没有见到绿祺?”
林持欢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见到了。”
“她怎么样?为什么绿祺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我紧张地问。
“我只见到了她的背影,她身后有非常多的人在追赶她。我当时便带着军队去帮她。只可惜,对方人数确实不少,我们一番苦战结束后,我没有找到她。但在距离不远的山洞里,找到了端王爷,才立刻将他带了回来。”林持欢迟疑着说。
我的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仍然努力自我安慰:“没有找到绿祺,就说明绿祺有可能逃走了,对吗?只要我们耐心在这里等,她就有可能回来吧。”
林持欢赶忙配合地点点头:“是的,我已经派人在找她了。清让,你别太担心。朝廷已经知道了匈奴突击军营的事情,已经派了十万大军前来,我因为担心端王爷的安危,所以才带了一些人先赶了过来,其他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我点点头,依旧忍不住担心着绿祺。
林持欢想了想,也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清让,你为什么会在边塞,又怎么会和端王爷在一起?”
“当日昭华园大火,孙玉卓谎报官府说我就是纵火凶手,情急之下,端王爷为了救我只好带我来了边塞。”我尽量将语句精简将这两年的事情一句带过。
林持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我:“清让,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我笑了笑:“挺好的,只是军营里难免乏味,总是不自觉想起我们小时候在昭华园的时光。”
“你和端王爷……”林持欢试探着问,我直接打断了他:“嗯,端王爷对我很好,百般照顾。”
“那你呢?你也心仪端王爷?”林持欢再次问我,似乎为了确认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我喜欢他。所以我不能让他死。”眼中又泛出了泪光。
林持欢赶忙安慰我:“你放心,草药只要配齐了,就不会有事的。”林持欢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我点点头,勉强对林持欢挤出了一丝微笑。
林持欢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我:“清让,你与驸马爷是否相识?”
“驸马爷?”我疑惑地回问林持欢。
“就是科举状元骆远慕,皇上为他与长映公主赐了婚。”林持欢耐心解释着。
我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算是认识吧。”
“当日我得知昭华园起了火,飞奔赶到昭华园时,只见到了正在救火的小厮和姑娘丫头们。她们告诉我李妈妈和沉珏都被官府带走,你和绿祺不见了踪影。我心急如焚时,在一旁的人突然大喊有人冲进了你的房间,当时火势极大,过了一小段时间,那个人还是没有出来,我为了救人,裹上湿棉被冲进了你的房间。我进了房间,四处寻找他,发现他已经晕倒了。我将他救出来后,才发现他就是驸马爷。”林持欢细细回忆着。
我惊讶不已:“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冲进火海是疯了吗?”
“我当时也这么想。我百般询问他,他就是不说。直到我告诉他我与你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全才来到昭华园,他才肯告诉我,他到了昭华园之后没有见到你,没有来得及询问其他人,因为担心你仍然在房间里,所以他不顾一切冲了进去。”林持欢说着,我听得愈发惊讶。
我心中百味杂陈:“那骆……驸马爷没事吧?”我意识到称呼不对,赶忙改了口。
林持欢说:“没什么大事,好在没有被燃烧的横梁咂着,只是吸入了一些有毒气体,御医给他调了一些药后,休养了一阵也就没事了。只是这长映公主是个极其刁蛮跋扈之辈,据说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冲进了昭华园以后,对着驸马爷发了好大一通火。驸马爷也不回应,两个人因此这两年仍然吵着架。”
我听着出了神,竟然忘了回答林持欢。
林持欢疑惑地问:“清让,你和这驸马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驸马爷刚到京城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店家的东西,我恰好在场,帮他解了围。大概驸马爷感恩我当日相救,所以才如此担心我的安危吧。”我刻意忽略了一些事情,林持欢却不傻:“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我看得出来,驸马爷对你动了心思的。”
“动了心思又如何,他是驸马,而我,不过是一个畏罪潜逃的纵火犯。”我苦笑了一下。
林持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对我说:“不管什么驸马爷长映公主了。纵火案已经查明,是孙玉卓故意纵火,与孙玉卓狼狈为奸的官员也治了罪。你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到京城,没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的。这两年里,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日夜为你担心着。殷灵笛也为你常常去白马寺祈福,如今见到你,我实在高兴。清让,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我们失去你的消息了。”
“你们?”我抓住了关键词:“林持欢,你和殷灵笛怎么样了?”
林持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林持欢,我必须提醒你一句,珍惜眼前人啊。”我逗他。
林持欢却叹了一口气:“我一生戎装,最怕有朝一日马革裹尸,耽误了她。”
“耽误?你耽误殷灵笛的还少吗?”我没好气地说:“那既然知道大家有朝一日都会死,就都别好好活着了呗?”
林持欢被我问的说不出话来:“我说不过你。”
我也不再与林持欢讨论他的私事,毕竟这是林持欢自己的感情,我纵然与他交好,也没有任何逼迫他的资格与权利。不过我能感觉到,林持欢比以前对殷灵笛更加上心了。
到了乡镇上,我们通过询问路人问到了乡镇里唯一的一家药房。
我们到了那家药房时,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我走上前恭敬行了个礼,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老人注意到了林持欢,走上去询问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右手?”
林持欢一愣:“不过是小伤,要不得紧。包扎一下便好。”
“我看你这穿着,不像普通士兵。想来行军打仗之人,身体最容不得残缺。你若失不想要这右手,倒是可以一直这么放任着。”老人见林持欢如此不上心,有些不高兴。
我赶忙对老人说:“我兄长因时间紧迫,军中又没有医生,所以没有仔细处理。还希望大夫您能出手相助。”
老人笑着点点头:“还是你这个妹子懂事。”
我示意林持欢快点坐下,老人转身拿了草药和纱布,仔细为林持欢止血包扎。
老人包扎完问林持欢:“你一个人行军打仗也就算了,还带着妹子在身边,实在考虑不周。哪怕她穿着军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子。”
见林持欢已经包扎好,我没有心思再与老人寒暄,立刻跪在了老人面前:“大夫,还请您移步随我们去一趟军营。有一个人受了箭伤,危在旦夕。”
“箭伤?什么箭?”老人疑惑地问。
“是三棱倒钩。”林持欢解释道:“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帮他找大夫的。”
老人点点头:“好,老夫这就和你们去。”老人说着扶起我,转身回头将一些草药工具等放进了药箱,跟着我们去了军营。
到了军营,边端砚始终高烧不退,一直昏迷着。
老人见到边端砚这个样子,问林持欢:“以你对他的了解,他能忍受多大疼痛?”
林持欢疑惑着,我抢先询问:“大夫您为何如此问?”
“他的箭伤太深,所以我要先把箭拔出。只是没有任何止痛方法的条件下,拔完箭后,如果有感染的部位,老夫要将他感染的部位皮肉全部剜去,一一清创,缝合后,再在外面敷以草药。这个过程,非常人所能忍受。何况,他身上有三支箭。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如果他能忍得住,那就可以试试看。”大夫对我解释着。
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感染的部位皮肉全部剜去?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直接剜去?边端砚该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老人皱眉思索,接着对我说:“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而且,就算他挺了过来,一切也是在和上天赌命。”
我心中一惊:“赌命?这是何意?”
“哪怕已经剜去了感染的皮肉,但没有办法保证不会二次感染。”老人认真地说。
我的心疼痛难忍,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吕柏宏询问老人:“若是不用这种方法,会如何?”
“他必死无疑。”老人叹了口气。
我忍住情绪,一字一顿地对老人说:“还请大夫您劳累一番,就按照大夫所说,拔箭吧。”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
老人点点头,嘱咐林持欢去准备一些器具。
吕柏宏扶起我:“姐姐,你先出去吧。想必若是王爷能自己做决定,一定也是愿意拔箭的,你要相信他。”
我摇摇头:“我要陪着他。我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吕柏宏劝不了我,只好在一旁陪着我。
林持欢很快就将器具们准备好了。大夫让林持欢扶起边端砚,方便拔箭。
大夫小心地箭羽折断,再用烧过的小刀慢慢将箭头剜出来。边端砚痛地醒了过来,额头全是汗水。边端砚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痛,看到一旁的我,便连痛都不再喊了,只是咬着牙忍着。
我看到边端砚如此忍耐,更加难受,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当作支持。
三支箭拔完,边端砚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的脸色惨白,非常明显他已经筋疲力尽,但仍然努力保持清醒。
大夫给边端砚上了金创药后,查看了一下伤势,对林持欢说:“还好,暂时没有感染,看来箭头没有毒。让他好好休养,定时换药就好。如果他的命够硬,熬得过这三天,就不会有大碍。”
林持欢点点头,我听后,或许是因为知道边端砚已经离开了生死边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