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日忘之 |
借一还千, |
岚姨转眼离开昭华园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我在李妈妈的协助下,尽心打理着昭华园。骆远慕没有再来找过我,我也没有再去过白马寺。林持欢跟随六皇子事务繁忙,平日里没有时间来找我,但想着他一定会好好照顾殷灵笛,所以我们也没有往来。倒是边端砚,总会想办法抽空来我这里喝杯茶,虽然有时匆匆离去,但也算能好好说一下话。
在于烟婉、岚姨相继离开昭华园后,我与李妈妈商量着将新的一批姑娘们的考核提前。
找了个日子,李妈妈带我去后院看姑娘们练习情况。
还是那个我早出晚归练习过无数次的地方,曾经就在这个后院,殷灵笛小心翼翼地低声说:
“清让啊,我饿了。”
而现在,我以昭华园新主人的身份看着这些比我小的小姑娘们练习,竟然能体会到岚姨当初看我们的感觉。
这些小姑娘看到我来了,都比以往更加努力表现几分,唯独有一个小姑娘,似乎一直在出错,在她一旁的老师见状,立刻纠正她,可是仍然不见成效。
我注意到她,问李妈妈她的情况。
李妈妈说:“这是孙玉卓,八岁被卖入昭华园,极具天赋,很受老师们青睐。本来也是极好的苗子,不知最近为何频频出错。”
我想了想:“还请李妈妈让她傍晚时分来我房里一趟。”
李妈妈点点头,我向老师们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回了前厅。
根据我刚才的观察,这个孙玉卓其实是在故意出错,不然以李妈妈对她的评价,怎么可能连拍子都踩错?我有心培养她,希望能问问情况。
在前厅忙着,绿祺慌慌张张跑到我跟前:“姐姐,不好了,王员外家的公子又在包厢闹事。护园们看他是王员外的公子,都不敢碰他,只好在旁边站着。现在他在包厢里又摔又砸,咱们怎么也拦不住啊!”
王员外家的公子骄横无理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在昭华园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岚姨在,都是由岚姨去处理,我也只是耳闻过,全看在王员外的面子上,岚姨以往都是拿银子赔不是。王员外因此也几番责备他,不料这个王员外的公子却丝毫不知悔改。今日,居然又来了昭华园。
我听完绿祺说,赶忙带着绿祺去了王员外家的公子所在的包厢。
还没到包厢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摔砸的声音。
我快步走到包厢门口,护园们都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负责为他弹曲的郑锦绣本在小声啜泣,看到我来了,赶忙到我身边:“清让姐姐,我按照往常为王公子弹琴,可是他说我的曲怎么听都不入耳,他……让我跟他……我不从,他竟砸起了东西。”
我点点头,明白了事情原委,示意绿祺将郑锦绣扶到一边,走到王员外的公子面前行了一个礼。
王员外的公子没有正眼看我,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粗鲁地坐在凳子上:“怎么?你就是这里新的管事的?”
我蹲下去,慢慢将他之前砸的花瓶碎片缓缓捡起来:“是。不知王公子是对昭华园哪里不满意?竟然大动肝火。”
“满意?你们昭华园就没有哪里让我满意的!你看你们这些姑娘一个个的,哪个拿的出手?”他突然站起来走近我:“你倒是不错。不如本公子勉为其难让你来赎罪吧。只要你愿意陪我,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真是脸皮厚则无敌啊,我明白他不过是来找茬的,笑了笑,假装没有理解他话中的真正意思:“为公子奏曲是清让的福分。只是王公子见多识广,只怕我的技艺仍然无法入王公子的法眼。倒是清让有个问题想问王公子。”
“什么问题?”他满不在意地看着我。
我拿起花瓶最大的碎片,走到他跟前:“昭华园打开门做生意,一园子女眷不过是为了让王公子图个开心。只是啊,公子您说,若是昭华园中有女眷因公子而死,就算公子再神通广大,只怕此生也与死人脱不了干系吧。”我说着把玩着手中的碎片:“清让自接手昭华园以来,实在是力不从心,清让觉得好累啊。王公子,您又何苦为难清让呢?”
“你……你要干嘛?”他变得十分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宛然一笑:“清让哪敢像王公子一样做尽心中所想事啊,只是啊,清让命薄,又受不起打击。今日没有让王公子满意,清让实在过意不去,恐怕只能以死来赔罪了。只担心,这在场的都是昭华园的人,这人多必然口杂。只怕到时候有人说是王公子逼死了清让,这官府一来二去,只怕会打扰了王公子日子的清净啊。”
我说着,拿起了手中的瓷片:“王公子不高兴实在是清让的过错啊。”绿祺想走上前来,我用眼神示意她原地站着,她才没有挪动步子。
王员外的公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抢过了我手上的瓷片:“谁说本公子不高兴啦?这京城里最能让本公子高兴的就是昭华园了。本公子……刚刚不过是在和锦绣玩游戏。这砸坏的东西我都会全部负责的。”
“那就多谢王公子了。”我向他行了一个礼,转身叫郑锦绣:“锦绣,接着给王公子奏曲吧。王公子说了,昭华园是最能让他高兴的地方了。”
锦绣揉了揉眼睛,乖巧点头,刚往前走一步,王公子就打断了她:“不用了,本公子想起家中有事,今日就不听曲了。银子明日来我府上取便是。”说完,就逃也似地走了。走之前,还心有余悸地带走了那块瓷片。
在一旁的护卫丫头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锦绣也露出了笑意:“谢谢清让姑娘。”
我笑:“这是我应该做的。”走上一步:“他以后肯定不敢来了。今天这件事情责任不在你,让丫头帮忙好好收拾屋子,你休息便是。”
我转身向大家:“大家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别被这件事情坏了心情。”
大家都散去后,我带着绿祺回了前厅。
绿祺小声问我:“姐姐,你刚刚真的要以命相逼吗?”
“我又不傻。”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王员外的儿子啊,平日里就是被娇宠惯了。岚姨给他银子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料却让他来了兴致,真当昭华园是个好欺负的地方。如果不治治他,他日后只怕隔三差五就来昭华园闹事,那我们这生意是做还不做了?”
“那你怎么就确定他一定会害怕呢?”绿祺又问我。
我笑:“我不过赌一把,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通天的本事,可以逃脱杀人罪。”
绿祺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姐姐,我觉得你与之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我愣了一愣。
绿祺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我没有细想绿祺口中所说的“不一样”具体表现在何处,毕竟,谁又能如天真孩童永远烂漫呢?
接近傍晚时,孙玉卓来了我的房间。
她穿得十分素净,面容姣好,身段也无可挑剔。孙玉卓向我行了礼,问:“不知清让姑娘让我来,所谓何事?”
“你为什么故意出错?”我直接问她。
孙玉卓没有想到我会开门见山,明显吓到了一下:“玉卓没有。”
“你在昭华园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昭华园不养闲人。如果你不能尽心尽力练习,那么总有一天你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翻身?就算是清让姑娘你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也能叫做翻身吗?”孙玉卓声音凌厉:“你还不是那些男人的玩物?他们让你笑,你便得笑。又有什么资格说翻身?”
“所以,你想表现出错,成为我这种人可以随意支使的丫头?哪怕去洗衣服也在所不惜?”我反问她。
孙玉卓没有答话,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我接着说:“李妈妈说你原来表现是尚好的,我也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机会,让你有机会在昭华园出头。”
“玉卓不需要出头,玉卓只想离开昭华园。”孙玉卓抬起头看着我,声音坚定。
我笑了:“你明知道不可能。”
“那殷灵笛呢?你又为何让她离开昭华园?”孙玉卓厉声问我。
“那你呢,为了你口中的自由,你是否愿意去洗衣处洗近两年的衣服?将自己娇嫩的双手泡在冷水中日日夜夜?”我高声反问她。
孙玉卓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愿意。”
“可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缓缓坐下:“你不要将自己与殷灵笛作比,也不要妄想离开昭华园。你能做的就是在昭华园里好好练习,只要你表现好,你就可能抓住属于你的机会。但是,永远不要妄想用最愚蠢的方法离开昭华园。”
孙玉卓气极了:“愚蠢?自从我知道你放了一个洗衣女离开昭华园后,我以为自己有了离开昭华园的机会。可是你竟然说这种方法愚蠢?赵清让,你这样做,好不公平!”
“我找你来,是为了督促你不要懈怠,勤加练习,不是与你争辩的。你现在也没有资格和我讨论自由。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要随意地把自己推到难以挽回的地步。”我看了孙玉卓一眼,她气急了,脸已经通红。
孙玉卓还想说些什么,我用手摇了摇:“出去吧。记得把门轻带上。”
孙玉卓非常生气,离开了我的房间,并没有关上门。
我站起来,走到门边,将门关上了。
我那时候觉得孙玉卓年纪尚小,加上并不知道殷灵笛事件原委,所以才莽然而行。我很想让她去看看殷灵笛出园时的模样,她用了近两年的时间,让自己离这个世界更加遥远。如果我没有成为花魁,又或者我没有遵守诺言,又或者林持欢并没有从战场上回来,那殷灵笛与自由这两个字将一生无缘。我当时没有拦住殷灵笛,这一次,我一定要拦住孙玉卓。
只可惜,我依然没有拦住孙玉卓,也差点葬送了整个昭华园。
只是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当时的我,只求问心无愧,却无法事事周全。
第二日,我去后院看姑娘们练习,孙玉卓与其它姑娘们一起向我行了礼,练习时也看得出用心许多。我以为她是明白了我的苦心,十分欣慰,叮嘱李妈妈多培养她。
有的人有天赋,有的人勤奋,只可惜有天赋的人不够勤奋,勤奋的人又实在欠缺天赋。我希望孙玉卓能够把握住她的天赋,并且付出努力,去换她心心念念真正的自由。
看过姑娘们练习后,林持欢派人来说殷灵笛邀我九思园一叙,我将事情安排好,便带着绿祺出门了。在大街上,听到人们对新科状元议论纷纷。
绿祺凑上去问:“新科状元是哪位啊?”
一位路人说:“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新科状元便是之前住在白马寺的骆远慕骆公子啊。骆公子学富五车,新科状元是他也是理所应当啊!”
我在一旁听了,不禁一笑,确实,以骆远慕的才气,能够高中状元确实是意料之中。这段时间在昭华园里久了,都没有关心外界的事情,如今他真的考取了功名,我真心为他高兴,但却没有再向他道贺的必要。
我正欲与绿祺走,突然又听到一个路人说:“这骆状元在殿试时表现极佳,深受皇上赏识。据说长映公主倾慕骆状元的才华,皇上今日赐婚了呢!再过几日,就要成亲了。”
“赐婚?”我不自觉重复了这两个字。长映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皇上既然愿意将长映公主嫁给骆远慕,想必也是看重骆远慕的才情吧。
想到这里,真心为骆远慕高兴,也更加庆幸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
我与路远慕,从一开始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如今他高中状元又即将成为驸马,前途一片大好,还是不要与我有任何关联的好。
我喊着绿祺,没有再做任何停留,到了九思园。
殷灵笛此时已经俨然是女主人的架势,热情邀请我们进了九思园。饭菜已经备好,唯独不见林持欢,我不禁问道:“林持欢呢?不回来吃饭的吗?”
“持欢哥哥平日里军务繁忙,每次回来都是深夜,我都见不到他。今日我和他说想见你,他说今天会回来吃饭的,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到。”殷灵笛开心地说。
我笑殷灵笛:“一提到林持欢,你就立刻笑开了花。”
殷灵笛也笑:“清让,你就别笑我了。”
正说着,林持欢走了进来:“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我故意逗他:“聊不知是谁,明明约了吃饭,却姗姗来迟。让我们好等。”
“我这不想方设法赶回来了嘛。”林持欢认真解释。
殷灵笛走上前,给林持欢挪开了凳子:“别说了,快坐吧,肯定饿了。尝尝我做的菜。”
“灵笛,你居然会做菜了?”长年在昭华园里,我们学遍了各种才艺,唯独不会的就是烹饪。没有想到,短短时间,殷灵笛居然可以一个人做出这么多精美的菜肴,我不禁感慨,爱的力量真是伟大。
殷灵笛不好意思地笑:“都是持欢哥哥喜欢吃的。只可惜他不常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吃我做的菜。”
“那你还不赶快多吃点。”我瞪林持欢。
林持欢笑:“吃吃吃,一定多吃点。”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桌,嬉笑打闹着,说着儿时的趣事,不知不觉,时间便过了许久。
这是我们成年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唯一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我们谈天说地,没有骠骑将军,没有昭华园花魁,没有重获自由的洗衣女,我们只是儿时一起成长的伙伴,有最纯真的情谊。
甚至,我们在提到岚姨时都没有停顿,我们只说快乐的事,却不知道这是刻意的回避。
吃完饭后,我和绿祺回昭华园。
在昭华园门口,居然碰到了来回踱步的骆远慕。
他依然如以前的穿着,清秀的面容上却写满了愁绪。
我走上前:“骆公子这回又为何不进去,并没有护院拦住公子呀?”
“清让姑娘。”骆远慕似乎没有想到会碰见我,赶忙行了礼。
我笑他:“按道理应该是清让向状元爷行礼才对。再过几日,只怕就是向驸马爷行礼了。”
骆远慕落寞地笑:“小生还以为清让姑娘不知道。”
“之前确实不知道,今日出门才在路上听说了。很为骆公子高兴。”我知道骆远慕肯定还是不愿意进入昭华园,便让绿祺先回了昭华园,绿祺起先不情不愿的样子,后来在我不停地眼神示意下才准备离开。
突然我想到边端砚对我说不允许我和单身男子单独相处,不知为何,又把绿祺留下了。
骆远慕叹了一口气:“这个驸马,如果清让姑娘不愿意,小生是可以不做的。”
我被骆远慕说的话着实吓了一跳。十年寒窗,三年才有一次的科举,骆远慕为考取功名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如今高中状元,又得皇上赏识,若在此时拒绝皇上的赐婚,岂不是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与梦想付诸一炬?
“清让不知骆公子此话何意。”我十分震惊。
骆远慕没有顾及绿祺仍在身边,直接走向我,抓住了我的手:“既然清让姑娘不愿意离开昭华园,小生愿意就在昭华园附近开一间私塾,每日与姑娘相伴。不做状元爷,更不做驸马。小生在见到清让姑娘前,人生心愿不过光宗耀祖报效国家尔,而与清让姑娘相识后,才发现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小生原想高中状元后,三媒六聘向清让姑娘正式提亲,不料杂事刚处理完,皇上便赐了婚。”
骆远慕或许因为紧张,第一次说话没有什么条理。可也因为没有什么条理,更显得真挚。
骆远慕的告白突如其来,我一时语塞,没有回应。
“小生自知拒绝赐婚是大罪,可只要姑娘愿意,但凡小生还有一口气,此生都绝不辜负姑娘。”我不敢看骆远慕的目光,只默默把手抽了出来。
“清让福薄,禁不起骆公子这番厚爱。骆公子前程似锦,希望骆公子不要为儿女情长耽误大事。”我小心地回应他,奢求可以将对他的上海降到最低。
骆远慕苦笑了一下:“是小生没有福分。”
“清让一直敬重骆公子,可否请骆公子答应清让一件事?”我转移了话题。
骆远慕依旧温文尔雅:“清让姑娘请说。”
“世道不公,官场黑暗。可骆公子在清让心中一直是一个正直无私的人。清让恳求骆公子,在朝为官时,出淤泥而不染,为百姓做事,不要毁灭清让心中的印象。”看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是真心希望边端砚能够不忘初心。
骆远慕义正严辞:“小生一定不忘清让姑娘今日所说。君子慎独,小生若在朝为官,一定为百姓多做实事,绝不为一己私利做出愧对良心的事情。”
“那清让,就在此,祝骆公子,未来一切顺遂。”我向骆远慕行礼,却更向告别。
骆远慕也回了我一个礼,一字一顿:“小生也祝清让姑娘,一生美满。”
我苦笑一下,带着绿祺进了昭华园。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骆远慕,他已经背过身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用目光与他认真告别。这一次,只怕是真的说了再见。
我的这一生,早就没有美满可言,我背负了太多,而这些都是骆远慕不曾知晓的。
所以我把祝福全部赠与他,我祝他一切顺遂,希望他想要的都能得到,但愿他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停下思绪,我回到了前厅。
李妈妈告诉我,半个月后便可以进行提前考核,我感谢她对我的帮助,李妈妈大概从未听过管事向她道过谢,一时有些感动,更加高兴地去后院准备考核事宜。
将所有事情结束后,又是深夜。
我在床上思考骆远慕今日对我说过的话,回想第一次见面,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情。
物非人非,一切如梦。
我又在昭华园里忙忙碌碌几日,不经意间就到了骆远慕大婚的日子。
状元爷迎娶公主,这在京城是一件大事。
锣鼓喧天,鞭炮声此起彼伏,在昭华园内,也能听到墙外的喧闹声。
我没有出门去看,我不太想记住骆远慕一身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迎娶他人的模样。
宾客们却被外面的声响吸引,一一在昭华园门口等待骆远慕骑着马走过。
我便让姑娘们在房中先稍作休息,自己在前厅呆坐着。
我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骆远慕终于得偿所愿扬名天下,难过的是骆远慕所娶并不是他所爱之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相爱又能相守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大多时候,不过是命运塞给人的包袱。这个包袱,不管是沉重还是甜蜜,都不容拒绝。
绿祺看了我失神的样子:“姐姐是在为当日没有答应骆公子而后悔?”
“不,我对骆公子有的只是钦佩,毫无男女之情。我只是在与我的一个老友告别。骆公子与我,再不可能如初见般坐在一起畅谈诗词了。”我轻抿一口茶。
绿祺没有说话,突然听到了墙外的唢呐声愈来愈大。
我知道,是骆远慕经过了。
我笑着对绿祺说:“让姑娘们准备出来吧,驸马爷走过了,客人们便要回来了。”
刚想起身,沉珏跑了进来:“清让姑娘,有人送来一箱珠钗,说是给您的。”
“珠钗?一箱?”我顿觉好奇,边端砚哪根筋搭错了,平白无故送我一箱珠钗是为什么?
我想了想:“直接放到我房间吧。”
沉珏点点头。客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我则继续忙碌了起来。
等我回到房间时,已经筋疲力尽。
箱子十分精美,我暗自笑,边端砚真是挑剔,就连箱子也看得出选了许久的。
我将箱子打开,数以千计的珠钗陈列其中,哪怕我知道这么大的箱子珠钗应该不少,但仍然没有想到会数量如此之多,且支支精美,让人目不暇接。
突然,我发现了箱子角的一张纸条。
我把纸条拿出来,细心打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边端砚的字迹。
纸条上面写着:“借一还千,无日忘之”。
是骆远慕。
我的心中一紧,万千思绪涌上了心头。
但愿骆远慕的未来,真的能够一切顺遂。
我将箱子盖上,将纸条烧掉。
夜色深沉,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