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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望而却步

谁情深似海,

我带着绿祺赶到拂柳湖边见到于烟婉时,她已被白布盖上,旁边围了许多人,言语嘈杂,我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也没心情去思考那些。

岚姨站在一旁,看见了我,走到我身边:“我已经安排了人,挑了地方,明日便将于烟婉下葬。你别太难过。”

“为什么?许鸣皋不是已经平安释放了吗?为什么于烟婉还是想不开?”我情绪激动,不敢看于烟婉身上的白布。

我不知要如何相信躺在冰冷的地上被冰冷的湖水浸泡了一晚的于烟婉就是当初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于烟婉送我归音,她对我极好,她为了爱愿意付出一切,这样好的女子,为什么要选择投湖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想不通,只能难过地望着岚姨。

岚姨摇了摇头:“你问许鸣皋吧。”

“许鸣皋?”我在人群中搜寻许鸣皋的身影却没有看见他:“于烟婉出了这么大的事,许鸣皋人呢?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出现?”

绿祺拉住我,安慰我:“姐姐,别太难过了,于姑娘已经去了,我们好好安葬她才是正事啊。”

“不,我一定要弄明白,为什么于烟婉要投湖?他许鸣皋一定脱不了干系!”我扯过正在哭泣的沉珏:“你带我去见许鸣皋,我要亲口问问他,于烟婉为什么要投湖!”

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想控制,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嘶吼,又像是在呜咽。岚姨没有拦我,示意沉珏带我去。

沉珏擦干眼泪:“沉珏现在就带清让姑娘去。”

绿祺扶着我,跟在沉珏身后。走出三步,我忍不住回头看地上的白布,我看着那块白布,认真地说:“于姐姐你等着,我一定把许鸣皋带到你跟前。”

绿祺担心地看着我,我想挤出一丝笑容,但实在不容易,索性放弃了。

我们三人走着,远远便看见了许鸣皋的私塾。

书声琅琅,许鸣皋拿着书,在教学生念书。许鸣皋念一句,学生们跟着念一句。许鸣皋正在念元好问的《摸鱼儿》:“南地北双飞客,老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我透过窗户看许鸣皋,他的神情认真,完全陶醉在教授学生的氛围中。我呆呆地看着他,一如当初登门拜访的于烟婉。于烟婉说的不假,此刻的许鸣皋,魅力无限。

可是,于烟婉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时,曾许诺她一生一世的许鸣皋你在哪里呢?

许鸣皋注意到了我,让学生们自行学习,轻步走了出来。

许鸣皋走到我面前,恭敬有礼地行了礼:“姑娘来这,不知为何事?”许鸣皋说完,突然看到了我身后双眼通红的沉珏,似乎感应到了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赶忙问沉珏:“怎么你也跟了出来,你不需跟着于姑娘吗?”

“于姑娘……于姑娘她……”沉珏说着又哭了起来,我抢过她的话,对着许鸣皋大声说:“于烟婉?你还有颜面来问于烟婉?她已经死了!”

许鸣皋听后脸色一瞬间煞白,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自言自语:“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死了?”

“昨天我陪她去接你,你出衙门的门时为什么对她置之不理,连招呼都不打?你可知道她为了你日夜担忧,每日哭到不能自制,你就这么对她?许鸣皋,你没有良心。”我宣泄着,于烟婉来不及说的,我要替她全部说出来。

许鸣皋傻傻站着,他任我如何言语攻击,始终没有还过一句嘴。

我将这些日子于烟婉为他做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许鸣皋的眼中流下了泪。

看着许鸣皋的眼泪,我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这个让于烟婉为之生,为之死的男人,在于烟婉死后,为她流了泪,可这些眼泪,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于烟婉,我替你不值。

良久,许鸣皋才说出一句:“于姑娘现在在哪里?”

我来这里本来是为了将许鸣皋带到于烟婉面前的,让许鸣皋内疚,我想让许鸣皋一辈子不得心安,可是此刻,看着失魂落魄的许鸣皋,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太过残忍了?而于烟婉呢,是否愿意让许鸣皋看到她此刻浮肿的脸呢?

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在心仪之人心中留下的都是美好印象的,我来到许鸣皋的私塾,带到了于烟婉去世的消息,已经够了。

我不忍心再折磨许鸣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于烟婉最爱的人。但是我也说不出好话,我只能冷眼对他,说:“你不用知道,你也不配知道。”

在看清许鸣皋表情前,我拉着绿祺和沉珏转身走了。

我很想问,许鸣皋,你既然是爱着于烟婉的,为什么要让她心灰意冷呢?但凡于烟婉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留恋,她都不会想到投湖。

我入神地想着,沉珏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沉珏代于姑娘多谢清让姑娘了。”

“这是于姑娘的选择,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才是。”我这才想起来安慰沉珏。于烟婉投湖,她作为贴身丫鬟,没有及时发现,一定十分自责。加上我刚刚言辞激烈,沉珏的内心一定更加悲痛。

沉珏含着泪点点头。

我们回到拂柳湖边,岚姨已经让人将于烟婉的尸体带去了义庄。

原来在拂柳湖旁聚集的人,也已经不见了。地上的水迹已经干了,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湖水平静,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杨柳倒映在水中,煞是好看。

沉珏告诉我,这里是于烟婉生前与许鸣皋常来私会的地方,而这里也成了于烟婉葬身之地。

绿祺打破了沉默,问我:“姐姐,我们也回昭华园吧?”

我点点头,确实是要回昭华园了。于烟婉这件事情一出,最头疼的绝对是岚姨。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给她添麻烦。

回到昭华园时,看着昭华园一如往常的热闹,我竟然觉得温暖。

这些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昭华园都一如往昔。只要我不去刻意想起发生的事情,我也可以佯装欢乐,隐藏其中。我也在此刻,明白了人们爱来昭华园的原因。

在这里,一堵墙便可以把所有的悲欢离合挡在身外,听曲、看舞、对诗、下棋,人们可以只知世间繁华,不用在意众人皆苦,更不用在意,自己不过是宇宙里的小小尘埃。

我推开自己的房门,正准备换衣服去前厅,刚褪去外衫,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你这种警觉性,我怎么放心你大晚上去白马寺?”

我吓了一跳,赶快把外衫穿上,定睛一看,一位穿着贵气、身材颀长的公子正背对着我,欣赏兰花。“白马寺?轿子是公子安排的?清让不知公子在房间,疏忽大意,实在抱歉。”我不知对方是谁,但来了昭华园就是客人,不能得罪客人,是我自小就知道的规矩。

这位公子突然笑了起来,他转过身:“你竟然也有这么乖巧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会对着我颐指气使。”

我认真看他,面貌英俊,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无奈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谁。

他走过来几步,在凳子上坐下:“我看过兰花了,养得还算用心,不枉我托朋友不远千里送给你。”

“兰花是公子送的?”我有些惊讶,又细细想来,看着这位公子的脸,我突然反应过来:“你今日居然没有蒙面?”

“你是不是本来想问,你居然面部没有伤疤还长得这么玉树临风?”他一脸狡黠看着我。

我一瞬间轻松下来,只看着他笑,也不答话。

他见我不说话,便说:“敢情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残疾人?”

我故意逗他,认真点点头。

“那如今见了我的长相,可别做梦也笑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走近一步:“昭华园最不缺的就是好皮囊。”

“我和所有你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他突然放低了声音,我以为他要说什么要紧的话,认真听着。他接着说:“我从小就有一个烦恼,就是见不得镜子。每次看到了镜子,我就难受得睡不着。”

“为什么?”我十分好奇。

他叹了口气:“你想啊,我的长相如此惊为天人,这可让其他人怎么活?还不得自卑而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的面庞而死,实在是罪过,罪过。”

我本因于烟婉事情而心情十分糟糕,他这么一说笑,我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见我笑了,舒了口气:“心情好些了?”

我知道他在指什么,点点头:“好些了。”

“许鸣皋没被你打死?”他又笑。

我没好气地说:“只怕他没被我打死,我先被他气死了。”

他哈哈大笑:“好了,我也只是来昭华园看看你,府中还有数不清的姑娘等着我呢,我得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那清让便不送了,公子慢走。明日不得空也就不用来了,珠钗这种东西差人送来就行。”我听到他的府中有数不清的姑娘,有些不悦。

他似乎感觉到我的小姑娘脾气,笑得更开心:“你这是吃着醋还不忘向我讨珠钗,行,明日我啊,可就真不来了。”

他笑着离开了我的房间,我故意没有起身送他。

他猜测的没有错,在他第一次来我房中听我弹曲时,我真的以为他面容有瑕疵才用面具掩遮,又因他从不说话,便认定他是一个哑巴。每次奏琴,心中都是为他惋惜的。如今知道他并非口不能言反而能说善道,心中也是为他开心的。

对于林持欢,我是亲人般的依赖;对于骆远慕,我满心都是尊敬;而对于他,居然有一些期待,甚至将他与给我字条的边端砚混淆,自顾自的笑笑,肯定是我想多了。

我让绿祺抱着琴,随我去前厅。

在前厅见到了岚姨,岚姨看见我舒心地笑了笑,我也向她点点头。

于烟婉已经死了,可是昭华园不能受到一点影响,守护昭华园,不仅是岚姨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第二日,昭华园关园一日,岚姨让昭华园所有人都去送于烟婉最后一程。

我问岚姨:“岚姨,真的要关园一日吗?我带着沉珏和绿祺去就可以了。”

“于烟婉怎么说也是我们昭华园的姑娘,我如果连她的身后事都办不好,怎么好自称是昭华园的管事?”岚姨的言语里异常冷静,似乎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昭华园的颜面。

我想了想,没有再问下去。

平日里就算是不熟悉的小厮丫头,在于烟婉的棺材前都哭得十分动情。

我知道,他们的眼泪并不只为于烟婉而流,也为自己而流。

人生在世,蜉蝣而已。

正想着,许鸣皋一身缟素出现在了门口。

他走了进来,岚姨没有发话,我们也就没有人拦他。

许鸣皋的面容憔悴,站在于烟婉的棺材前,似乎是在问于烟婉又似乎是在问自己:“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认识,该有多好。”

因为已经到了时辰,我让沉珏上前请他让开,好让小厮抬着棺材去城郊。

许鸣皋点点头,向后退了退。

不管多么相爱,在这种场合都只能在一旁站着,容不得你说一个“不”字。

我扶着岚姨,沉珏与绿祺在身后跟着。许鸣皋在队伍最末尾,慢慢走着。

街道旁围了许多人,昭华园花魁于烟婉投湖自杀,不可谓不是一件大事。人们看着走在最末尾的许鸣皋,指指点点,笑着他一介书生偏要与昭华园的姑娘染上瓜葛。

许鸣皋一言不发,他只呆呆走着,并没有被旁人的话语影响到的迹象。

于烟婉的下葬过程十分顺利,许鸣皋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只是在所有人都准备回昭华园时,他叫住了我。

“清让姑娘,可否留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姑娘。”许鸣皋满脸疲倦。

我想了想:“好,正好我也有问题要问你。”我让绿祺和沉珏先走,留了下来。

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许鸣皋问我:“清让姑娘说有问题要问我,不妨先问。”

既然许鸣皋这么说了,我也将心中疑问直接说了出来:“你与于烟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她选择了投湖这条路。”

“我当日以为自己死罪已判,不料衙役来找我,说是李丞相要见我。我被带到了李丞相跟前,没想到于姑娘也在。李丞相说看在于姑娘的面子上,这次便放了我。我想……”许鸣皋犹豫着没有将后半句说出。

我的情绪已经无法再激动起来,也疲于和许鸣皋计较,但言语间并不饶他:“所以,你认为是于烟婉为了救你委身于李丞相,这才救了你?”

许鸣皋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于烟婉一个烟花女子,哪来这么大的面子。李丞相这么说,不过是于烟婉与他打的一个赌。赌你,许鸣皋,能不能跳出世俗禁锢,真的懂得于烟婉的一番苦心。”那位蒙面公子突然从我们身后走出,拿着一把纸扇:“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用纸扇敲了一下我的头:“和你说了多少回,要有警戒心,怎么随意就和单身男子在一起单独聊天。以后可不许了。”

我一愣,没有想明白,只好点点头。

许鸣皋更是惊讶:“若是不然,李丞相何以会放了我?”

“因为懿王爷。懿王爷受人所托,插手了这件事。”蒙面公子说。

许鸣皋瞬间吃惊后突然失声哭了出来:“我竟然……我竟然不相信她。”

我的耳边响起了于烟婉的声音,于烟婉看着许鸣皋的背景,嘲讽一般地说:“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信不信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配不上她对你的付出。”我不打算让许鸣皋好过,又接了一句:“你要是想平稳度过余生,将于烟婉忘了,对你来说肯定也不是难事。她不过是昭华园的烟花女子,迟早也是他人床畔之人,你既然介意,倒不如好生做你的教书先生。”

我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插在许鸣皋的心上。蒙面公子没有拦我的意思,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用最恶毒的话语讥讽许鸣皋。

我接着说:“许鸣皋,这世上,曾经有一个人,喜欢你超过自己的生命,只是再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许鸣皋突然大笑:“是,只怪我腐朽不堪,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说着,大笑离开了。

我本想追上去,蒙面公子拉住了我:“怎么?没骂够?”

“嗯……有点儿。”我点点头。

他笑:“真是小姑娘,放着我这种美少年不看,居然要去追一个穷教书先生。”他摇了摇纸扇。

我被他逗笑,任许鸣皋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中。

“走吧,我送你回昭华园。”他向前走。

我跟着他身后,找不到话题,只好安静走着。

快到昭华园时,我决定还是问他:“这世间男子,是否都把女子的贞操看作最重要的事情?”

他点点头,没有否定。

他的回答虽在我意料之中,我还是止不住的气馁。是啊,我有什么理由居然期待他会与旁人不一样呢?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送我到门口。

我刚要走时,他却拉住我,对我说:“不过我与他们不一样,像我这种绝世脱俗的男子,最在意的只是我心上人的心情。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他走近我一步:“不过,我也绝对不会让她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希望她自己,也不要让自己随意陷入这种境地。”

他离我很近,近得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我不敢出声,只好干看着他。

他用扇子再敲了一下我的头:“进去吧。”

我赶忙点头,逃也似的进了昭华园。

走了不远,撞见了岚姨。

岚姨看见了我:“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你确实辛苦了。”

“岚姨……”我犹豫着。

岚姨疑惑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

岚姨立刻明白了我指的是什么,释然一笑:“清让,你说得对,如果当初我肯为林持欢求他,或许持欢就不用上战场。虽然于烟婉的结局不算好,但我们都尽力了,我说过每个人都要为他的选择负责,你就不用太过难过。”

我点点头,向岚姨行了礼,回了房间。

在房间小憩了一会儿后,我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如梦一场。

正想着,绿祺敲了我的门,我打开门,绿祺说:“边公子又送字条来了。”

我打开字条,被字条上的字吓得挪不看视线。字条上写着:“曲九思,明日申时出月山庄一叙,不见不散。”落款比往日多了几个字:“端王边端砚。”

我才猛然想起来,边端砚就是懿王爷唯一的儿子,因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被封了王爷。可是,他为什么知道我就是曲九思?他到底要做什么?

字条被我用力揉在手心,绿祺担心地看着我:“姐姐,怎么了吗?”

我怅然一笑:“没事的。”

话音刚落,沉珏冲进了房间:“清让姑娘,许……许公子投湖自杀了。就在拂柳湖。”

我将字条揉得更用力了些:“知道了。”

从我开口对许鸣皋进行指责时,我就想到了这个后果。我想追上去,并不是想继续发泄自己的情绪,而是希望能挽留住他。

我相信蒙面公子一定是明白我的用意,才拦着了我。

他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人各有命。

我也在那一瞬间想明白,于烟婉为他付出生命并不完全是他的过错,他安然回私塾也罢,想不开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我能做的,都做了。

我从房中抱出归音,递给沉珏:“这归音,是于姐姐当初送我的。你把这把琴拿去典当,换了银子,帮许鸣皋把后事办了吧。”

沉珏犹豫着,我一再把琴递给她,沉珏才接过。

“许公子说……希望能将他与于姑娘葬在一处。”沉珏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把纸团捏在手心:“葬在一起?呵。你只管选个离于姐姐墓越远越好的地方便是。”

沉珏点点头,答应了。我让绿祺帮她,又拿了些积蓄给绿祺,绿祺便跟着沉珏出了门。

生前薄情,死后就让一切随风吧。

但愿于烟婉来世,能碰到一个真正懂她真心的人。

我将纸团撕碎,不让自己去想边端砚的用意,脑海中浮现了蒙面公子的面容。

但愿你与旁人不同,却又怕你不对我不同。 GqLDOidXFEarXM/I7Xyu6cf+UuaPRGtw80+QUo2Kurj+cqN8+jjjYk25gPQpRV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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