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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闰土小丫鬟

一路上我都在想,安公子看到我这么善解人意的给他买了好书,肯定会当场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对我家小店危害他的事情抛之脑后。

“安公子!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我兴冲冲的从怀里掏出这两本书,扔在了安公子的床上,上面估计还带着我的体温。

安随遇本来在假寐,被我给砸醒了,皱了皱眉头,看到我扔过来的书之后,顿时瞪大了双眼,恨不得在我的脸上望出一个窟窿来,那一直低沉的声音,也有了起伏,指着那本《金瓶梅》问道:“这是什么?!”

我微微一惊:“你不认字?早说啊,我买图画板的!”

安随遇指着书籍的手瞬间变成了拳头,说话也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只可惜,我当时没看出来,还十分狗腿的凑过去:“安公子,要不我读给您听?”

“苏!润!”安随遇咬牙,一字一顿。

我一惊:“干……干……干什么?”

“谁让你买这种书拿来我给我看的?!”

我这人向来是无理辩三分的类型,更何况我觉得我这次在理。于是,我把他的被子掀开一些,盘腿坐在了他的床上,指着《金瓶梅》说道:“安公子你不要想歪了,这是艺术!艺术您懂吗?你不要把这个当成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是一种思想,里面有古人高超的见解。你不要那么猥琐好不好。再说了,我不是还给你买了一本《道德经》么?”

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苏润!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老娘养你这么大,你居然跟男人跑这里开房!”

这不亚于平地一声雷,以至于安公子也愣住了,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安公子刚要扭头,我就捧住了他的脸,对他挤眉弄眼。

别看啊,咱俩是清白的啊,清白的啊!千万别提食物中毒的事情啊!千万别提!

安公子看我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明白我的意思。

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纪开来同志真的会杀回来,这完全不符合她斤斤计较的个性。所以我惊讶,惊恐,然后心虚了。

“苏润!你……”纪开来声音提高了八度,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

我扭过头去,咧着嘴笑了笑:“爸妈,你们也来医院?真巧啊!”

纪开来指着我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们大伙都震惊的事情。话说当时,我下巴掉地上了,安公子目瞪口呆了,就我爸的表现还正常了一些,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忍受很大的痛苦。

只见我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天抹泪:“苏润!老娘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来倒贴男人的?!我跟你爸才走了几天,你就跟男人搞到医院来了,搞大了肚子,你让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啊!街坊四邻都知道了,你让苏家怎么见人啊!可不活了!”

听的我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儿啊?我跟安公子?大了肚子?

安随遇听了我妈这话,木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肚子上,我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瞪了他一眼,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我妈。

“这是造谣!谁大肚子了!谁怀孕了?你见过我这么好看这么纯洁的孕妇吗?!”

纪开来原本在依依呀呀的哭喊,有模有样的,不愧是戏迷,她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停顿了一两秒钟,目光跟X光线一样的扫到了安随遇的身上:“莫非是他有了?”

安随遇顿时满脸黑线,脸色黑的跟黑猫警长似的。

我一看安公子这是要生气的前兆,他那么傲娇的个性,肯定忍受不了这个,万一他生气了,再把食物中毒的事情捅出来,我们家店不就完了么。

所以我当时为了避免这个惨剧发生,很不客气的打断了纪开来的思路:“您胡说什么呢!男人有那功能吗?他用什么怀孕!”

安公子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眼神跟杀毒软件一样的扫过我的全身,让我不由得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方才纪开来同志显然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安随遇是个男人的事实了,但是她旋即将目光转向了我,紧接着一个巴掌就呼了过来,我灵机一动,躲到了安随遇的身后去。

“你还敢跑?!”

“冷静啊!”

纪开来一个右勾拳,尚在病中的安公子显然是没有料到我妈如此彪悍,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当场血溅三尺,昏死过去。

我妈一看傻眼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躲啊?”

我爸一看,狠狠地叹了口气:“你把女婿打死了,咱家小润不就守寡了?!”

纪开来嘟囔了一句:“那不还有唐维琴那小子么!不用怕,养不了一辈子的!”

好家伙!我妈这思想可真开放!

我一看安公子,顿时眼红了,立马扑上去,用力的摇晃他的身体:“安公子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纪开来同志一听,立刻来戳我的后脑勺:“你看看,你们俩还是有事儿么!”

安公子的鼻子怕是保不住了,这血流成河的样子,让我目也瞪口也呆,看外表挺健壮的,怎么实质跟唐维琴一样的柔弱呢?难道这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纪开来同志大概是看到床上还有一本染血的《道德经》了,顺手拿起来对我指指点点:“你这丫头,做了败坏门风的事情,以为看看《道德经》就能修成正果了?我呸!你说说你,以后还怎么嫁人?老唐家那边怎么交代?维琴那孩子除了弱的不像个男人之外,没什么缺点,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我懒得再听她滔滔不绝,当即推开了他们二老,叫来了医生,迅速的给安随遇检查了一遍,止住了鼻息之后,若有所思的说道:“哎呦,这像是脑震荡啊!”

“不可能!”我立即瞪眼:“绝对不是脑震荡,脑CT就不用做了。”

这小护士大概也看上安公子的美貌了,瞪了我好几眼,估计在心里,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安公子的那个什么了,而我就是个恶人的角色。

送走了医生和护士,我把这事情的原委老老实实的跟我爸妈交代了一遍,我妈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到了惊愕,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是挫败。

台词也是:“什么?不可能!你骗老娘玩呢?那怎么办?”

我又将这两天安公子折磨我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这期间是声泪俱下,深深地表明了,为了家里的店,我在安公子这里吃了多少的苦。

纪开来同志抱住了我的肩膀,拍着我的背,一脸疼惜的样子,我以为,她最起码也会说,宝贝儿你真伟大,为了咱们家你受苦了,妈妈决定把你这几天的花费都给你补上,再给你涨零花钱。再不济,她也应该说,大乖,你受苦了。

可是,纪开来同志有异与常人的思维,愣是说了句:“那你就为了咱们家以后着想,继续留在这里照顾安随遇吧,千万记住啊,不能让他去投诉咱们,他要是投诉咱们,老娘就让你没好果子吃!”

嘎?!我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幸福戛然而止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冤屈向我走来了,黑暗向我招手了。

就在我惊愕的时候,我妈已经拉着我爸拔腿就要跑,我赶紧一把抱住:“妈!您怎么能这样啊!”

我妈一边推我一边说道:“你伺候好了他,咱们全家都好!”

我接着哭喊:“妈!我是黄花姑娘啊!这要是传出去了,维琴怎么想我?他要是不跟我结婚怎么办啊?!”

我妈改为用脚踹我:“维琴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他要真敢不娶你,妈就帮你揍他!”

“妈!我这么娇小柔弱,你就放心把我跟安公子放在一起?孤男寡女?!”

“安随遇不是那样的人!我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赶紧放手!”我妈一边说一边一脚揣在我的小腿肚子上,我一个踉跄砸在了安公子的身上,眼睁睁的看着我爸妈脚底抹油似的离开。

什么叫唐维琴不是那样的人,什么叫安随遇不是那样的人,合着就我是那样的人?

我顿时想狼嚎一声,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怎么,让你留下来你还不愿意?”一直装死的安公子幽幽的醒了过来,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我一下子抬起头来,双目放光,捧住他的脸惊喜道:“安公子你没死啊!”

安随遇皱眉:“把手拿开!还有你也给我起来,你想压死我不成?!”

我低头看了看我们颇为暧昧的姿势,我正趴在他的胸口,他的脸距离我的脸不过十公分的距离。我讪讪的笑了笑,直起了身,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很狗腿的说了句:“胸肌真不错,34C?”

安公子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双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买晚餐去!”

我一愣:“你不是刚吃过么?又吃?”

“那就宵夜!总之短时间之内,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哦。”我低头默默地出去,安公子不会是面瘫吧,嗯,一定是的,脸色一直那么难看,再回想起他跟小护士笑的样子,面部表情是挺不利索的,估计真面瘫,太可怜了。

我一直都觉得,学校是太痛恨我们这一届的学生了,所以周五下午愣是安排了外国文学史这门课程,要知道,教授那叫一个变态,能把每个人的名字和样子对上号,缝上课必点名,找人代课都没用。

百无聊赖的在笔记本上画王八,左耳是教授的慷慨激昂,右耳是贝果果的小道八卦,脑袋里还时不时的想想我家维琴怎么样了。

跟安公子扯上关系的这一个礼拜,我跟维琴见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每天一下课,我就跑到医院去,给安公子当牛做马。

“啧啧……”身边的贝果果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变耗子了?”

“去!你见过我这么貌美如花的耗子吗?我只不过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貌美如花?幸亏我是学中文的,我要是学英语的,没准儿还能被贝果果给糊弄过去,就她那样子还叫貌美如花?貌美去掉了,如花还差不多!

“你赶紧问我啊!”贝果果踢了我一脚。

我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要说就说!最近烦着呢。”

贝果果硕大无比的脑袋立刻凑了过来,猛的闯入我的眼帘,让我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大头儿子。

“安随遇是不是看上你了?”

“他可真有眼光!”

“可是他看上你什么了呢?你这要啥没啥的啊!”

“他怎么就不能看上我呀!他凭什么就不能看上我呀?老娘怎么了?老娘哪点配不上他了?”

贝果果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大的反应,呆愣的看着我。

只听教授说道:“那位同学说的也对,老娘这个称呼是可以的,但是不太文雅,在这里,我们就翻译成母亲啊。”

一瞬间整个大教室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也无所畏惧,心里却是有点不舒服。倒不是说谁都得看上我,我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但是我就讨厌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谁,我生来也不是为了配谁的,干嘛非得比较来比较去的?

贝果果推了推我:“阿润,要不,姐姐帮你把安随遇给拿下?”

我瞪了她一眼,用力的戳她的额头:“你把我家维琴置于何地,置于何地啊!”

“要不,俩都收了,你也来个女尊,两个如花似玉的相公服侍你,那该多美好的生活!”

我脑子里突然浮现了安公子和唐维琴在我跟前的模样,紧接着是安公子抱住了唐维琴,然后一脸嫌弃的跟我说,你可以滚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就是喜欢维琴,我还要告你们家店,告你们谋害人命。

这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贝果果还在一边笑:“你这就开始爽了?”

我心有余悸的扭过头,狠狠瞪她一眼:“爽你个头啊!上你的课吧!”

贝果果看着我彪悍的背影,半响忽然说道:“教授一会儿点名啊!”

我的脚步瞬间就停了,刺溜一下回来,继续上课。

下课之后先回了家,纪开来同志将保温壶给我,门都没让我进去,催促着我说:“赶紧去,让小安趁热喝了,这玩意大补!”

我撇撇嘴:“什么玩意啊?门都不让我进了,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我也要喝!”

“去去去!你喝什么!这是牛鞭汤。”纪开来推着我就出了门,临走还不忘嘱咐我:“女儿好生服侍啊!让他别告咱们啊!”

我摆了摆手,心里老大的不情愿,怀里抱着保温壶,一步一步的往医院走。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遇上了隔壁耳朵很背的王奶奶。

“苏润啊!又回来帮你妈卖肥皂啊!”

我也不解释了,老人家吃过我妈一回绿豆糕就有了阴影,我笑了笑说:“王奶奶吃饭了吗?”

“什么?谈恋爱?你谈恋爱了?跟谁啊?”

我的笑容有点僵硬,解释道:“王奶奶您听错了,不是谈恋爱,我是问您吃饭了没。”

“什么?我不认识?不是唐家那孩子啊?那是谁啊?”

我满脸的黑线,垂头丧气的说道:“王奶奶,我走了,再见。”

“什么?你们分手了?”

我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溜烟的跑了,生怕王奶奶再给听出点别的来。一路上我都在想,如何不屈服与安公子的淫威之下,如何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以至于完全没注意时间,一抬头已经走到了他的病房门口。

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

“安公子?安……安公子呢?”

在确定了那个正在铺床的护士不是安公子之后,我才问道。

“这间病房的病人已经出院了。”护士头也没回的告诉我。

“什么?!”心里好似咯噔了一声,少了点什么,安公子出院了?

“出院了!今天下午走的。”护士又说。

安随遇竟然一声不响的出院了,都没告诉我一声,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他难道就没觉得不妥?

我站在那儿愣了一会,看着护士整理安公子住过的这间病房,心里隐隐约约的开始泛酸。太不够意思了,好歹也同居好几天了,就这么跑了。太没品了!太不是人了!我还巴巴的拿了汤来,这家伙倒好了,自己走了。

“护士小姐,他走的时候就没留下什么话给我吗?”我问。

护士转身看了我一眼:“没有!走的非常干脆。”

我忍不住血气上涌,这就是个白眼狼啊!这么多天,虽然老娘不是用奶喂你,可好歹也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没有一点菜色了,就换来这么个下场!

“很好!”我大喝一声,几步走过去,将怀里的保温壶塞给了护士:“送给你喝了!炖了一下午的牛鞭汤!大补!”

我转身豪迈的走了,丝毫没注意到,小护士再听到我说牛鞭汤的时候脸上飞起的红晕,紧接着是气的直跳脚。

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我是越想越生气,跑小吃店里将一碗酸辣粉嚼的粉碎。夜幕降临我才回到家,鞋子只换了一只,就听到纪开来同志冲了出来,向我喊道:“女儿,小安喝了妈妈的汤,觉得怎么样啊?”

我爸倒是比较镇定的,拿着报纸细细的读着,仔细一看才看出来他报纸拿倒了,其实也还是紧张的:“关于起诉的事情怎么样了啊?”

我无奈的耸肩:“没见着安公子,他今天下午出院了。”

“什么?!”二老一同站起身来,颇为激动。

我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结巴:“干……干……干什么?”

纪开来火烧火燎的在我面前转悠:“他还是病人,怎么能自己出院呢?你得给他安全送回家去啊!”

我翻了个白眼:“他人都走了,我怎么送啊!”

纪开来又说:“那你就不会打电话问问他?”

我瞪眼:“我凭什么给他打电话啊?”

纪开来同志一下子扑到了苏轼同志的怀里:“老公!你听听你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家的点心店倒闭了,全都怪她!”

我彻底无语,那些堪比砖头的糕点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毕业考试结束的那一天,贝果果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

“阿润啊!你怎么能够气定神闲的?你怎么能够如此淡定啊?!姐完了!姐啥都不会啊!”

我蹲下来,拍了拍她的头:“看开点,大不了重头再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趟不过去的河,大不了淹死呗!”

贝果果立刻炸毛:“毛?!姐都大四了!从头再来?”

那一天,我们两个在学校贵死人的咖啡厅里,哭了一个下午,只因为老娘终于毕业了,终于离开这鸟地方了!

贝果果说:“阿润,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睡觉!”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贝果果冲我竖起了大拇指:“这一辈子,过得真舒服!”

我笑了笑,没有多说,其实我还真没什么打算。

过了一会儿,贝果果又说:“阿润,要是我还得读大五,而你毕业了的话,我就跟你玩命!然后再跟学校玩命,你这样的祸害都能毕业出去祸害别人,为什么我这样的人才不能出去造福全人类?”

我想了想说:“你得留着造福学校!”

大四这个词,说起来特别的沉重,未来像是一个担子,你踏出校门,没人再帮你扛着了,以后全然靠你自己。

中文系的系主任路过的时候,看到我们俩跟兔子似的,顿时感慨了一番,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当年毕业的事情,不然,我们这两个他十分讨厌的学生,他怎么会来跟我聊天呢?

系主任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贝果果的肩膀说道:“快别哭了,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母校,舍不得这些老师,大学的象牙塔再好,你们也总有一天要出去历练的。做个有用的人!为母校争光啊!”

贝果果抹了一把眼泪,拍了拍系主任的肩膀,然后也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师!这都要毕业了,我也跟您说一句实话。”

系主任做出一副请说,我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贝果果吸了吸鼻子,指着系主任的鼻子说道:“老娘这大学四年来,最恨的人就是你!教授点一遍名字,你还得点一遍名!蛋疼啊你!”

系主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口袋里翻出一小瓶药来,我一看速效救心丸。

我这个人向来是容易冲动的,一听贝果果这么激昂,我也抹了一把眼泪,我说:“主任!我也有一句实话想说。咱们学校的那个口号,今天我以A大为荣,明天A大以我为荣。真他母亲的俗气!用烂了的吧!每当您开动员大会,让我们喊这句话的时候,我都想上去给你俩嘴巴,一点创意都没有,还好意思带中文系!就知道乱收费,今天这个破损费,明天那个磨损费,这学校纸糊的是吧?那钱不用我说也知道是进了你们嘴巴里!啊呸!真黑啊!”

此话一出口,整个咖啡厅鸦雀无声,片刻之后,听到系主任呼吸困难的声音,然后他又去翻了一次口袋,找速效救心丸,但是很不巧的是,药吃完了。最后他艰难的喊了一声:“医院!”

我跟贝果果顿时傻眼了,贝果果狠狠地踹了我一脚:“你瞎说什么实话啊!咱们毕业证还没拿到手呢!”

这次我也呆了,这学校不是纸糊的,这系主任才是纸糊的!

火速的收拾了宿舍里的行李,手里拖一个行李箱,身上背一个屁股大小的包,走在学校,真恨不得钻进下水道去,变成人鱼游回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异常的想念唐维琴。

我正气喘吁吁,突然前面过去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心中大喜,翘起脚,用力的摇着手臂:“维琴!维琴!我在这里呀!”

唐维琴听到我叫他,犹豫了一下,向我走来,我那时候真是觉得,春光都灿烂了,因为马上就不用受苦了。

“苏润。”唐维琴叫了我一声,他的声音很柔软,能让人陷进去。

我将那个屁股大小的包跨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后自己绕过去挎住了他另一只胳膊,笑着说:“走!咱们回家!”

唐维琴看着我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苏润别这样,那么多人看着呢。”

“看怎么了?你是我什么人?咱俩什么关系?”我理直气壮,不知道为何,最近的脾气一直不小。

唐维琴低着头,唇角微微的上扬,他总是这么害羞,让人十分的想欺负一下,他说:“我听王奶奶说,你告诉她咱们分手了,对吧,咱们是分手了吧?”

我那时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唐维琴同学脸上的笑容,我要是看见了话,我肯定要狠狠地抽他几下,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当时根本就没注意这些,只是笑了起来,挥挥手:“王奶奶的话你也相信啊?走了,回家!让我妈给你炖牛鞭汤喝!”

唐维琴的小白脸瞬间黑了,蜕变的十分完全,从小白脸直接变包拯了。

也不是我想要提起这个牛鞭汤,只是上次我妈买了很多,要给安随遇补身子的,谁想到安随遇提前跑了呢,放在家里无用武之地,倒不如给真正的女婿喝好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跟贝果果还是拿到了毕业证的,听说当时躺在医院的系主任是坚决反对,但是当时因为我的一骂成名,在学校形成了不小的轰动,导致没人敢给我们穿小鞋。

本着能混一天是一天的心里,我在家里睡了七天,终于纪开来同志忍不住了,一脚踹开了我的房门,大吼一声:“你给我出去找工作去!爸妈不能养你一辈子!”

我幽怨的看了她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就算她来几个狮子吼,我都会雷打不动的继续睡觉。但是让我惊奇的是,纪开来同志对我笑了,然后在我的床边坐下。

她说:“大宝!不找工作也行,妈的手艺传给你,以后家里的点心店也传给你,没事再跟你爸学学修车,你爸的店也给你,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血脉,不留给你也不行了!你认真点学啊,妈的手艺估计你学不会,你就勉强学个皮毛,也就能开店了。”

此话一出,我立即一个激灵跳起来,冲到卫生间。

“大宝!你干什么去啊?”

“找工作!”

简直是开玩笑,能盖房子的糕点,我学了来干嘛?再送几个安公子那样的进医院?

怎么又想起来安公子了?我摇了摇头,找工作去!

周一有个人才交流会,我赶鸭子上架一样的去了。手里捏着我的简历,薄薄的一页纸,站在人群中间,有点忐忑了。

再看看其他的人,简历都做得十分豪华,估计是花了不少心思,乍一看上去,我还以为这些人都拿了一本小说来面试。

如此的一比较,我的简历就太寒酸了一些。

不过也没关系,工作不是一天就能找到的,讲究个循序渐进,我不急。

大概的看了一眼,来招聘的单位不少,我慢慢的排队,每个人事经理的手里都送上了一份简历,对人家微笑了一下,然后默默的走开。

因为去的晚,我又磨蹭,所以成了最后离开的那一批,我正琢磨着去哪里吃饭,突然余光一扫,看见了几个垃圾桶,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方才那些豪华的简历。我心里一惊,做的跟漫画一样的简历都不要,那我那份那么寒酸,人家会要吗?

可没过几天,竟然有好几家的公司给我打电话叫我去面试,这又让我始料不及。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因为我的简历看着简单,人家才留下,那些做的花里胡哨的简历,带回去都嫌沉。

连着面试了几家公司,今天我突然有些紧张,因为这个公司是本市最大的一家房地产公司,我应征的是文案策划,跟我的专业也比较合拍。

一进这公司的大门,那紧张就又多了一些,跟我一起来面试的,还有十几个人,男女皆有,悄悄地问了一下,竟然是跟我竞争同一职位的。

抻脖子偷看了一眼旁边女孩的简历,好家伙,英语专八,您真的是学古汉语专业的吗?再看看我,英语四级都是头悬梁的结果,我这专业课又烂的可以,怎么跟人家比?

心里正忐忑,里面有人叫我进去了。深呼吸,嘴里念念叨叨的,老娘一点也不紧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咒语真的起作用了,看到面试官的时候我还真的一点也不紧张了。

面试官有三个人,一个是人事部经理,一个是部门的主管,还有一个也是经理,大概是个头头级别的人物。

我冲他们三个人笑了笑,然后做了自我介绍。

部门主管抬头看了我一眼:“呦!A大的啊!咱们还是校友呢,我高你四届。”

噶?遇上师兄了?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呀!

万一我表现的跟这个师兄很亲密,那其他两个面试官会不会有意见?因此而把我给淘汰了?要是我表现的不亲密,那这个师兄把我淘汰了怎么办?真伤脑筋了,这师兄要是个大一点的经理该多好,也让我尝尝走后门的滋味。

“您好!真是巧啊。”我没说太多话,只是对他又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有个这个师兄,所以我越来越放松,开始侃侃而谈,说话的时候尽量的去看他们的眼睛,保持着微笑,不知不觉竟然聊了很久。

其实,我肚子里也是真的有货的。主要是,他们问我的问题都是最近网络上的一些事情,我这典型的宅女,电脑一开一关一天过去的人生,对这些问题自然了如指掌,顺便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偏不向的。

到后来,我都忘了这是在面试了,说到有意思的地方,哈哈的笑了起来。

对面三个面试官,看我一愣,旋即大经理笑了笑,说道:“这姑娘挺有意思啊!”

紧接着,其他两个人也跟着笑了。师兄连忙说:“我们学校的学生,尤其中文系,思维都很活跃。”

我干笑了几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出来的时候,方才坐在我旁边的女孩还在等待着,她有点紧张,一直在发抖,不断的看自己在网上摘录的面试技巧。这个姑娘长得很纯良,是我喜欢的那一种类型,有点古典美,我心里对她有了几分喜爱,于是跟她聊了几句。

“面试官严厉吗?”她问我。

我摇了摇头:“你别紧张,他们挺和蔼可亲的,你就当平时聊天一样。”

女孩点头如捣蒜:“哦哦,谢谢你啊。对了,我叫林遥,你好。”

我大手一伸,握住了她的手:“我叫苏润!三点水的润,可不是闰土的闰。”

她掩着嘴笑了,更有古典的味道了。

一周后,我都快要忘记面试那回事情的时候,公司打电话叫我去上班了,做的是文案策划这个职位。

对于第一份工作我妈比我紧张多了,带着我去百货公司买了几身套装,我一穿上,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一下子从一个猥琐少女,变成了一个猥琐妇女,白白的老了几岁的样子。

第一天上班,我妈早早就起来了,做了一大堆的绿豆糕:“第一天上班,你带点点心去给大家分一分,搞好同事关系,可别跟人吵架啊,你那个性子我知道,凡事要忍耐。但是,真要有人骑在你头上了,你要是不还手的话,你就不是我女儿。”

我一听,顿时色变,直把绿豆糕往外推:“别了,妈你自己留着卖吧!”

纪开来同志一听,忙说:“没事儿,家里好多呢,你这孩子,就是心疼钱,给大家分一分吧!”

我哭笑不得:“您要是想多几个安公子那样食物中毒的,你尽管让我带着!”

我妈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拢了拢头发,将点心盒子放下,喃喃自语的说:“好像店里不够卖了,下次吧。”

公司离我家比较远,我所谓的远是需要地铁换乘公交,我对这种出行路线是非常不待见的,我这个人比较懒,能少动就少动,这样折腾,我觉得我用不了多久就得阵亡。

策划部分了四个组,文案主要就是撰写软文和策划活动之类,这一次新进的有五个人,我和林遥被分到了C组,而上次的师兄是B组的组长。并且,最近公司人员调动,策划部经理一直空着,副经理临时指挥,只听说很快就会空降一位经理,而C组原组长回家生孩子去了,暂时由资历比较老的孔姐代替,瞧瞧我们这部门,简直是一波三折。

新人培训班个月,到适应了工作环境,策划部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开会,开的真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感情这些人,只要开会,可以不吃不喝的。

才一眨眼又通知开会,内容鸡肋的很,围绕着一个问题,纠结来纠结去的。我越听越困,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了,于是掏出笔记本来,开始画王八,从大到小,一个比一个精致,活生生的一个小乌龟历险记。

我正画的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旁边有人问我:“开会很无聊么?都说了什么?”

是个男声,音色还不错,要是平常我肯定去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子了,只是正在开会呢,我不能跟他交头接耳,只好继续假装在做笔记,画王八。

我小声跟他说,甚至嘴巴都没动:“开会呢,不要跟我交头接耳,有什么话写纸上,领导看见了不好。”

那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我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我的身上来回的扫射,着实的不舒服。

没过几秒钟,就听到B组的组长,我那个师兄说道:“下面掌声有请,C组的新组长安随遇组长为我们讲几句!掌声欢迎!”

谁?

只听哐当一声,我的下巴在桌子上砸了个坑,扭头看到我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意气风发的让我想揍他几拳头,安随遇,竟然是消失了的安公子!他怎么在这里?

脑子里嗡一声,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我的妈呀!他,安随遇,C组的新组长?那不是我顶头上司?

且不说以前我们的恩怨,就说刚才,他看见我画大王八来着,以后会不会给我穿小鞋,说我业务不行?可怜我试用期还没过呢,还没享受到社会保险这一块儿呢。苍天啊!这不是玩我么!

只见,安公子目不斜视的从我面前走过去,走到最前头,然后对大家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安随遇,请多多关照。”

我脑子早就木了,所以反应慢了半拍,同事们都说,安组长好,而我只跟上了一个好字,像是领导视察工作一样,囧的我无地自容。

安公子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只不过淡淡的一眼,就又撇开了。

孔姐刚打算介绍公司的职员,安随遇就打断了一下,随手一指说道:“自己介绍吧,我也好了解一下。”

“哦,那好,自我介绍吧,小苏从你开始。”孔姐说。

我惊愕的看着安公子的那纤纤玉手,感情指的是我?

等我们大伙自我介绍结束了之后,孔姐又问了各位组长还有什么要说的没,安随遇第一个开口了:“我觉得没什么要说的了,可以散会了。”

其他的三个组长,想说什么,也只能忍着了,于是浩浩荡荡的一个会议,就这么嘎巴一声结束了。

我心里也是嘎巴一声,顿时萌发了一个念头,我要辞职! liSI36CGN7Rx/o9gdSKBRapQylE32bUwrzMnRQ+0e2YI2rXvW9ym0W6/esO8Fr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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